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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她看出了什么来?”阿一仍是一脸茫然地问道,他从来没有觉得那个小郡主有何了不起的,除了傲慢之外,她好像没有可取之处?当然还有她那个可恶的侍女也在此列。
但正在交谈的两人没有一个有兴致回答他那蠢问题。
萧先生却已是两眼放光了,“将军的底看来她已经全摸透了,这回将军应该相信她就是你命中注定的天命女了吧?”
“萧先生又在说笑了。”冉溥摆手道,“那个小丫头就是小丫头,与什么天命女的理论可没有半点干系,她只是一个敏感脆弱又带了几分傲意的小女孩。”他有他的骄傲。
“将军,她摸清了你的底,你又何尝没有看透她的本性?”萧先生一针见血地道。
这回轮到冉溥愕然了,首次有些怔住地看着萧先生的脸,他一直知道这老头想撮合他与谢芙,不单单是为了天命女的那套理论,更多的是希望他能从母亲的阴影中走出来,但是母亲的惨死已经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所以他从来不会亵玩女性,但这也不代表他不会娶妻,结婚生子,为家族开枝散叶仍是他的义务。
但是这个妻子人选换成了谢芙,想到她在那浓浓的熏香中仍能散发出淡淡的馨香及软软的身子,没来由的心中就是一热,双手仿佛还能感觉到抱住她那软软的身子的热度,就在他思绪茫然之际,听到不远处的马车里有人交谈的声音,凭着习武之人的耳力,他隐隐仍能听到今晚颇有些耳熟的男子声调。
冉溥这才从那迷离的情丝中回过神来,淡然地看了一眼那驶来的马车,目光逐渐又带上几分肃杀之气,虽然在洛阳城里不能随心所**,这样会引来各方的猜测,但也不代表他不能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谢府里宅子的油灯散发出来的光线依旧是那样明亮柔和,谢芙歪躺在三扇屏风床内,青丝铺满了身后的绣花枕头上,她的目光停留在那屏风上的荷花图案上,一层又一层的繁复粉色花瓣在烛光的映衬下却又偏偏带上了晕黄之色,“二娘走了?”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她头也没回地道。
汤妪推门进来的身影在油灯下被拉得极长,她一进来,跪坐在木榻床之下,微笑着道:“老奴亲自送她出去了,郡主真该亲自送送的,夫人的脸色比在厅里之时显得更为难看。”
谢芙转身趴在枕头上,想到那个欲图表现出慈母风范的二娘看着那长案上堆着的物品时,想要震怒却又极力压抑的表情,突然就一笑道:“其实她何必来呢?相信今天内宅里姬妾的举动早已是传到她的耳中?真的是自己前来找罪受的,我若不成全她,岂不是我的罪过?”
正在燃着息神香的阿秋闻言,笑道:“那是郡主狡猾,夫人至今仍以为郡主好欺骗,所以才会这般作为。”
“阿秋,你这话就不对了。”汤妪板着脸道:“郡主,温娇这个人极能忍,要不然也不会从一个小小官吏家的女儿变成了堂堂公主身边的侍读,这份功力一般人都不具备,郡主可不能过于轻敌了。”
谢芙却道:“妪多虑了,若二娘真的对我已有防备之心,却仍要在我面前忍,那就更美妙了,有什么比想骂又不敢骂还要痛苦的事情呢?”似又想到什么,她又坐起来,“可有挑上一两个合适的侍女进来?”
“我以为郡主已经忘了有这么一件事呢?”汤妪的老脸此时笑成一朵菊花,轻拍了一下手掌,顿时就有两个穿着淡蓝色衣服,梳着双环望仙髻,髻上系有红头绳,此刻宽袖一挥,跪坐在木质地板上在她面前恭敬地低头行礼。
“这两个侍女都有些许功夫底子,还望郡主赐名?”汤妪又笑道。“她们的父母都是侍候过公主的,所以老奴才特意选了她们前来成为郡主的贴身侍女,忠诚度勿庸置疑。”
谢芙的目光在两人的脸上睃巡了一会儿,其中一个杏色皮肤,嘴角下有一颗黑痣,正大胆地偷瞧着她,而另一个年纪稍大,倒是懂规矩地跪坐在一旁,态度恭敬,“不用那么拘谨,都抬起头来。”
两人闻言,这才把原本跪坐在地上有些僵硬的手脚微微伸展开来,微抬起头看了眼谢芙,然后又半低着头。
“都说说你们家里有什么人?”谢芙感兴趣地道。
两个丫头看到谢芙极度随和,这才敢放胆说起了家里事,那个杏色皮肤,嘴角下有一颗黑痣的少女说得兴起的时候,更是有些手舞足蹈之势,在汤妪“咳”地一声之下,方才知道自己出格了,这才有些惶恐地低下头。
“妪,别吓着她们了,其实在这里当差,也没有别的要求。”谢芙起身步下床榻,蹲在地上与她们平视,“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对我绝对的忠诚。”
她的声音仍是那样的温和,丝毫没有起伏。
但那两个侍女却突然觉得背脊有些冷汗冒出,下意识地就道:“诺。”在很多年后回忆起与谢芙这个主子相遇的事情,她们仍能感觉到那夜的兴奋与恐惧。
“该叫你们什么名字好呢?”谢芙歪着头思索起来。然后看着这两人半晌,“有了,你就叫做阿杏吧。”她指着那个杏色皮肤,嘴角下有一颗黑痣的侍女道,然后又指向另一个文静一些的侍女,“你就叫阿静吧,若有何不懂的事情就向阿秋问一问。”
阿杏与阿静都道:“奴婢谢郡主赐名。”她们也知道一旦进到府里来,原先的名字就要弃掉,由主子另行赐名。
然后谢芙才挥手示意她们与阿秋出去,独留汤妪在她跟前,“原先的贴身侍女,给她们一笔钱让她们回家去吧。”说着这话时,她又记起在那个梦中那群贴身侍女看着她在垂死的边缘里苦苦挣扎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厌恶。
“依老奴看直接打发走就是了,她们多是夫人的耳目,没有必要多给她们一笔钱。”
“就当她们侍候我这么多年的酬劳吧,我也不想有人说我临川郡主不念旧情。”谢芙冷淡着神色道,“以我未嫁女儿家的身份清内宅,已经有些过了,这毕竟仍是二娘这个主母的职责,若好生把她们打发走了,也就不会有人乱嚼舌根了。”
汤妪思忖了一下,笑道:“还是郡主思虑周详,老奴会办妥的。”
“夜深了,妪年纪大了,还是回房去歇息吧,让阿秋与阿静两人守夜吧。”谢芙打了个呵欠,窝在被里含糊不清地道,“哦,对了,叟与阿寿两人今晚虚惊了一场,让厨房里面给他们做些吃食压压惊,还有明天让蒋厨子换换菜色……”
渐渐的,谢芙睡着了,呼吸变得极为绵长。
汤妪给她把被子掖了一下,然后才蹑着脚悄悄地出了卧室,示意外面的阿秋与阿静好生守着,记得半夜给郡主掖掖被子之类的事情。
她在回廊里往前走,突然阿杏从一旁跳着出现在她面前,背着双手笑道:“汤妪,我娘让我代她向你问好呢。”
汤妪笑着伸手在头上揉了揉,“都是大孩子了,还这么毛躁怎么行?往后可要改改,这里毕竟是世家大族,凡事都要讲规矩,别丢了郡主的脸。”
“知道啦,我改就是了。”阿杏笑着接过汤妪手中的红灯笼,“汤妪可要好好教教我,比如说郡主有何喜好的?还有一些琐事之类的,免得我什么都不懂徒惹笑话……”
汤妪转脸看阿杏有些兴奋的样子,居然懂得讨好她,“你娘教你的?”
阿杏这才停了话语,脸上有些赧然,不知道该不该承认?
“我又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
这日,谢芙站在廊下,伸手接住了屋檐上滴下来的雨水,今年的雨水稀少,入秋这么久以来,这才是第一场雨,雨势不大,不过庭院里仍是烟雨蒙蒙的景象,红色的湖心亭在烟雨中,与岸边高大的光秃秃的树干相映衬,有几分秋之萧瑟的感觉。
“本来还打算这两天到宫里给舅舅问安的,但没曾想却被琐事所绊,竟一拖再拖,回头肯定还要落得他的埋怨?”谢芙叹道。
跪坐在一旁的汤妪却道:“陛下仁慈,又怎会怪罪郡主呢?只是今天突然下雨,不知桓郎君是否还要依期前来商议婚事的流程呢?”
谢芙一听桓衡的名字,就鄙夷的一哼。“就为了他那此个无聊事,偏偏还要在此候着。”
“他若不来,郡主的计划还怎么实施啊?”阿秋倒了一碗温热的酪浆递给谢芙,笑道。
谢芙颇有一些意兴阑珊地接过玉碗,刚茗了一口,就见有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在侍女的撑伞下踏上了回廊,匆匆向她而来,她放下手中的玉碗,慵懒的目光在她们焦急的脸庞,真快,真是不能小看女人的嫉妒心及报复心。
那几个女子掩袖痛哭地奔至谢芙的面前,礼未行已是先行哭喊出来:“郡主,您可要为奴家们做主啊?”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有所求
“你们这是怎么了?”谢芙笑看着她们一身的狼狈道,“阿静,给她们拿几条干净的巾帕擦擦身上的雨水。”
汤妪的目光随意地瞥了她们一眼,然后就转开了。
几个艳丽的女人闻言,面面相觑,临川郡主给她们送了回礼就已经够她们吃惊了,但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随和,鉴于此,她们对于所求之事看来又有几分把握了,看那温娇还能端着架子到几时?
看着她们一脸感激地从阿静的手中接过巾帕,谢芙脸上的笑意倒是越发温和了,其实面前这几个人无非就是父亲这些年的妾侍,父亲不管事,温娇就明着暗着给她们下绊子,自己以前对于这群出身低贱的人也多有鄙视,现在虽然好感仍无,但也不至于再把她们看成地底泥,而且出于现在她要对付温娇,这群人还是有些用处的。
“你们都是爹的妾侍,雨天登门拜访,可是有何为难之事要寻到我?不过你们是不是登错门了呢?万大事还有二娘这个主母担当。”谢芙轻笑道。
她这话一出,三人脸上的神色白了白,那原本被雨水打湿的衣襟下摆贴在身上,一阵秋风夹着毛毛细雨吹过来,真的有几分寒凉,她们就是从清内宅看出了谢芙与温娇有矛盾,这才敢上门拜访,不然她们怎么敢登谢芙这天之娇女的门槛,但谢芙现在又为什么这样说话?
其中一个身穿绯色衣装,梳着矮髻的女子看了眼谢芙喝着酪浆悠闲的姿态,惯于看人神色的她偏偏无法看透她的想法,心底暗暗吃惊,这郡主不过年方十五,自小从来没吃过一点苦的,原本以为她娇纵好对付,她偷偷瞄了一眼端坐在一旁的汤妪,她一直以为这老妇才是清内宅的主谋,但是现在看来不得不推翻之前的想法了,临川郡主的神色依旧,说话又滴水不漏,原来这小郡主真的不容小觑。
看到同伴一脸着急的正要做声,她忙伸手按在对方的膝上,趁对方错愕,急忙抢先发言,“只怕奴家们的事情现在只有郡主可以解决了,若郡主也惧怕夫人,那就是奴家们求错了人,登错了门?”
“大胆。”原本跪坐在一旁不吭声的汤妪怒喝了一声,“现在与你们说话的是陛下亲封的临川郡主,要记得尊卑之分。”
“奴家们不敢。”三人又赶紧磕了一个头,但那个被汤妪大喝的妾侍仍是大胆的半抬着头盯着谢芙的眼睛看,一副她谢芙就是胆小怕事的样子。
有意思,谢芙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兴趣更为浓郁,居然还懂得使用激将法?自从清内宅换上了大部分自已人后,这宅子里发生的事她都是了如指掌的,她也一直在等她们上门,她才好名正言顺地行打击温娇的事情。只是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