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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你来了。”许璟疲惫的说了一声,指着旁边的椅子道:“过来坐下,陪朕说说话儿。”
陈皇后缓缓走到许璟身边,低头望了望他,唇边流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皇上,臣妾又多了一条罪名。”
许璟闻言,伸手握住了陈皇后的手:“皇后,你是无辜的,都是朕不好。”许璟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有一丝恐惧,有一丝他自己都说不出来的厌弃感:“是朕不该答应那些文武百官的请求,不该广选采女充实后宫,朕要后宫三千又有何用,又有何用!”
陈皇后觉得自己的手上忽然有一阵冰凉,低头一看,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正在手背上滚动,才动了一下,立刻化成一滩水,平平的摊在她的手背上边,不一会便消失不见。“皇上,是他们的错,与皇上无关。”陈皇后温柔的劝说着:“他们上书还不是有自己的私心,想要将自家的小姐送进宫来,到时候万一有了皇子,那他们家族便成了大周的功臣。”
许璟没有答话,哽咽了一声,拉住陈皇后的衣袖擦了擦眼睛:“也怪我不好,将李芳仪厚葬了罢,她本是无辜的,也不知道这里边的原委。”
“皇上,厚葬李芳仪,该编个什么借口?她有了身子的事情,现儿宫里恐怕都知道了呢,厚葬是万万不可行了。我方才过来的时候,见着玉芳阁的入口那边有不少人在往这边张望,现儿总怕是已经知道李芳仪受刑的事,皇上也只能死撑到底,就说她谎报身孕,犯了欺君之罪,只是念她素日并无过失,这才网开一面放过她的家人。”陈皇后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一边慢悠悠的开口:“等着过了一年半载,皇上再暗地里提拔她的家人,也算结了这桩公案,皇上就不必太担心这些了。”
“皇后,你真乃朕的贴心人!”许璟感激的望着陈皇后,见她依旧面容秀美,不比当年进宫时憔悴,而再看看自己,这些年来过得如此痛苦不堪,显见得老了不少。他感叹一声:“皇后,你贤淑温良,就连老天都厚待你,现儿瞧着我们的模样竟似父女。”
“皇上操心的事情甚多,自然会要显得稳重些。”陈皇后又柔声安慰他:“皇上好好歇息着,调养□子,过些日子也就好了。”
调养身子?许璟心中一阵悲凉,自从发现自己吃了那些药也没有用的时候,他就喊了太医过来给他诊治,他们都众口一词的解说:“皇上是操劳过度而导致的身子压抑,好好调养身子便能恢复。”、
他调养了十多年,可一点动静也没有,调养身子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一个大笑话。许璟想到这四个字,心里边就如堵了一块大石头似的,连大气都喘不过来,他的气息忽然变得粗重,这让陈皇后有一阵慌神:“惠仪,快去请太医!八喜,你速速去倒杯水来!”
太医赶到的时候,许璟嘴巴里发出了呵呵的声响,仔细听了几句,仿佛在说手指有些麻木,不能动弹。把过脉以后太医对陈皇后行礼道:“皇上这病乃是气血攻心,这是急症,定要好好调养才是。”
这话刚刚说完,许璟嘴里边又含含糊糊说了一句话来,陈皇后侧耳一听,没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贴了耳朵过去仔细听了听,陈皇后站了起来道:“皇上说摆驾回宫。”
刚刚回到宫中,外边匆匆走进来一个姑姑,朝着陈皇后行了一礼:“娘娘,国公府那边递了信儿进来,郑侍郎家的小姐已经到了京城,恐怕英国公府相看也就在这两日。”
陈皇后拿起茶盏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相看便相看罢。”她的语气格外轻松,一张脸上荡漾着甜蜜的笑容:“郑家,哼,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娘娘,那时候你不是让奴婢们紧紧盯着京城里郑家人的动向?为何此刻又说不要紧了?奴婢愚钝,还请娘娘赐教。”那姑姑不解的抬起头望着陈皇后,脸上有一种迷惑的神色,看得陈皇后心中愈发高兴了起来:“你不懂便不懂,以后自然会知道了。你继续盯紧些,暂时不要插手,让他们一步步的走下去,我要等着郑家人先高兴高兴,在他们以为攀上了英国公府这门亲事而洋洋得意的时候,你们再出手。”
那姑姑也很是机灵,立即明白了陈皇后的意思:“娘娘,奴婢总算是知道娘娘的意思了。娘娘是说等到英国公府遣了媒人上门,我们再在其间插手,例如说两人八字不合,娶回家定然会克夫克子克婆家,这样的八字英国公府还敢娶?”
“你很聪明。”陈皇后点了点头:“你先下去罢。”
“是。”那姑姑应了一声,转身便走了出去。陈皇后瞧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那郑德妃明面上尊敬我,暗地里却不知说了我不少坏话,我不喜欢她,也附带着不喜欢郑家。而那郑家人却偏偏不知天高地厚,在朝堂上一定要与我们陈家斗。我又何须惧怕郑家?以前他们便斗不过我陈家,现儿便更斗不过了。这郑家小姐被我这么一插手,定然以后亲事艰难,可谁叫她生在郑家,我瞧着他们郑家得意便心里不爽。”
惠心姑姑与惠仪姑姑两人在旁边垂手而立,听着陈皇后喃喃自语,谁也不敢插嘴,只是静静的听着。陈皇后站了起来走到窗户前边将窗子推开,望着天上一轮明月如水,不由得长长的叹了一声:“这月亮普照大地,不知也可否照在了那边。”她的眸子盯住了地上银色的月华,忽然微微一笑,唇角有如开出了一朵花儿来似的,竟如那十多岁的少女般面容娇羞,笑容十分妩媚。
郑香莲没有想到她的亲事在陈皇后一念之间便定了下来。陈皇后现儿轻轻抬手,便暂时将郑香莲给放过了,否则几日后郑香莲即刻便会成为京城里的一个笑柄。
两家相看差不多只是走个过场,若相看以后没有去提亲,那这家的姑娘在这两年里边便休想再找到好人家。旁人家里相看不中的,为何要嫁到自己家中来?这不是打了自家的脸吗?所以相看不过的小姐们,只有送去田庄里边过两年,等着这事情都被人忘记了这才接回府里继续议亲。只是那时候年纪已经大了,差不多也寻不到什么好人家来了。
陈皇后之所以不在英国公府相看郑香莲的时候下手,第一是想着让郑家人先得意几日,尝尝那高高飞起又重重落下的滋味,第二还是想给郑香莲留条活路,毕竟这八字不合也只是与英国公府那位公子不合,与旁人的指不定也能合出十全十美的八字儿来呢。
过了几日英国公府相看郑香莲,见她生得一副好容貌,言行举止进退有度,一副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模样,国公府的老夫人与二夫人都很满意,第二日便遣了媒人提了活雁和一些珍贵礼品上门去下聘。郑香莲听说英国公府遣媒人过来,躲在自己的闺房里边红了一张脸,旁边几个丫鬟闹哄哄的说着恭喜,问小姐要打赏。
郑香莲每人塞了一个小银锭子,喜滋滋的坐在窗户边上看着中庭的桂花落了一地,在荥阳的时候,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嫁入国公府去。昨日去英国公府时,她心情格外紧张,英老夫人和二夫人拉着她的手问话的时候紧张得差点都说不出话来,还好没出什么大的纰漏,今日有媒人登门来下聘,这让她的一颗心比吃了蜜还要甜。
“莲儿。”门口传来郑五夫人的声音,她望着郑香莲满脸笑容:“今日行了纳礼,媒人已经转去英国公府回话了,明日便可行问名之礼了。”
郑香莲低头捻着自己衣裳上的一根飘带,脸上有微微的粉红色,就如春日里的桃花一般艳丽,瞧得郑五夫人心花怒放:“我的莲儿生得好,英老夫人与二夫人都极其满意,今日巴巴的打发媒人过来,送了不少贵重礼品呢。”
第二日媒人果然又来问名,讨要了郑香莲的闺名和生辰八字,郑侍郎家中人人喜气洋洋,皆以自家小姐即将嫁入国公府而觉得骄傲。郑五爷写了一封信回荥阳去报喜,又将京城里郑氏家族的亲友喊到一处好好的吃了一顿,酒席上众人弹冠相庆,郑家的势力又强了几分:“攀上英国公府,五弟你的职位过一两年便该往上挪一挪了。”郑大爷不住的点头:“你年纪轻轻便能做到从二品,我这个做大哥的也是眼热呢。”
“咱们兄弟自然要互相提携。”郑五爷端起酒盏,满脸红光:“大哥接了小弟这杯酒,也让小弟来表表心意,来来来,小弟先干为敬。”
推杯换盏喝了个痛快,就连下人们也跟着痛饮了几杯,郑侍郎府上一片欢天喜地,个个都因着攀上了一门勋贵而觉得脸上有光。酒宴刚刚结束,碗盏杯盘整在收拾,管事妈妈领了一个人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大红帖子,走到郑五夫人面前行了一礼:“郑夫人。”
郑五夫人抬眼一望,识得是英国公府派来的媒人,不由得欢喜的站了起来:“快快请坐,今日怎么这时候来了?”
按着道理,问名后边便该行纳吉礼,这算是比较重要的一个环节,两家要初步将亲事给定下来。可这纳吉礼一般都会在上午便遣媒人过来,现儿已经过了午时,怎么会在这时候来行纳吉礼?
再往媒人手里瞧了过去,见她除了拿着一张大红庚帖,手中便空空如也,一种不妙的感觉从郑五夫人心中升起,她吃惊的等着眼睛望向那满脸尴尬的媒人,耳朵里钻进来一句话:“郑夫人,真是对不住,英国公府找了钦天监楚监正去令嫒与他们家二公子的八字,说是两人八字不合,故而叫我将令嫒的庚帖退了回来,这亲事是不成了。”
郑五夫人死死的盯着媒人手中的那张庚帖,脸色一阵发红,好半日没有说话,忽然间身子往后一靠,晕死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种子翩翩自西来
郑老夫人拿着一封家书翻来覆去的看着,脸上笑容堆出了层层叠叠的褶子来:“我便知道我的香莲丫头是个争气的,果然被英国公府看上了。”
得了最心爱的小儿子的信,知道英国公府相看的第二日便急急忙忙遣了媒人来求亲,郑老夫人心中便甜丝丝的一片,香莲丫头这般争气还不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大家都说香莲丫头长得和自己年轻的时候很像,是个出挑的美人,又有才情,自然不愁英国公府看不上。郑老夫人笑着望了望坐在身边的几个孙女:“你们十五姐姐的亲事定下来了,就等着要出阁了,咱们郑家振是喜事不断。”
前不久钱知府家遣媒人来提亲,要求娶郑香依,郑六夫人笑嘻嘻的满口答应下来,两边的手续进行得很快,已经过了三礼,纳吉礼都送上了。明年钱大公子春闱以后,若是中了进士,少不得要放了外任,总不好一人单身上路,所以钱夫人这才将这事儿定得十分匆忙,想着要给他娶一房媳妇去照顾他。
荷花宴里众位小姐看得她眼花缭乱,而落水的郑香依却用她饱满的身躯成功的让钱夫人记住了她。吃过午饭她特地去与郑香依说了几句话,见这位郑小姐虽然父亲只是个庶子,但却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相貌儿不错,说话不轻佻,格外沉稳,她母亲郑六夫人打理郑氏大房多年,想来也教了她如何打理中馈,这么说来她的条件与自家大儿子倒是条件相当。
向郑六夫人打听了下郑香依的年龄,钱夫人更是满意,已经满了十四,明年便是及笄的年龄,刚刚好也能出阁了。回家与钱知府商议了一番,钱知府这次倒也没反对:“你一定要急急忙忙给老大定亲,郑家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咱们的身份与郑家去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