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卷四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一百零二章 江宁织造府的老花匠
杭州的寒冬几乎毫无预兆地降临了。南方的冬季与北方完全不同,是一种极为凛冽的寒冷,不论在刮着刺骨的风的户外,还是在阴郁潮湿的屋子里,寒冷似乎像个幽灵一样地如影随形,让那些感到身子冷和心冷的人们都觉得人生更加的凄惨难耐。
在这个滴水成冰的寒冬里终于落下了第一场雪,大片的雪花像鹅毛一样密密麻麻飘飘荡荡地从天空中降落下来,落在屋顶上,落在树枝上,落在道路上,被来往着的行人们踩得有些泥泞,不复原来那样高高在上的纯洁模样。
这场雪足足下了有两日才有些不甘心地停了下来,只是雪后的杭州城里似乎更冷,原本就非常珍贵的阳光被冰雪毫不犹豫地吞噬,冷得街上连人都忽然少了许多。
毓庆班金碧辉煌的戏厅里,厚重如棉被一般的门帘和窗帘挡住了所有的严寒。无双正轻柔而婉约地唱着,灯火极为辉煌地照耀着华美的房间,三个极大的火炉子正旺盛地而红火地燃烧着,使得整个屋子里异常温暖。
我x在柔软的的榻上,一面同边上的涵玉悠然地聊着天,一面抿嘴磕着一盘粒大饱满的瓜子。
涵玉微微地笑着,带着一种。极为恭谨和高兴的语气开口,“福晋真是个雅人,这毓庆班竟然一包就是一个月。”她言罢又拿起身边几上的一张清单,细细看了一遍,“这些真迹孤本纵然珍贵,可是涵玉却从没想过竟然值这么大的价钱。”
我今日在毓庆班请客听戏,请的。是孙文成极为知书达理又极为精明强干的大女儿涵玉。不过我今日却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只是开出了一张清单,希望杭州织造府帮我在民间寻找并高价收买一些名画和古书的孤本。我出的价格高得有些吓人,所以连锦衣玉食的涵玉也颇为感慨,以为我就是那种为了这些个字画极肯下功夫的行家。只是孙家人并不知道,我清单上的这些东西大多数就藏着胤禛的府上,也有一部分就在我自己手里,我出这样打的价钱,其实也不过是有价无市罢了。
所以我看着涵玉咂舌,却只是。淡笑不语。其实不管是豪爽地包下毓庆班,还是出大价钱买名画,我都只是在演戏而已。道理很简单,我在杭州织造的入股迟早会被孙文成和另外两家知道,孙济常是商人,或许对于我要钱的原因并不关心。但是孙济常不关心,却有人关心,三家织造一定会揣测我索取这笔不小金额钱财的目的,在他们看来,像我这样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女人却如此热衷于赚钱,这是一件蹊跷的事情。更为重要的是,如果这件事情落入八阿哥和十四他们的耳朵里,难保他们不会深思到官场的运作中来,我不能让自己苦心经营的事情落入他们的怀疑中去。
而在我请涵玉听戏的这个夜里,少年秦旺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杭州,小心翼翼地潜入了江宁地界。秦旺基本上已经被江南的人们定义成了一个专门替我跑腿买东西的小太监,大到字画花卉,小到一根针、一串冰糖葫芦,这位话不多的小太监一直极为耐心地执行着我的每一个要求。以至于老陈的女婿曾私下同情过这位皮肤黝黑的小太监,直叹为女人当差难。当然秦旺自然是不理会这些的,他只是憨厚地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表示丝毫没有任何不满,让想要拍马屁的老陈女婿在心里不禁对他翻了个白眼。
秦旺这一次的出门像往常一样寻常,但是他的速。度却是极快,在距离江宁并不太远的县城里搜刮了些小东西,便消失在了进入江宁城的人海中。秦旺这次的目的是曹寅家中一个不怎么起眼的老花匠,这个花匠虽然不起眼,却是向秦旺泄密的那名泡澡官员的一个线人,其实也不仅仅是线人,确切地说他是被曹寅灭口的那名官员失散多年的远房表弟!
在那名冤死的官员同江南三家织造府一起密。谋着制造金玺的时候,曹寅家里的花匠忽然得了失心疯,但是这件事情却并没有引起人们太多地重视,因为这位花匠本来就是个毫不起眼的角色,如今忽然得了失心疯,也只是变得喜欢出入江宁城里最低级的窑子,顺便有天没日地唱上几句戏。其实按照常理,这样疯疯癫癫的花匠本来并不应该继续留在堂堂江宁织造府里,但是曹寅是个善人,起码在外人眼里是个善人,他念着花匠三代都是曹家的家奴,于是也没有狠心地将他逐出院子,还让管家多放了他一丁点的月钱,让他能够逛得起那些低级窑子。
但是事实上这。位花匠并没有疯,相反他一直是一个极为精明的人。老花匠失散多年的表哥在了江宁织造府,可是认出他时却只是极为隐晦地扫视了他一眼,而这样的眼神是在儿时游戏中培养出来的一种默契,这样的眼神代表了一种秘密,一种决不能宣诸于口的秘密!于是老花匠千方百计地寻了机会出门,终于见到了自己的表哥,并从表哥的口中知晓了那件有些惊天的秘密。
于是这件本来应该是皇家秘密的事情就落入了一个寻常老花匠的耳中。原来鼎鼎大名的太子终于按捺不住他的急躁了,并且他也发现了父皇对自己的不满,而他自保的手段便是寻找机会从他那无比英明的皇阿玛手中夺过那片他垂涎了四十年之久的大好江山!篡位!这就是锻造金玺事件的原因,花匠的官员表哥慑于江南三家织造的强势而不得不参与到锻造过程中来。但是这名官员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危险性,而他试图劝说曹寅等人罢手的行为也遭到了失败,所以他事先将这件惊天大案告诉了刚刚重逢的远房表弟和那位极其信任的老乡,并极为准确地语言了自己即将死于非命的命运。
老花匠在震惊与伤心之余,只好装疯卖傻地在江宁织造府里生活起来,不过一切似乎都没有偏离他的预料,极为重视名誉的曹寅把他留了下来。疯癫的老花匠降低了所有人的警惕,并且获得了能够时常出入的权利。
通过与那名泡澡官员的牵线,秦旺终于在一个有些低级的窑子里见到了曹寅家的老花匠,并且细细地询问了金玺事件的始末。令人欣慰的是,这位老花匠掌握了金玺事件的许多细节,并且知道那几尊被悄悄打造出来却不敢再出现在人间的金玺的埋藏地点,他甚至在疯癫的装扮下极为严密地监视着那处埋藏金玺的地点,以确保自己能够掌握准确的信息,有一日为表哥复仇。
秦旺背着一袋金箔饰品回到了杭州,低声地向我讲述了他面见老花匠的具体过程。
“但是福晋,咱们有一个大问题。”秦旺皱着眉轻声说道,“那位老花匠的目的是让曹家倒霉,为他的表哥报仇,但是咱们的目的却只是想要控制曹家,甚至是控制一个更为兴盛强大的曹家。两方对于曹家的看法差别太大,所以那个老花匠对合作并不十分感兴趣。”
“如果是这样,他怎么敢让你知道这件事情呢?他难道不怕我们以此要挟曹家合作,然后灭了他的口吗?”我有些不明白,这老花匠手里的筹码就这么大?
“他有后手,奴才也想过这个问题了,既然他敢这样跟咱们谈条件,那他在自己身后必然隐藏了另一个人,这个人知道事情的全部始末,甚至比咱们知道的清楚许多倍。”秦旺的脸色有些冰冷,沉思了一阵才又慢慢开口,“奴才也琢磨过他的筹码,他身后的那个人,可能是他想保护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让那个人现身。”
秦旺说到这里,看了看我的神色,见我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便接着道,“奴才猜想,他也不愿意随随便便就赔上性命,他只是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等另外一些人帮助他捅破这件事情,这样他和他身后的人都是安全的。”
我点了点头,生命毕竟是极为珍贵的东西,确实没有多少人愿意随随便便就放弃,何况是用活人的命去给一个死人报仇?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究竟怎么才能和那个老花匠达成一致呢?我颇为头疼地想着,我想控制曹家,这个金玺事件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我很难再找到一个打破僵局的切入点。
“答应他。”我沉默着思索了一阵,终于还是缓缓开口。
秦旺的神情有些愕然,盯着我的眼睛里带着疑问,似乎想弄清楚我是在开玩笑还是想要蒙骗那位老花匠。“福晋,咱们不能骗他,他有后手……”他迟疑着开了口,表达出对我方才那句话的反对意见。
我微微摇了摇头,压抑住心中那股越来越冷的寒意,淡淡地开了口,“你告诉他,咱们知道他有后手,只是我希望他能够给我一些时间,我需要不短的一段时间,但是一定会达到他的要求。秦旺,你一定要跟他好好谈判,一定要成功!”说完这句话,我的心里便不可抑制地涌上一种悲哀,今日的完颜花楹已经变得有些冷酷了,即使曹家没有触犯到我,但是为了达到心中的目的,我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牺牲他们,这样的改变实在是非常可悲!
秦旺的脸也渐渐沉了下来,少年看向我的眼神夹杂着震惊、悲哀和无奈,当然,也有一些钦佩。但是尽管他脸上的表情数变,他还是异常坚定地向我点了点头。“是,福晋。”
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卷四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一百零三章 腊八夜(上)
卷四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一百零三章 腊八夜(上)
秦旺又一次离开了杭州,开始和和江宁织造府里的老花匠进行谈判。其实我对于这个问题倒不怎么担心,从老花匠的举动来看,他并不怎么急于为失散多年后再次重逢的表哥报仇,或者是因为他对于自己和身后那个人的生命安全异常珍惜,或者是多年的离散已经将这对打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弟之间的情谊冲得极淡。而事实上,秦旺也确实极快地跟老花匠就曹家的事情达成了一致。
“不过那名老花匠托奴才代一句话给您,他给予了您信任,所以希望您也能够信守自己的诺言。”秦旺极为恭敬地看着我,先前清澈明亮的眼神不知怎么显得有些黯淡。
……
腊八是个极为重要的节气,这点无论是地域的南北似乎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在孙文成的授意下,灵隐寺里早早地熬了腊八粥,派发到穷苦百姓的手中。另一方面,江宁城里的曹寅也在做着相似的事情,他也同样慷慨地派发了腊八粥,甚至比杭州寺庙的粥更多更稠,犹如信徒一般极其虔诚地感谢着神佛以及赐予他们无上荣光和富贵荣华的那位大清皇帝。
曹家的粥稠,味道也好,于是整座城市都弥漫着一股极为浓烈的香甜的腊八粥的气息。
江宁城的腊八粥按照惯例在江宁织造府外那片开阔的空地上,与孙文成不同的是,曹寅并不隐晦地通过寺庙,而是每年都极为高调地以织造府的名义派发腊八粥,因为这是已故的孙家老夫人每年的惯例。曹家乐善好施,曹家在江南的地位一直极高,无论是官还是民,都对织造府怀着极大的敬意。其实这件事情如果是发生在其他官员身上,难保康熙不会生出疑心以及不悦,但关键在于这件事情曾经是由孙老夫人亲自做的,而如今做这件事情的人是他的儿子曹寅,是康熙的奶弟、康熙一同成长起来的最信任的伙伴。有了这样的一种声名,曹家的所有活动都是誓死地效忠于大清,忠于那位无比英明的康熙皇帝。不就是分些粥吗?那就分吧,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