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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旁观的烨，突然出声。
凌云抛开手中巾帕，拍了拍尚有些湿润的掌心：“所以才需要木板。待火势一过，立即以木板铺沟面，战车方能过。”
“原来如此！”烨点头称是。
为免季懿轩及其余将士起疑，凌云起身对烨拱手道：“洒油点火之事，就要劳烦盟主了。盟主大义，凌云先行谢过！”
“帝师不必如此。天下大同，匹夫有责！”烨忍着暗笑，起身还礼。
凌零武与凌风对视一眼，端起茶盅掩饰唇畔笑意。
遂即，凌云又与众人商议一番，决定以旌旗为信，红黄旗交错发令，季懿轩便亲率两万大军携战车越过黑木林，直攻燕京。
三日后，五千军士已将壕沟挖好。
凌云站在城堞上，注目凝视这条横亘在黑木林与晔州之间的沟壑半晌后，闭上双眼，感受着从西北席卷而来的风势逐渐减小，是时候行动了。
黑夜中，一千特工静立在晔州北城门下。他们内着软甲，外罩黑衣，臂捆鹰驽，背上负着的特制木筒里装满了火油。
腕粗的麻绳磨过轮盘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刺激着耳膜，城门缓缓开启。
千名特工在烨的率领下，纵马而出，直奔西北的？玖帧Ⅻbr》
城堞上，凌云长身而立，三千青丝赤带轻绾，微风过时，发丝轻飏。半步之后，凌风负手于身后，星眸中倒影着前方一抹纤瘦身影。
城堞下，季懿轩、凌零武等人排成一排，紧贴垛口而站，一双双瞪大的眼望向远方。
眼看距离阴森的黑木林不足十丈，黑袍翻起，烨抬手下令：“下马！”
一阵黑影浮动，千名特工翻身下马，将马匹拴在黑木林外沿，而后紧随烨的步伐，飞身跃入林中。
寂静的树林内，不时响起轻微的“唰唰”声，这是特工们足尖点在枝丫上发出的声响。
黑木林西北面，一名敖牧将领撑刀而立。
“报……”士兵骑马奔近，抱拳道，“将军，东南面有动静！”
“传令东南面伏兵，开启吞云阵！”将领沉声下令。
“是！”士兵应声而去。
“嗖嗖”声突起，铺天盖地的箭雨迎面袭来。
千名特工旋身贴服于树后
，布条缠绕的左手紧握成拳，五根尖刺从布条间伸出，牢牢地钉在树干上，右手上的鹰驽锁定箭雨袭来的方向。
“未得我令，不许发动鹰驽！”烨的声音响起，清晰地传达到每位特工耳中。
又是一阵狂乱的箭雨过去，黑木林两侧的地面一阵耸动，无数黑影冒起，在林间快速地穿插而行。
眼看黑影越来越近，直到就在众人脚下，烨的号令声再次响起，果断干脆。
“射！”
劲风骤起，短小的弩箭一发五支，反攻敖牧伏兵。
层层叠叠的“扑哧”声中，一个个黑影惨叫着倒下，殷红的鲜血在覆了冰雪的土地上蔓延开来。
第一支伏兵就此丧命，烨再次挥手。千名特工足踢树干，拔出左手尖刺，继续往西北面跃进。
“将军……吞云阵破！”士兵惊慌来报。
“速报王知！”伸手倒握刀柄，将领一把将没入冻土的长刀拔起，“三千弓手，跟俺走！”
一片片黑影如浪潮般往东南面卷去，很快，黑木林间哀嚎声迭起。
血腥杀戮还在继续，无情战火即将毁灭这片屹立了千百年的黑暗森林。
随着时间的推移，凌云的双拳不自觉地攥紧，一双凤目如鹰眼般瞪圆，焦急地等待着冲天的火光。
更深夜凉，凌风褪下镶毛披风给凌云披上，长臂一伸，将她搂入怀中，摩耳轻语：“放心，烨一定能办好！”
似水温柔暖了寒冬，却没能撼动凌云，双目紧盯着连绵起伏的黑木林，睫毛都不曾颤动。
丑时一刻，黑木林中火光乍起，浓烈的焦灼气味顺着风势往晔州蔓延。
黑木林是以樟子松和落叶松为主，杂有云杉与阔叶树的混交林。松树本就富含油脂，再加上北方冬日天干物燥，火势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紧握的双拳赫然放松，凌云高声唤道：“季太尉！”
季懿轩会意，拿起依在墙边的银枪，快步奔下城楼，调集兵马。
看着被大火烙红的天空，凌云唇畔浮现出一丝笑意：“泊栖，失了黑木林这道天然屏障，你还拿什么阻挡我的装甲车？”
此时，黑木林十里开外的敖牧大军营帐内，接到战报的泊栖刚登上一架改造后的云梯车，还未来得及查看东南
面情况，又有士兵奔入。
“王，黑木林起火！”
双目一眯，泊栖沉着脸往东南面眺望。
腾腾热气推攘着一团团火云从黑木林中部往两侧散开，东南面的火势蔓延尤为迅速。
“凌云啊……凌云，既然你喜欢火，孤王不妨送你场大火观赏！”泊栖阴沉一笑，缓步下了云梯。
就在众将诧异之际，泊栖面上笑容尽敛，沉着下令：“速速传令曾将军，退出黑木林！调集三百士兵于黑木林这端放火！”
“王，不可啊！”
“黑木林乃是我国屏障，一旦毁掉……”
“林间不乏我国祥木，怎能放火烧之？”
众将闻言大惊，慌忙劝阻。
“迂腐！”泊栖沉声呵斥，抬手往东南面一指，“黑木林已燃过半，余下树林还能挡住南宁大军？她凌云行军，素喜快，必定早有兵力驻扎于黑木林之外。火势一灭，随之而来便是硬战！然而，西北风将起，两股火势一旦续接，不但南宁军无法过境，恐怕晔州也会受到影响。”
看着众将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泊栖凛然一眼扫过众人：“诸位将军倒是说说，是留下这片树林，还是焚林以阻断南宁军？”
“吾王圣明！”
将领间不知谁起了个头，众将齐齐躬身高呼。
“三百士兵点完火，择道伏于黑木林侧，勘察敌军动向！其余士兵拔营，退回城中！”袖袍一拂，泊栖招手命人牵来坐骑，扬鞭往燕京奔去。
☆、第二百零六章
汹涌火势在黑木林中肆掠奔窜；地面冰层融化，被火势一灼，发出“哧哧”的声响。
千名特工将空木筒砸到地上，飞身往晔州方向急掠。身后；咆哮的火龙挥舞着利爪；滚过之处；树木“噼里啪啦”地叫嚣着倒下。
寅时三刻；马蹄声渐近；烨率领九百余名特工返回晔州。
听到身后动静；凌云并不回头；只低声问：“可有伤亡？”
“敖牧军劲弓实在太彪悍；死了十多个兄弟；伤百来人。”纵身跃上城堞的烨深吸一口气，“所幸，不曾辱命！”
凌云转过身来，走到烨身前，双手一展给了他一个拥抱：“辛苦了，带兄弟们下去休息！”
站在一旁的凌风眸色寒了一瞬，复又笑开。
烨本微感尴尬，偏头却见凌风满面笑意，当即心中释然，对凌云躬身一礼后飞身下了城堞。
凌云若有所思地遥望远方，片刻后沉声下令：“凌参赞，命人传信葛鹏将军，乔城留一万驻军，其余兵力往西北进发。拿下丰州，断泊栖后路！”
“是！”凌零武得令，唤人来吩咐。
似是想起什么，凌云忽地转身看向凌风，咬唇犹豫半晌，却不知如何开口。
凌风笑着走近，将快要从她身上滑落的披风拉紧：“不必解释，我懂的。”
主动偎进他怀里，凌云伸手捻起拂过脸颊的一缕银丝，凝视半晌后忽道：“镇北候，你挑了毒门，毁了云封奇兵，又解了宣化、和州之危；待天下大定，必会加官进爵，前程无限啊……”
面上笑容一僵，凌风捧起凌云的脸，直直地看着，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郑重：“风之所以是镇北候，只因云是帝师，仅此而已！”
凌云微愣，遂即把脸伏入凌风怀中轻笑。
一场大火整整延续了三个多时辰，直到辰时才熄灭，然而火星尚存，黑雾弥漫难以视物。
有自制望远镜在手，凌云自然是最清楚黑木林火势之人。辰时三刻，她命士兵在防火沟上铺好木板，传令季懿轩于申时一刻发兵攻打燕京。
西北风再起时，申时一刻已到，季懿轩高举银枪：“发兵！”
霎时，两千盾兵铁骑开道，五千枪兵紧随其后，三千弓弩列成倒“山”字队护着十架被铁甲包裹得极为严实的巨型战车行在大军中部，
左右两翼及后方均有盾兵、戈矛兵相随。浩浩荡荡的大军在季懿轩的率领下，踏上余温未退的黑木林，往燕京开进。
看着化为满地灰烬的黑木林，众人一阵唏嘘。
忽地，前方探路士兵快马来报：“将军，前方黑木林火势未熄！”
“未熄？”季懿轩勒住马缰，沉吟一瞬，面色骤变，“不好，传令全军，后军改前军，速退！”
两万兵马听从旌旗官的指挥，快速转换阵型，往晔州方向急退。
晔州城堞上，凌云眼中划过诧异之色，将望远镜移开一瞬，思忖片刻后拉着凌风飞身下了城堞。
“派人出城，去前方打探下，看出了何事！”凌云沉声下令。
士兵快马出城奔向前方，待回来时，将情况报知。
凌云当即下令：“凌参赞，命人守在防火沟旁，待季太尉的兵马退回防火沟内，立即撤掉木板！”
凌零武得令，命人速去安排。
再次登上城堞眺望的凌云，抿唇半晌，冷笑道：“好个泊栖，够狠！”
“幸好早设有防火沟，否则……”凌风摇头喟叹。
收好望远镜，凌云揉着眉心思索。泊栖既然看穿了她的计策，必定会有后续安排，放火续烧黑木林只是第一计，接下来会是什么？
凌风也看着黑木林方向，皱眉沉思。
突闻士兵来报：“帝师，皇上亲征大军已至东城门外五里！”
凌云与凌风对视一眼，携手下了城堞，召集城中诸将，开城门迎接宁兮哲的大军。
于东城门等候许久，终于看见明黄旌旗迎风飘扬，金甲军队缓缓而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凌云垂首鞠躬，高呼万岁。身后，包括凌风在内的诸将跪了一地。
宁兮哲翻身下马，抢步上前欲将凌云扶住，伸出的手却在半空往侧划开：“众卿平身！”
凌云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才直起腰身。
“朕听闻黑木林久攻不下，如今情势如何？”宁兮哲一眼扫过众将后，视线在凌云面上停下，一如既往的温润笑容中隐隐透出一丝苦涩。
“以后再没有黑木林了。”凌云平静地看宁兮哲一眼。
“怎讲
？”宁兮哲挑了挑眉，抬步往城内走去。
凌云带着众将跟上，有意无意间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林间树木繁多，丛林隐蔽性高，再加上泊栖的阵法和敖牧士兵对地形的熟悉，故而季太尉前后派了五千精兵都不能攻下黑木林。臣无奈，只得放了把火。”
“无奈？”宁兮哲脚步一顿，面上笑容差点没挂住，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这么说，黑木林已被毁？可以挥军直逼燕京了？”
“季太尉率两万兵力攻打燕京，未行一半距离，便退回。”凌云蹙眉道，“据报，泊栖在黑木林西北口放了一把火，怕是想借风势阻拦我军。”
宁兮哲点点头，让人将车马疲敝的二十万大军引去军营休息，自与凌云等人说着话进入府衙。
入正厅坐了没多久，季懿轩率兵退回晔州城内，听闻亲征大军已到，便入正厅见驾。
“臣季懿轩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季爱卿不必多礼。”宁兮哲微笑虚扶，侧目示意他就座，“听老师说，那泊栖在黑木林西北口放了把火？”
“正是！”季懿轩抱拳道，“现火势燃得正旺，我军无法穿过黑木林。”
宁兮哲思索一瞬，忽问：“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