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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养媳乌荷-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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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荷……

她会死吗?冰凉的河水缠住了她,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眼前白茫茫一片,浮生的影子在水面上若隐若现,他不喜欢她,要杀了她,娘,浮生要杀她!乌荷被河水呛的想哭,可是她哭不出来,眼睛鼻子火辣辣的疼,她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她不想死,她娘还没来接她,她的小弟弟还没有学会叫姐姐,她答应过他,等她回去,要给他带许多好吃的好玩的,她连恒生给她的鸟蛋都留着要带给他呢?她想活啊,她才五岁,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可是不行啊!浮生恨她呢!

身体不断的往下沉,往下沉,她好像看见小弟弟扒在娘亲肩头冲着驴车里的她挥手告别……

“哥,她怎么掉河里了?”

“哥,她怎么一直叫娘啊,要不我向娘解释,乌荷小荷包里的鸟蛋不是偷的,是我给她的。”

“哥,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啊?”

“呀,哥,她的头好烫,她发烧了!”

耳边一直有人在说话,叽叽喳喳吵得她无法睡眠。乌荷痛苦的皱起眉头,头好疼啊。

有人拨开她的嘴巴,苦苦的药汁流进嘴巴,她不要喝苦苦的药,她想吃白婆婆家的糖豆豆。冬天的时候,小弟弟生病了不能吹风,娘抱着他躲在屋子里,而她要挽起袖子,挽起裤腿,到小河边去洗尿布。淘气的小弟弟每天要换许多尿布,而她就要洗许多许多的尿布,天好冷,风也好冷,她的手在水里肿成了小萝卜,都快没知觉了。洗完尿布,她要赶紧跑回家熬面糊糊,熬完面糊糊,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只来得及喝上小两口,就要跑去村长家帮忙打扫干活,如果干的好,村长会给她一颗白菜或者一碗玉米面。负责发东西给她的白婆婆,会偷偷塞几颗糖豆豆给她。糖豆豆很甜,她只吃一颗,就不会感觉饿了,可是娘却说糖豆豆是酸的,因为娘每次吃,都会掉眼泪,很多很多眼泪……娘,别哭啊,魏大娘答应乌荷会把钱给你的,很多很多钱,可以治好小弟弟的病,真的!

娘——乌荷是哭着醒过来的,她梦见魏大娘把钱给了她娘,可是她的小弟弟却死掉了。乌荷躺在床上不停掉眼泪,她明明知道那是梦,可还是觉得心里难受 ,想哭,好像这样大哭一场,心里就再也不会委屈了。

“乌荷!”惊喜的如释重负的呼唤,乌荷身子一下子僵掉,豆子大的眼泪挂在湿漉漉的睫毛上,轻轻一眨便沿着小脸蛋滚落。

“乌~荷~~”又是一声轻唤,这次却是迟疑试探,带着深深的愧疚。乌荷缓缓转过小脑袋,月光撒在狭小的房间中,在地上映出冰冷冷的幽暗光芒,浮生坐在床边,眉梢紧蹙,担忧的双眸充斥着晶亮的泪花,看起来既担心又害怕。他担心什么?又害怕什么?乌荷不敢想,现在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大娘不在,大伯不在,恒生也不在,他要怎么对付她?乌荷惊惧的抓着被子,掩在被子下的小身体吓得瑟瑟发抖。

“乌荷,”浮生长长舒出一口气,她终于是醒了。她要是醒不过来,他终生都无法释怀。

浮生眨去眼角的泪花,愧疚让他抬不起头。他并不是要害她,他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蒙蔽了神智。在乌荷落水的一刹那,他就醒悟了过来。天知道这一天一夜于他而言是多么漫长,乌荷发烧昏迷,他守在床边,眼睁睁看着太阳落下去,眼睁睁看着月亮爬上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乌荷怎么还不醒呢,乌荷怎么还不醒呢?她若是醒不过来,他怎么去面对娘,面对恒生?他们一直追问他乌荷怎么落水了,他怎么浑身湿透了,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能说什么,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会毁掉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到时候娘会怎么看他这个儿子,恒生会怎么看他这个哥哥,而他又如何看待自己?

“乌荷,对不起。”浮生悔恨极了,他伸出手,像求得乌荷的原谅,却不想,乌荷警觉的朝床里头靠,像只受惊的梅花鹿,睁着雾蒙蒙的眼睛,害怕的瞪着他。她是彻底的怕了他。

☆、零零柒

乌荷很乖很听话,从来没生过什么大病让人操心,可是这一次,她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才渐渐好转。顾大娘怜惜她大病一场,破天荒的允许她待在床上养病,吃的,喝的,都有顾家兄弟给她送来,有时候是浮生,有时候是恒生。若是浮生来,她会格外警惕,捂住嘴巴,什么话都不说,免得引他厌烦,继而谋害她;若是恒生,她会开心一点,因为他会给她讲很多有趣的事情,比如上树掏鸟窝,进山捉兔子等等孩子们常常做的,令她心生向往却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

这天,天气晴朗,惠风和畅。

屋外的阳光暖洋洋洒进窗格子,空气中浮动着枣花的甜香味儿,乌荷拥着被子坐在床头,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院子里的大枣树,枝头两只雀儿欢快的鸣叫。不知道乌家沟的枣树开花了没,若是开花了,娘记不记得摘多枣花放在小弟弟的枕头上,让他做梦的时候都是甜甜的。想起小弟弟,乌荷记起自己给小弟弟留的麻雀蛋还装在小荷包里,也不知落水的时候磕坏了没有。赶紧找贴身带的小荷包,可是绣着荷花的小荷包不见了。乌荷拧着眉头翻遍衣服口袋,都没有。小荷包哪里去了?她的麻雀蛋,她的小石头,她的小玩具们……乌荷一下子掀开被子,床上床下四处摸索。

恒生进门的时候,恰好看见乌荷撅着屁股在床上翻来找去,“你是在找这个吗?”

乍然响起的声音惊得乌荷一屁股坐在床上,循声望去,恒生站在门口,扬起大大的温暖笑容。逆着日光,他一手叉腰,一手食指勾着个荷包转圈圈。红红的粉粉的,那是她的小荷包。

“那是……我的……”

“嗯哼,”恒生大大咧咧走到床边,将荷包递给乌荷,“还给你。”

乌荷赶紧打开袋子,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往袋子里看了看,又皱着眉头将包里的东西往外倒,石子,头绳,野花……咦,她的麻雀蛋怎么变成野花了?

乌荷捏着野花道,“这不是我的。”

“是我放进去的。”

乌荷不解的看着恒生,他眨着囧囧有神的小老虎眼睛自恃聪明道,“傻东西,你把煮熟的鸟蛋放进荷包里,把荷包都捂臭了,害我哥洗了好久都去不掉味儿,幸好我放了香喷喷的小野花进去。你闻闻,现在你的荷包香了吧。”

乌荷用小鼻子闻了闻,荷包是很香,但是她特意藏起来打算给小弟弟吃的麻雀蛋却没有了。乌荷嘟着嘴,失望的将石子头绳一样样装进小荷包,恒生见她闷闷不乐,忍不住问,“乌荷,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哥?”

乌荷扬起头,眨巴下眼睛。

“你看,这几天我一提到我哥,你就是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我哥明明待你很好啊,你干嘛不喜欢他呢?”

“他才不会待我好。”浮生恨死她了,哪会愿意对她好?

“才不是,”恒生斩钉截铁,“我哥待你比待我还好!你知道吗?你生病这几天,都是我哥在照顾你,给你喂药,给你擦汗,给你掖被子,你烧糊涂了要娘的时候,也是我哥在旁边安慰你。我生病的时候,也不见他这样细心体贴的照顾我。”恒生性子挺大男孩的,容易和人相处,乌荷生病这几天,他负责哥哥忙不过来的时候照顾乌荷,一来二往,便接纳了这个半道闯入他们家的傻气小丫头,因此说话也没有先前那么陌生。

乌荷这几天虽然昏昏沉沉,但她知道身边有双温暖的手在照顾她,只是万万没想到是浮生。浮生为何要这样照顾她?太奇怪了!乌荷皱着眉头想了想,她虽然脑子有点笨,但是只要她愿意去思考,有些事还是能弄明白的,比如,浮生待她好的原因。

抹平荷包上的皱褶,乌荷低喃道,“他是心虚,怕我……”

“什么?”

“没,”乌荷摇摇头,恒生是浮生的亲弟弟,哪会愿意听她讲浮生的坏话,虽然那是事实。乌荷抿抿小嘴巴,道,“你今天打赢大牛了吗?”

“那当然!”恒生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一提到自己喜欢的事情,眉飞色舞,整个人又自豪又兴奋。自从浮生脱掉孩子王的头衔专心读书去了之后,他和大牛便拉开了争夺孩子王的拉锯战。这两年彼此各有胜负,不过最近都是他略胜一筹。打架是男孩子在群体中建立威信必不可少的方式之一,可是大人们未必喜欢。所以,恒生这段时间虽然赢了大牛不少次,却不敢告诉家里人,一直苦闷不已。生病的乌荷是他最好的听众,她不会训斥他,只会崇拜的看着他,这让恒生很高兴。当下,恒生便挽起袖子,在床前连比带划,道,“……就在北面的山坡上,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大牛揍的趴下,你不知道,他当时有多狼狈……”

“恒生!”中气十足的喊叫,霹得眉飞色舞的恒生顷刻化作蔫黄花,“嘿嘿,”缓缓转回头,贱贱的讪笑两声,立马垮下脸唤了声,“娘~”

顾大娘怒瞪着淘气的小儿子,“你又和大牛打架啦?”

“没~”

“撒谎!”顾大娘边打断儿子,边弯腰脱鞋子,浮生赶紧冲弟弟使个眼色,恒生哀嚎一声,抱着头就往门外冲,“我说的都是真话,不信你问大牛。”

大牛打输了,这么丢脸的事,他铁定不会承认。

恒生如意算盘打的好,但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在老娘心里的信誉。顾大娘握着鞋子追出门,撵得恒生狼狈出逃,撞得刚回家的顾大伯在门口转了三个圈儿,才晕乎乎的停下来,问,“他娘,咋啦?”

“你养的好儿子!成天就知道淘气。”

“嘿嘿,”顾大伯乐呵呵扬扬手,谦虚道,“是你教的好。”

“呸——”顾大娘没好气的斥道,“榆木疙瘩!”说完,自己忍不住笑起来,将鞋子往地上一扔,趿着鞋走进屋去。

乌荷坐在床上,看神气的恒生被顾大娘吓成了胆小的老鼠,暗暗发笑。二人前后追出门,她一回头,便看见浮生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目不转睛看着她。细长的眉梢沐浴在阳光下,灿烂的眸子泛着柔和的光芒。他这几天总是喜欢这样看着她,不知在打什么坏主意。乌荷敛去笑容,浑身戒备。

她能支着脑袋一脸崇拜的望着恒生甜笑,却吝啬于给他哪怕一点点和好的举动。这几天,不管是道歉也好,示好也罢,乌荷总是鼓着腮帮子,沉默的抗拒与他交流。眸中闪过一丝黯然,浮生将药碗一举,“乌荷,该吃药了。”

又是那苦苦的草药汁?乌荷小鼻子皱了皱,迟迟不伸手。

算了,还是个怕吃药的小丫头,慢慢来吧。浮生将药碗放到床头,眼角余光瞥见乌荷朝后退了退,拉开距离,他也只是不动声色的从怀里摸出个糖块放到药碗边,然后退后两步,保持乌荷心中的安全距离。

乌溜溜的眼睛在药碗和糖块之间来来回回,眉头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捧着药碗咕咚咕咚喝尽药汁,举起手背擦擦嘴角,然后闭上嘴巴静静等浮生离开,那糖块却是碰都没碰。

“吃块糖,化化苦味儿。”

乌荷摇摇头,坚决不受他的诱惑。

浮生尴尬站在原地,没辙了。

“臭小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早晚有人收拾你……”顾大娘趿着鞋,骂骂咧咧走进屋。粗心的她没留意到浮生与乌荷之间的不对劲,径直走到床边,抬手摸了摸乌荷的额头,“嗯,退烧了。”视线落在空了的药碗旁边的糖块上,斥道,“喝药吃什么糖啊,多浪费。”说着,袖手把糖块摸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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