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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言瞧了瞧她白脂玉一般的脸蛋,笑道:“天生丽质的果然不一样,我就不能了,一到春天脸上起白皮儿,离不开这些玩意儿。你别冻着了,先躺进被子里,随你喜欢睡里边还是外边,铺盖都是新的。”
无双答应了一声,爬到床上窝进靠外的黛蓝暗花丝缎被子里,把枕头立起来靠在腰上。锦言收拾好了,趿着软鞋走到床边,看见无双的被子只拉到胸前,雪白的肩头就露在外边,锦言笑着摇了摇头:“你就不冷?”
无双让出地方让锦言爬进去,说:“没事,我天生火底子。”
锦言侧身躺下,看见无双白玉一般的肤色被黛蓝的被子一衬,愈发宛如凝脂,忍不住摸了摸,羡慕道:“真是软香温玉啊软香温玉,我多会儿能有你这么滑溜就好了。”
无双在锦言的腰上一通咯吱:“我还羡慕你苗条来着。”
锦言好容易笑稳了,掐了掐自己的脸,说:“你瞧,最近我脸上可有些肉了,都是母亲每天逼我吃猪蹄。对了,你说你们府上出什么事儿了?”
无双翻了个身,趴着枕在胳膊上,轻轻叹了一声:“要说具体出了什么事儿,好像又风平浪静的,可我总觉得,我们家里跟以前不一样了。都是那个半路来的煜哥哥,自从他来了,家里人都变得怪怪的。”
锦言脑袋里绕了几个弯,才明白过来这个“煜哥哥”就是小叫花子鲤小鱼。自从那天宴会起,锦言就再没听过他的消息,这会儿也好奇起来 ,问:“怎么的呢?”
无双皱起眉,慢慢说:“在人面前的时候,煜哥哥和我二哥……唉,现在是三哥了,煜哥哥和我三哥总是特别特别十分十分的客气。不是一般的客气,直让人起鸡皮疙瘩的那种。有一次,全家一起吃饭的时候,三哥夹了一块芙蓉糕给煜哥哥,说煜哥哥初来乍到理应被照顾,煜哥哥又夹回给三哥,说长幼有序哥哥自然要让着弟弟,然后三哥又夹给煜哥哥,煜哥哥又还给三哥,后来……后来那块芙蓉糕就碎掉了。”
锦言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古怪的画面,于是也点了点头说:“有蹊跷。”
无双继续道:“等到了没有人的地方,两个人又跟仇人一样,一次我躲在林子里看他们俩比剑,平日里三哥也会和父亲比剑,都是点到为止的,可和煜哥哥比剑,我不懂剑术,也能觉出杀气来。”
锦言立刻问:“那承焕哥哥可受伤了?”
无双不满地看了她一眼:“难道非是我三哥输吗?”
锦言的脸红了红,喃喃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无双却哀怨地叹了一声,说:“可惜就是我三哥输了半着。煜哥哥身形较快,格开了三哥的剑刃,三哥的剑就被震掉了,可煜哥哥还不肯收手,又一剑直指向三哥,三哥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拿手来接……”
锦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地揪着被角。无双缓了口气说:“当时我就快吓死了,以为三哥的一只手就得废了,幸好幸好,煜哥哥的剑只打断了三哥的一只白玉扳指。”
锦言惴惴的心总算稳了下来,说:“还好他手下留情……”
无双柳眉横立,气鼓鼓说:“什么手下留情,我还说是我三哥有心承让。我三哥几时这样狼狈过?竟一句恶言也没有,这是何等的涵养何等的气量?煜哥哥倒好,打断了三哥的玉扳指,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收起剑就走了,论人品,可真比不上三哥。”
锦言却疑惑起来:“他俩到底结了什么梁子?”
无双忿忿不平:“三哥为人和善,从不与人结怨,倒是煜哥哥一身戾气,最爱和人打架了。”
锦言想起那天承煜受伤的手臂,也同意无双的说法。无双忽然转向锦言,笛声说:“我不是信口开河,这个煜哥哥古怪得很。有一次,三哥送我的鸽子翅膀刮伤了,我为这个去我们家的药房取药粉,还没进门就听到药房里有声音,当时已经夜了,我想这个时候谁会在药房呢,我以为是我大哥哥,或者是哪个丫鬟,谁知进去了却发现没人,我在门口分明听见有声音的,心下起了疑,便仔细地寻了两圈,最后发现在最后一排药架子后面露出一角青衣,我以为有贼,吓得掩上嘴,踢倒了一个矮凳。这时候,药架子后面的人忽然说:‘不要喊。’”
锦言皱起眉问:“是二公子?”
无双重重地点了点头,继续讲:“我听那声音沉沉的,还带着喘,壮起胆子往药架子后面瞄了一眼,差点没吓死。煜哥哥满身的血倒靠在墙上,手按在肩头上,看见我还扯了扯嘴角,说:‘你来了正好。’我看他伤得重极了,当时父亲进京去了,我就说去喊母亲,可他不让,还说什么‘你若想帮我便别让你母亲知道,否则便走’。我想他定是和人打架怕母亲责骂,想在药房里拿些药敷了了事,哪晓得正好碰上我。不过我瞧他那个样子,半死不死的,根本没力气自己上药。”
锦言又问:“他现在没事了吧?”
无双看锦言老是跳戏,无奈说:“你听我慢慢讲。我当时想着自己是个女孩家,他虽是我哥哥,可总隔着母的,就算是三哥,男女大防,我也不能亲手给他上药的。可他疑心重得很,也不许我叫小厮来,我想来想去,倒是有个人能帮他。”
锦言问:“是承焕哥哥?”
无双摇了摇头:“别说我三哥当时正好出去办事,就算三哥在,我想煜哥哥也不许我叫三哥来的,他们俩向来不对付。我说的是我大哥哥,我大哥哥是天下第一好人,而且又通医理,我跟煜哥哥说让我大哥哥来救他,他倒没有反对。”
锦言抿着唇直笑:“天下第一好人?比你三哥还好?”
无双认真地点了点头:“比我三哥都好。有时候我不高兴,最爱去找大哥哥说说话,若不是大哥哥最近忙着照顾煜哥哥,我又何必来找你。”
锦言笑着点头:“好啊好啊,原来我是替代品。”忽然,心里电光火石般闪出一个人来,忙问:“你大哥哥是不是爱穿一件蓝衫,面色有些苍白,还带着一身药气?”
无双“咦”了一声,说:“我大哥哥向来不见客的,你怎么见过她?”
锦言心想难怪了,总觉得那天湖边晒药的蓝衫大夫似曾相识,原来是承焕和承煜的哥哥。锦言把那天的事三言两语地讲了,又催促她讲后来的,无双踢了踢被子,继续道:“我大哥哥来的时候,煜哥哥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色了,大哥哥先给他上了些成药粉,煜哥哥本来已经闭上眼了,又给疼醒了,倒有一点让我佩服的,上药粉的时候他一声也没吭,硬挺过来的,我听大哥哥说药粉里有味药辛辣,一般人都受不住,我大哥哥还说,他受的是箭伤,四下又没有箭,定是煜哥哥回来之前就拔掉了,那个疼法,比上药粉还要厉害许多呢。”说着,无双缩了缩肩膀。
锦言听着也锁起眉:“他没说是谁把他伤成这样?”
无双摇了摇头:“之后就一句话也不肯说了,大哥哥说他已经无碍了,这事只有我和大哥哥知道,别人都没告诉。他真是个怪人,一向形单影只的,也不爱理人,也不爱笑。”
不爱笑?这跟锦言对鲤小鱼的印象大有出入。无双兴致上来,爬起身:“他就算笑,也只是这样……”说着,学着承煜的样子扯了扯嘴角,然后不屑地哼了一声,惟妙惟肖。
锦言笑得捶床,捏了捏她的脸:“鬼灵精,我瞧你跟他真有几分相似。”
无双不高兴地撇撇嘴:“谁要跟他相似。”
锦言仰躺着枕着手臂,不知在想什么,又被无双扯了过来,神秘兮兮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三哥?”
锦言的脸立刻变成一颗番茄,说话也结巴了:“你……你说什么呐。”
无双得意起来:“我三哥那样优秀,任谁也会喜欢的。锦心不是也一直缠着我三哥么,我三哥品味那样好,才不会看上她呢!”
锦言忽然有些泄气,点头附和道:“是呀。”——承焕品味那样好,又怎会看上我呢?锦言心里如是想。
为了岔开话题,不再说这个,锦言悠悠叹道:“最近有个烦心事,你记得那个陆鸿吗?”
无双转过脸:“记得。”
锦言点了点头:“我跟你好才告诉你,你千万别说了出去。陆鸿的母亲,也就是我姨妈,想把我许给陆鸿表哥,这回她来就是为这个。”
无双睁圆眼睛,惊讶道:“你们……你们看起来一点也不配呀!”
锦言抓狂了一会儿,郁闷道:“就是啊!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无双郑重其事地说:“他也不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28、陆郎妙计
无双像只被人侵入领地的小兽,严肃的表情真把锦言吓了一跳,锦言捂上嘴,不可置信地说:“你……你们!啊?”
无双不高兴地瞥了锦言一眼,觉得她大惊小怪,嘟起嘴说:“怎么?只许你喜欢我三哥,不许我中意陆郎吗?”
锦言捂着胸口,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你喊他陆……陆什么?”
无双这才露出一点羞涩,眼底尽是少女情怀:“陆郎啊。”
锦言只觉天地一阵眩晕,捏了捏眉心,沉住气问:“我记得你第一次见他就打了他两巴掌……”
无双涩涩一笑,打断道:“陆郎说了,我们这叫不打不相亲。”
锦言翻起身来就要拧她的嘴,两个人扭成一团闹了一会儿,笑得都瘫在床上,锦言好容易喘上了气,才一本正经道:“那个陆鸿,听宝岑说,今年都二十二了,比你整整大了九岁呢!他为何这个岁数了还娶不上老婆,你就不想想?若论家业,你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千金,他陆家比侯府还是差得远了,古人云高嫁低娶,道理还是有的。还有他母亲,就是我陆姨妈,又自私又爱算计,不是个好对付的,你要嫁进去了有你受的。你还是好好想清楚。”
无双满不在乎的样子:“你说的这些,都关陆郎什么事儿呢?我中意的是他这个人,只要他对我好,别的都不算个事儿。”
锦言又说:“我听母亲讲,他前儿还为了一个歌妓跟王同知家的公子争风吃醋。”
无双弯弯的眼睛里满是欣赏:“这个事儿我知道的,那个叫怜怜的歌女原本是良家女子,被她狠心的继母卖去青楼的,陆郎是在喝酒时候结识了怜怜青梅竹马的表哥,听说了这件事,才为怜怜出头的,如今怜怜恐怕跟她表哥过着逍遥日子呢。”
原来其中还有这样一段故事,锦言对陆鸿的印象着实又好了两分。笑着问:“你母亲可知道?”
无双这才变了变脸色,拧着眉摇了摇头:“这种事,我也就只敢和你说一说。母亲要是知道了,会打死我的。我也不许陆郎告诉别人,这事儿还是个秘密。”
锦言叹了一声,婚嫁之事,实不能由自己做主,无双存下这个念想,以后可有的头疼的。锦言着实为无双忧虑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应该告诉无双陆鸿白天跟她说的话,刚要开口,无双平稳的呼吸声已经响起,转眼一看,锦言失笑,真是个心宽的,只希望她量大福大吧。
睡到迷蒙的时候,锦言觉得有人推她,睁开眼看见是流光,揉了揉眼睛看窗外天还没亮呢,于是小声问:“怎么这么早?”
流光一笑:“也不早了,只是天亮得晚,是宝岑姑娘来找你了,在外边等着跟你一起去给老太太请安呢。”
锦言挣扎着起来,脑袋里昏昏的,昨夜睡太晚了。流光抿了抿唇,指着无双笑:“小姐你瞧。”锦言扑哧一笑,无双睡得死死的,胳膊腿都露在外面,被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