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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暄拥紧了顾云初,“此生此世,定不负卿。”
“阿初,还记得我送你的那把匕首么?”万俟暄松开了顾云初,眸光微闪,带着期待。
顾云初皱了皱眉头,想起来那把匕首本来是用来防身的,可是嫁入江阳王府之后,她便放在了匣子中,“记得。”
“那匕首其实是一对,”万俟暄掏出一把同样款式的匕首,“非剑大师最后的成品,不是剑,而是一对匕首,一名念卿,一名与君。”他将匕首抽出,上面折射出一个‘卿’字。
非剑大师是百年前燕国著名的铸剑师,所著兵器削铁如泥,更是千金难求,“这么贵重,你如何寻来的?”她对这对匕首略有耳闻‘念卿如旧,与君同归。’
“本来是意外,只得了与君,前两日舅舅把念卿也找到了。”他献宝一般拿给顾云初看。
顾云初微怔一下,刚想说话,便听到了一声轻咳,她扭过头去,发现顾清远带着顾徵在不远处,想必是来看望母后的,正巧撞见他们二人在这里。
“陛下,皇叔。”顾云初依次行了礼,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心中带着几分踟蹰。
“你们小两口在这里做什么。”顾清远见两个人将手中的东西都往身后藏了藏,不由得轻摇两下头,这两个孩子都是他最为得意的,应当是天作之合,可是之前两人之间他也看得清楚,现在两人似乎缓和了许多,他倒不知道是不是该欣慰了。
“一起进去吧。”顾云初快速的瞟了一眼顾徵,发现他面上果真是有几分不悦的。
“你不在宫中,你母后很是孤单,多亏了几位朝臣的女儿多往宁安宫走走。”顾清远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
“那是该好好奖赏她们的。”顾云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徵儿立后的事情该提上日程了。”进了殿内,便见到兰沁又被宫婢扶着走了出来,想必是听到了通传,知晓摄政王和皇帝来了。
顾徵张了张嘴,“一切凭由母后做主。”
顾云初带着几分忧心看了顾徵一眼,“不知道母后觉得哪家的女儿合适?”
“魏太傅家的四小姐魏颖,如何?”她坐下,示意顾云初坐到她的身边,而顾清远则坐到了一张较远的椅子上。
胭脂(二)
顾云初心中一凉,若论身份地位,刚刚拔尖的卫家和魏家当然是最好的,虽然两家都有女儿,但是兰沁明显更偏心于尚文的魏家,可是……她犹疑地看了万俟暄一眼,她之前有说过帮那两个小姑娘说上一说的。
“儿臣认为……”顾云初张了张嘴。
“魏家那孩子不好。”顾清远忽然开口,这件事情他交给了兰沁安排,可是人选她并未同他商量,此时听到兰沁如此说,也是不大认同的。
“哦?”兰沁眉毛一挑。
顾清远敲了敲桌面,“那孩子心思不好,才情也不是极佳的,不能胜任国母。”可见,顾清远对魏颖的评价是极差的。
兰沁张了张嘴,“那你认为哪家的小姐和适当一国之母?”一边说着,她心中转过几个人选,倒是不知道哪个能担当的下。
“太师苏沐的妹妹,苏涵。”顾清远将话说得十分缓慢。
顾云初听闻则是一惊,苏涵此女她是知道的,苏沐虽是很少提到他的妹妹,她却也曾有幸耳闻,有才情有胸怀有抱负,听闻容貌也是不错的,只是……
“可是……”兰沁明显也带了几分不满,“那个苏家小姐可是个不会说话的。”这个不会说话指的并不是嘴巴不好,而是,那极为美好的女子其实是个哑巴,这是她唯一的缺陷,也是最大的缺陷,也是苏家人不忍提的事实。
“就算是十个健全的女子也敌不过一个苏家小姐。”万俟暄突然开口,说出了这一句十分肯定的话。
兰沁听了这话,转头去看顾清远,见他肯定地点了下头,话中便带了几分不情愿,“好吧,先把亲事定下,皇帝立后不是小事,选个极佳的日子吧。”
顾云初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说,最终还是闭了嘴。
“母后,我同少卿先回王府了。”她本是想在皇宫之中住上两天,最终还是改了主意,母后变了,变得有几分不一样了。
依次又向顾徵和顾清远告别,她便拉着万俟暄退出了宁安宫,临走之前,她还转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宁安宫的牌匾,心中不知作何滋味,她已经不是北宫之中的她,母后也不再是北宫之中的母后,她们母女真是愈发的生疏了,纵然是疼爱不减,也少不了算计。
“阿初,你在想什么?”等坐进了马车,万俟暄才拉着顾云初的手,问出了这一句。
顾云初本来正看着车外的风景,听到万俟暄如此问,有几分怔忪,“母后为何不喜苏涵做皇后?”她知道,绝对不会因为苏涵是个哑巴的事情,有个贵家女儿一耳失聪,母后还将她召入宫中,十分亲切。
“因为苏涵是帝师一族的女儿,并且不好控制。”帝师一族,虽然贵为帝家之师,但是也是距离权力中心最远的,而将苏涵立为皇后,无疑是掀起了朝上变动,又将风起云涌。
“母后想要控制皇帝的妻子么,”果然,坐在那个位置上,难免想要更多的,“那皇叔同你又是为何想让她当皇后?”万俟暄是顾清远的徒弟,他会适时出面必也是顾清远示意的。
“因为苏涵成为皇后更能辅佐承恩。”在顾徵大婚之后,摄政王便会拿回之前宁王的封号,不再是摄政王。
“不管怎么样,徵儿能亲政了。”顾云初叹息一声,顾徵九岁登基,如今已经十五岁,可是事事都仍要靠别人谋划,甚至心思单纯,这在皇帝之中是极为难得的,也是极为不好的。真不知道能在这皇位上待多久。
“阿初,回去以后,胭脂姑娘你准备怎样安排?”万俟暄突然想到了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那胭脂姑娘本是揽香楼的头牌,这样被她接入府中,倒是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银两。
话音刚落马车便停了下来,已经到了王府门口,顾云初此时却是不大想下马车了,神色复杂地看着万俟暄,大有一副要赖在马车里不下去的意思。
“可是王爷和王妃回来了?”这是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让人听了会有一种骨头都要酥了的感觉。
连猜都不用猜,顾云初便知道是谁了,除了那大名鼎鼎的胭脂姑娘,府中难道还有第二个人敢如此说话么?她状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下了马车。
“奴家胭脂见过王妃。”那胭脂身着鹅黄的襦裙,见到顾云初下来,施施然行了一礼,窈窕风情。
顾云初几乎是用挑剔地眼光看胭脂的,她不能说胭脂长得多美,相反只是那种清秀之姿,可是身上偏偏散发着一种极为好闻的味道,为整个人都添色不少,这便是制作香料胭脂的女子。
“胭脂姑娘多礼了,”顾云初一转头,见到万俟暄是一副十分幸灾乐祸的样子,不由有几分气恼,“贸然将胭脂姑娘接入府中是我的失礼,不过王府既然已经为姑娘赎身,不知道姑娘有何打算?”
“奴家想要留在王府,”胭脂巧言轻笑,那模样突然让顾云初有些嫉妒,见到顾云初似乎是不悦,她又继续道,“请王妃借一步说话,容奴家陈情。”
顾云初转头看了一眼万俟暄,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又道,“进去说话吧。”她率先跨过了王府的大门。
“王妃……”到了前堂,胭脂看了顾云初一侧的揽翠两眼,又带着几分恳求地去看万俟暄。
万俟暄会意点头,带着揽翠便离开了,偌大的前堂只余了顾云初和胭脂两人。
“有何事便说吧。”她始终沉着脸,一副若胭脂肯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便立刻将此人扫地出门的样子。
“胭脂恋慕花暮公子,想要在王府中……”胭脂犹豫了一下,又怕顾云初不肯,连忙道,“奴家向花暮公子问询过了,王妃与他并不是……”
“就算你留下,他也不见得会喜欢上你。”她不知道胭脂是何时恋慕上花暮的,可是花暮和胭脂却是不大可能。
胭脂脸色一白,不由矫情道,“还未尝试,王妃就怎知奴家没有希望。”
顾云初叹了一口气,又是一个执着的人,“他是我的人,”她如是说。
“可是你们并不是那种关系……”胭脂还有意挣扎。
“这样吧,”顾云初沉默了会儿才道,“你可以留下,可是也不能吃白饭,花暮那边我尚未安排一个得力的丫头,你便去吧,若是他真的肯和你在一起,我便为你们举办婚礼。”可是她也知道,这大约是不太可能了,真正的心冷,花暮不是什么贪恋于儿女私情的人。
“多谢王妃,”胭脂明显是以为顾云初在为她制造机会,哪知其实只是想让她死心更快罢了,“王妃的恩情奴家无以为报,日后王妃如有需要,奴家听从调遣。”
顾云初轻轻摇头,“不要谢我。”以后你就明白你根本就不应该谢我,一句话未能脱口而出,便是不想让她更加失望,一个从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卖笑为生,若是心许之人还让她绝望,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想要生存的。
而胭脂明显被喜悦迷了眼,没有看到她眼中的踟蹰与惆怅。
胭脂被安排了下去,顾云初慢慢度回了自己的屋子,而万俟暄见到她一脸迷茫的样子,不由得诧异胭脂到底同她说了什么。
“阿初,怎么了?”他将她拉过,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胭脂看上了花暮,”她轻叹一声,“我迫不得已同意了她追逐花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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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挺好么?”万俟暄轻笑道。
顾云初摇头,“可是我舍不得,怎么感觉这是把花暮推入虎口呢。”带着几分调皮的意味,掩了眸中的忧虑。
“阿初,我是你的夫君,”万俟暄到底是轻叹了一声,“能不能,你的心里除了我不再装别的男人?”不管是花暮还是谁,他都无法做到不在意,可是她总是做一些让他心惊胆颤的事情,真怕不知道哪一天,她心中就多了个别人,不知道那个时候他还能不能承受。
“不能。”顾云初回答地干脆利落。
“你……”万俟暄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发脾气又舍不得,不发脾气又觉得憋屈。
顾云初搂住他的脖子,“我以后还想要个儿子,儿子还会有儿子,总之我心里肯定还会装我儿子和我孙子。”说出来,她的脸带了几分红色。
万俟暄张了张嘴,突然明白了顾云初是什么意思,他喃喃道,“那你什么时候才肯为我生个儿子?”
顾云初身子一僵,“可是……我……”她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心里却仍旧有几分抵触,和万俟暄在一起一辈子,是不错的,可是她还是不想……不想做那种事情……
“我知道,我等……”万俟暄眼神黯了黯,轻声道。
顾云初拍了拍他的手,相视无言。
龙门(一)
五月,南方连绵大雨,最后堤坝竟然有损,发了大水,折子一本一本地递上了朝廷。
顾徵大怒,命朝臣先将手边的事情压下,商讨如何应对水灾之事。最终决定,由江阳王万俟暄亲赴南方奉安郡,查探灾情,救济灾民。
“此次去奉安千万要小心。”顾云初替万俟暄整理衣物,这次的事情哪里会仅仅是查探灾情那么简单,奉安的堤坝是两年前刚修的,此次又出了问题,怕是要彻彻底底查那些官员了。
万俟暄一面拨弄着一个匣子里的东西,一面去瞅顾云初,“我会的,这次不知道要去多久,不过我会尽快将事情解决,”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阿初,你有没有看到我那块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