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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娶了新媳妇,府里添了女主人,就是这么地让人觉得不同。
郑侧妃也在煮粥,不过比起燕然居,她在粥里加的料就少了许多。
眼瞅着年关将近,她心里一阵阵犯愁。
年关年关,穷苦人家才会觉得过年是道关。
可是曾几何时,大齐最显赫的宣王府也到了年关难熬之时了?
坐在小厨房里,看着正在熬煮的浓稠的粥上飘起的白色雾气,郑侧妃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王爷只知道成天伸手跟她要钱、要钱、要钱,府里哪还有多少银钱?
一大家子主子奴婢都要吃饭不能饿肚子,都要穿新衣不能丢面子,迎来送往,亲戚走动,哪一处不需要银子?
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日子她已经过惯了,从一开始的无措、惊慌,到现在的麻木,郑侧妃只觉得每过一年都是她赚回来的。
宣王的禄米顶不上事,世子的薪俸还要管着燕然居,她也伸不了手。
现在外头还有两处庄子,每年两季送上米面和一些肉食,勉强也够府里花用。
店铺已经没剩几家,都是地口儿不好,卖不上好价钱的。一年进账不过几百两银子,手指头松一松也就流出去了。
她还有哪里可以想法子?
世子妃那一百二十抬嫁妆倒是诱人,但那是人家的,别说她只是个侧妃,就算她是世子妃的正经婆婆,这宣王府里头的王妃,也动不得媳妇的嫁妆。
除非是世子妃自己愿意把嫁妆拿出来贴补婆家。
可是以世子那绝不伸手的脾性,世子妃愿意拿出来才怪。
“侧妃,侧妃?”
耳边传来身边丫鬟的呼唤声,郑侧妃抬起头:“怎么了?”
“燕然居那边送粥来了,说是请王爷和侧妃尝尝呢。”
郑侧妃要从矮凳子上起来,这一使劲儿,才发现膝盖已经麻了,竟然是站不起来。
丫鬟忙将她搀起来,扶着她活动筋骨:“现在天这么凉,您也不多穿些,在这里蹲着,万一冻着了怎么办?”
郑侧妃苦笑了一声说:“还是人老了,不中用了。”
她今年不过才三十七岁,哪里能算得上是老?丫鬟看了看她依旧滑嫩的面庞和秀丽的五官,笑着说:“侧妃娘娘又在开玩笑了,您这要是出去走一走,准保都以为您才二十出头呢。”
面容或许老的不快,可是一颗心,早就在这王府里给磨得快碎了。
丹房里生着丹炉,宣王披散着发髻,穿着一身道袍的夹袄,盘膝坐在丹炉前闭着眼睛念念有辞。
郑侧妃接过侍女手中盛着腊八粥的盘子,让她们都退了出去,才走到宣王的身边,跪坐在一旁,等他这遍《常清静经》念完。
岁月在他的脸上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郑侧妃看着他,依稀又回到了初初到了王府的时候。
那时候的李云启,风流潇洒,恣意飞扬,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如春日煦阳,让人移不开目光。
只是他眼里只有他的宣王妃姜盈。
新婚的夫妻两人,常常会坐在荷池中央的小亭里,驱走随侍的下人,一个抚琴,一个吹笛,微风吹过他们乌黑的发丝,拂过他们明丽的眉眼,卷动他们身上的轻衫,远远看过去,就如一对神仙眷侣。
她就只能远远地看着,靠近一步都觉得会惊扰仙人。
母亲恨极了卢国公太夫人,因为是她逼着母亲将她最心爱的女儿送来给人当妾,可是她却恨不起来。
如果不是有太夫人,她永远无法见到像宣王这样少年风流的人物。只要在他的身边,连呼吸都是甜的。
宣王终于睁开眼睛,身边仿若有实质的视线让他转过头,看见郑侧妃那双充满依恋的眼睛。
“你怎么来了?”他微微皱眉,却又很快舒展开。只是并未逃过与他共同生活了二十年的郑侧妃的眼睛。
她笑了一声,端起了粥碗:“世子妃让人送来了燕然居里熬的粥,要给王爷尝一尝。”
“哦,她有心了。”宣王端起粥碗喝了一口。浓香软糯的热粥顺着喉管滑下去,让人精神也为之一振。
“臣妾也熬了粥,等过一会您再喝一点吧。”
宣王三两口将粥吃完,放下了碗勺。
“好。”
然后又没了话题。
郑侧妃犹豫了片刻,方对宣王说:“王爷,如今世子妃嫁进来也两个月了,您看,臣妾什么时候将管家的事务交给她呢?”
宣王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微一挑说:“怎么,她来找你要了?”
“不是。”郑侧妃垂着眸说,“王妃不在,王府的事务本就应该由世子妃掌管。臣妾这些年来管着府里头的事,也是常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想着总算世子妃来了,臣妾也好躲躲懒。得了空,也可以多帮王爷您抄抄经。”
宣王久久没说话,过了半晌方说:“不急,过完年了再说吧。”
到辰正时分,宫里赏的粥终于到了。
宣王带着全家人开了正门相迎,有品级的都按品级着了装,宣王穿着黑色的亲王朝服,身后跟着世子李晟,一同领粥谢恩。
煮好的粥用木桶盛好从宫里运出来分到各家去,一路走过来,早就凉透了,但因是宫里送出来的,怎么着也要吃两口沾沾天恩。
宣王将来送粥的宫人迎到正厅坐,让人将府里煮的粥也盛了一些,一会还要请他代为送入宫中请皇上、太后和后宫的妃嫔尝尝。
其实这粥送到宫里,究竟是落到谁的肚子里,谁也不会在意,不过就是一种形式,一种仪式罢了。
世子代宣王将宫人送出门外,顺手塞了一个喜封给他。
“皇上最近龙体可还好?”
那宫人是一直跟着乐印的,与李晟原本也相熟,笑着将银子收了,然后说:“托世子的福,皇上龙体康泰着呢。不过嘛,皇后娘娘却是凤体违和,前些天在昭阳殿里养病,皇上不许后宫里的人去打扰娘娘休息,现在昭阳殿差不多都封起来了。如今后宫的凤印是由太后娘娘暂时管着。世子和世子妃过新年的时候去宫里请安怕也不一定能见着皇后娘娘呢。”
李晟笑了起来:“哎哟,那可真是糟糕,也不知道娘娘凤体何时能好。不过宫里不是还有淑妃娘娘在吗?怎么又要劳动太后她老人家管着后宫里的事了?”
那宫人摇了摇头说:“皇后娘娘病势起得疾,皇上很是忧心,淑妃娘娘自请入了宫里的清心庵为皇后颂经祈福,说是发了愿,皇后娘娘一日不好,她便一日不出来呢。”
送走了宫人,李晟背着手回到厅里,见一大家子正围在一起吃着宫里赐的粥,于是笑着坐到了蕙如的身边。
“您尝尝,这粥怎么样?”蕙如见他坐下来,忙给他也盛了一小碗。
李晟喝了一口,弯着眉眼凑到妻子耳边说:“很甜,不过,还是没有你煮的香。”
第120章 又见枫云寺
120 又见枫云寺
燕然居正在筹备着过年的年货;这些事有范妈妈和紫微两个在管着;不过每天向蕙如报一下明细流水。
这两个人办事稳妥细心,事事想得周到,蕙如也不太能插得上手。
王府有王府的规矩,与她之前知道的那些有不少差别。过年的时候;照例各院的主子们都要有赏钱下来,虽然宣王府这些年过得并不宽裕,但对待府里的下人一向宽厚;鸡鱼肉蛋散碎的铜钱也都没少过。所以人人脸上都带着一丝笑意;就等着到了除夕可以好好地吃喝一顿,凑个热闹。
这天越发寒冷,眼见着快要下雪;蕙如在房中无事,想着疼她的老夫人和大长公主年纪大了会畏寒,便从李晟的小库房里翻出一块上好的银狐皮子,给两个老太太一人做了顶暖帽。
各家都在忙着要过年,这时候上门也不大合适。蕙如将做好了的帽子叫了位妈妈送上大长公主府和沈府。
大长公主很高兴,封了厚厚的回礼,又千叮万嘱着,说是天气寒冷,蕙如又是新妇,凡事都不要太过劳累,要好好养着身子,尤其是针线伤眼,上灯之后就别再做那些活。又挑了上好的枸杞子装了二斤将蕙如没事泡着喝。
沈府那边,老夫人收了暖帽,也挑了八色糕饼果子攒了两只大盒让妈妈送回来,并跟她说,打算腊月二十三那天带着全家去枫云寺上香还愿。
蕙如算了算,那天自己左右也无事,便与李晟说了,想跟着一起去。
芳如是定在年后正月十八的吉日出嫁,过了二月就要跟着李怡到封地去。
想着姐妹们再过一二个月就要天各一方,蕙如心中也很是不舍。
芳如是沈家众多姐妹里心思最通透的一个,很多事不需多说,便知道要怎么做才好。以前在沈宅的时候,蕙如跟这位三姐姐并不是十分亲近,但嫁出去之后,才觉得沈府之中能有这位三小姐是多大的福气。
萧氏掌着中馈二十年,本也事事周到,将后宅管得井井有条。但自从茵如出嫁过得不如意,芳如要开始议亲,萧氏那颗慈母心就开始膨胀,为了女儿们,将原有的智计丢了个一干二净,还差点将沈大老爷也给推开。
是芳如在旁时不时提点着,防备着,让后宅不至于鸡飞狗跳。
就连一向不服人的菀如,对芳如现在也是言听计从,不再像以前那样张扬狂傲,自做聪明。
三皇子人是不错,但芳如嫁过去的同时,也有宫里指定的二位侧妃要一同嫁过去。将来皇子还会再有别的侍妾。
皇子府邸里的女人可比沈府里的要复杂得多,能当上皇子侧妃的也都是四品官员家的女儿,深不得浅不得,也不知道芳如要怎么应对。
想想芳如将来的日子,再看看现下自己过得这轻松日子,蕙如就觉得自己这位姐姐也挺不容易。
李晟原来想着要陪着妻子一起去,没想到到了二十二那天,宫里突然传了旨,将李晟召入宫中议事。蕙如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只是李晟这一去,晚上就没回来。蕙如一直等到亥时初刻,才得了宫里的信儿,说是世子要在宫中留宿,晚上回不来了,让世子妃不用等着他。
这么一来,李晟也没办法陪着她去沈府。
第二天一早,蕙如梳洗好了站在燕然居的院门前,想着不知道他会不会赶在自己出发之前回来。
等了一刻钟,也没见着李晟的身影。
她只能自己上了车,带着秋桐和兰溪,两个婆子并四个王府的侍卫出发了。
上回去枫云寺还是去年的春天,那时候山上的桃花都开了,处处绿草如茵,芳林如盖。蕙如想起在竹林中与李晟相见时的情形,明明已经过去了近一年,却好像就是昨天的事一样历历在目。李晟托她转交给嘉陵县主的那只胭脂匣子被她放在妆奁盒子的最底下,偶尔拿出来看一看,也觉得心中甜蜜。那时候觉得与他隔了千重山万道水,一个如天上飞鸟,一个如水里游鱼,虽彼此看得见,却无法在一起。
没想到世事无常,不过大半年的光景,那个在竹林中对着她微笑的少年已经与她紧紧地连在一起,成为她这辈子要依靠的男人。
蕙如只觉得脸上微微发烫,如果今天李晟跟她一起旧地重游,不知该是何种光景。
积云山不高,地上一片枯草,路边的林木也只剩了向天伸展的光秃秃的枝桠。这时候还会来寺里还愿的人家很少,加上沈家早早便去打了招呼,枫云寺的主持便将寺里都清扫了一遍,静待着贵人们前来。
的确是贵人。
沈老夫人有诰命在身,也不算什么。
重要的是,这次来的女眷中,有一位是宣王世子妃,一位是马上就要成为三皇子正妃的小姐。
枫云寺的主持哪里敢有半分怠慢。
蕙如从车上下来,看着四周轻轻“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