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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了。”
郑香盈唬了一跳,赶紧让鲁妈妈与方妈妈将她搀扶了起来:“这位妈妈,不必多礼,我们郡主不讲究这么多。”旁边的船主见着这场景也在咋舌,路上走了将近二十日,这位许小姐说话十分客气,对人从不高声,也很是体恤下人,原以为只是寻常人家的小姐,却没想到是位郡主。
那管事妈妈站定了身子,朝郑香盈又行了一礼:“郡主,我们家老爷吩咐我们在码头上守着,老奴等了好几日,总算是给郡主盼来了,现儿苏州天气渐冷,码头不是久留之地,咱们快些回宅子去罢。”
郑香盈让小翠塞了个荷包在那管事妈妈手中:“辛苦妈妈了,只是让那些搬东西的人小心些,我带了几盆梅花过来,千万别把我的弄坏了。”
“老奴自然会叮嘱的,也会亲眼瞧着。”那妈妈弯了弯身子:“郡主先上马车罢。”
苏州的天气没有荥阳那般冷,可坐在马车里边依旧还是能感觉到那萧萧寒风从帘幕里钻了进来,直直的扑到脸上,有点像刀子一样慢慢的刮了过去。郑香盈端坐在马车里边,听着耳边不时的飘来软软的声音,只觉得十分亲切,前世她便是生在江南长在江南,虽然隔苏州有一段距离,对苏州话却不陌生,现在她听到的苏州话与前世的略有出入,可她还是能听懂路人在说什么。
“姑娘,那些人说的话真是好听,就像唱歌一样。”小翠掀开帘子一角望外边瞧了瞧,有些羡慕的说道:“路上的姑娘小嫂子生得都好看,脸团团儿的,白得像糯米粉儿一般。”
江南出美人,这没有什么好稀奇的,郑香盈淡淡的笑了笑:“小翠,你想看美人,我带你去茶楼听书,那边说书的女先生任由你看,真有不少美人。”
“好啊,好啊,这回跟着姑娘出来可是要大开眼界了。”小翠兴奋得不行,一双眼睛溜溜的在转着,不住的惊叹着新鲜物事,郑香盈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别这样,等会带你出来逛,让你瞧个够。”
到了宅子里边,把一切都收拾妥当,郑香盈让那管事的周妈妈去苏州一家最有名的酒楼定了一桌饭菜,歇息了片刻带着小翠鲁妈妈方妈妈她们去那边用饭。每到一个地方自然要尝尝那里的风味美食,郑香盈让店伙计推荐了几样东西,然后便坐在那里听着周围的人说话。
“不知道皇上这次能不能拖得过去。”旁边桌子的人正在闲聊时政:“听京城回来的人说,病情似乎十分凶险。”
“皇上这病拖了不知道多久了,好几次说凶险,不也挺过来了?”有人反驳着:“我觉得该没什么大问题罢。”
“这次可远非前几次能比的。”有人压低了声音:“你难道不知道楚王已经去京城了?”
“啊?楚王进京城去了?”一声惊呼,带着几分好奇:“月初我还见着他的仪仗在虎丘那边出现呢,听说是去西边大营视察去了。”
“去了有三五日了。”说话的这人似乎很有把握,声音极其沉稳:“他家的管事与我极是相熟,我这消息绝不会错。”
“楚王去京城,这事儿便有几分意思了。皇上膝下无子,若真是病重到那个地步,自然只能在王爷里边选一个来承继大统了。你说,咱们楚王可算不算是头一个人选?”旁边的人话音里有几分激动:“无论怎么说他都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都是太后娘娘的亲生儿子。”
“可不是还有豫王?”有人也凑了进来讨论着:“豫王也是皇上的亲弟弟。”
郑香盈听着这些人的讨论,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这大周要变天了不成?皇上病重,楚王进京,是觑着那龙椅奔了去的罢?一般王爷们没有皇上的圣旨,是不能私自进京的,否则有谋逆的嫌疑,楚王进京,不知是奉召还是自己去的。
豫王不知道去了京城没有?郑香盈坐在那里,心中有些不安,现在她的身份是豫王的义女,皇上亲封的郡主,若是楚王与豫王为了皇位的事情争斗起来,总怕自己也会被牵连进去罢?她微微的将手捏紧了几分,这朝堂之争,难道还要波及到自己不成?
饭菜上得很快,可郑香盈却没有了吃饭的兴致,扒拉了几口饭,再也吃不下去。小翠吃了几口也直皱眉:“姑娘,这菜怎么有些甜味儿,吃了感觉怪怪的。”
方妈妈倒是吃得欢快,一边笑眯眯的望着小翠直点头:“你不是想到外边吃饭?不是嫌我煮的饭菜总是一个套路,现儿就如了你的愿。”
“妈妈,小翠觉得这世上的饭菜只有妈妈做的最好吃!”小翠抱住方妈妈的胳膊不住的摇晃:“妈妈就别生小翠的气了。”
郑香盈见了小翠这模样,“噗嗤”一笑,心中那丝烦恼才淡了些,勉强将饭吃完了,带着小翠去了苏州的夜市逛了一回,小翠见着好看的东西便撺掇着她买下来,等着回到宅子的时候,每人手里都蝎蝎螫螫的捧了一大堆东西。
“以后你们都喊我姑娘罢,别叫郡主。”回到园子,郑香盈便将钱参议遣来的几个人召集拢来:“我觉得喊姑娘更亲切些,你们大可不必拘束。”
“是。”几个人齐声应了,心中直赞这位郡主性格好,并不高高在上,十分和气。
郑香盈挥了挥手打发了她们下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所谓树大招风,现儿京城变幻莫测,自己怎么着也该低调行事。站起身来走到屋子外边,北风阵阵,刮得廊下的灯笼不住的在转着身子,里边的灯火也不住的在晃动,她投在地上的影子也在晃个不停。
今年的年关该是个不同寻常的年关了,郑香盈望着天空里一轮下弦月,冷冷清清的照着庭院的树木,白亮的颜色和黑色的树影交织在一处,四周寂静一片,没有半点声响,显得格外萧瑟。站在走廊下看了一会子,只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心中更有几分担忧,也不知道这大周朝会不会大事要发生,但愿一切都安然无恙便好。
京城里的月色也很是冷清,到处都静悄悄的一片,清华宫里宫人们走路都尽量小心,以免弄出动静来打扰到皇上的安歇。皇上从秋天开始便病重了,身体状况十分不好,朝会已经改成了三天一次,而且即便是三天一次,也有好几次是不能上朝,只能是由陈皇后帮忙听些群臣的上奏而已。
“娘娘,是否要将承继之事交付讨论?”朝中有不少老臣见了这情况,心中忧心忡忡,真是担心许璟挨不过这一关,国不可一日无君,总得要提前准备。
“朕……身子……好得很,不用他们操心!”躺在床上的许璟见了皇后娘娘带回来的奏折,不由得龙颜大怒,抖抖索索的将那奏折扔出去老远:“他们这是在诅咒朕不成?这些人必有异心,快些都拉出去,统统砍掉!”
陈皇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请息怒,那些老臣们也是在为大周考虑。”她伸出手来抓住许璟枯瘦的手:“皇上……”她的脸贴着他的手,眼中泪水滚滚而下,热腾腾的滴在许璟的手背上,让他心中一阵难受。
闭着眼睛喘了喘气,他心中不住的翻腾着,老臣们的建议很中肯,瞧着自己这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撒手走了,大周总不能没有国君。许璟心中乱纷纷的一片。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好转起来,就如正常人那般行走自如,能大口吃饭,大口喝酒,可是一切都只是他的希望,他是好不起来了。
究竟是皇太弟还是过继一个侄子?许璟想了想,心中还是倾向于选自己的弟弟,侄子们都还年轻,恐怕还不够老练,大周这江山得要个老成些的人来坐才行。
“皇后,你替朕下旨,召几位皇弟进宫。”许璟脸上有一种决绝的表情,这一日总会要来的,与其到时候让几位弟弟兵戎相见,不如现在自己来选一个承继大统的人。
陈皇后抬起脸来,一双眼睛平静的望向了许璟,看不出半分旁的感情来:“皇上,臣妾遵旨。”
她站起身来,身上披着的华裘散开在地面上,就如一只孔雀的尾翎,在灯光下闪着神秘莫测的光彩,一点点的闪着人的眼睛。
☆、第91章 楚王野心欲谋逆
大年三十晚上;京城的街道几乎鲜少有行人,只有几辆马车正在匆匆忙忙的往宫苑方向行走,马车上坐的都是进宫去参加宫中晚宴的皇亲国戚们。
大周朝的习俗,除夕中午是最隆重的,家里要祭祖,一起吃团年饭;晚上一起围炉闲话等着子时的到来;这也俗称“守岁”。皇宫里也差不多;中午是有皇上领着宗室们祭祖;晚上设家宴,招待所有的皇亲国戚,第二天初一;开春第一日,皇上先带领京城正四品以上的官员去天坛祭天,中午颁赐百官宴,官员们入万春园领席,以示君臣和谐,上下一心。
今年的家宴不比寻常,封王在外的宗室们大部分都回来了,这可是近几年都没有的事情。大周被封王且有自己领地的宗室,没有奉召不能进京,而今年的家宴里却见着了不少封王在外的宗亲,这不能不让人心中猜测其中原因。
当许璟被人搀扶着出来的时候,众人觉得这个猜测已经被证实,皇上面容消瘦,眼神枯涸无光,他瞧上去就如一支灯光微弱的蜡烛,只消来一阵风,便会随时熄灭了光焰。
“油尽灯枯之征。”楚王坐在左首的位置上,心中有几分微微的欢喜。他自小便得父皇宠爱,可因着那一干老臣力劝要立嫡长,许璟乃是母后的长子,最符合条件,父皇无奈之下才立了他为太子。
眼睁睁的瞧着他为太子,为皇上,而自己只能是一个被贬出京的王爷,虽然江南富庶繁华,可毕竟没有坐拥天下,这已经成了他心中无法掩藏的痛。许璟如何能与自己相比?平庸无奇,就仅仅因为比自己早出生两年,他能坐北朝南,领一世荣华,天下之人皆俯首听命,口呼万岁,而自己却只能被人称为王爷,也只有江南这边的百姓对他尊敬如天。
对于那张龙椅的*从来没有减少过,特别是当许璟这么多年没有子息。楚王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他已经错过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这么多年他都在辛苦经营,自己虽然在江南,可朝堂里的人脉却一点也不会少,暗地里他也在加强军队的扩建,将他们极其隐秘的分布在各指挥卫所,还有些藏匿于深山老林里边。
一切都做得很顺利,许璟似乎对这一切都没有觉察,每年宫里来的时臣送到王府的东西都很丰盛,圣旨上的用词也极尽溢美,楚王有些藐视许璟,凭他这样的能力,也想做皇上,实在太差了些。
今年十一月底,中书省的郑政事送了急件给他,称皇上病情十分严重,要他做好准备随时可能会有圣旨来楚地,让他奉召进京。楚王心中十分欢喜,紧锣密鼓的做下各种部署,等到了十二月初,果然圣旨到,他立即点了几个得力的手下带领了八百轻骑护送他进京。
现在看着许璟这模样,楚王觉得一颗心稳稳当当的放在了肚子里边,皇兄这病是熬不了多久啦,大周的锦绣河山过不了多久便会落入他的手里。晚宴上自己被安排坐在左首,无疑也表明了皇兄的态度,大周以左为尊,看来皇兄十分属意他来接任。
瞧了瞧坐在右边的豫王与鲁王,楚王心中冷笑了一声,鲁王的身份摆在那里,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寻常妃嫔,可他竟然也在肖想这张龙椅,真真是自不量力。听说鲁王与朝堂里的一些重臣们经常有书信来往,遇着那些重臣们家中有红白喜事,甚至还派人前来送礼,这般巴结,其用心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