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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玉儿进府两年了,从来没见过王爷对谁这么好过呢。”
琥珀的思绪,被这个娃娃脸的丫鬟出声打断,她这才记起,这个跟随自己好几天的丫鬟,十六岁,正是花样年华,名字叫做玉儿。
玉儿正笑颜绽放,手中也不闲着,擦干青丝之后,将白巾子放在手肘,另一手握住白玉梳子,温柔梳理着那柔软黑亮长发。
闻言,只当是无关痛痒的恭维话,琥珀只是浅浅一笑,没有多说什么话。
“大家虽然表面都不说,可都觉得韩王府有些冷清呢,跟王爷大约年纪的皇子皇孙们,可都娶了几房妻妾了。”玉儿噙着灿烂笑容,喋喋不休地说下去。
琥珀显得过分安静,她垂着眸子,仿佛神游天外。
玉儿的目光,落到那白皙脖颈上的银色锁片,不禁眼底一亮,低呼一声,连连赞叹。“好漂亮的锁……王妃,这也是王爷送给你的吧,玉儿以前在京城宋家当过一年下人,就算宋家做的是珠宝生意,宋小姐戴的链子玉佩看多了,竟也没有王妃这副锁儿好看呢……”
琥珀神色不变,只是微微挑眉,她没有制止玉儿说下去,其实却对南烈羲的事,没有那么多好奇。他对自己占有的过程很难熬,但她已经给自己铸造了一道高大的围墙,即便他掀起的风浪再大,她也要坚守自己的心。
如今回头看看,他霸占自己的时候身体会痛,心会难过,但也就如此而已。她还是她,什么都没变。
“王爷满心抱负,心思不在这些事上吧。”她淡淡一笑,说的异常的平静,那平静淡然却超脱她年幼的年纪,宛若她在谈毫无关系的陌路人。
“这下好了,王爷娶了王妃,不用多久王妃就能为王爷添个子嗣了,到时候王府可有新人气,好热闹呢!”玉儿娇笑,梳理好了头发,又从一旁取出一盒花膏。
琥珀蓦地僵硬了脸上的笑容,她的头脑,一片空白。
玉儿伸下去一个指头,将昂贵稀有的玫瑰花花膏轻轻抹上她的发梢,她也察觉不到,玉儿还弯着身子笑着低低说了些什么,她也没有听到。
一瞬间,居然漫长难熬的像是一整个春秋。
“你说什么。”琥珀的脸上血色全无,仿佛方才身上的那邪恶烙印,从她体内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炽热的温度,她的右手抖了抖,猝然打翻了手边的茶杯,一杯茶水铺撒在整张桌子上,水滴沿着桌檐淌下,湿了她的裙摆她也不自知。
“奴婢还没问过王妃想要儿子还是女儿呢……”
玉儿实在脑筋简单,忙不迭掏出丝帕擦拭琥珀膝盖上的水迹,这话也就说了半句,低着头收拾桌上狼藉,也没空看清琥珀脸上的表情。
琥珀的心,猝然被一阵阵寒意覆盖,冰封成万里冰天雪地。
她才十三岁。
她根本没想过要为谁生儿育女。
是她太大意太粗心,还是她太疲惫太忙碌,她居然没想过,南烈羲这般狂放不羁,频繁占有她的身子,可是会让她怀上孩子的!
到时候,她要亲手扼杀这个孩子么?
她可以做到吗?
如若不行,她要让悲剧延续么?
上官琥珀,你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是你恨的男人,你的人生已经被他毁掉了一半,决不能还犯下这么大的错误!琥珀的面色青苍,她呆坐在圆凳上,身子蓦地失去所有力气,几乎要倒下一样。
她突然就像是进府不久一般,胸口突然泛出怪病前兆,她头疼的厉害,肌肤苍白如雪,在暮光照耀之下,宛若冰晶。
想到早晨他不顾节制的占有,那一系列让她战栗颤抖的画面,她蓦地站起身来,一手扶住桌面,不让自己摇晃瘫软。
多亏了玉儿的提醒。
她上官琥珀,绝不要为南烈羲生孩子。
“王妃,你怎么了?”玉儿有些诧异,眼望着琥珀疾步走向门口,心急地跟了上去,好奇地询问。
“我要出去一趟,你别跟着了,在这里候着。”琥珀蓦地回头,眼神一沉,那语气是生生的命令,不容置疑。
玉儿点点头,虽然诧异,却也不好继续追问。
琥珀一手紧紧覆在胸口之上,一手提着曳地长裙,那脚步太快,几乎是小跑了。她顾不得周遭的下人偶尔停步投来的异样眼神,只求早些出府去买来一帖良药,除掉后患无穷。
“王妃。”
还未走出大厅,半路上却是被总管拦住,他朝着琥珀低头行礼,已经算是恭敬。
“王妃这么出去,仪表不整,可不太好——”
他笑了笑,黑眸却闪过一道寒光。
总管毕竟老于世故,已经算是说的很含蓄,他在府里待了好几年,据说以前就是南家的管事,对于南烈羲这个年轻的主人,可是追随忠心耿耿。他严格管理王府,可以说是苛刻管教,大大小小无数条规矩,他都看在眼里,谁不遵守,就要受罚。
即便是还未过门的王妃,瞧瞧,如今衣衫不整,长发散乱,怎么能出去……丢人现眼,徒惹争议,让人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
他站在维护王爷主子的角度,知道主子极爱面子,也不容任何人为他脸上抹黑,即便是主子要娶的女人。在王府里,除了王爷,谁都要守规矩。
“我急着要出去买样东西,若是晚了,店家可要关门了。”
琥珀有些心急,也顾不得长发在风中飘扬,又气又恼地喊出声来。
天,就要黑了。
“王妃若真的急着要用,我可以派人去仓库寻找,府里应该有王妃要的东西。”总管却还是不疾不徐,温吞吞地挤出这一句话,仿佛他已然成竹在胸,这王府就什么都有,也似乎在暗示,她的借口不堪一击的可笑。
琥珀更气了,因为生气,晶亮的眼眸闪闪发光,过分白皙的脸颊上,浮上淡淡红晕:“府里没这样东西——”
总管没有一分退让,听起来有礼,却俨然是婉拒的冰冷。“那王妃说给我听,我马上派下人去买,定让王妃满意。”
琥珀咬了咬唇,却还是羞于开口,难道要她对着这个总管说,她要去买那味药么?!
总管望着一时气急的少女,才咧开嘴,陪着笑,淡淡说道。“王妃,你若忘了自己想要买什么,先坐下无妨。”
琥珀却只是站在大厅内,冷眼瞧着总管,眉头紧紧蹙着,已然不悦。
“王爷离开的时候,嘱咐下人熬煮了一碗汤药,等何时王妃醒来,就请王妃喝下。”总管嘴角的笑容很淡,不带一分温度,甚至连恭维,都懒得拿出几分力气。
他指了指经过的一个下人,低声吩咐:“去拿来!”
琥珀转过脸去,心里有些狐疑,冷冷淡淡问了句:“什么汤药?”
总管的笑意,突然变得尴尬,下一刻立即装出一副十分为难,也是受命于韩王不得不做的模样,说的吞吞吐吐,这副样子看在琥珀眼底,却是落了几分明白。“这个……王爷为王妃考虑,不忍王妃日后受苦,所以……”
“我明白了。”琥珀眼眸一亮,嘴角的笑意,有几分僵硬,但只是瞬间而已,她整个人都显得万分轻松释怀。
她该庆幸,该高兴,该拍掌大笑,终于有一回,他们两个人,有了该死的默契。
他也不要她为他生孩子。
真好。
一拍即合。
“替我感谢王爷,他想的实在周到。”下人已然将那温热的汤药送到茶几上,琥珀只是微微撇了一眼,眼底绽放一道轻柔光芒。
那副温柔模样,却又带着不卑不亢的淡淡清高骄傲,让眼前这个少女,显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总管以为这少女就算不会哭闹,至少也会表情僵硬,眼神怨怼,怎么居然是这么一副欢欣鼓舞的表情?这跟总管的猜想,差了很远。
是主子调教有方吗?就像从塞外捕获的野马,主子也能给它安上马鞍缰绳,将野马驯服,这少女自然就算有些脾气,也是无法战胜百战不殆的韩王的。
她从容端起青瓷碗,眉头也不皱,原本她最讨厌喝苦苦的汤药,这一回,她一口气全部喝下,宛若嗜酒如命的酒徒,对待美酒一般一饮而尽。
这药汁,有说不出的苦涩味道,还带着一股刺鼻的腥味,让她实在难以回味那滋味,不过在放下那空碗的瞬间,她多少觉得安了心。
温热的液体,在她体内,缓缓流淌,多少给她带来些许暖意。
总管笑着问:“王妃慢走,还要出府吗?”
琥珀看着总管带着笑的小眼睛,心里满是怒火,冷冷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到了晚膳的时辰,南烈羲回了王府,厨房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宴席,明明只有两个人,还是满满当当一桌菜。
每一道,都精致美丽,色香味俱全的引人垂涎,诱人的香气扑鼻,让她觉得更饿了。
琥珀可是一睡就错过了午膳,加上又等了南烈羲大半个时辰,伺候他换好衣裳,才跟随着他走来偏厅用饭。
她偏着小脑袋,看着他坐下,才敢坐在他的对面。
还未握住筷子,已然一道凌厉的视线扫过来,琥珀有些诧异,不知自己又犯了什么错,触怒了他。
南烈羲冷着俊颜,眼神落在自己身边那个位置,琥珀望了望,还是不懂他的意思。
“坐在本王的身边,难道就能吃了你不成?”
他冷冷笑,有些不屑一顾,俊美面容覆上一层淡淡的阴霾,他盯着手足无措的少女看,让她不堪重负,蓦地垂下眼眸,从位置上走出来。
摆放在琥珀面前的,是一道蜜汁鸡,这道菜宰相府也做过,但她也不过吃过几次。这道菜跟一般的家常便饭不同,做法源自江南水乡,里面用的食材都是最为上等,就算是贵族,也不是常常能吃到的。
她蓦地沉入回忆,爷爷清廉为官,宰相府虽然听上去气势浩荡,其实爷爷从不铺张浪费。原本就只有彼此相依为命,他给琥珀提供的是安稳快乐的生活,若真要谈到生活细节,可真是没有那些官宦之家,皇亲贵族来的考究。
她的心里,突然汇入些许暖意,还有些对过往回忆的甜蜜,一道熟悉的菜色而已,居然让她微微失了神。
就在琥珀觉得饥饿难耐,手中筷子伸向最近处的蜜汁鸡的时候,蓦地一支银色筷子生生敲打上她的手背,疼的她猛地缩回了小手。她心里有气,狠狠地瞪着那个人,南烈羲却是一副爱理不理模样,径自夹了一筷子鲜嫩鸡肉,慢慢品尝。
总管在一旁低声提醒,算是解释。“王妃,你可不好跟王爷抢食的,这也是有规矩的。”
吃顿饭,居然也要循规蹈矩,还是说,在韩王府,等级分明?!南烈羲置若罔闻,已然默认这就是她往后要遵守的规章。
琥珀愣了愣,心头涌上些许苦涩,南烈羲即使不用几分力道,轻轻一打,她整个手背上已然一道明显的红色印记,传来火辣的疼。
她的倔脾气上来,也顾不得饥饿,只是干坐着,什么也不碰。
这和嗟来之食有什么两样?!她即使在睿王府当下人,也可以得到自己该有的待遇,她不在乎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但韩王府处处严苛,让她碰壁又难堪,仿佛自己跟衣着华丽的乞丐一样毫无尊严。
她又不好离席走开,否则,惹怒了南烈羲,他又要生出什么坏主意,她可得不偿失。
所以到头来,她还是只能惩罚自己。
她紧紧咬着双唇,努力压制自己体内的虚弱和饥饿,当一个看客。
他就在她身旁咫尺距离,神态自然,他虽然一身武艺,在吃相上却是慢条斯理,优雅从容。琥珀自小看过府内的年轻汉子,吃起饭来都是狼吞虎咽,跟饿狼扑食一般,偏偏他细嚼慢咽,仿佛自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