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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音知道,那鲜血中,还包含着那个孩子的生命。
慕情和自己孩子的生命。
血,在汩汩而流。靡音的脸庞,苍白得吓人。
她的额上,满是冷汗,那些汗珠,像是一只只沉默的圆虫,爬满了靡音的身体。
她那细致漆黑地发。被黏在额上,黏在腮边,更显得她的脆弱。
靡音的脸,是一件破碎的瓷器。
已经碎成了粉末,只等着风一吹,便要飘散到天际。
小腹中,某种东西,正在下坠。
靡音明白那是什么。
慕宛。
他受到了伤害,他感觉到了疼痛。他失去了生命。
靡音应该是要竭尽全力保护他的,可是她无能为力。
靡音无能为力。
她的心,已经濒临绝望地荒原。
靡音捂住小腹。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跪倒在了地上。
她清楚地看见,一行血,从她的脚上,流到了地面之上。
那血,被烛光照耀着,红得接近于黑色。
开始。只是一行,而之后,渐渐扩大,逐渐地占据了靡音的视线。
她的眼中,是红色与黑色的间杂。
靡音捂住小腹,双手在发颤。
她不想要孩子离开。
她想要保住这个孩子。
她想要生下他。
她还没有听见他的啼哭,她还没有摸到他的小手小脚,她还没有亲吻他的额头,她还没有给他穿上自己精心缝制的小衣裳。
莞儿。
他不可以走!他不可以离开!
靡音拼命地捂住小腹。可是依旧阻止不了那种下坠地痛觉。
她的心,她的身体,都不再有温度。
她想要大哭,想要大叫,可是已经没有了力气。
她只能匍匐在地上,将泪水滴落在那些鲜血之中。
泪,也稀释不了血地浓稠。
靡音抬眼,看见了不远处的慕情。
慕情的嘴唇,是苍白。他的脸色。临近透明。
就像是,即将离开这个世间。
靡音动用自己仅剩的力气。向着慕情爬去。
他是孩子的父亲。
趁着孩子还在她的体内,靡音要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
此刻的她,只想要做这么一件事。
所以,她费力地向着慕情的方向爬去。
她爬得很慢,但却不停歇。
仿佛这种爬动,已经成为了她最后地期许。
靡音爬过的地板上,遗留下的,是一条长而狰狞的血迹。
她像是一条受伤的虫,在做最后的挣扎。
慕情也向着靡音伸出了手。
他已经没有办法移动。
最后,他还是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妻儿。
这是一种至深的无奈。
他原本是想要给靡音救赎,他想要让靡音重新开心起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能够给予靡音全新的生活,给予她平凡地幸福,让她永远摆脱噩梦的纠缠。
可是他没能做到。
他失败了。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唯一想做的,就是握住靡音的手。
两人的距离,并不远,但是对于重伤的他们而言,那段路程,像是永远也无法到达。
但靡音的动作,却是坚决。
她一点一点地,移动着。
她的身下,都是血,拖曳着,前进。
她地每一寸皮肤,都冒出了汗珠,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因为痛。
那些汗,那些血,将她地单衣全部沾湿。但是她全然没有感觉。
她此刻的心愿,简单至透明。
握住慕情地手,那只永远都带着温热的手。
只是这一个心愿。
像是过了许久,靡音终于来到了慕情身边。
她的手,即将和慕情的手碰触。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人挡在了她的眼前。
一重阴影,猝然压在了靡音的身体上。
殷独贤。
靡音即使不抬头,也知道,是殷独贤。
他是不会让自己如愿的,他会用尽所有手段,折磨自己。
刚才做的那一切,对殷独贤而言,只是一道开胃菜。
至于正餐,靡音永远也不会知道。
因为她永远也猜测不到,殷独贤的残忍底线在何处。
在下一刻,殷独贤便一把将慕情的衣领揪住。
他的眼睛,是寒水:“看清楚了吗?看清楚我所做的一切了吗?”
慕情睁开眼睛,直视着殷独贤。
虽然他受了重伤,虽然他就连睁眼的这个动作都是虚弱,但是,慕情的眼神,却让殷独贤的眉梢眼角一跳。
那是一种无比平和的目光,甚至,于平和之中,还带着一点悲悯。
他似乎是在可怜自己。
“你从来,也没体会过快乐是吗?”慕情道。
那声音,轻得像是微尘,但是却重重砸在了殷独贤的心中。
他周身的冰雪,因为这句话,而碎裂了。
是的,殷独贤从来也没有体味过快乐。
而将来,也不会体味到。
永远也不会。
殷独贤眼中的冰块碎裂之后,又以飞快的速度聚合,成为了更为凛冽的冰。
他倏地将慕情推倒在地,接着,抬起脚,踩在他的胸口上。
殷独贤的脚,在空中划出了锐利的弧度,最终,踏上了慕情的胸膛。
靡音听见了“卡擦”一声清脆的响声。
就像是骨骼断裂的声音。
肋骨,断裂了。
靡音的世界,因为这一个声音而变得寂静。
她看着慕情的嘴中,不断地涌出鲜血。
一口一口,染湿了他的全身。
同时,靡音也看见,殷独贤接过了手下递来的一把剑。
他举起了手,向着慕情举起了手。
然后,落下。
剑,刺入了慕情的胸腔。
当剑抽出时,更多的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外涌动着。
靡音想扑过去,她想要迎接那把剑,她想要和慕情同生共死。
可是杨池舟牢牢地抓住了她。
他不允许她上前。
靡音只能看着那把剑,一下下地刺入慕情的胸膛。
就像是当初,她用匕首刺入殷独贤的胸膛一样。
一剑一剑。
那是报复。
靡音知道,殷独贤在报复自己。
靡音听见了惨叫声,她感觉到惶然。
那声音很熟悉,像是自己的。
但是,她却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在叫。
她的所有感觉,都已经不再存在。
棋子
靡音开始听不见剑刺入肉体的声音。
她开始闻不见血腥的刺鼻气息。
她开始感觉不到空气的冰冷。
但是,靡音还是可以看见。
她看得见那把剑,在慕情的身体中进出。
看得见慕情的血,止不住地往外流淌。
看得见慕情,最终闭上了眼睛。
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血,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死亡。
殷独贤让开了。
因为慕情已经去了。
他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呼吸。
靡音像是失了魂魄似地。继续向着他爬去。
地上。已经成为了血地河流。
而她。则在里面徜徉。
像是一只渺小地虫子。被刀砍去半截身体地虫子。在地上蠕动着。蠕动着。蠕动着。
靡音终于握住了慕情地手。
但是这一次,慕情的手,却是冰冷的,带着僵硬。
已经……失去了生命。
慕情白净的脸颊上,都是鲜血,像是无数的裂缝,血染成的裂缝。
他的胸膛,是一片狼藉。
那些被利剑割烂的肉,那些浓稠至黑色的血,全堆积在胸前。
一片狼藉。
是的,很熟悉的场景。
靡音记得,当初她也是这么对待殷独贤的。
而现在,殷独贤将这件事情,千倍百倍地还给了她。
慕情,那个如竹妖般清雅的男人,那个带给她最后幸福的男人,那个她深爱的男人,已经死了。
因为她,而死了。
竹林的香气。暖热的阳光,淡雅的清茶,靡音所向往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靡音地手,颤抖着罩上了慕情的眼眸。
但是掌心中,再也没有睫毛的抖动。再也没有蝴蝶在里面扑闪翅膀的感觉。
靡音又将头枕在慕情的胸膛处。
但是,已经没有了那种规律平和的心跳声。
没有了,胸腔中,是无边无际地空寂,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
没有,一点也没有。
靡音就这么躺在慕情的胸膛上,静静地躺着。
她想和他一起腐烂。
自己,慕情,还有腹中的孩子。就这么安静地,一起蒙上灰尘,一起腐烂。一起掩埋在泥土之中。
身体内的力气,像流水一般,逝去了。
她想就这么死去。
永远也不再复活。
可是就连死,也是件困难的事情。
殷独贤不让她死。
那么,她就必须要活着。
靡音只是昏迷了,她感觉到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
有一两次,她的魂魄,像是飘到了半空之中,她甚至能俯视着自己的身体。
那具残破地躯体。还是没有腐烂,还是有着该死的令她恶心的生命力。
尽管脸颊苍白,尽管骨瘦如柴,但那躯体,还是有生命力地。
靡音看着许多人在她躯体边忙来忙去,为她针灸,给她喂药,看着殷独贤总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监看着。
靡音划动四肢。想要远离这里。
但是她像是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引力给牵扯着,仿佛某根看不见的丝线将她的躯体和魂魄捆绑着。
靡音越是拼命地挣扎,那根线就越是扯得更紧。
终于,在某一刻,她被一股强力给抓了回去。
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躯体之中。
重新面对这个已经没有任何希望的世界。
重新面对她的仇人,沐浴在无尽的仇恨之中。
靡音想要远离,想要重新挣扎出这具躯体,她想要去某个地方。
某个,有着青兮。有着慕情。有着柳易风,有着……她那个尚未出世便死去的孩子地地方。
可是她还是活了下来。就像是以前无数次那样。
别人都死了,只有她还活着。
只有她……还是活着的。
世间最好的大夫,最名贵的药材,全都在拯救着她,或者说,全都在将她拉返地狱。
靡音先是沉睡着,但一天天之后,她清醒的次数,逐渐增多了。
时常醒来,睁眼,天空,是墨蓝色。
到这时,靡音会有些恍惚,她常会忘记那个最大的噩梦。
她会下意识地将手往身边摸去。
她想要抚摸慕情。
可是触手,却是空寂与冰凉。
这时,那股寒意会随着手,一直扩散到靡音的全身。
慕情已经不见了。
靡音颤抖着手,摸向小腹。
那里,则是平坦。
皮肉之下,什么都不复存在了。
每到这时,靡音会躺在床上,任由身体,被某种东西给一点点啃噬干净。
当高远修得到消息来到栖一山上的住宅时,看见的,是一片废墟。
黑漆漆地一片,瓦砾,木桩,还有尸体。
分不清面目的尸体。
一切都被焚烧了。
一起罪恶,都被焚烧了。
他不敢想象这里遭受了怎样的杀戮,不敢想象回过神来,高远修赶紧查看,发现死去的人中,没有靡音。
高远修并没有太多的高兴。
因为他知道,殷独贤会让靡音生不如死。
他站立在这片人间炼狱中,仰望天空。
天边,残阳如血,仿佛是在重放着当时的惨烈。
空山上,某种不知名的黑色的鸟在不停盘旋,发出尖锐的叫声。
而与此同时,极净万也站在书房地窗前,仰望着天空。
晚霞,好似燃烧了起来。
或许,那是仇恨地火光,仇恨达到了极致,将整个天空,都烧红了。
书房的中央,跪着一个被五花大绑地男人。
那是极净万的贴身侍卫。
曾经的。
侍卫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你是从什么时候背叛我的?”极净万并没有看他,一双眼睛,只是看着窗边的小花。
鹅黄的颜色,融化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