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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悲愤地质问:“朕宠爱你、呵护你,这些日子,你对朕竟无半分情意?”
她一字字道:“陛下是奴婢的父辈,奴婢视陛下如父,对陛下只有敬爱、仰望,没有男女之情。”
“从此刻开始,你是朕的女人,朕不是你的父辈!”魏皇语气坚决。
“陛下深爱的女子,华婉心,是奴婢的娘亲。”叶妩字字清晰地说道,“奴婢是秦国灵犀公主,慕容翾。”
他震惊了,呆呆地凝视她,不敢置信。
她推他,他慢慢起身,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好似想从她的脸庞找出与婉儿一模一样的地方。
“世间容貌酷似的人,凤毛麟角,也许百年才能遇到。奴婢的娘亲是华婉心,因此奴婢的容貌才会酷似她。”她利索地整好衣袍,下了龙榻。
“你是婉儿的女儿,慕容翾?”魏皇低低地问,显然还未接受这个真相。
“是!奴婢是秦国灵犀公主,慕容翾。叶翾只是化名。”
他无法相信这样的真相,却又不得不接受;眼前的女子,承袭了婉儿的倾城美貌,美得令人屏息。他曾经怀疑过,也许她是婉儿的女儿,或者与婉儿有血缘关系,可是很快就打消了这样的怀疑。也许,他内心深处排斥这样的猜测,希望她与婉儿毫无关系,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拥有她。
事到如今,他终究知道了真相。
叶妩简略地说了如何逃出秦国金城、逃到楚国金陵避祸、又如何来到魏国洛阳,其中不乏瞎编胡诌,将自己进宫的目的隐瞒过去。
如果拓跋泓知道她亮出身份,会不会责怪她?
魏皇恢复了正常的面色,同情她的遭遇,“这些年难为你了。秦皇那老匹夫欺人太甚,竟然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下狠手。”
“陛下对娘亲念念不忘、情深意重,对奴婢呵护有加,有几次奴婢想表明身份,可又不想泄露行踪,便拖到了现在。”她抱歉地解释,“这误会是奴婢造成的,还请陛下降罪。”
“你怎会有罪?是朕糊涂了。”他感叹道,“朕的确思念你娘,这二十余年,朕总会想起你娘的一颦一笑,想起你娘跳舞的样子。”
“娘亲会知道陛下的深情,得陛下如此惦念,也许下辈子娘亲会来找陛下呢。”
“但愿如此。”
魏皇含笑看她,目含怜惜之情,是那种父辈对小辈的怜爱。
这夜,他们聊到子时,聊华婉心,聊楚国,聊秦国……
————
翌日午后,叶妩端着热茶进御书房,安顺赶紧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茶盘,恭敬地笑。
她莫名其妙,看向魏皇。
他下了御案,笑眯眯道:“翾儿,以后不必做这些粗重功夫了。”
她更觉得奇怪,“为什么?陛下觉得奴婢伺候得不好?”
安顺笑道:“以后这些粗重功夫让奴才做就行了。”
她惊讶,最得器重的御前公公竟然对她自称“奴才”,发生了什么事?
“翾儿,朕想过了。”魏皇拉她的手,是那种父辈的亲昵,“朕封你为锦宁公主。”
“公主?”叶妩太震惊了,“这如何使得?奴婢与陛下非亲非故……”
“圣旨一下,谁敢说三道四?”他右臂一挥,目露霸气,“纵然你与朕非亲非故,但你是朕喜爱的义女,是朕宠爱的锦宁公主,与崇宁一样,是天家女儿,是金枝玉叶。”
“可是……”她想不到竟有如此戏剧性的转折。
安顺提醒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与恩宠,公主,还不谢恩?”
既然拒绝不了,那便接受。叶妩谢恩,想着变成魏国锦宁公主也许不是一件坏事。
册封的诏书已经拟好,册封典仪在三日后举行。
这夜,她相信拓跋泓会来,窗扇没有关牢,等他来。
他从窗台进屋,坐在她对面,“你猜到我会来。”
叶妩淡淡道:“我累了,王爷长话短说。”
“为何对父皇说你是秦国灵犀公主慕容翾?”拓跋泓目光阴沉,沉得可怕。
“宫中布满了王爷的耳目,昨晚发生了什么事,王爷不知道吗?”她嘲讽道。
“父皇封你为公主,你没有拒绝?”
“以你父皇的性子,我拒绝有用吗?”她反将一军,“最了解你父皇的人,不是你吗?”
“父皇决意如此,谁也改变不了。”
“那不就是了?”“从今往后,你与我便是兄妹。”他走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头,“其实,你喜欢魏国锦宁公主这个新的身份,乐意接受父皇的册封。”
她失笑道:“有什么好喜欢的?我最厌恶的就是皇宫,与皇宫有关的,我都讨厌。”
拓跋泓的掌心贴着她的双腮,“因为,一旦你变成锦宁公主,你我便是名义上的兄妹,我就不能对你怎样。”
叶妩莞尔一笑,“王爷这么一说,我才知道魏国公主的身份还有这个好处。那你父皇这个决定,真是好极了。”
他的双手压迫她的脸颊,使得她嘟起嘴,“我告诉你,无论你是我名义上的皇妹,还是其他什么身份,我都不放在眼里。”
她无语,无论是以前的金公子,还是如今的魏国齐王,一样的邪恶狠辣,令人畏惧,更令人讨厌。
————
册封典仪前一日,负责宫中礼仪的掌事姑姑教导叶妩在册封典仪上该有的礼数,她整整听了一个时辰才得以离开。
魏皇赐给她一座寝殿,凌云阁,与崇宁公主的凤飞殿很近。
今日一早,宫人就带她去凌云阁,说陛下吩咐了,今日起她便住在凌云阁。
走过这条宫道,再转个弯,就到凌云阁了。忽然,一抹黑影闪过来,快如闪电,她还没看清楚这黑影是人是鬼,就被黑影拽住手,闪到一个隐蔽的角落。
那种移步幻影的速度与激情,既刺激又恐怖。
叶妩看清黑影是谁,惊得把他拉到一个更隐蔽的地方,“林大哥,你怎么进宫了?现在是白日……”
“我跟随崇宁公主进宫的。”慕容烨淡然一笑。
“啊?崇宁公主?”她讶异地问,“你怎么认识崇宁公主的?”
“此事稍后再详说。”他面泛急色,问道,“对了,魏皇当真册封你为公主?”
她点头,“魏皇知道我是华婉心的女儿,就决定封我为锦宁公主。”
他眉头一展,“这是爱屋及乌。兴许这是好事,起码……”
他没有说下去,她知道他的意思,起码拓跋泓会顾及她新的身份、不再缠着她,可是他又怎知道拓跋泓是一个缠人的魔鬼。
“拓跋泓有没有欺负你?”叶妩问。
“你放心,我是那种随便让人欺负的人吗?”慕容烨淡笑。
“对了,这几日你去看过明锋吗?他的腿伤好些了吗?大夫有没有每隔一日去复诊?”
“夜半时分偷偷去看过一次,他的情况看来好一些了。”
如此,她放心了,好奇地问:“崇宁公主怎么会带你进宫?你怎么哄骗她的?怎么认识的?”
说起崇宁公主拓跋凝,他倒有点不好意思,缓声说起他们相识的经过,“数日前,我在齐王府抚琴,公主牵着一只凶恶的狼狗来王府。不知怎么回事,那狼狗突然发癫,袭击府中下人,咬死了五个人,整个王府被那只狼狗闹得鸡飞狗跳。几个侍卫合力也降不住那只狼狗。忽然,狼狗扑向我,我施展轻功,避开狼狗的袭击。之后,我接住侍卫扔来的刀,闪避的时候伺机出击,费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刺死狼狗。”
虽然他说的简略,但叶妩听得惊心动魄,“狼狗死了,公主是不是大发脾气?”
“可不是?公主训斥我杀了她的宝贝狼狗,要赐我死罪。”他愤愤道,“我据理力争,说狼吼咬死了五个人,是不是应该赔五条人命?她骄纵蛮横,硬要治我的死罪。”
“接着呢?王府的下人没有站在你这边吗?”
“那些下人虽然同情我,可是他们不敢得罪公主。后来,公主转了口风,说不治我的死罪了,命令我把那套轻功教给她。”
“然后你就以轻功换取一条命?”叶妩笑得东倒西歪,“虽然崇宁公主骄纵蛮横,却是直爽的性子。”
慕容烨眉头轻锁,“之后每日公主都到齐王府跟我学轻功。”
她感觉他和崇宁公主会是一对欢喜冤家,笑问:“公主学得怎样?”
他哀声叹气,“别提了,每日她都跟我吵,为了一点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就大发脾气。若我不依着她,她就生气,用马鞭抽人。”
她在想,崇宁公主是不是喜欢他,“像她这样的直爽脾气,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林大哥,你还是多多让着她吧。”
他气得咬牙,“我能不让着她吗?这辈子就没见过像她这么野蛮、骄横的姑娘,我算是见识到了。你看,公主闺名‘凝’,我是‘烨’,我和她根本就是水火不容。”
“你们是水火不容的欢喜冤家。”叶妩打趣道,“公主愿意带你进宫,可见她当你是朋友,信任你。”
“我说这辈子没见过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皇宫,想进宫见识见识,她就带我进宫了。”
“这理由太牵强了,说明公主把你摆在心里呢。”她转念一想,“对了,公主应该陪着你呀,你怎么溜出来的?”
“魏皇派人来传公主去御书房,公主去了,我就偷偷溜出来。”
叶妩想,他与崇宁公主相熟,也许是好事呢。
慕容烨见她陷入了沉思,担忧地问:“妩儿,你在宫中还好吗?伴君如伴虎,魏皇和齐王都不是善类,你应付得来吗?”
她笑起来,“如果应付不来,魏皇就不会收我为义女啦。”
他将心中珍藏多日的想法提出来,“不如……我救出楚明锋,我们三人一起逃出洛阳。”
她一怔,救人、逃走不是不可行,只是太冒险,“你可以救出明锋,可是我们逃得掉吗?拓跋泓知道后,必定派人追我们。再说,我们对洛阳不熟,很难逃得掉。”
“不试一试,如何知道逃不掉?”他清逸的眸光分外凝重,“妩儿,我不愿你与虎谋皮。”
“我也想尽快救出明锋、离开洛阳,我好好想想,改日答复你。”
慕容烨颔首,握她冰凉的小手,“你一人多加小心。”
她弯唇一笑,“你也是。”
————为了锦宁公主的册封典仪,宫人赶制宫装和凤冠珠钗,送来册封时穿的公主礼服、平时穿的六套宫装和琳琅满目的珠钗珠宝首饰,这些光芒熠熠的东西堆满了大殿,使得整个大殿辉光流转,刺人的眼。宫人还说,这些只是陛下吩咐宫人赶制的第一批,两日后还有一批。
册封这日,在宫人的带引下,叶妩先在太庙祭祖,后在金殿行册封之礼。
魏皇始终含笑望着她,那是夙愿得以实现的幸福微笑,比老来得子还开心。
拓跋泓站在一众宗室子弟中,着亲王衣冠袍,披墨色大氅,淹没在魁梧的魏人中。然而,她总能一眼找到他,也许,他的脸孔最独特,目光最冷冽,没有半点微笑。
文武百官恭贺陛下得如此绝色义女,恭贺锦宁公主以凤凰之姿翱翔。
魏皇拉着她站在丹墀之上,受群臣朝拜,盛况空前。
午时,宴开金殿,满殿锦绣。
觥筹交错,歌舞助兴,君臣尽欢,喧闹声一浪接着一浪。
唯有一人,落寞地饮酒,好似众人皆醉他独醒。
拓跋泓的眼中总会浮现一抹鲜红的倩影。不久前,他站在太庙前等候,风雪簌簌,白雪纷飞。她缓缓走来,头戴珠翠凤冠,着一袭鲜红宫装,广袂飘飘,衣带飞扬,七尺长的裙裾拖曳在地,随着步履的行进,迤逦出一片刺目的鲜红。那张略施粉黛的小脸眉目如画,宛如月下聚雪,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