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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跟着轻浮浅薄起来,透着那么的无知与愚蠢。
淳庆帝为此大感忧伤,而萧庆之则是越来越欢乐,他在江南的名声越来越好,在江南官场得到的不屑与鄙视越来越多,在淳庆帝那里得到的失望越来越大。多好,哪天陛下失望了,给他个闲散官职,他到时候再想办法辞去职务,就此可以飘然归去,隐匿于市井红尘之中。
那些陈年往事,也就可以就此消散了。
但是,他却忘了顾经承写信时给他写的那句——父皇有语,若再愚蠢如斯,必亲至江南收拾子云,望勿再犯
正文 第一二一章 是谁把水撑浑了
不管是在中国古代,还是这个时空里,皇帝都是个要拿寿命来换人间极致富贵的职业。活到六十,在皇帝这职业领域里就算是高寿了,淳庆帝向来认为自己是个得苍天厚爱的君主,一直活到四十出头可谓是无疾无灾,顺顺利利。
所以,淳庆帝以为他还得有二十年好活,可以守着这江山社稷直到下他的继承人长成参天大树,直到他所扶植的年轻臣子们可将这江山天下管理得稳稳平平。但是一场忽如其来的疾病让淳庆帝卧榻罢了三天早朝,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风寒而已。
“要搁朕跟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别说是吹风,就是在雪地里站上一夜,第二天照样能双拳打猛虎。如今不行了,眼看着年纪大了,见点风都能病倒。”淳庆帝说得轻描淡写,但他的心中有对生死的深深触动。他以为自己至少还有二十年,但从来没想过,假如上天不给他这二十年去守着他们长大,他应当怎么办。
“父皇,您正当壮年,怎么能算是年纪大了。大约是这几天雨气冲的,父皇好好歇着,儿臣会和诸位大臣商量着处理朝堂上的事务。只是倘若是儿臣拿不了主意的大事,还得劳烦父皇,儿臣不孝,到如今也不能替父皇扛起什么来,儿臣以后会认真学习的。”就像淳庆帝还以为自己有无尽的时光一样,顾弘承也以为他这位父皇能活到很久以后去。
做为一个太子,他深深地明白,只要自己不犯大错。不做出格的事,皇位迟早是他的。所以,他从不较真,也从不插手过问朝堂的事。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成为一个仁孝忠厚的太子,而不是跟父亲争抢天下的不孝子。
淳庆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底已经有了深深的忧虑。他在担心,如果他走了,他的太子会用稚嫩的观念、简单的想法去执掌江山社稷。这天下,得来不易,不能败在自己的儿子手里。
这一病,淳庆帝有了明显的变化,因为他能从自己的身体里感受到来自病魔的无情摧残。以及时光留给他的深深印记:“众卿,朕有一提议,众卿且都来议一议,看是否合适。”
“陛下请讲。”
“朕欲让太子临朝参政,太子如今已二十出头。朕像太子这般年纪早已在朝堂上与众卿吵得面红耳赤了。再看太子,如今却还是个半大孩子的脾气,朕不能再放任太子了,一眨眼朕也四十多了。这张椅子不知觉地朕坐了二十年,上天若垂爱,朕愿与诸位再做二十年君臣,但太子已经长成,该是让他明白他要肩负什么的时候了,众卿以为如何?”淳庆帝问罢。微眯着眼睛扫向下边的大臣们,他想看看这时候这些臣子们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群臣都是一阵发愣,然后朝堂上久久沉默,最后还是尚书令上前一步来:“陛下,如今您正值春秋鼎盛,别说二十年。便是四十年也不无可能。至于太子临朝参政,臣以为,倒也是时候,只是太子在陛下羽翼下成长,到底少些历练,哪如陛下当年所历之事。臣启陛下,不妨请太子先放到地方上历练几年,再言临朝参政之事。”
老狐狸,淳庆帝知道,殿里的臣子们是不愿意得罪他,也不愿意得罪这帝位未来的继承者。不过尚书令到底是尚书令,说话也算持重,淳庆帝想想便道:“就依爱卿所奏,众卿以为,派太子去哪处当差为上?”
“回陛下,江南如何。”毕竟当初淳庆帝就是在江南当差起的家,所以群臣们想着这样不出错。毕竟是太子,真要支到边远山乡去,只怕也招记恨,淳庆帝也未必舍得。
“江南有姚清甫在,你们是送太子去享清福吗?”淳庆帝问道。
得,敢情江南不行,那陛下您把晋城侯送去就享着了清福吗?还不是得罪人的事不愿意让自个儿子沾手,要留个仁君的名头。关于这个,臣子们倒没算到,淳庆帝是怕,将来太子唯一能让人惦记的就是仁君二字,所以不愿让太子的名声有任何污点。
“陛下,臣以为江西道甚好,离京甚远,也是个磨砺人的地方。山高水深,民风彪悍,又是稻米主要种植地,殿下若去江西道磨砺几年,想必能换个模样回来。”这是清楚淳庆帝心里想法的臣子,其实,顾弘承缺少帝王气魄,还真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实。
如今既然淳庆帝这么去想了,那大家就心照不宣地出主意,谁不盼着有位英明君主扛头顶上当红旗使。要知道,君主昏庸,那可是臣子的罪过,相对的,君主英明,君主本身能耐,当臣子的照样脸上有光。
这主意一提出来,算是君臣之间一拍即合,顾弘承去江西道的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江西道全称江南西道,辖下共有十二州,太子去江南西道处于中等水准的袁州。
消息一传出来,萧庆之愣是没琢磨明白:“陛下这是闹什么呢?殿下想着出去历练的时候不让,现在已经没有这雄心壮志了,偏偏又把殿下送到袁州去。”
江南夏中,处处无遮挡的阳光四处照得雪白,此时正是燕子塘赏荷花的好时节。吴州每到这时候都有诗会,三人成集,十人成会,连萧庆之都不时要接到几张帖子,是吴州府当地的士子们相请,不过萧庆之应得少,主要是他确实忙。
顶着大太阳往吴州府衙里赶,萧庆之觉得自己最近做的事已经差不多了,再多做一点陛下就会发觉,所以他很老实地收了手,安安稳稳地处理起政务了:“杨经历,怎么也不骑马?”
“回大人,天儿不好,马也着了暑气,这不只好自个儿动动腿了。”杨绶说罢走近了萧庆之,与萧庆之错开前后脚一道往府衙走去:“大人,官办酒坊今年包了吴州几家果园的果子,市面上果子倒做起价来了,连带着米粮油盐都涨了些。大人您看,这几天是不是发个告示平抑物价,再这样下去得出乱子。”
官办酒坊包果园的果子那跟玉璧有关系,官办酒坊要经营果酒,当然以江南为上上选。没想到,因为这个倒做起市面上货物的价格来,萧庆之还能怎么着,相辙给自家小玉璧平事儿呗:“哪家涨得最大把哪家请到衙门来喝一下午茶,管保当天见效,次日再去发告示,这事便能平定下来。”
“是。”
萧庆之觉得,以后得回家跟玉璧说说,别再弄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来了,好好在杏花楼泡泡茶不行么。
被惦记的玉璧这会儿正无聊地望天,琢磨自己该干点什么,除了茶馆,身为官员女眷她什么都不能做。可是茶馆真的很没意思呀,无聊到骨子里了都,喝茶的都是些文人墨客,大抵清清雅雅的,现在大部分人都知道这是谁的场子,更加不可能放肆了,害得好每天连热闹都看不着。
“夫人。”
“俭书,你不是在下面会账吗?”
“刚刚得到消息,薛姑娘在东宫不省人事,有御史言官参了本子上去,陛下大怒,太子已经被禁足东宫。原本拟好的行程也搁下了,只怕这回不得善了,我得赶紧去把消息送给侯爷,夫人您待在这里别外出。”俭书说完都不等玉璧回话就转身走了,看起来这回事真的闹得非常大。
乍一听薛姑娘,玉璧还没意识到是薛甘霖,等说到太子她就明白过来了:“怎么会这样,太子不像是那种喜欢把人往死里虐的主啊,难道……难道是太子妃。这下好了,前几天才说陛下有移交权力的准备了,看着是要把太子往英明君主培养了,这事儿一出,事儿玄了。”
俭书到衙门把话跟萧庆之一说,萧庆之直接就坐不住了,二话不说就要翻身上马回京城。但是很快他冷静下来,消息从京城到这里,就算是用信鸽传来的,他回京城的路途日夜兼程也得三天,他赶不上:“这是陛下最厌恶的事,肯定不是太子殿下动的手,但殿下连自个儿后院都管不了,陛下必是大感失望,甚至心中生了厌恶之心。太子殿下怎会如此糊涂,太子妃怎能如此愚蠢。”
才被人骂完愚蠢不久,倒没想到还有机会把这俩字还回去,但萧庆之宁愿这俩字还不回去。大位纷争,有太子都是一场血海刀山的争夺,倘若太子失了淳庆帝的欢心,失了群臣心目中仁孝节义的评价,只怕其他几位蹦得更欢。
水越浑,对萧庆之来说,越不利脱身,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主动掺和到这趟浑水里去,最好把水撑得更加浑浊。
“俭书,你回去叫玉璧收拾一下,我们晚饭后走水路回京师。”
萧庆之预备好了,回京让淳庆帝骂个狗血淋头,然后狠狠替太子求情。凭着他和太子的情谊,再怎么求情都不为过,求情到淳庆帝认为他以情误事为止。
须知,淳庆帝最不屑感情用事之辈。
正文 第一二二章 我就这么个破脾气
连夜启程,萧庆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玉璧盯着他看了半天,回头对桑儿说:“桑儿,你去跟管家说一声,让他到庆江书院和泛通说一声,我和庆之要回京一趟,让他别担心,过一段时间我们就回吴州。”
“是,夫人。”
萧庆之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也是有儿子的人,不该连儿子都记不起,万一放假的时候回来一看,爹妈走了,光把他一人留下,泛通心里得多难受。想到这,他略尴尬地说:“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整理的,再过会儿船就要来了。”
随着他转移话题,玉璧【“文】也不想把【“人】萧庆之挤【“书】兑得太【“屋】过,要不然以后该不给她挤兑了,而且萧庆之尴尬的样子好……可爱!她不厚道地多看了两眼才移开视线看向江面上,天际一片薄薄的暮色映衬得庆江仿如蒙了一层色彩瑰丽的纱,朦胧而迷离:“庆之,你看,那是不是船来了。”
江上此时有一艘大船驶过来,看样式有点像官船,船上挂着的灯笼也是应制的样式。萧庆之放眼一看,点头道:“准备一下,船就要靠岸了。”
从吴州走水路回京只能直到京城三十里外,庆江贯穿了整个南北,从吴州到京城,日夜不停只需要三天。但是,萧庆之居然晕船啊晕船,玉璧都在想既然水路这么快捷,为什么从前愣是要坐马车,现在明白了。
好在萧庆之晕船不是很厉害,只是脸色发白,整个人精神也有点蔫。再好吃的饭菜也提不起胃口:“这么严重,其实是你心里老觉得自己会晕船才晕的,你不想着这事了就没关系。要不我们说说话,说着说着你就会忘记这事。可能会好一点。”
可以称一句“小脸刷白”的萧庆之扶着栏杆看了她一眼,有气没力地说:“算了吧,捱过去就成了。”
但是玉璧不肯死心。非拽着他说话不可,别说,到最后一天,萧庆之就恢复正常了。等到京城外再转换马车时,完全看不出有晕船的症状,俭书和令武都大感意外。萧庆之晕船不是一年两年了,是二十几年来但凡坐船就得晕。虽然随着年龄增加症状有所减轻,但是绝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