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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男宠三千乱-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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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脸痛苦地望着少女。

“断袖便断袖吧,还是个路痴!”少女甩下这句话,仰头便离我而去了。

一个半时辰后,我趴在晏濯香府前的石狮子脑袋顶上喘气,抬头瞧着“探花及第”的匾额,我拿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心想这晏濯香真是高调,不就是个探花嘛,想当年本官状元及第也没这么显摆过。

“什么人,竟敢玷污探花郎府前的石狮子!”一个仆人打扮的青年到我跟前,浓眉倒竖。

我搂着石狮子的脖子,趁着换气的间隙道:“告诉……你家探花郎,就说……辛酉年的状元郎……求见……”

青年仆从愣了一下,扳指头数了数,忽然对我不屑一哧,“扮什么人不好,偏扮那臭名昭著的顾断袖!”

我将袖子里的拜帖甩到他怀里,顶着烈日走了这许多路,早渴得没了口水费口舌。

青年人展开帖子扫了一眼,立即神色大变,警惕地瞄了我一眼后,一溜烟进了府门,并命人将门死死关上,生怕我玷污了他家石狮子后再去玷污他家探花郎。

不多时,晏濯香穿了一身闲适白衫亲自出了府门,迎到了石狮子跟前,“有失远迎,状元郎久等了!”

我被人搀扶着入了府,进了客厅灌茶。见我如此牛饮,晏濯香诧异道:“顾大人这是?”

我灌了个七分饱,打了个饱嗝,摇着扇子道:“探花郎晏编修不是能掐会算么?”

晏濯香站在厅里,龙潜凤采,配以白衫尤显风流俊雅,将风尘仆仆的我打量了一圈,霁颜一笑,“今日傍晚有雨,白昼闷热,顾大人如此渴饮,必是太阳底下赶了太多路。侍郎府与我府上只隔了七坊,并不算远……顾大人迷路了?”

“本官首度拜访探花府邸,迷个路有何稀奇!”我一甩袖子,起身。

“顾大人从国子监来?”

我一惊,忙看他,“这、这是怎么算出来?”

晏濯香不动声色走到我身边,抬手从我头上一拂。我再看,他手中多了一物。

“这是……”我指着他指间的一片树叶,不解。

“国子监的樟树落叶。”晏濯香淡淡道。

我瞪着眼睛看他,“神算子,你连哪里的樟树都认得?”

晏濯香看着我莞尔,“是顾大人身上染了国子监的墨香。”

这时,厅外传来一声熟悉的软语嗓音,“闻香识墨,浅墨濯香,好一缕墨香!”

彼时,我心内一惊,目光与晏濯香眸光一撞,同时转了头,看向厅外。醉仙楼花魁玉生烟婷婷立在门外,背后是一院的浮光。

“玉小姐怎么在此?”我望着美人,温婉一笑。

“来请小晏公子作画,画至中途,顾大人驾临,小晏公子便将奴家弃于一旁。”玉生烟说得妩媚之极,半嗔半怒又半笑。

原来是我扰了佳人幽会,我满脸歉意对晏濯香道:“实在不巧,扰了二位雅兴,改日再登门……”

晏濯香截住我话头,“择日不如撞日。顾大人费了许多周折才莅临寒舍,濯香怎能不尽地主之谊?何况,还有事情向顾大人请教。”

“哎,还是奴家走吧!”玉生烟叹了口气,却是一颦一笑都楚楚动人。

“还是我走吧!”我抢先跨出了门。

“都请留步。”晏濯香在里面叹了口气。

门外等着送客的青年仆从见送不走我,一脸失望地站了回去。

又要画美人又要跟本官探讨学术问题,我以为定会为难了神算子探花郎,却不想,他先将本官放在客厅里继续奉上上品茶,再去画室给美人继续作画,两厢都不耽搁。

我被晾在厅里品了一杯又一杯的茶,品出的结论是,晏濯香比本官有钱,喝的都是本官买不起的名茶。那位左右看我不顺眼的青年在门外溜达来溜达去,见我毫无节制地品他们家的名茶,不由痛上眉头再入心头,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一步跨进厅来,“顾断……顾大人,小的瞧您在厅里也无聊,不如上我们公子书房转转吧?”

“书房?不会不妥吧?”我合上茶盖。

“妥,妥,十分的妥!”青年极尽热情。

我却之不恭,跟着青年便到了晏濯香的书房。扑面而来的古雅书卷气让我精神一阵抖擞,这书房里的藏书比我书房可多了不止三倍的数量,经史子集无不涉及,孤本绝本,珍本善本,抄本刻本……无不囊括,也都摆放有序,纹丝不乱,桌上笔墨纸砚也都是上上之品。

我想起自己书房,乱得从来找不到想看的书,每逢想起读书,总要发动总管千澜等人替我掘地三尺,方能掘出一个封皮。笔墨纸砚等用度,也都是从牙缝里节省出来,亲历亲为往东西市地摊上淘来。

如此一对比,真真令人自惭形秽。青年见我被打击的模样,舒展着眉头走了,走前还扔了一句警告语:不可擅自乱动书房里的一纸一墨!

远观而不亵玩,可不是我顾浅墨的风格。青年你引狼入室,可怪不得我了。就近掂了卷书到手里,极尽蹂躏之能事,沾了口水从头翻到尾再从尾翻到头,一本翻完再翻下一本。

你藏书多又怎样,本官藏书少又怎样?多了本官三倍不止的藏书,能掐会算,为何只是第三的探花?让你瞧瞧状元郎的厉害!我搬了几本书到地上当凳子,一屁股坐下,继续沾了口水翻书。直到口水所剩无几,我才起身随意溜达,这里瞟几眼那里摸几手。

忽然,一本奇书兀然躺在众多珍本之间,乍然一见,我心跳都快停止。揉了揉眼,我万分不敢相信,探花郎啊探花郎,晏濯香啊晏濯香,亏你平日谦谦君子,一副光风霁月模样,却原来也看这种书!

万千藏书中,唯有此书,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当年本官十五岁,尚在昆仑玉虚峰,懵懂之年偷阅奇书,被师父玉虚子发现,生生罚了我贴墙站了六个时辰。玉虚老怪当时气得脸皮一阵红一阵白,手指点着我额头,训道:“你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偷藏了这种书!这这这,这是你能看的么?为师……为师都看不下去……”

彼时,我吸了吸鼻涕,辩道:“师父不常教育我们,要走遍天下路,阅尽天下书的么。”

玉虚老怪又拿手指戳我额头,“阅尽天下书,说的是看正经书!”

我再吸了鼻涕,再辩:“这书是医书,可正经了,不信,师父你照着修炼。”

玉虚老怪觉得用手指戳我已经不能表达愤怒,遂一把拧了我耳朵,“你再狡辩试试!”

我为了保住耳朵和一顿晚饭,屈辱地认了这是本淫邪之书,并扪着小心肝答应再不看这种书。

可玉虚老怪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他可爱又叛逆的小徒弟下山做官后,又将此书买来珍藏,日夜研读,终于融会贯通。

如今,竟在晏濯香的书房里撞见,我腹诽后,一阵心情大好。

伸手将这本奇书托在了手心。

——《玉房指要》。

我一阵窃笑,翻开了书页。忽然,一张写满字的折子飘落到地上。我捡起来,一指抖开,扫了一眼,顿时一惊,忙扔了《玉房指要》,细看书折。

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写的都是检举朝中一位阁老二十年间的贪污受贿记录,我心惊胆颤再往后看,当看到“叛国”二字时,不由心口一震。叛国?!竟然还列了通敌叛国罪证!

我脑子里震得嗡嗡响,原以为我正在钓的鱼已经够大了,没想到晏濯香整日在翰林院抄抄写写,竟在钓更大的鱼。

收拾好折子放回原处,将一切都还原后,还没来得及搬起地上作凳子的书,书房门口已经有了脚步声……

我当机立断,双膝一屈,跪坐地上,捧起没来得及拾掇的书卷,作入迷攻读状。

晏濯香推开了书房门,站在门口,看了我一会儿,才道:“顾大人?”

我只作不闻,捧书继续攻读。

晏濯香走了进来,我余光能瞧见他雪白的衣摆,正缓缓走来。雪白衣摆的主人俯身,从我手里拿过书,倒了过来,再放进我手里。

我盯着手里正过来的书,久久没有挪动目光。

“顾大人喜欢待在书房?”晏濯香弯腰从地上捡起另一本书,见纸张有褶皱,便要打开去整理。

我飞速起身,将他手中正打开的书猛地合上,干干一笑,“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陪晏编修探讨探讨顾氏草书如何?”

晏濯香嘴角漾开一丝笑,将地上的书都拾起放回壁架上,对我伸手示意,“请!”

我走到书案前,摊开白纸,晏濯香立在一旁,挽袖研墨。我提笔蘸了墨汁,在纸上依旧写了个“香”字。

“在学术探讨之前,能否请教一下晏编修,你是如何认得这个字的?”我暗瞟一眼侍墨公子。

“多看了几日,便看出了个大概。”晏濯香气度从容回道。

“哦。”我点了点头,再问:“多看几日便能看出,那么,杏园宴会上,探花郎为何当时便能辨识出本官的草书?”

晏濯香没有回答。我嘴边露出一点笑意,抬头瞧着他,“探花郎小晏公子一身都是谜团,可否替浅墨解答一二?”

“这个问题,以后我再回答你。”晏濯香依旧牵衣磨墨,依旧的不动声色。

“这就不够意思了,今日我做你一字之师,你却一个问题不回答我。”我故作怏然,搁下了笔。

“这个问题除外,别的我都可以回答你。”晏濯香停了手里墨石,望着我。

退而求其次,也罢。我慢慢道:“小晏之才,曜国少有人能及,你考中的探花,可是实打实?”

“不是。”答得干脆。

“哦?”我正在接近真相,却依旧装作淡然模样。

“殿试之前,我觐见圣上,求他应允不要点我为榜首状元。”

我扯动嘴角,“小晏公子如此自信……”

“顾大人觉得,晏濯香做不了头榜状元么?”对面的人看着我,眼底潜藏的灵动慧黠一丝丝流泻,如蛟龙脱离了深渊,恣意九天,云布雨起,天地失色。

“为什么宁要第三,不做第一?”

“晏濯香所求,不在名利。”清清淡淡一句话回答了我,我却依然闹不明白面前这人。

风水不好,陛下恕罪

在探花郎书房,从未时到酉时,我将自创草书的心得说了个八成,晏濯香听得细致,理解得也透彻,提出的问题个个直戳根要,并当即搬了书法精髓到丹青中去,融会贯通的能力比本官要高出不止三个层次。

晏濯香站在我身边领悟时,面色格外的静穆,眼神定在虚空中,不知遨游到了哪里,我却知道绝不在这片紫陌红尘。我提笔在纸上随意书写,听着窗外渐渐刮起的大风,淅沥的雨声,竟不知已是入夜。

“石帆山下雨空濛,三扇香新翠箬篷。蘋叶绿,蓼花红,回首功名一梦中。”晏濯香不知何时回了神,在我头顶将我胡乱草书的词句不疾不徐念了出来。

“晏编修可以出师了。”我放下笔,感叹。

“顾侍郎草书境界,不是长安这片土地能盛得下。”

我转头朝他看过去,“那哪里可以盛得下?”

他目光临下看着我,“也许,离九霄最近的地方可以。”

闲散的笑凝固在我眼睛里,我从没这么认真地凝视过面前这人,离九霄最近的地方?我的来处?为什么越来越觉得,这人就是一面不染纤尘的明镜,照出世间尘埃外的真相。

当然,我也在这片尘埃外。

“公子,再不用饭,可都要凉了!”门外,那位对我格外警惕的青年出现。

我跟晏濯香在咫尺间的对视与试探这才收尾,由于主人诚心邀请,我再次却之不恭。

夜雨涟涟,消尽了一天的暑气。我在饭桌上剔着鱼刺,顺道问了句:“晏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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