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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没人怪你,下毒的人还没找出来呢,你一个劲批斗自己,人家该笑了。”不是不心疼的,这女人一直以来被维护得太好,居然还有真性情,虽然她的真性情不怎么可贵也不值多少钱。她居然不明白当一件事与自己有关时,推卸责任才是解决之道,光一个劲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了,你说你全担下来又有谁给你发奖状?
舒兰也就是赌气,倒真没变相自残的意思,只觉得我全都担当了,多顾大局多伟大啊,气性过了也就算了:“你说,周存道会没事吗?”
“会。”任天抿了抿嘴,僵硬地转过身:“他福大命大,比这个危险的局面,都安然度过,没什么难得倒他。”
如果周存道没事,她还是他的妻子,任天还是金妍的男人,如此结局,未尝不好,过去的一切,不让它过去,又能如何?唯一遗憾的,只是还爱,可是爱那样无力而薄弱,不足以抵抗坚硬的现实。
金妍回来后,舒兰更是又明白一件事,事情的发展永远不可能合乎先前的想象,所有安排,其实都是虚设。
“有人看见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被几个黑衣人弄上了马车,向南边去了。”
舒兰经过一番思索,试探地问:“那些人,就是下毒的人吧?”
任天看她一言,没答,金妍也看她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同样没说话。
原来他们完全不需要她参与思考,舒兰碰一鼻子灰,很有自知之明地沉默了。
各自沉思一会儿,他们开始商量,有舒兰能听懂的,还有完全的陌生的词汇,其间听到了吴闻启的名字,还有许多地名,对舒兰来说,只要关注结果就行了,最后只听任天说:“我去吴闻启那儿,你在周围继续打听。”
金妍立即摇头:“我去吴府打探,要是让人知道你还活着,不知掀起多少波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任天还想说,被金妍制止了:“少废话,听我的。”
于是这件事就敲定了,晚上金妍去吴府,任天在每一次提出反对意见时,都被金妍无情地扼杀在襁褓中,气管炎本质展露无疑。
旁观者舒兰唯一的感想是,他和在一起时,怎么没让我享受一把严妻的滋味?
天色已经不早,金妍收拾好了客房,带舒兰过去,舒兰临去时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还有些话想和任天说。”
看任天顶着舒兰的眼神就知道,即使没有她,自己也是没戏,金妍悲愤地想,这难道就是命运,不是你的,怎么着都不是,打着滚也不是,撞墙也不是,被折磨成神经病估计就是了,幻想中的:“好,我去做吃的,你们慢聊。”装大度的结果就是一颗心要逼出血,痛叫也得咽到肚里。
“说吧。”任天看着良久,一开口居然罕有的温和。
“吴德是你杀的?”
“是。”
舒兰唇边一丝苦笑:“谢谢。”
“谢哪门子谢,小天是我的儿子,为他报仇是应该的,否则我还活什么活。”沉默片刻,任天语气又软下来:“你受了太多苦,为你报仇,也是应该的。”
是的,苦难过去了,可苦难不是水痘,长过一次就不会再长,人生没有完结,苦难只怕也不会,舒兰垂下头:“对了,还没祝你们新婚愉快。”
呃,就知道她会说这些,不说就不是女人了,任天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当下淡淡地:“金妍是我妹子。”
诧异地抬头,正好对上他灼灼的目光,舒兰有些发怔,随即用尽所有力气,也换成一副淡淡的语气:“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跟了周存道,你不是也没责怪我半句,这一次你和金妍做夫妻,我难道要反对么?我有什么资格?”
听着就是有那么股尖酸刻薄之意,女人啊,永远放不掉那点小心思里冒出的怪水,任天觉得好笑:“是啊,有什么啊,谁跟谁好不是好?”
“你把我的胳膊弄伤了!”舒兰忽地吼道,像火药骤然爆炸。装什么装啊,装得再坚强,再满足自己的自尊心,也比不了被人刺激后的愤怒与不吐不快:“肿了,完全不能动了,骨头断啦!!!”
绕是任天胆大包天也吓了一跳,心说天神啊,这女人的思维是袋鼠式的,不用抛物线分析理解不了,只得哭笑不得地拿了药,借着微弱的烛光,为他疗伤。
“骨头断了没?”舒兰恶声恶气地。
确实伤得不轻,可任天忘了什么时候把她弄成这样的,反正是自己对不起她呗,啥也不说了:“没断没断,女王陛下。”
《吃花禽兽》卫何早 ˇ第 45 章ˇ
金妍去吴府,足足用了一个晚上,天亮时才披着一身朝露回来,一副见了鬼后心有余悸的神情:“连只狗都没有,连只狗都没有!”
正在忍受着难吃的早饭的任天和早饭制作者舒兰诧异地看着她,异口同声:“你没事吧?”
金妍深呼吸,见桌上有碗粥,盛得好好的放在那儿,估计是自己的,端起来喝了一口,差点喷了,天下还有这么难吃的东西?还是先说历险记吧:“吴闻启消失了,不单是他,偌大一个府邸,那么多人,只有一座空空宅院,大晚上的看上去真有点儿活见鬼。”
“他是怕我们报复他吗?”舒兰听到这里,忍不住问。
任天不忍看她出丑,忙道:“粥真好喝,你再帮我盛一碗吧。”
伺候你?舒兰挑了挑眉,老大的不情愿,不过看在他真心夸奖手艺的份上:“给你盛一大碗!”
世界终于清净了,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的分析案情:“太巧了,不管什么原因,两件事凑在一起不是偶然。”
“或者是,你还活着,被他知晓,抓了周存道引你出来?”
任天想了想:“就算引我,也得让我找到他啊——”突然想起一个人。
金妍同他在公事上倒是心有灵犀:“你想到什么?”
“没什么,我出去一趟,你好好歇歇,顺便看着点舒兰。”不太想让她知道自己与狄远的关系,倒也不是因为防范,任天觉得这件事,本身就不是啥好事,少一个人知道总比多一个好。
舒兰端着粥回来,却见任天不翼而飞,很是失望,把碗重重地放在桌上,嘀咕一句:“这个死毛毛熊。”
这就是差距吧?即使做得再好,那个人的爱永远不会倾斜,这和做什么无关,只与做这些的人有着重要的关联。金妍看得出任天有多忍耐舒兰,她的长处与短处纤毫毕现,不得不承认她有时可爱,可伴随着的同样也是无尽的苦恼与麻烦,就这样任天照样喜欢,这是什么?这就是爱。
一个爱字,占尽先机,真是让人没法儿说。
金妍看到自己的失败,这东西不但有份量,而且有行状。这东西隐在阴暗处,从第一次见到任天,就注定了。
另一边,任天坐在狄府内院的书房里,喝着据说是上品但是咂摸不出滋味觉得和平时喝的茶没啥区别的碧螺春。
“比稀客还稀。”狄远也不知是喜是怒,或者至少对儿子主动上门这件事,终究有点儿发自内心的欢喜罢。
任天单刀直入:“你收拾吴闻启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没收拾他。”狄远背着手,淡淡地:“收拾他,也不会用自己的手,想收拾一个人,办法多的是。”
你玩神秘我不反对,至少让人知道他是死是活啊,任天沉思一下还是挺白痴地问:“你把他杀了?”
“杀他的人是皇上。”狄远言毕,便不再开口。
任天翻白眼,老子才不管你咋整人家的,哦对了,上次他不是也把你整得贬官?这次你算是连本带利捞回来了:“周存道在你这儿?”
狄远点了点头,顺带留意了一下他的面色:“悬而未决,是因为那个女人?”
“我要见周存道。”任天才没工夫跟一个情枯份子讨论女人,这位老爸的观点他一听就要冒火,大秋天的,何必呢。
“他没事。”狄远有点儿寒心:“……跟我说说话吧。”
搞得这么可怜,老子比他可怜一万倍啊,为什么他就能如此演绎他的悲哀?周存道没事,也就放心了,好吧,陪你玩玩:“最近身体怎么样?”
“很好。”
“有没考虑过告老还乡?”
狄远一愣:“我看起来像一脚踏进棺材里的人?”
“没别的意思,别多想别多想。”任天摆手:“你看,我们一说话,就扯不到一块,关键是下边我又不知道该问你什么了。”
自作自受啊,狄远现在已经深刻体会:“那说说你感兴趣的,那女人,你准备继续跟她过下去,就像在山寨时一样?”
这老头不知道现在的局面已经一团乱麻了吗,看起来他还真不知道,任天不得不普及知识:“她已经是周存道的老婆啦。”
“周存道走了。”狄远说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像欣赏自然奇观。
果然任天的反应很劲爆,闻言从椅子上跳起来,差点把地面砸个洞,眼眶瞪得要裂开,张开嘴却没有声音。
“他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舒兰爱的不是他,现在舒兰知道你还活着,他硬要和她在一起,舒兰肯定恨死他,勉强凑一块没什么意思。做人,自知之明很重要。”狄远捻着胡子复述完,品了口茶:“大致就是这个意思,他大概觉得既然你们重逢,继续过下去是很自然的。你说这年头,谁想做坏人?”
任天还是想不通。
“他内伤不轻,不闭关几年,好好调理,早晚成废人,我让他拜了个老师,潜心向学。”狄远叹道:“我兄弟就这么一个骨血……”
“他,他这不是不负责任吗?”任天不理解:“说走就走?!”
“还不明白?我都明白了,他这不是为了你,是替那女人考虑。你说人从来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什么立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存道这样的,还真少见。”狄远感慨:“这孩子不错啊,比你强多了,我还是多培养他罢,他有这个才,今后必定前途无量。”
任天泼冷水:“他要想走仕途,早走了,犯不着跟我在山上当土匪。”
狄远瞪他一眼,气得不轻:“果然说不到一块。”从袖内拿出一封信,递给他:“看吧,不然你又怀疑我跳大神。”
周存道的信上是这样写的:告诉舒兰,他做的东西真的很难吃。
《吃花禽兽》卫何早 ˇ第 46 章ˇ
回去的路上,任天的大脑得到了高平率的运转和高效的使用,把几十年来的没心没肺全补齐了。怎么和舒兰说,直到远远望见家门,却依然拿不定主意。
舒兰跪在院子里,面向西方,双手十合,嘴里念念有词,听见脚步声,回头见是任天,又看他神色阴晴不定,原先的心中一喜也就成了乌云欲坠:“怎么了?他……”
“你在干嘛?”任天打量她。
舒兰摊开手掌,掌心一块玉观音,轻轻叹息道:“都是我连累了他,有时间就请菩萨保佑。”
任天哭笑不得,这女人还真虔诚,只是以往从不信这些的,周存道真是让她转了不少性,好像人也比从前懂事了耶,知道给别人带来麻烦是不对的,知道自己的事永远得自己去解决,包括苦难。任天沉思一番,既然她成熟了,就和她照实说罢:“周存道安然无恙,只是故疾又犯,随了他师父闭关疗伤去了。”
“真的吗?”舒兰喜上眉梢:“真是太好了!”
“你可以安心了,哦对,这是他的亲笔信。”
舒兰接过,一看,愣住,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自言自语,翻来覆去就是一句:“真,真的有那么难吃吗?”
任天耸肩,做无奈状:“我觉得吧,你其实也可以转移你的爱好,比如种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