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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公明?我汗毛抖了抖,看着这主事十分亲切,“好名字好名字!”
赵主事脸上凝出一朵可疑的红云,“下官家贫,爹娘整日供奉财神爷,便、便给下官取了财神爷的名儿,让侍郎见笑了!”
我忙摇手,“哪里哪里!本官也是仰慕财神爷得紧,若有个儿,也定然叫他赵公明……”
话方出口,便觉不对味,果然见赵主事一脸的尴尬。
“咳,赵主事……”我忙解释,“本官的意思是,可以给本官的儿子取名叫赵公明!”
赵主事依旧尴尬地看着我。
梅念远从我身后走来,向赵主事歉然道:“我家大人的意思是,财神爷的名儿听着喜庆,叫这名儿能带来财气也说不定,赵主事不要见怪。当然,我家大人目前还没儿子,眼下还是以修城门为重。”
赵主事顺着梅念远给的台阶爬了下来,“正是正是!顾侍郎请!”
带着男宠们爬上暴晒的城楼,众人都趴到了矮墙边喘气,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平日太骄纵着你们,奢侈淫逸,走个路都成了弱柳扶风的闺秀,哎!”
方骂完男宠,自己眼前便有无数的星星飞舞,身体往旁一歪,被梅念远一手挡了,才没有滚下城楼去。赵主事惊出一头汗,忙奔去搬来把椅子放到阴凉处,“侍郎歇会吧,这修城门的事,您看着就成。”
“不成不成,焉能如此敷衍。”我站稳了,将袖子一挽衣摆一系,“赵主事,这修城门,从哪里着手?”
赵公明指了指城楼下堆成山的青砖,“从搬板砖着手。”
我看了一眼,星星们又飞到了眼前,梅念远再将我扶住,耳语道:“大人还是歇着吧。”
我有气无力道:“老狐狸诓我呢,这他娘的明明是修城楼!本官实在不该摸了他占便宜,被罚到这里来做苦力。”
梅念远扶着我的手收了回去,“大人说什么?”
我看了看总管的脸色,总感觉有些不善,便自个儿趴着矮墙对赵主事道:“对了,本官带着家眷来修城门,这个……薪酬问题嘛……”
“按工量计酬如何?”赵主事诚恳问道。
我想了想,人多,按工量兴许有得赚,当即一怕墙墩,“成!”
作为一家之主,众宠的领袖,本官不假思索便奔下了城楼,将十块方砖搂到怀里,再火速奔上城楼。男宠们依旧趴着城楼,目光随我而动。赵主事在一旁对本管动如脱兔的行事风格目瞪口呆,“顾侍郎……好……好腿力……”
我家总管亦在一旁,闲闲道:“有薪酬,他便矫健得很。”
矫健的本官上上下下十来趟,搬了上百块板砖,劳模做到如此程度,竟没有感化一个男宠。风流俊赏的公子们倚着城楼摇着扇子,还自发自动地寻了城楼上的凉快地,颇为闲适。
本官一身衣衫染成了灰色,前襟还蹭破了几个洞,整个形容已是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无有一个人对本官表示同情与怜悯。
我一手拿衣摆扇风,一手捶着腰,对赵主事道:“公明兄,咱们打个商量,这每日的伙食也多劳多得吧。”我再对梅念远道:“总管,咱府上的人口也得管理管理了,游手好闲的,都送去醉仙楼吧。”
话音方落,身边已空空如也,奔上跑下搬运方砖的男宠一个不落。瞧着平日的纨绔们此时狼狈地摸着灰尘抱着青砖,我便十分惬意地蹲在阴凉处眺望风景。赵主事亲自送来茶水,梅念远亲自给我打扇子。
…》文…不知何时,我竟惬意地睡着了,直到一阵熟悉的嗓门灌入耳中,将我震醒。
…》人…“哎呀,顾贤弟,怎么大中午的跑来重玄门打盹,莫非是来考察工期?”
…》书…我睁开眼,瞧见是漆雕白,遂满含热泪一把拉住他,“漆雕兄啊,你见着过小弟这副模样考察的么?”
…》屋…漆雕白将我一打量,“说的是!我险些没认出你来。”
“小弟是被发配来做苦力的,漆雕兄怎么也跑来了重玄门?”
漆雕白重重叹口气,“没事谁爱往这里跑啊,还不是工部尚书府中失窃,向大理寺报了案,我们头儿派我来跟工部各官员问话,寻找寻找蛛丝马迹什么的。”
我懒懒回了句:“什么玩意失窃了,还报到大理寺。”
漆雕白欲言又止,左右环顾。替我打扇的梅念远合上折扇,转身走开了。漆雕白这才附耳对我道:“先帝曾赐给工部尚书景明一樽青铜小鼎,被景明一直当宝贝供起来的,谁知前夜竟不翼而飞。”
“什么!”我吃惊不小。
“嘘!”漆雕白继续附耳,“不过景明不敢说出来,向大理寺报案只说是夫人的传家宝贝被盗,我们头儿亲自登门问案,景明才支支吾吾说了真相,不过,叫我们保密,这事若传到圣上耳朵里,只怕……”
我点头,“晓得了。可为何要跟工部官员问话?”
“景老头府里管制甚严,寻常人根本入不了内府,大前天景老头生病卧床,又逢着圣上问重玄门工期,景老头便将工部各管事叫到府里商讨。那青铜小鼎又正是前夜不见的,这不,工部大小官员嫌疑便大了么。”
我继续点头,不过仍觉得此事蹊跷,正寻思,却听谁惊讶地喊了一句:“谢御史来了!”
我抬头一瞧,一身便衣的谢沉砚正攀上了城楼,站在矮墙边,衣袖被风吹得卷了起来,束发的白巾亦被吹到了肩头。
“贤弟?贤弟?”漆雕白在旁边唤魂。
撞破私情,假戏成真
赵公明得了通报,正要来迎接漆雕白,见到谢沉砚登上了城楼,立即又转了方向,疾步冲到了谢沉砚跟前行礼,“工部主事赵公明拜见谢大人!”
谢沉砚方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停顿到了我面上。我正思忖难为他能在尘灰之下认出我来,却被赵主事当中一站,阻断了这十几步之遥的目光。
“便衣相见,不必多礼!”谢沉砚阻了赵公明的大礼。
工部雇佣修城门的百姓当即都围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谢御史!真的是谢御史!”
“我已不在御史台任职,各位乡亲不必再称呼御史。”谢沉砚解释道。
“谢御史,您离了御史台,也是我们心中的御史!您是大青天,都是被顾浅墨那个斯文败类给连累了!”
一时间,民怨沸腾,一部分颂扬谢沉砚的清廉,一部分诅咒我顾某人生不出儿子断子绝孙。
漆雕白同情地看着我,“贤弟,形势不妙啊!”
我点了点头,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弟我还是避一避吧。”
“顾浅墨在这里!”不知谁大着嗓门喊了一句。
“别让他逃了!”立即就有附和声。
又一时间,城楼上的百姓手持棍棒铁锹与板砖,冲着我与男宠们蜂拥而来,顿时城楼上飞腾起一团团的灰尘,吓得男宠们丢下手中的活,部分逃窜,部分躲到了我身后。
我走了几步后,见众百姓大有围追堵截的架势,便没再往前挪步,转过身来,一身灰尘面对众人。跑在前头的热血民众端着铁锹便向我拍来。
身后一阵风卷过,梅念远到了我身边,拦腰将我推开,避过了铁锹,我没站稳,当下后退几步,后背倒向了矮墙上面,梅念远没把持住力度,也倒了过来,趴到了我身上。
棍棒板砖随后也跟到了,质朴的暴力手段就要招呼过来。
“都住手!”
暴力没有如期而至,我从梅念远肩头望过去,谢沉砚一手撑住了当空袭来的棍子,另一手将跟前的暴力武器给夺了过来摔到地上。
“谁再对朝廷命官无礼,一律按国法处置!”谢沉砚将手里的棍子推了回去,暴力百姓当即跌倒,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身后百姓也都安静了下来。
我望着梅念远,“总管,再不起身,我的腰要断了。”
梅念远似乎才意识到这一处境,拦腰抱了我起来。
“顾侍郎有没有伤着?”谢沉砚转到我面前,认真地看着我。
我揉着腰,坐到矮墙上,“没事没事。”
面对着众多狐疑的百姓,我又从矮墙上站了起来,对谢沉砚一甩袖子,“谢大人如今你已是国子监学正,我们便井水不犯河水!”说完,我勉强直起腰,傲然离开。
我身后静了一静,便有阵脚步声跟来,我于是加快步子,耳边生风。谢沉砚终于没能跟上我。
拐进城楼大门内,堂中空空,我甩开衣摆一屁股坐到铜塑佛像脚下,继续揉腰。堂中闷热,我拎起衣摆扇风,没扇几下,一把折扇扇到了我头顶。
不必抬头便知是梅念远,我放下衣摆,坦然受之。
梅念远蹲下身,看着我的腰,“可是伤着了?我没把住力道……”
“没事没事。”我虚弱地摆了摆手。
梅念远伸手在我腰上按了一把,我“哎哟”一声叫得震天响。他漆黑的眼睛瞅着我,眼里满是歉意,“害你受伤,我实在……”
我截住他的话,“不要紧不要紧,你不要自责。”
“我给你推拿几下吧?”
“总管还会这个?”我诧异道。
最后在我思来想去后,终于点了头同意。梅念远挽起袖子,两手放到我腰间后,我等了一会没等到他推拿。我寻思着,忽然了悟,忙咳了一声,“那个,近些年酒肉生涯,长了不少肉,见笑见笑。”
梅念远眼里聚起一点笑,没说什么。
推拿手法颇多,梅念远提、捏、点、拍、按、拿、推,每一下我都没忍住反射性的呼叫,最后叫得我都不好意思,这空旷的大堂,一动一喊地成个什么体统,遂将袖子塞进嘴里咬着,于是只剩下闷哼。
“大人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会怕疼。”梅念远收手后进行了总结陈词。
我满头大汗地靠着佛腿,有出的气没入的气,“总管……你不会……轻点……”
梅念远拿眼睛瞅着我,抬袖子替我擦了额头的汗,“不疼一点,不会有效果。”
这句话却正戳上了我心坎,我垂着眼睛不说话。
“大人是心上疼了吧?”梅念远收了袖子,坐到一边去了。
我耳朵动了动,当即转身趴到了梅念远身上。他愕然瞧着我,我淡然看着他。
“大人这是……”梅念远身体有些僵硬。
“念远。”我凑近他脸庞,声音腻得我汗毛都竖了起来,“你说过要一直在我身边的,不离不弃。”
“……”梅念远身体继续僵硬,“浅墨你……”
“念远。”我贴近他耳朵边,让自己声音都回荡在大堂内,“永远不离不弃,你愿意么?”
梅念远没立即回答,我却能感觉他手臂环上了我的腰,越来越紧,他的气息乱在我耳边,“浅墨,你说真的么?”
我视线从他肩头越过,撞上门槛外谢沉砚的目光,那一刻,他目光从震惊到黯淡,清澈的俊朗神彩刹那便消失不见。他转过头去,步伐离我越来越远。
“假的。”我嗓音低沉,还带些冰冷。
梅念远的手臂一僵,听到门外动静后,转头看了眼离去的背影,再转头看着我,我没法跟他对视。
他松开了我,起身,步伐也离我越来越远。
我靠在铜佛身上,仰头叹道:“佛啊,你说我是不是该遭雷劈?”
叹了一声便住了嘴,因为我视线顶端,二楼栏杆处,一人正清凉地倚着,白衣青带,俯瞰于我。
正是,晏濯香。
你奶奶的,神算子竟在此!本官的私情什么的,只怕又被算了个彻底。
坐在城楼二层视线开阔的地方,望了望楼下修城门的情况,百姓与我的男宠们井水不犯河水,各干各的活,大概冲突被平息了。不过,已经见不到梅念远的身影,也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