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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你的皙儿!”易扬忽然爆发,扭头怒道,“你的皙儿早八辈子就死了,你要找她的话就去黄泉路上找吧!”右手在江水中握紧商霖的,“她是我的妻子。我一个人的。”
明明是战舰林立、军卒上万的江面,那一瞬却安静得如同坟茔。
高沉最终还是没有和他争抢贺兰皙的遗体,或许是被属下劝住了,又或许是明白再坚持下去也没任何意义。他回了煜都复命,而他千里扶灵、一路回到了靳阳。
霍弘在船上一片混战的时候便已被他专程安排的亲卫杀死,属下将他收敛的时候曾询问易扬是否去看看,谁知他却攥着商霖的手笑了笑,神情怪异,“我守着这一具尸体就够了,你们还想让我看别的?”
属下被他的话吓到,离开的动作仿佛逃命。
六月份的南方炙热一片,什么东西都腐烂得极快。回靳阳的路上,军队最艰巨的任务就是要准备数不清的冰块,好保证皇后的遗体能毫无损坏地运回国都。为了这个,各个驿站如临大敌,随时准备半路送冰,不知累死了多少匹马。
底下的臣子都看出皇帝不正常,一边在心里感叹民间传的果然不错,贺兰皇后就是燕国派来迷惑陛下的妖孽,一边还得小心措辞、察言观色,防备陛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大家就这么忐忑不安地回了靳阳,然后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下葬事宜。
皇后大殓当天,皇帝赶走了所有宫人,与她单独在灵堂内待了很久。她已经被放到了灵柩中,仪容都修饰好了,也换上了干净素洁的衣服,看起来和活着时没什么两样。他只有最开始看了她两眼,然后便在一旁的蒲团上坐下,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冰过的美酒凉得彻骨,灌到他的胃里却让他没多大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身子早已凉透了,所以也无所谓更冷。
他看着手中的杯子,通透的白玉杯、外面缠着一条蟠龙,做工十分精致,听说还是晋朝传下来的古物。如果商霖还在的话,一定又会拿着这个杯子大呼小叫了吧。
如果商霖还在的话……
手指一松,玉杯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他捂住胸口慢慢弯下了腰,牙关紧咬、眉头紧蹙,用尽全力让自己不要喊出来。
太痛了。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痛过。即使是从前出任务时被敌人抓住严刑拷打,即使是子弹打入他的肺部,都不如现在这么痛。
这感觉不是因为有谁折磨了他,只是因为,他失去了这世间最想要珍惜的东西。
他失去了商霖。
。
商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一个十分真实的梦。
梦里是一个庄严肃穆的灵堂,易扬独自坐在中央,旁边是没有封棺的灵柩,里面躺着的赫然是毫无生气的贺兰皙!
她原本是漂浮在半空中,从上面俯视着易扬。她看到他面无表情地坐在蒲团上,捏了个酒杯自斟自饮,看不出悲喜。他甚至没有转头去看贺兰皙。
可是下一刻,酒杯就掉到了地上,他眉头紧蹙,露出从未见过的痛苦神情。
她第一个想法是难道酒里有毒?可是紧接着,她就被一股强大的外力朝前扯去,直接进入了他的体内。
铺天盖地涌上来的是万箭穿心一般的疼痛、是恨不得把自己剥皮拆骨、焚毁成灰的痛悔,让她仅仅感受了一瞬便忍不住痛呼出声。
“商霖……”
她听到易扬惊慌的声音,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漂到了半空中,而他惶然地立在原地,似乎在寻找什么。
“是你吗?”他的声音发颤,“你回来了?你在哪里,出来好不好?霖霖……”
门外传来了王海担忧的声音,“陛下,发生什么事了?您是在唤人吗?”
易扬双手轻轻颤抖,片刻后闭上眼睛,“没事。”
。
商霖大汗淋漓地醒来。
这是她的小房间,半开的落地窗外悬着圆盘似的月亮,雪白的窗帘在微风中飘舞,拍到玻璃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一切都很安宁、很祥和,和她刚刚看到的阴森凄凉的景色全然不同。
那是……她死了之后,易扬守着她遗体的情景么?
也就是说,那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她的臆想,而是真实存在于某个时空的?
这个认知让她欣喜,然而笑容还未露出来,梦境中感受过的灭顶痛苦却又浮上心头。
那不是中了毒或者受了伤的痛苦,而是满腔苦闷无处发泄、只能全部压抑在心头的无力和煎熬。
易扬他……现在每天都活在这种痛苦自责之中吗?
“商霖,你怎么了?”高小诗被她吵醒,迷迷糊糊地问道,“做噩梦了?”
她手掌覆盖住自己的眼睛,深吸口气,“小诗,帮我个忙好吗?”
。
“让你帮个小忙而已,你用得着一路碎碎念吗?”高小诗在忍受了周俊半个小时的絮叨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地咆哮道。
“小忙?”周俊提高了声音,“你让我带着你们俩偷溜进易扬的房间,这叫小忙?”
“你不是他兄弟吗?去兄弟的房间有这么困难?”高小诗鄙夷。
“大姐,你不搞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又是什么身份!”周俊道,“为了把你摘出去,我英勇无畏地把责任全担了下来,现在易家上下都知道我是害得易扬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他们这会儿就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不好说什么,但再出什么幺蛾子两边绝对翻脸!”
“好了好了,知道你牺牲很大,我们都铭记在心,以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报答你十八辈祖宗,行了吧?”
周俊深吸口气,扭头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商霖,“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答应的。商霖,你比高小诗懂事讲道理,一会儿千万别闹出什么大事来,算我求你了!”
商霖点点头,“你放心吧,我明白的。”
周俊这才稍微放心,“不是我多嘴,你为什么一定要见易扬啊,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商霖抿唇,“你别问了。总之我跟你保证,看看他就走,不会耽误太久的。”
。
这还是商霖第一次进入螺海的高档住宅区,以前都只在电视里瞥见过边边角角。周俊的车一开进小区,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块人工草坪和草坪后面绿翡翠一般的人工湖,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这种景色代表的不是高雅的情调、而是白花花的银子。
而那森严的门禁也是商霖一定要找周俊帮忙的原因,不是不是有他在,别说进易扬家了,她连小区门都进不了。
高小诗一路沉默地看着外面的景色,临下车才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道:“有件事我差点又忘了。咱们交往这么久,你居然一直对我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你在玩什么?富家子微服私访找真爱?你以为自己在拍偶像剧么少年!”
周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姑奶奶,咱们的事儿先搁置成么?伺候好你闺蜜吧,不然回头我帮她找律师告你故意伤害!”
高小诗瞪他一眼,几步跟上了商霖,“那什么,我陪你。”
商霖微微一笑,有点无奈的样子。
。
易扬的爸爸并不在家,商霖后来才知道易扬被接回来这么多天,他只在中途回来看了一眼,询问了关于病情的具体情况,前后不过半个小时。然后他就火速飞到了旧金山,谈下一桩生意去了。
“你得庆幸易扬跟他爸关系不好。要是他们俩浓情蜜意,我想帮你兜这事儿都兜不住。”周俊压低声音,警告似的对高小诗道。
高小诗刚想说什么,就看到管家迎了上来。
“周先生,您有什么事吗?”他客气有礼道,“这些人是……”
“这是徐医生,我从香港请过来的,对脑部和神经系统的病症特别有研究。我想让他帮易扬看看。”周俊介绍完身边严肃持重的中年男子之后,又顺手点了点后面的商霖和高小诗,“至于这两位,是徐医生的助手。”
商霖配合地微微一笑,十分得体。
管家想了想,“可是,家里已经有六位医生在会诊了……”
“那再多一个也没差啦。”周俊道,“易扬情况特殊,徐医生在香港治好过不少疑难杂症,说不定他就是咱们的救星。”见管家神情还有点犹豫,他终于叹口气,“好吧,我直说了。这回的事情我愧疚得很,所以费了很大功夫才找到徐医生。不管成不成您都让我们看看,不然我这心里真是……”
管家沉默片刻,“好吧,几位请跟我来。”
。
费了这么多功夫,商霖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易扬。
屋子里的窗帘被拉上了,所以显得很暗。他躺在两米宽的大床上,身上盖着墨蓝色的被子,睡容十分安详。头发应该被打理过,比在医院见到时要短了一点,陷在雪白的枕头上,像是个小孩子。
其实易扬和徐彻长得只有六分相像,现在换了完全不同的发型和打扮就差得更远了。可商霖看到这样一张脸,却立刻想到了从前的很多个夜晚,她偷窥易扬睡觉的情景。
那时候他们名正言顺地厮守,不像现在,她想见他一面都得费尽心机、辗转周折。
回到了自己的时空,他们反而离得更远了。
72
商霖和高小诗的助手身份是假的;但徐医生却货真价实是个医生;周俊原本就打算带他来给易扬看病;现在只是顺带捎上了她们俩。
他们在那边检查;商霖就一直站在床尾看着易扬,神情怔忪、带着点痴迷。周俊和徐医生低声交谈的间隙瞥见她的样子;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跳,觉得胳膊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想他周三公子纵横情场多年;还从没见过这么复杂纠结、爱怨交缠的眼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有三世情缘呢!
这么一想,忍不住对尚昏迷不醒的易扬流露出几分敬畏:好样儿的;真是深藏不露!还以为你这些年就知道在军队里搅基,没想到居然不声不响拿下了个这么痴情的妹纸!给你点赞!
因为这个念头,等到徐医生检查完之后他大发慈悲;对商霖道:“我们去隔壁和另外几位医生谈谈,你在这里照看着。”
商霖喜出望外,连忙道:“周先生放心,我会照顾好的。”
他们离开之后,商霖立刻坐到了易扬身边,抓住了他放在被单上的右手,“易扬,易扬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我是商霖啊,是你妻子商霖啊!”声音低下去,带点哽咽,“你答应过会陪我一生一世的,你忘记了吗?易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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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单上的手动了动,易扬睁开了眼睛。
王海跪在床榻边,低声道:“陛下,阮姑娘几天前就提过想见您,您没去她这几天就一直不肯吃东西。臣派人去劝过她,可她光是听着一句话也不说,过后照样我行我素,臣有点担心……因为您吩咐过,她的事情都得告诉您,所以……您看,要不要去一趟?”
视线垂下,他看着自己瘦长的手指,回忆片刻前那个美妙的梦。商霖坐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唤他起床,还说要陪他一生一世。
可惜,只是个梦。
“好,就走一趟吧。”他翻身下床,随意地套上了木履。
。
阮玉一直被关在惠安宫的偏殿,易扬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案几前给自己斟酒。
冷凄月光下,她脸色青白,因为瘦得太狠所以导致眼窝深陷,眼睛也大得有点吓人。长发披散、形容憔悴,这模样,一点也不像当初那个娇艳傲慢讨人嫌的少女,仿佛老了二十岁。
宦官的通传声引得她抬头,瞅着易扬看了会儿后轻声道:“您终于来了。”
易扬神情自若地走进去,“你都绝食要求见我了,我还能不来?”在她对面坐下,“有什么事儿就说吧,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