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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忙着后悔,也没跟贾敏计较。
过了莫约一炷香的时候,林玉贞才和宁云一起来了。
“本宫不请自来,不见怪吧。”林玉贞进来拉着黛玉,跟黛玉笑着说道,看上去两个人还蛮亲切。
“很见怪。”结果黛玉来了这么一句。
林玉贞脸上还是带着笑,“不见怪就好。”
黛玉瞥了宁云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宁云道:“我想景华公主有话想跟你说。”说罢不理两人,又问贾敏道:“林伯父呢?父亲有件礼物让我亲自送给林伯父。”
贾敏一愣,道:“什么礼物,这般贵重?”
“也没什么啦。”宁云笑道:“不过是一个佛珠。”她示意缤兰上前,缤兰捧着一个小叶紫檀的盒子,宁云打开给贾敏看,里面躺着一串小叶紫檀木的佛珠,名贵的是每一个的檀木珠子的纹饰都是顺着的,不知道用了多少檀木才刻出这么一个链子,“就是这是祖母去求来的,保佑家宅平安,特意这么嘱咐我的。”
又道:“对了,祖母还让我给您带个好。”
林太夫人到底也是林家人。
贾敏知道林太夫人信佛,所以也没多想,“好孩子,”她笑道,“你林伯父在书房,刚刚他身体有些不合适,可能是昨日喝的有点多,我先让他下去休息休息,这会儿应该是在和几个故交说话。”
又叫了个丫鬟过来,让丫鬟引着宁云往林海书房去了。
宁云跟贾敏寒暄几句,这才往林海的书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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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伯父寿安,父亲让我跟您带句好,他有要事在身来不了,还望您多多包涵。”杭州将军冯紫英拱手将礼单递给林海。
林海连忙推辞道:“你我两家本就是通家之好,还要这些虚礼做什么?”
“如海兄如今可是儿女双全,心想事成了。”杭州知府也笑着附和。
此时林海的几个同僚都聚在林海的书房里,在座大多都是文官,自然是好话说了百遍,还没有重复的。
林海也是得意洋洋。
前世到底是前世,这辈子扬眉吐气就好了。
他一边答对着众人的奉承,一边盘算着,黛玉到底是他的女儿,他应该怎么利用这个事实才好?
这个时候突然有个丫鬟来报,说是善化郡主到了。
林海心中纳罕,他和史宁云基本上就是几面之缘,除了当日在京城时见过几面,早些年在江南听闻过此女手段狠厉,堪比荣国府如今世子夫人王熙凤。
当然有些事情林海虽然没有在场,但是也猜出来了个大概,比如史宁云到底是怎么得了太后的青睐。
林海不是很喜欢女儿的这个手帕交,因为宁云突然斜打一棒,坏了林海的好事,但是到底也是林太夫人的孙女,又是郡主,他就是觉得心烦,但也是不见也得硬着头皮装着笑去见上一见。
冯紫英等人因为和宁云都是平辈的,一听宁云要过来,因为这是家宴,少不得按照礼法都避了出去。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林海走到门口迎接,丫鬟这才引着宁云进来。
林海细细的打量宁云,宁云本就是出类拔萃的人物,此时穿着郡主的妆服,更是显得整个人都雍容华贵,京中贵女与生俱来的典雅自显,鬓上祖母绿朝阳七凤簪,一身银红色妆花襦裙,这鲜艳的色泽被腕上带着小叶紫檀的佛珠给压了下去,使得这一身红不仅不显得太过喧闹,反而有几分古琴的韵味在其中。
林海觉得有些嘲讽,他听闻过宁云的种种作为——闺中少女能张弓射箭杀人,杀完人后面色不改,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这可不是一般人家女孩能干出来的事情,可是出乎林海意料之外的是,万万想不到宁云居然信佛。
想来是面上有佛,心中无吧。
待宁云走近,林海却是笑的和蔼,仿佛刚才的冷意不过是一抹而逝的幻觉。
见到林海后,宁云微微一笑,先是略一福身道:“家父让我给伯父您带个好,家父有事,不便来此,不周到的地方,还望您包涵。”
林海连忙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这般的客气?”
“祖母让我给您带了一件礼物。”宁云笑了笑,一点头示意缤兰将盒子拿出来,缤兰将盒子递给了林海。
“这是祖母特意求来的。”宁云看着林海,特意的琢磨着林海的神情。
林海笑道:“姑姑当真是费心了,替我多谢她,等我有了时间,我一定登门去拜访。”说着,便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躺着的是一枚玉佩,光泽柔和,质地晶莹,在日光照耀之下晶莹剔透,宛如一滴流水,一看就是上品。
玉佩上刻着一行字。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行字仿佛嘲讽般的刺眼,林海不觉一皱眉,觉得后背上的汗水淋漓而下,这句话也是他的心魔。
何为无?何为有?
林海面上遮掩的极好,但是说话的声音微微的发抖,“谢郡主好意。”说着要伸手去接这个玉佩。
宁云却一把拿去盒子,柳叶眉一挑,黑色的眸子不带丝毫感情的盯着林海,似乎里面含着冬日坚冰。
林海静静的看着宁云。
宁云半晌后开口道:“林伯父,您知道不知道死是什么感觉?”她柔声说道,将林海的神志拉回了现实,“那是一片黑暗,没有奈何桥,没有生死簿,什么功名利禄,什么位极人臣,不过南柯一梦罢了。”
林海不觉打了个冷颤,半晌后好似是下定了决心,叹道:“世侄女请里边细谈。”
作者有话要说:鞠躬,滚走
☆、第53章 书房密谈
宁云自然是颔首同意;落后林海半步来到书房。
屏退书房中的闲杂人等后;林海亲自端了两杯茶过来,带有几分恭敬的递给宁云一杯;末了自己坐在宁云的对面,他趁着倒茶的机会早就盘算应该说什么和怎么说;“世侄女,今天本是好日子,为何挑起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话题?”
宁云转悠着茶碗,笑道:“日子好与坏,不也就是相对之言;不过宁云在这里跟伯父道歉了,诚然在伯父寿辰之日,不应该说这种话题,确实是扫兴,但是时间紧迫,时不我待,也是无奈中的下策,还请伯父原谅。”说着,要站起来给林海一福身。
林海自然不敢受。
宁云便道:“伯父,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可否?”她挑眉看着林海的神色,装作是无意的转了转手腕上的檀木佛珠,悠悠然说道:“当日伯父还记得和钟阁老说的一席话吗?可惜如今钟阁老已经致仕,不然伯父可真的是有几分造化在呢。”
佛珠一出来,林海有几分忙乱。
他自然认得这佛珠的来历,这是林玉贞贴身的信物,权当与江南各个昔日旧臣的联络之物。
林海压抑住惊悚的看了宁云一眼,揣测宁云对这件事到底知道多少。
在前世史三姑娘可没有这两把刷子。
他此时心中一沉,他想到这些事情是有人推波助澜,本来按照他原来的安排,即便是入阁不能的话,当个江南总督还是绰绰有余的,联想到如今宁云和黛玉联手的情形,不由得心中一颤。
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事到如今,伯父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吗?”宁云笑道,“那宁云倒是好奇,伯父为何如此笃信先帝会退位,然后在废当今,扶持礼王即位?”她摩挲着檀木佛珠,“您说,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她该是如何?”
林海此时心中是没找没落,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全然失了分寸,最让他害怕的倒还不是林玉贞一事——这件事情大不了还可以打死不认,想来林太夫人出身林家,宁云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害怕的是宁云如何知道他是重生的?
他重生一事除了自己外,连贾敏和几个红颜知己都不知道,但是看宁云说的这么样,神色之郑重,倒不像是空巢来风,也不敢用郡主莫信鬼神什么怪力乱神的话来搪塞,不由得有几分慌忙。
“世侄女你是在说笑吧。”林海沉着的回答。
他本就是人精,宦海沉浮多年。
宁云却是一笑,她把檀木佛珠摘了下来,在手里颠了颠,“伯父,我当真不是跟你开玩笑,我的耐心也有限,至于说与不说,那是您的事情,跟不跟皇后说,说到什么程度,怎么说,那是我的事情,想来伯父您也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形,你我两家本就是姻亲,何必撕破脸?况且,”
她话锋一转,“若是黛玉知道您对于她们母女的感情都是装出来的,想来更是接受不了,别的不说,就是在皇后那里说上两句,比如参与到了定国侯家那些上不来台面的行动,您的一番功夫可就是白费了,不也枉费了上天给您的这造化?”
“您说可是?”宁云抬眸盯着林海看。
良久林海才道:“罢罢罢。”他颓然坐在椅子里,“你想知道什么?”
“您知道的,我全部想知道。”宁云笑道,暗地里长出了一口气。
林海叹了口气,将故事从头讲起。
“世侄女您有所不知,我是两世为人。”林海说着自嘲一笑,隐隐约约有几分说不尽的苍凉在其中,“可惜了一句,生不逢时,孟婆汤没喝,就回到了自己的病榻之上,你说这话若是说了出去,别人都会说我疯了。”
宁云徐徐吹着手上的热茶,“起码钟阁老不这么认为。”
“在我前世的时候,当日礼王和太子争储,在敏儿去世的时候,礼王来我家吊唁的是发现了这把扇子。”林海说着苦笑,“逼问我这把扇子的来历,我迫的不得以,变了一个故事在其中,便是户部的贪墨。”
贪墨可要比谋逆的罪名轻多了。
“谁知道礼王一路查下去,当真是查到了卫次辅的头上,还是我任上的亏空,这也是我所料不及的,礼王逼迫我在储位之争里选边站。”林海一摊手,“我怕死,更不想放弃到手的荣华,所以我便以丧妇长女不娶为由把黛玉送去了贾府,实际上是在京里当质子。”
说着,他叹了口气,“当时觉得礼王有才干,定不会亏待我这从龙有功的忠臣,当时皇帝即位,太上皇为了皇帝能坐稳地位,第一件事就是发落了景安公主一家,结果贾家的贾女史进言,说是废太子谋逆一事另有隐情,太上皇自然是暴怒,细查严查此事,整个江南都安排好了,其余的自然水到渠成。
我本以为在皇帝登基三年后无子病逝就可以位极人臣,谁知道,谁知道他为了对付太上皇,从江南调用大量的金银,我把盐务交了出去,其余的,你也猜的到吧,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尤其是我这种天子门生,时代都是纯臣,毁了我家三代纯臣名声啊。”
林海扼腕长叹。
宁云道:“林伯父此言诧异,所谓的纯臣,就是效忠于皇帝,效忠于每代皇帝,你只不过是提前站了队而已。”
从龙这事情从来都不是这么简单。
飞鸟尽,良弓藏,走狗烹,狡兔蒸,既然选了,就要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因为不是每一代皇帝都是小白兔或者是病重躺在床上起不来由皇后摄政。
宁云只能说她不过是比林海走运些罢了。
林海强笑了一声,“世侄女你年纪小,你知道什么?”
“伯父,我好奇一点,既然你知道事情如何发展,为何不为自己在内阁中谋一席之地?”宁云笑道,她确实是想不明白这一点,“你知道每个人的失策的地方,为什么不能借此机会发挥?”
林海道:“我也想过,但是你也知道,定国侯一家的势力。”他无奈的说,“我们一家人的生死,都是交由他人手中摆布。”
宁云垂眸想了想,突然岔开了话题,“伯父你前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