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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云泥之别
周惜若已痛得几乎要昏过去,一缕血线沿着额角缓缓流下,她吃力抬起头来看着高高在上的敏仪郡主,抱紧阿宝,悲愤已经填满了胸臆,令她说不出一个字来。
敏仪郡主看着她眼底的恨意,心中不由一缩,但是很快昂起头,冷笑一声:“你要找他不过是因为你老家遭了天灾活不下去了。”
她从袖中掏出一包鼓鼓的银袋,曼声道:“不就是为了银子吗?本郡主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这种贱民一般计较。看在你和他夫妻一场,本郡主可怜你们母子,拿了银子就滚吧。”
她一松手,银袋中的银子颗颗滚落在周惜若的身边。敏仪郡主低下头看着周惜若血污中却不改清丽绝伦的脸,笑得阴冷:“带着你的贱种滚出京城!要是再来闹事。就别怪本郡主不客气!”
她说完,把银袋子里面最后几锭碎银丢在地上,转身傲然对家丁丫鬟们道:“回府吧!以后看见这贱人再来就不必手下留情了!”
她说着带着一帮人扬长而去。
四周的百姓见他们离去,这才纷纷涌上前来扶起周惜若母子二人。周惜若看着那扇朱漆红门决然关上,再看看阿宝抽抽噎噎的脸,忽地笑了起来。
她跪坐在雪地上,看着一地的碎银笑得泪流满面。
贱民、贱种……这就是她对他们母子的称呼。眼前这扇朱漆大门冷冷立着,隔门不愿见的他,是真的要铁了心与贫贱的过去一刀两断。
她掩了面,咯咯地笑,怀中的阿宝犹在哭泣,一声一声撕心裂肺。她抱着阿宝轻轻擦干他的眼泪:“阿宝,爹爹不要我们了。以后阿宝就跟娘过。好吗?”
阿宝虽小,但是敏感的他已知道了期盼已久的爹爹是真的不要他们了,他抽抽噎噎地抱着她:“娘亲,我们不要爹爹,他是个坏蛋!跟那个女人一样坏!”
周惜若连连点头,泪已成河。她忍着身上的剧痛吃力抱起他来,对周围好心的百姓深深鞠躬:“多谢诸位仗义直言,不然我们娘两今日就被打死了!”
她忍着心底的悲苦,回头看着那扇朱漆大门,咬牙道:“没有了他,我们也会好好过下去的。”她说着抱着阿宝转身就要走。
“这位小娘子,把银子带上吧。”围观的人为她捡起散落一地的银子,好心的上前劝道:“攀龙附凤的人是没有良心的。他做了郡主驸马是决计不会回头的。只是你们母子两人还要过日子,这些银子……就收着吧。”
他们递上方才敏仪郡主丢在地上的银子,一双双淳朴的眼中皆是同情。周惜若只觉得脚上仿佛灌了铅一样有了千斤重。她不想要这银子,可是为了寻亲,她已变卖了老家的房子还有几亩薄田,千里迢迢来到京城,盘缠早就花完了。要不是真的无路可走了,她也不会这样带着阿宝冰天雪地里跪着求他出来。
第六章 龙公子
周惜若已干涸的明眸又簌簌滚落泪水,她看着围着自己的好心人,哽咽一声,缓缓地伸出手接过那包令她万分屈辱的银子。
她的手在颤抖,心在滴血。天光耀眼,那高耸的府邸仿佛都在嘲笑她母子两人的狼狈。原来这就是云端与泥土的区别。穷人穷尽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银子,那女人如撒几粒米施舍一般当众丢下,眼底的蔑视与侮辱,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周惜若接过银子,素白的脸已涨红。望着怀中阿宝纯净无暇的双眼,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卑贱如草。
“阿宝,咱们走吧。”她想挤出一个笑容,可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娘亲带你回家!”
她说着给众人行了一礼,毅然转身就走。身后传来众人唏嘘的同情声……
殊不知,在街对面的茶楼上,一双邪肆的深眸把方才那一幕统统都看在了眼中。他见周惜若窈窕的身影消失在街的尽头。这才收回目光。
他啧啧两声,摇头道:“可惜,可惜。”
这一句把茶楼雅间的人的目光都引得落在他的身上。他依在雅间的美人靠上,一身银色绣同色暗纹祥云长衫令他显得人修长挺拔,贵气内敛。他肤色很白,五官十分深邃俊魅,一双狭长深眸总是含着满不在乎,薄薄的唇边缀着一抹似笑非笑,似乎总是在嘲弄着世间的一切。
雅间闷热,他领口微开,露出一小片领口的肌肤。鸦色的发,白皙的肤色,俊眼高鼻,配着他似笑非笑的狭长深眸,他俊美得如魔似魅。
他见众人在看自己,深眸一眯,漫不经心地端起面前的一杯清茶,放在鼻尖轻嗅,拉长声音慵懒道:“可惜这么个美人了。”
一旁伺候的歌女见他出声,咯咯一笑,依上他的身边,娇声软语:“龙公子觉得什么可惜?”
那位被称为龙公子的年轻男子微微一笑,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挑歌姬的下颌,笑得散漫魅惑:“本公子可惜的是,这么美的一个女子怎么会被人休了呢?要是本公子,肯定会好好疼惜的。”
那歌姬闻言顿时吃味,风情万种地横了他一眼,索性把自己玲珑的身子更紧地贴近他:“龙公子,她不过是糟糠之妻,残花败柳,自然比不上敏仪郡主尊贵……”
她还未说完,就看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那一双魅惑如妖的深眸中皆是冰雪之色。她在茶楼见过太多的人,形形色色,却从未见过一个眼神就能有如此气势的男人。方才还是风流倜傥,嬉笑如常,可现在双眼中却是霸气内敛,犀利如刀,隐藏的威仪令人胆寒。
歌姬心中打了个寒颤,不禁退后一步,低了头退下道:“妾身再去热一壶茶来。”
那龙公子见她识趣离开,转头对对面一语不发的另一位白衫男子问道:“温兄怎么看?”
对面默默自斟自饮的儒雅男子闻言,眉头一皱,半晌才抬起头来,淡淡道:“看邵云和这人不像是不要双亲,抛弃妻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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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好戏开场
龙公子一撇薄唇,懒洋洋靠在软垫上,支了额角,曼声一笑:“人心隔肚皮呢。温大学士,朕要说多少次你才不会把所有的人都想得那么好呢?”
被他称为温大学士的年轻男子抬头斯文一笑:“是啊,皇上教训得极是。人是有许多面的,比如说皇上您……”
一口一个皇上,一口一个学士。这雅间两人一个就是当今齐国的少帝,刚即位不久的龙越离,另一人是上一届的状元郎,时任龙渊阁大学士的温景安。两人年纪相仿,虽是君臣却时常结伴出游。今日凑巧到了这茶楼品茶,竟让他们看到方才那一幕。
温景安故意不往下说,对面的龙越离的面上顿时多了几分悻悻之色,他看了看楼下街上行人已散去,无趣地起身,哼了一声:“小心朕治你的罪!”
温景安吞吞的起身,俊雅的面上波澜不惊:“微臣不敢,这事皇上打算怎么办?邵云和与敏仪郡主可是皇上亲自赐婚,这时候又来了个正妻,还早就有了儿子,这不就是欺君之罪吗?”
龙越离邪魅的深眸一眯,随手拿了披风漫不经心地系上,嗤笑:“好戏才刚开始。温学士应该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他说着推开雅间的门,走出了茶楼。温景看着他步履如莲,背影如一株琼花玉树随风摇曳,不得不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摊上这么个诸事不愿明示的皇帝的确很是头疼。
他想着跟上前去,随口吩咐一旁的侍从几句,这才慢吞吞地上前走在龙越离的身边。
龙越离深邃的凤眸一挑,笑意轻轻浅浅地就从眼中流泄了出来,他一拍温景安的肩头,笑得邪魅:“温学士真的是朕的知己啊……”
温景安一听,不知怎的心中一抖,根根寒毛立起,再看时,龙越离已翩翩走远了。
……
敏仪郡主回了府,心中一股怒火无处发泄,关上房门狠狠砸起了古董花瓶。哗啦几声,上好的花瓶碎裂成千万片,她还不解恨,操起一尊翡翠玉佛就要往地上砸。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从她背后一把稳稳捉住玉佛,沉郁悦耳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我的好郡主怎么了呢?是谁惹了郡主生气了呢?”
那声音慢条斯理,轻易地就把敏仪郡主一腔怒火给熄灭了。她一回头这才发现侍女们早就退了下去,身后站着今日这场闹剧的源头——邵云和。
她红着眼眶,咬着牙恨恨地看着面前的锦衣男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大约二十多许,面容清俊白皙,五官明晰如墨画,清清朗朗,眉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傲然。俊美的脸上神色轻慢,可偏偏却令人无法忽视。
他掂量着手中的玉佛,轻轻一笑:“这可是太后娘娘赐下的,万一碎了,郡主可怎么交代呢?”
第八章 薄情恶计
敏仪郡主咬着牙,半晌才冷笑反问:“交代?那今天这事你怎么跟本郡主交代?你不是说她是无知村妇吗?你不是说她又笨又蠢,是你父母逼着你娶的吗?可是今日我瞧着怎么好像不是这样呢?!”
邵云和闻言,面色微微一沉,口气中已隐隐不悦:“我不是说休了她了吗?郡主还要什么交代?”
他说着转身把玉佛放在多宝格上,冷冷转身就走。
“等等!”敏仪郡主看着他要走,不禁怒道:“你站住!还没说清楚呢?!”
邵云和转身,轻轻一笑:“去年我说我有妻,家境贫贱,郡主却不甘心,非要嫁给了邵某。如今休书已写,我已与她撇清关系,郡主还想要什么交代?”
敏仪郡主看着他俊脸上清清冷冷,张扬冷傲的神色令人不敢质问,心中无名的委屈愤怒顿时消失。她咬了咬牙,道破今日看到的情形:“可是她有了你的儿子,都三岁了!”
邵云和俊脸上猛的一凝,藏在长袖下的手微微颤抖,半晌才转冷漠道:“儿子又怎么样?既已休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敏仪郡主见他如此果断,满腹的郁结顿时都松了,她扑到他的怀中,重重拍打他一下,娇嗔道:“你知道就好。我就是见不得别的女的跟你拉拉扯扯,牵绊不清楚。”
她在他怀中絮絮叨叨地骂着周惜若。邵云和看着怀中的敏仪郡主,眸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许久,他把手缓缓地落在她的腰上,声音轻柔:“好,这一辈子我只和你拉拉扯扯,牵绊不清楚,以后都不会再理会别的女人。”
敏仪郡主听着他的甜言蜜语,心中一甜,任由多大的气恼也都散了,腻在他的怀中,又问:“那个孩子怎么办?”
邵云和轻抚她的手微微一顿,片刻轻蔑冷笑:“我离家三年,是不是我的儿子都还是两说呢。”
敏仪郡主心中一喜,抬起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他神思已飘远了。她拉了他一把,疑惑问道:“云和……”
邵云和收回目光,轻抚她的脸庞,声音温柔:“你也累了,好好歇一会,我还有点公事要办。”
他说完也不顾敏仪郡主还要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敏仪郡主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心中只觉得有什么不对。她看着一地碎片,心中烦乱,唤来嬷嬷侍女打扫。
一位年老的嬷嬷走了进来,看着她端坐妆台前,小心地探问:“郡主,驸马说了什么没有?”
敏仪郡主一抬美艳的面庞,杏眼中皆是得色:“他能说什么?他说把那贱人休了之后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这可是他方才亲口说的。”
“那还有驸马的……孩子呢?”嬷嬷凑上前,压低声音:“休掉那贱人容易,可是那孩子可是驸马的骨血呢!”
敏仪郡主心中一激灵,猛的回头,杏眼中皆是怨毒:“嬷嬷的意思是?……”
第九章 半夜求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