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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别无它法,只能再一次选择赌,再一次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来赌,赌上天终究还是长了眼睛,终究还是公平的!
然后,她便在一阵剧烈的心绞痛之后,大口大口的呕起血来,且根本没有要停止的趋势,以致她以为自己会连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最痛苦的时候,她到底还是没忍住埋怨起上天来,埋怨其是非不分,埋怨其好坏不明,一度以为自己此番是真死定了。那一刻,她才真切的意识到,自己其实究竟有多怕死,怕自己死了,自己和真正周珺琬的冤屈便再没人会记得,怕看不到那些害她们的人后悔莫及,痛不欲生的脸!
万幸,她终究还是赌赢了,她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只是,暗中相助她的人究竟会是谁呢?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她可不认为如今的她在旁人眼里还有可取之处,值得其这般大费周章!
周珺琬暗自计议了一回,终因才大伤了元气,还未计议出什么子丑寅卯来,便已然再支撑不住,陷入了昏睡当中。
梦里有风在不停地吹。风像是悲哀到了极点,因为它虽然在笑,那笑声听着却像是哭声,吹到后来,它似是无力再悲哀了,只间或叹息几声,到最后,连叹息声都没了,它只在空中木然的行走,冷冷的俯视沉默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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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二 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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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好在不到天亮时,雨便停了,待天亮后,更是出起了太阳。爱豦穬剧微雨初晴,空气清新,鸟啼声声,给人以一种很舒服很惬意的感觉。
文妈妈原本正趴在周珺琬榻上打盹儿,却似被人忽然戳了一下般猛地清醒了过来,第一件事便是倾身去探周珺琬的鼻息,探得她鼻息虽微弱,却还算均匀,人看起来睡得也还算安稳后,方出了一口长气。
只是周珺琬虽一息尚存,一张脸却惨白得没有丝毫血色,说句不好听的,瞧着比死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饶文妈妈心知她已不会再有事,瞧着她这副模样依然会觉得触目惊心,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再醒来,更何况其他并不知道内情之人?
是以不论是高嬷嬷,还是其他众丫鬟,虽都在瞧得她仍活着时吃惊不小,却都没有动疑,只认为她这不过是回光返照,是在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罢了,她根本活不了多久了!
于是都懒得再多待,去回宁夫人话的去回话,找借口去躲懒的去躲懒,眨眼间便三三两两的散了个干净。
惟有锦云哭哭啼啼的不肯走,说要留下来‘服侍二奶奶走最后一程’,她原也是好心,想着终究主仆一场,如今周珺琬就要死了,她于情于理都该守在身边的。
不想却无意触了文妈妈的霉头,若非顾全大局,都要忍不住破口大骂锦云她才要死了,当即便黑着脸赶苍蝇蚊子一般,将锦云给赶了出去,勒令她没有她的话不准再踏进周珺琬的正房一步,当然,也是有防着锦云留在周珺琬身边时间一长,难免会动疑的意思。
将锦云赶走,又命锦秀守好房门后,文妈妈才拿丝帕浸了水,轻轻给周珺琬擦拭起干裂的嘴唇来。
文妈妈的丝帕才刚挨上周珺琬的嘴唇,她便蓦地睁开了眼睛,眼神冰寒如刀,透着毫不掩饰的冷漠和防备,霎时给她整个人都笼上了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文妈妈的心猛地一颤,想起了周珺琬昨晚上吞下那颗红色丸药时的决绝与狠戾,一个人究竟要经历过怎样的痛苦和绝望,才能对自己也那么狠绝那么不留余地?就更不要说对别人了,那些害死她家小姐和小主子的恶人们,你们且等着血债血偿罢!
周珺琬睁开眼睛后,怔忡了一瞬,才看清面前的人是文妈妈,整个人一下子松懈下来,舒了一口长气后,方虚弱的问道:“妈妈,天亮了吗?什么时辰了?韩家的人来了吗?”
文妈妈听她的声音干涩而嘶哑,嘴唇更是因说话蠕动而干裂得越发的明显,顾不得回答她的话,先至桌前倒了一盅温水过来喂她喝毕后,方答道:“才辰时二刻。高嬷嬷才来过了,这会子只怕去回夫人的话了。我使了锦秀去前面盯着,一旦韩家来人,即刻回来禀报,她这会子还没回来,韩家的人应当不会这么早到。”
周珺琬就疲惫的闭上了眼睛,“那我再眯一会儿,锦秀回来时,记得叫醒我。”那丸药也不知是什么做的,药性竟这样霸道,她这会子心口虽已不再疼痛,人却无力得很,只是想睡觉。
当然,她并不知道睡觉在某些时候,其实也是滋补将养身体最好的良药。
再说高嬷嬷离了周珺琬的小院,便径自去了宜兰院回宁夫人的话儿。
彼时宁夫人方起身,但青黑一片的眼圈和憔悴无光的脸色,却透露了她昨儿个夜里并未睡好这一事实。想想也是,先是被人莫名在背后捅了一刀,在京城的显贵圈子里丢尽了颜面,随即又被逼着要退了自己精心选定的儿媳妇,转而将挑选儿媳妇的大权双手奉到向来与自己不合的婆婆手里,换作是任何人,都会恼恨抑郁得彻夜难眠的,更何况宁夫人还向来要强惯了,说一不二惯了?
宜兰院众人都是伺候宁夫人多年的,自然都知道她此刻正处于怎样的火烧火燎当中,惟恐一个不慎,便做了现成的出气筒,是以进出间都格外的小心翼翼,以致偌大一个院子,竟是内外皆声息不闻。
高嬷嬷也是大气不敢出,只低头肃手侍立在一旁,静候宁夫人问话。
然宁夫人却像是魔怔了似的,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镜子里的她自己,别说开口说话,竟是连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
众伺候之人看在眼里,便越发的大气不敢出了。
良久,就在众人都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之时,齐少游进来了。
齐少游今日穿了件天青素色滚澜边的长袍,系同色腰带,其下一应玉佩荷包俱无,打扮得十分素净。他的眼下也有一圈不太明显的青影,显然昨儿夜里也没睡好。
但他毕竟是男人,心胸不若宁夫人那般狭窄,既已决定的事,轻易绝不会后悔,兼之睡了一夜,又想得更多更细了一些,因此反倒安慰宁夫人:“娘,您也别生气了,已成定局之事,岂是您生气便能改变的?没的白气坏了身子,还是想想待会儿韩家的媒人来了后,该怎么说罢!”
宁夫人一整夜都不曾合过眼,是越想此番之事便越生气,越想便越恨不能生吃了周太夫人,又岂是齐少游不痛不痒劝几句便能消气的?张口便又要骂周太夫人。
齐少游却在此时发现了侍立在一旁的高嬷嬷,抢在她之前开了口,“嬷嬷怎么这会子过来了?是……小周氏她……”说着,到底还是露出了几分迟疑和不忍之色,毕竟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更何况他与周珺琬做夫妻已大半年?
高嬷嬷等了这许久,总算等到开口的机会了,忙屈膝福了一福,毕恭毕敬的回道:“回二爷,小周氏她还吊着最后一口气,不过看起来当是撑不住今天白天了……”
话音未落,已被宁夫人冷笑打断:“她倒是命大,都这会子了还没死,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祸害遗千年’!”老不死的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做件这样小事也拖拖拉拉的,一点都不干净利落!
“娘!”说得齐少游不由皱起了眉头,“她都已是快死的人了,您还说这些有的没的,有意思吗?还是让人快些摆了早饭来,吃了好去萱瑞堂见祖母和父亲是正经!”
见齐少游动了气,宁夫人不好再说,只得命人摆了早饭来,只是母子两个都没心情也没胃口,不过草草动了几筷子,便命人撤了,然后一道去了萱瑞堂。
至于齐涵芝姊妹几个和几位姨娘,则早在王大贵家的和郭妈妈商量之后,分头使了人去传话,令她们今日不必过来请安了,省得宁夫人瞧见冯姨娘之流怒上加怒。
宁夫人与齐少游母子到得萱瑞堂时,齐亨早已到了,原来他昨夜就歇在萱瑞堂的厢房,离得近,因此到得最早。
只是与宁夫人的满脸憔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齐亨看起来精神却很是不错,甚至可以用红光满面来形容,显然昨儿个夜里睡得极好,这会子心情也很是不赖。
直瞧得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白眼儿狼齐亨,儿子出了这样的事,你还能该吃吃该睡睡,难道儿子是我一个人的?你还配做父亲吗?便要说点什么来挤兑齐亨一回。
——宁夫人不知道的是,她其实误会齐亨了,齐亨就算再不待见她这个正妻,对齐少游这个儿子还是比较喜欢比较看重的,如今他被韩家退亲,他心里也很不好受。只不过齐亨是武将,多年来已养成了但凡心烦时便打一套拳的习惯,今日便正是如此,所以看起来面色稍显红润罢了。
宁夫人正要开口,不想齐少游已抢在她之前,上前恭恭敬敬的给周太夫人和齐亨见起礼来:“孙儿给祖母请安,给父亲请安!”
周太夫人点点头,“起来罢。自家娘儿们,不必多礼。”
宁夫人只得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也上前给周太夫人和齐亨见礼。却见周太夫人也跟齐亨一样,红光满面,气色极好的样子,半点不若他们母子一看便知没睡好,不由满心的不平,想了想,因不无坏心的向周太夫人道:“回母亲,晨起高家的来回儿媳,说昨儿个夜里小周氏不知害了什么病,这会子只剩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怕是不好了,问儿媳可要将人挪出去,省得旁人过了病气。儿媳因想着小周氏不比旁人,不好比照府里其他老姨娘的例来,只是具体该怎么做,儿媳也没个章程,还请母亲示下!”
说话间,心里则在想,哼,才取了人性命已能这般若无其事吃睡自己的,老不死的心可真是有够狠的,且等着小狐媚子今儿个白日落了气,晚间便化作厉鬼找她去!
周太夫人也早已得知了周珺琬还尚存一息之事,跟宁夫人一样,第一反应便是埋怨宁夫人做事一点都不干净利落,这会子见宁夫人还好意思问她,便有几分没好气,因似笑非笑又将皮球给宁夫人踢了回去,“如今主持府里中馈的可是你,这些个小事你自己拿主意便是,又来请示我做什么?”哼,想让她来做这个现成的恶人,真是打得好算盘!
倒把宁夫人堵了个大窝脖,片刻方强挤出一抹笑意,道:“母亲吃过的盐,比儿媳吃过的米还多呢,儿媳这不是没经过这类事吗?少不得只能腆着脸,求母亲拿个主意了!”她能把皮球给她踢回来,她难道就不能给她踢回去?笑话!
心里再次冷哼,别以为你在鼻子里插棵葱便能装象了,人在做天在看,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却不知道周太夫人早已认定此事是她做的,想着周珺琬就算化作厉鬼回来索命,也只会找她宁氏而非找她,她充其量只是见死不救而已,且还是有苦衷,而并非故意的,又何惧之有?自然不会像她那样,一看便知因心虚而彻夜未眠。
不过宁氏也真有够可恶就是了,明明就是自己做下的恶事,还妄想拉她下水,她除非是傻子,才会让她如愿。
“咳咳咳!”周太夫人因清了清嗓子,便要再拿话把宁夫人给堵回去。
就有小丫鬟小心翼翼走了进来,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