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孟寒想了想,片刻后才回答:“库房里存着几坛陈年佳酿,你若是想喝,等会我让人热了端上来便是。”
趁着他转身继续做事的空档,石小满慧黠眸子一转,吐了吐舌头得逞一笑。
雪后初霁,天气分外清澈明朗,脚边池塘凝了一层晶莹冰层,偶有冷风袭来,梅花裹着细碎雪花吹入袖中,彻骨凉意让人不禁寒栗,影子映入冰层成了两道模糊景象,依稀能辩长身玉立,人如碧树。
石小满从未做过这等雅致之事,一时好奇心起,在旁观察他的举动。只见他神情专注,举止似乎融于雪景之中,怔忡间连人回身注视自己都未察觉。
孟寒唇角翘起弧度,立在梅花树下静静不动,“看什么看得如此出神?”
石小满讪讪地摸了摸脸颊,又不好说是看他看得发呆,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茶罐上,“你弄好了?”
孟寒眉梢上扬,“好了。”
说罢走到她身旁,将她的身子一揽勾进怀里,“走,孟爷爷带你去吃茶。”
石小满脚下趔趄险些栽倒在地,胳膊肘往后毫不留情地顶在他的胸口,“好不正经!”
她的力道不小,不过对于孟寒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疼痛,遂揉了揉胸口,又恢复成嬉皮笑脸的模样,贴在她耳畔道:“香香对我真是下足了狠心。”
*
茶室里茶具饶是石小满这个不懂行的人看了,也禁不住要错愕惊艳。其中茶具应有尽有,陈设于紫檀架中,每一样皆是精品珍玩,从架子前一一走过,石小满看孟寒的眼神发生了质的变化。
孟寒被她看得心中发毛,免不了问道:“做什么这种眼神?”
石小满摇头,脸上写着果然如此和可惜可叹,“你能收集这些东西,可见之前家底多么殷实。亏我还以为是外人误会了,原来并不然……谁能想到真正之前的都被你收藏起来了,真看不出来你是这样一个情趣高雅之人。”
一番话毕,孟寒琢磨半响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这是在夸我,或是在指责我?”
石小满微微耸肩,“您自个儿参悟吧。”
孟寒将早晨收集的梅花雪取了一些,剩余的埋在地下,可以备着来年春末夏初煮茶食用,味道清冽甘美。他于茶几后面坐下,抬眸看了看石小满还在那站着一动不动,出声唤道:“傻站着做什么?”
石小满面容严肃,轻颦秀眉,似在思考什么重要问题。她来至孟寒身前,“你那些茶具珍玩,究竟是怎么收集的?”
孟寒不解她为何忽地肃容,停下手里动作略一思忖,“有旁人巴结送的,也有自个儿到处寻来的,怎么,有问题?”
她摇摇头,只是模样依旧轻松不起来,眉尖拢成一个川字,步伐沉缓地来到他跟前坐下。
孟寒看着她一副明显有心事的模样,托腮凝视她的面容,只是石小满在思索旁的事物,根本没有在意。
直到一壶茶煮好,耳房茶香四溢,浓郁清冽的香气萦绕鼻尖,她才算稍稍缓过神来。
只可惜石小满饮不知味,匆匆一杯茶下肚,根本没品出什么味道来。不待孟寒开口问她发生何事,她依然匆匆站起来,扔下一句“我出去一趟”,便转身离开茶室,快步行在走廊上。
索性孟寒反应及时,在她转身逃离视线前率先一步上前,拦住她的臂弯,“去哪?”
谁想不过转眼工夫,石小满心底慌张着急的情绪已经无法掩饰,她眉宇间尽是焦灼,连连后退着要挣脱孟寒的掌控,口气里竟然含了点恳求的意味:“你先让我出去,我回来时再告诉你。”
孟寒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怔忡间手上力道一松,他还未察觉,人已经从手下挣了出去。再想上前时,石小满已经从入了游廊转角,脚步快得他反应不及。
孟寒手滞在半空,缓缓收回身侧,黝黑眸子盯着转角处一动不动。
耳房茶壶搁置许久,从袅袅腾起烟雾到转凉变冷,孟寒手中捏着茶盏若有所思,眸色深沉,一眼望不到情绪,平静得不正常。
直到暮色四合,茶质发生变化,孟寒才将茶几上东西都收拾了,放回紫檀架上。手背无意间触到一只冰凉茶宠,他转眸看了看,是个表面凹凸不平的紫砂蟾蜍,由于长久经过茶渍滋养,已然泛出淡淡茶香。
余晖透过窗棂洒在室内,院内积雪已经开始融化,红霞映衬下裹了一层斑驳莹润光芒。
他正欲起身离去,石小满已经从外面回来,一绺发丝垂在耳际,胸膛微微起伏,立在茶室门口低声喘息。比之离去时,她手中多了个檀木盒子,以云纹浮雕装饰,精美华贵。抬眸对上孟寒的眸子,她迈过门槛走上前去,不顾孟寒的凝望,径直走入里间,停在架子前一处。
面前正好是那个紫砂蟾蜍茶宠。
她缓缓打开盒子,将里面物什拿出来摆在一旁,愣愣地盯着两样物什出神。
若说孟寒原本气她不说一声地就离开,再恼她旁若无人地经过自己,原地挫了挫牙后,见她长久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难免也起了疑心。是以来到她身后,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亦是一阵怔楞。
“这……怎么有两个?”他疑惑出声,只一低头看到石小满手中捧的檀木盒,心中隐约猜到一些,却又不能完全确认。“另一个是你的?”
但见身前人儿猝不及防地转身,黝黑明亮的眸子直熠熠地看着他,语气迫不及待:“孟寒,你这蟾蜍是哪来的?”
孟寒仔细想了想,因着这个蟾蜍做工精美,价格不菲,是以印象特别深刻。“是早年有人送与我爹的,他对这些不感兴趣,转身便送给我了。”
闻言石小满一阵沉默,末了又问:“那人是谁……你现在还有印象吗?”
即便再不济现下也能猜出七八分来,孟寒难掩心中情绪,扣着她的肩膀问道:“这紫砂蟾蜍,是你的?”
石小满看着他的眼睛摇头。
还未松口气,她又继续:“这是晚晚的。娘去世后只交给了我们这个,后来我离开那地方了,这东西就一直寄存在晚晚那里。”
孟寒喉咙好似哽住了一般,说不上来心头情绪。
石小满恍若未觉,“这东西是谁的,你能告诉我吗?”
第64章 大雪(二)
谁想孟寒忽然变了脸色;“我已记不清楚。”说着转身便要走出茶室。
石小满哪肯,拦在他身前,紧盯他面色变化,“你胡说,你分明记得!孟寒;你为何不肯告诉我?”
孟寒后退一步环抱而立,睨着她清浅一笑,“你怎的知道我一定记得?”
偏她十分笃定;“那么早的原由你都记的清楚,想必是对那人极有印象;况且你方才分明迟疑了,一定是故意不告诉我的。”
她一番理论简直要让孟寒刮目相看,想不到小脑袋瓜子里装得东西精明的很。只不过这人孟寒势必不能说与她,打定主意,两人退出耳房,他果决地落下锁便要离去。
石小满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指尖儿紧紧攒着他衣裳一角,端的是“你不告诉我我不松手”的架势。从远处看,倒真像个讨糖未遂的小丫头片子。
没想到孟寒果真如此做了,他停住脚步转回身,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笑意。“香香乖,孟爷爷一会儿给你买饴糖。不闹了。”
石小满恼极,拍开他作怪的手,气得瞪圆了一双水润杏眸,“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游廊左侧拐入两个捧着食盒的丫鬟,现下正值午时,想必是给内院的夫人送吃食的。见两人举止奇怪,只敢好奇地觑上一眼,瞬即低头行了礼,匆匆离去。因着被人撞见,石小满不好大肆张扬,待那两人离去后,已过了气头,遂不满地哼了一声,愤愤撇过头去。
孟寒双手负在身后,抬步继续往前走,颇为怡然自得。
只堪堪走了三两步,从身后蹿出一个嫩翠色身影,眨眼间石小满已经张开双臂拦在他跟前。柳眉倒竖,眉下双目晶晶亮亮,直看得孟寒心中一悸,旋即暗暗叹息。
果不其然,她对方才的问题十分执着——
“你还未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呢?”
冬日旭阳洒在壁檐上,投下斑驳光圈,平添几分暖意。
孟寒无可奈何地狱她对视片刻,见她没有丝毫退缩之意,便率先缓了语气:“当真想知道?”
石小满坚定一点头。
“那是对我很重要的……”
本以为话说到这份上,孟寒一定会告诉她了,没想到他竟然略略沉吟少顷,不等她把话说完,“可惜我不想说。”
见他又要走,石小满情急之下攒紧他的衣袂,粉润润指尖捏的泛白,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艰涩开口:“那人,那人有可能是我……是我……”
孟寒回眸盯紧她因着急而泛红的面颊,“是你什么?”
石小满再说不出后面二字,支支吾吾欲言又休,一面怕孟寒失了耐心更加不跟告诉自己,一面又委实开不了口。话到嘴边终于变成一句:“是我娘寻了半辈子的人……”
孟寒停顿半响,替她开口:“你是说,那人或是你……父亲?”
石小满只露出一个乌黑发顶,小幅度地颔了颔首。
她说不出这二字,是因为过于陌生,加上她记事早,娘亲吃过的苦流过的泪她都记的清楚。自然也知道其中缘由,那人要了娘的身子,怀孕后却杳无音讯,旁的什么都没留下,就一个紫砂蟾蜍摆在床头。
因蟾蜍有多子多福的意味,是以娘亲便不顾旁人劝阻地执意生下了她和晚晚。然而春去秋来,无论等了多少年,都等不来这负心人,如花般娇艳的身子最终只落个郁郁而终的后果。
要说心中不怨,那是不可能的。只是石小满心里清楚,哪家清白人家会娶个青楼女子回来?哪怕自己愿意,家里人肯定也极力反对的。怪只怪她娘太傻太年轻,对方留下个蟾蜍,意味不明,她就把孩子生下来了,使得后来日子苦不堪言。
石小满想见那人一面,不过是想当面将这东西还给他罢了。若是可以,最好是扔在他脸上,顺便再拿差开水泼他一脸,以解当年之气。
孟寒自然不知她心中所想,还以为她是情绪伤感导致,话斟酌了三四遍才开口:“那人我只见过一遍,后来便再不见他与父亲联系了。想必是因为那次不愉快导致,你若是要寻他,恐不容易。”
石小满敏锐地捕捉他话里漏洞,“不容易,便是还有机会了?”
孟寒滞了一滞,“……是。”[汶网//。。]
“你知道他在哪?”石小满快走两步撵上他的步伐,喋喋不休地问道。
孟寒揉了揉眉心,忽觉一阵头疼无奈,没想到她在这方面有惊人的耐心和毅力,原本想糊弄过去的打算不得不打消。“你见到他之后,想做什么?”
即便心中早有答案,此刻石小满也只好假装思忖,“嗯,我有些话想对他说。”
肢体,也算是交流的一种?
“早些年无意间从我爹口中听到,他在镇上留了不久便回京了,如今身在何处,我委实不知晓。”孟寒如实回答。
石小满听罢眸子一黯,似有失望一闪而过,不过她转眼便恢复如常,捧着檀木盒对他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你告诉我。”
眼瞅着她又要跑走,孟寒眼疾手快地将人拦下,难掩心中不安问道:“你要去找他不成?”
谁想石小满扑哧一笑,霎时面容明亮可人,嘲弄道:“是你傻还是我傻?京城离这里这般远,我怎么可能找过去?日后有机会见到便见到了,见不到我也不强求,只当是没有那缘分。”
于她来说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她从未把那人当成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