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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里,我自然很高兴地应了,并且宣布今天的晚宴正式开始。无双又开始令人惊艳地吟唱起来,垂花厅里一时间酒香、菜香、脂粉的香气混在了一处,在这个奢华的夜里,一切的美好仿佛都开到了荼蘼。
这确实是一个有些疯狂而奢华的夜晚,孙家的人在这样一种艳到极致的氛围里渐渐地放松了起来,美丽的侍女们端庄而高贵地立在酒桌的边上,毫不停歇地给男人们斟酒,孙家的人见我亦是一杯接着一杯地饮酒,便也豪气干云起来,相互之间开始行起酒令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人们的情绪渐渐地有些迷离起来,孙家的男人们纵然是文人,也开始不着痕迹地讲起一些隐晦的黄段子来。只是孙家是世代的书香世家,孙夫人的面上终于还是露出了尴尬之色,带着小姐夫人们到酒楼后面极为奢华的客房里去休息了。
但是我却没有走,我是女主人,怎么能轻易地离席呢?于是酒筵歌席还在继续着,我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酒杯,温润的白玉在我的手中已经渐渐生出了汗意。偷眼瞥去,喜殊正手持酒壶立在孙济常的边上,一身淡粉在灯光与几分若有若无的醉意下越发的娇柔无骨,一脸懵懂的笑意也越发的明眼不可方物。孙济常已经完全沦陷在了这样一种有意为之的美丽当中,只要是喜殊斟的酒,他必是一饮而尽,表现得豪情万丈。
而其他的男人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其实除了喜殊以外,斟酒的侍女都不是我身边的丫头,风月场中无非就是一个钱字,有了钱,从远些的地方寻找几个角色的清伶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难事。
这场晚宴一直持续到了凌晨,无双的授业师傅传说中的关门弟子也登上舞台唱了一曲,只是她的盛名却是有几分不符,比起无双的圆润清亮,到底还是露出些不足之色来。开到荼蘼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这样一场场面不大却极尽奢靡的晚宴到底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到了尾声,酣醉的男人们也被侍女们扶着去了酒楼后面的客房里休息。酒楼后面孤山顶上建着玲珑别致的小楼,站在小楼的高处,晚风习习的时候,看着月色中温柔而沉默的西湖,那是一种美丽的,隐隐带着几分哀愁的美丽。
我就沉默地坐在一幢小楼高处的一个角上,身上的华服还没有来得及除去,人却已经有几分瘫软了。喜殊也沉默着,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我的身后,温柔地替我除去了头上沉甸甸的那些饰物,一个个的金簪和玉坠掉进她手边的木匣子里,发出闷闷地响声。喜殊沉默着做完一切,开始拿着一把梳子开始替梳理起垂下的长发,这样的喜殊让我有些怜惜和痛心。
“后悔吗?”我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问。
拿着梳子的手没有一丝地停顿,仍是徐徐地梳理着。“怎么会呢,福晋是要让我做主子夫人的。”喜殊笑着回答我,声音里没有什么愉悦,也没有什么惆怅,平淡地像一碗清水。“奴婢更怜惜初夏。”
我的思绪也渐渐游走到了那个纤细袅娜的身影上,只是夜色茫茫,我纵使极目望去,却也不知道此刻的她置身在这片小楼中的那一幢里。
心中弥漫着一种极为奇异的痛楚,从十三被构陷的那个夜里开始,我一天一天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虽然那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变化,虽然自保的最好手段是攻击,可是我仍旧感觉到了一丝痛意,那种对自己由衷的失望,那种对沉沦在黑暗中的迷茫。
“福晋,咱们只是用了美人计……”喜殊似乎感觉到了我心中的低落黯淡,一面替我温柔地梳理着长发,一面轻柔地开口劝慰我。
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卷四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一百章 定势山中楼(下)
卷四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一百章 定势山中楼(下)
在暗沉寂静的黑夜中,我带着几分自嘲笑了起来,从前完颜花楹怎么可能用别人去达成自己的愿望呢?但是现在的我,已经却是不再计较什么,我要的仅仅是达到自己目的的那条最快捷径。
晚宴之后的那个清晨,我睡得分外香甜,经过这些天的谋划和昨天晚上的演戏,我已经感觉到了一种极深的疲惫,这种疲惫使得我一直沉睡着,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但是我的沉睡并不影响任何事情的进展,事实上沉睡反而是一种最好的状态,极为有力地证明了我的无辜,而人们并不知道,我一无所知的那些事情却正是我小心策划着的事情。
经过一夜的思考,孙济常由微醉变为清醒。在第一缕晨光穿过轻轻打开的门扉的时候,他又看到了那个让他思考了一夜的女子,她在晨光中温柔地笑着,弯着月牙型的眼睛,端着茶盘走到了他的面前,“孙公子,请用茶。”女子温柔有礼地说着,态度却并不怎么亲昵或是暧昧。
这下孙济常彻底的茫然了,如果说女子迫不及待地靠近他,他或许还会生出怀疑的态度,在心里质疑一下女子的动机。但是这个叫做喜殊的女子,她那样的坦然而平淡,好像并不把他当做一个极好的对象,而是一味地持着宾主之道,这让他心中产生了一些无力和困惑的感觉。他简直觉得有些惶急了,这位叫做喜殊的女子,她昨日还那样娇媚而嫣然地笑着,让他有些陶醉在那种暧昧当中,可是只过去了一夜,她怎么就变得这样端持有礼了呢?
美丽的喜殊心中暗暗地笑。着,伸出素白的手把茶碗放在桌上,只是温婉一笑,便施施然地转身出去了。这样的言行举动简直近乎高贵了,孙济常眯眼看着那一抹倩影缓缓地走出屋子,轻轻地合上门扉,心中不由地陶醉起来,喜殊到底是十四爷嫡福晋身边的人啊,跟寻常的女子还是不一样。
在孙济常深陷在陶醉中不可自。拔的时候,另一件事情却有些惊天动地地发生了。孙文成十七岁的小儿子孙济平撑着有些沉重的脑袋挣扎着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险些魂飞魄散。
山中楼客房里绵软的红木雕。花大床边,桃粉色的薄纱帷幔层层叠叠地垂下来,掩盖住了床第外面的一切,整个帷幔下的大床笼罩在一种奇异的粉色光线中,被褥像丝绸一样的光滑细软,充分地营造出一种奢华迷乱的氛围。而重要的并不是这样的氛围,更为要命的是,从那光滑细软的被褥中伸出的一雪白藕臂,以及埋在被褥中那比绸缎更为光滑的黑色长发!
孙济平彻底地震惊了,震惊之余还感觉到了隐约。的愤怒和惧怕。他还没有婚配,按照江南三家织造长辈们的意见,像他这样一个门第高贵、清俊儒雅、文采不凡的少年,应该在官宦女子们当中放眼去挑选,能配得上他的女子,就算不是嫡出,可是怎么着也得出自十四福晋那样的家庭!
别看小孙公子年纪不大,但却很是成熟稳重,他默。认并且赞成长辈们的观点,所以他一直极为努力,极为冷静自持,极为温和有礼,时至今日,小孙公子的清名不仅在杭州城,乃至整个江南女子的心中都是高贵而纯洁的……但是这个女子是谁,为什么这样轻而易举地就破坏了他这么多年的努力?纵使帷幔下的氛围如此温柔缠绵,纵使那雪白和乌黑如此得令人惊心动魄,他脸上还是忍不住泛起了冷意,还有隐隐的怒不可遏。
可是他的怒不可遏最终还是变成了尴尬和无。措,因为在他刚想拉起被褥中的女子问个究竟的时候,他的额娘和大姐不请自来,有些不耐烦地叩着客房美丽精致的红漆雕花门。'TXT小说下载:。。'
于是第二件事。情轰轰烈烈地闹到了我休息的那幢小楼的院门口。孙文成怒气冲冲地拉着他向来颇为得意的小儿子,以负荆请罪之势站在了我的院门口,负荆请罪的原因是昨夜和孙济平相拥而眠的女子竟是我手下的一名小丫头!这件事情在孙家长辈的心目中自然是可怕的,有伤风化也就算了,但是孙济平怎么能碰十四福晋身边的人呢,这不是太岁头上冻土吗!
孙夫人也是急红了眼,不住地在院子门口数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璎珞因为没出阁而被关在了她的小楼里,孙家其他人到底也都是过来人,虽是焦急,却也又乐又怕,乐的是往日高贵纯洁的孙家小公子竟然也有了这样的桃色新闻,怕的是向来偏袒下人的十四福晋会不会为此而红颜大怒,一个御状告到北京城里去。
院外焦急的孙家人们并不知道,孙夫人和玉涵早起的原因正是喜殊派了几个小丫头在她们居住的楼前闹着玩,姑娘们嬉戏的声音正好吵醒了沉睡中的孙夫人和孙家大小姐。
……
别人急,我却并不急。
我悠哉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悠哉地看着喜殊替我梳头妆扮。一切准备妥当,方才把孙家一家人请进厅堂,同时带着惊惶失措的神情坐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呢?”我虽然尽力地保持着平静,可是声音里还是漏出了气愤恼火的气息。
孙文成一张中正平和的脸已经涨得通红,躬着身子不断地说着“外臣有罪”。孙济平清俊的脸庞也红得像煮熟的虾一般,飞扬的剑眉有些委顿而尴尬地蹙着,他毕竟也才十七岁,骤然发生了这样的丑闻,让他一直苦心经营着的名声在一个夜晚就变得不复存在,那种沮丧和羞耻让人简直不忍心看下去。
“外臣教子无方,竟犯下了这样的过错,臣有罪,有罪……”孙文成见我漠然地坐着,只有更为惶急地认着错,一副斯文扫地的狼狈相。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把自己的疑问转向孙济平,“孙公子,我们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是对你的印象却是极为深刻。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我轻轻的开口问,又轻轻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我一直觉得你是时间少有的清俊男儿,不亵玩女子,温文尔雅,满腹诗文……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你怎么会如此行事?”
孙济平的头低得极低,似乎被我温和的言语所感染,过了好一阵才闷声道,“学生太过狂妄,自恃酒量不浅,哪知福晋的酒是极好的……”
我起初还冷着脸听着,听到后来心中不禁乐了起来,这孙济平的酒量确实应该还不错的。只是孙家的人并不知道,小孙公子昨日的汤和菜里,都比别人的多了些海马研末、yin羊藿、肉苁蓉之类的东西,倒的确和他的酒量没有什么大的关系。
我心里虽乐着,可是脸上却没有什么表现,仍旧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孙家人这时都有些焦急了,孙济平见我沉着脸,便咬着牙跪了下来,沉声道,“福晋,学生不思克制,狂放不羁,酿成了大错,请福晋责罚。只是求福晋莫要迁怒到学生的家人身上,阿玛和额娘,他们平日也是极为严厉地,只是济平自己不思进取……”孙济平说到这里已是有些哽咽,孙文成一脸的尴尬和恼怒也渐渐淡了几分,有些颓然地长叹一声,似乎是一副认了命的样子。
“责罚?”我轻声地重复着这个词,却忍不住失笑起来,“孙济平,你们两个金风玉露一相逢,现在倒让我责罚?你这是逼着我棒打鸳鸯,招初夏恨我呢!”
初夏……孙济平讷讷地抬起头来,有些怯懦地望了我一眼。他到底是个极聪明的少年,听我这样说,也知道我并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脸上便浮起几分憨憨的笑意。我心里不觉微微叹息了一声,这才是十七岁的少年该有的神情,从前的老成稳重,其实也是难为了这孩子。想到这里我倒也为初夏感到几分的高兴,这样的一个男子,到底也不算辱没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