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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放。”大傻子想都没想,很快便拒绝了,而且语气十分肯定,他微微侧转过头来,一双如深秋寒潭般漆黑幽深的眼睛紧紧盯着姚善宝看,较真的模样十分可爱单纯,“你看你,我只是一会儿没在你身边,你就摔下山崖了,缺了我可怎么办哦。所以,善宝要乖乖的,乖乖听君深的话。”说完兜着姚善宝屁股的双手更紧了些,很是得意的样子,为了证明自己很厉害,他加快了脚下步子,一双脚溅得淤泥乱飞,他身上已经脏得不能看了。
“你慢点!”姚善宝见大傻子跟孩子似的,心里暖暖的,轻轻锤了他一拳道,“真是的,多大的人了,慢点跑。”
大傻子才不管呢,哼唧哼唧道:“也不知道吃的什么,竟然这般沉。哎呀,君深都快背不动善宝了。”
姚善宝一下子气得笑了出来,毫不客气一掌劈在大傻子肩膀上,嗔道:“嫌我沉你还背着我,你不是自己找虐么!张君深,我不想理你了,你快些放我下来!”一边说一边已是扭动着身子,挣扎着要从他背上下来自己走路。
“好了……是君深错了,善宝乖,就再原谅我一次。”他手很不老实地拍了拍她的屁股,以旧很得意,嘴巴朝一方努了努,“你瞧那边,好似有一户人家。善宝,我们去瞧瞧看,我饿了。”
此时,肚子君很配合地叫了一大声。
姚善宝摸了摸大傻子脑袋,望着他特有的小眼神儿,她咧嘴笑道:“好啊,君深饿了,呆会儿善宝做饭给君深吃。”
整个山腰处只有这么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有三间屋子,外面是一间用石块砌得高高的院子。院子里面晒着各种野兽的皮,中间一张躺椅上,斜斜睡着一位约摸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
“你们是谁?”年轻男子听得动静,立即爬坐起来,一双鹰眸警惕地看着对面一男一女,“看你们的穿着,该是南梁人,南梁人来这里做什么?”
张君深有些局促,但还是一直将姚善宝护在身后,说道:“我跟我媳妇想讨口饭吃,你们放心,我会去打猎,我媳妇会做饭。”他说完后有些心虚地望了姚善宝一眼,见姚善宝没说他什么,他腰杆挺得直直的。
“阿奴法,你在跟谁说话?”屋子里传来一把温柔好听的女声,没片刻的功夫,女声的主人已经走了出来,站在姚善宝跟大傻子跟前,她脸上微微诧异,指着陌生男女问那个叫阿奴法的男子,“这两位是谁?”
叫阿奴法的似乎很疼爱自己妻子,转头深情地望着妻子,眸光里情意绵绵道:“他们说是附近的村民,迷路了,来我们家讨口饭吃。没事的,外面风大,你屋子里歇着去吧。”
姚善宝望着眼前这位美丽的异族女子,奉上甜甜笑容道:“美丽的姑娘,一瞧您就觉得您是个心善的人,我们不但迷路了,而且现在还饿得很,不知道,是否可以赏口饭吃?”见眼前这对异族夫妻用一种疑惑的眼神望着她,姚善宝立即摆手道,“我们不会白吃的,我们可以自己去山上打些野味回来。只是路走得太多,有些累着了。”
异族女子倒是个心善的,听了姚善宝的话,她立即笑着欢迎道:“你们进来吧,我们刚好在烧饭,如果不嫌弃,就一起吃一点。”
“秋莎,不用管他们!哼,南梁的人,没一个好人!我现在就杀了你们,替我父兄报仇!”说着,阿奴法便掏出腰间弯刀,想用刀杀了这两个南梁人,却被他妻子制止住了。
秋莎表情有些痛苦,她哀求地看着自己丈夫,摇头道:“阿奴法,不要。我相信,他们跟我们一样,只是战争的受害者。还有,如果阿妹还活着的话,应该跟这位姑娘差不多大。你不要杀了他们,将刀放下。”
“秋莎,你就是心太善!”阿奴法恨恨道,“中原的人,一贯狡猾,他们最善伪装!如果不是因着他们的野心,阿妹就不会死,我们南翎国的百姓,也不会死!而我们,也不会被逼得躲入这深山之中!说到底,这都是梁狗的错!”
“梁人也有好人的,阿奴法,你听我说。”秋莎一脸哀求,她细瘦的手还按在丈夫那柄弯刀上,继续劝道,“就像我们南翎国一样,也有好人坏人之分,我们的国王是好人,可是我们的巫师却是坏人。阿奴法,请相信我,这位妹妹一定是个好人,请相信我。”
阿奴法到底还是听自己妻子的话,他渐渐松了手,那把弯刀跌落在了地上。
四周有片刻的寂静,忽然屋子里传来男孩的哭声,哭声将阿奴法跟他的妻子都召唤进来屋子。
外面,姚善宝跟张君深对望一眼,都有些许无奈。
姚善宝道:“君深,原来他们不是我们南梁人,看他们的服饰倒是不像异族人。长相嘛,有些像混血儿。”怕大傻子听不懂混血儿什么意思,她又立即解释说,“就是两个不同种族人生的孩子,你觉得是不是?”
张君深望了姚善宝一眼,见她笑得开心,他觉得善宝一定是同意做他媳妇了,有些激动,点头笑道:“是,善宝说什么都是对的。”
姚善宝道:“我刚刚听里屋小孩子哭声中还伴着咳嗽声,好像是生病的样子,我们去瞧瞧吧?”
张君深点头道:“好……”一边说一边已是牵起姚善宝的手,他走在前面,带着她一起进屋去。
屋子里面只放了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位五六岁的小男孩,阿奴法夫妻则伴在小男孩身边。两人一头一尾坐着,面上皆是焦急的神色,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只是他们的语言姚善宝听不懂。
小男孩面色潮红,圆睁着一双眼睛,用稚嫩的汉语对自己父母道:“爹,娘,我好难受。鼻子里像是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喘不过气来,浑身好烫,我都没有力气。娘,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一听说死,秋莎便哭了起来,她紧紧握住儿子的手,唤道:“不会的,阿宝不会有事的,娘不会允许阿宝有事。”边说边伸手去触碰小男孩的头,然后面上一惊,叫道,“好烫。阿奴法,阿宝身上好烫。”
叫阿奴法的年轻男子微微垂着脑袋,搂住妻儿呜咽哭出声来:“怪我,都怪我,我不该雨天带着阿宝进山打猎的,害得阿宝生病。秋莎,你在家守着,我背着阿宝下山找大夫去。”
“阿宝这是受了风寒,我瞧他面色潮红,嗓子也哑了,好似是发烧。阿奴法大哥,你若是现在背着阿宝下山的话,怕是他受不住。”姚善宝边说边缓步走了过去,抬手便在阿宝额头上探了探,又示意他张开嘴巴,看了他的舌苔,更确定了自己的诊断,便微微一笑道,“没关系,不是很严重,我配几味药,大哥大嫂熬了给大宝喝便好。”
秋莎见寻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姚善宝手,跪了下来:“你是大夫吗?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儿子,阿宝是那么一个可爱的孩子,我不能没有他。姑娘,只要你能让阿宝跟往常一样,我做牛做马报答您。”
姚善宝觉得这是举手之劳,却被人当做神一样供着,有些不自在,赶紧扶起秋莎道:“行医本就是为了救人,我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嫂子言重了。嫂子若是相信我,我便现在就去山中采草药去。”
秋莎连忙抹眼泪,硬是挤出个笑来:“姑娘若是能救活阿宝,便是我们一家人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不信姑娘呢?”边说边伸手去推阿奴法,催促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收拾收拾,陪着姑娘挖草药回来给阿宝治病。”
阿奴法对姚善宝两人还是有些警惕,但无奈阿宝病得严重,他想,便就姑且一试吧。
哼,若是这两个梁人耍什么花招的话,他会一刀解决俩。
临要走了,姚善宝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嘿嘿笑说:“嫂子,我鞋子没了,可否先借一双来穿?”
秋莎连忙点头:“有的有的,家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自己做的鞋子。”
姚善宝见状,立即又给大傻子求了一双。
秋莎见这夫妻二人衣裳破得也有些不像话,又拿了自己跟阿奴法新做好的衣裳来给二人穿。
幸运的是,秋莎跟阿奴法的衣裳穿在姚善宝跟大傻子身上,竟然也刚刚好。
几人分工,秋莎在家照看阿宝跟烧饭,姚善宝跟着两位男人进山。
张君深十分馋善宝烧的野猪肉了,问阿奴法要了一副弓箭,他想至少猎头野猪回来烧了吃,最好还能猎几只野鸡跟野兔子。阿奴法也带了弓箭,不过,他的目标更大,他是去猎虎豹的。
阿奴法家里养了几只雪狼,他们出行、尤其是进山,都是以雪狼代步。
姚善宝有些怕这狼性的东西,阿奴法一边瞧见了,哼了声道:“狼是我们南翎国子民的朋友,心性最是纯善,可比你们这些狡猾的梁人好得多了。你们梁人,口中一套背后一套,真真打得人措手不及。”
听这阿奴法又提及南梁跟南翎国的事情,大傻子脑海中有某个片段一闪而过,很模糊的东西,待他想抓住去细细想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他脑仁突突疼,他看着阿奴法,脑子轰隆隆的,最后就只见到阿奴法嘴唇不停翕合,说的什么,他都听不清楚了。
姚善宝倒是听得仔细,什么两三年前两国交战啊,什么你们梁人如何阴险狡诈啊,什么梁楚霸王啊……姚善宝听得正入神,眼神一个拐弯,见大傻子好似很痛苦的样子,她以为是他又毒发了,惊得瞪圆了眼睛。
“君深!”姚善宝惊呼一声,伸出瘦弱的手臂便去扶住左摇右晃的大傻子,关怀道,“你怎么样?哪儿痛?”
“善……善宝,疼,脑袋疼。”张君深像是小孩子一样,欲图将身子缩成一团,往姚善宝身上靠,可即便这样,身上的痛楚还是丝毫未有减轻,“善……善宝,叫他别说了,我不想听。”
“别说了!阿奴法你别说了!”姚善宝朝着阿奴法大喊几声,见阿奴法停止了絮絮叨叨,姚善宝赶紧又问大傻子,“君深,还疼吗?”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眼里差点没沁出泪来,“我会医治好你的,我一定会医治好你的!不过你往后一定要乖乖听我的话。”
阿奴法不再絮叨,张君深也不再逼迫自己往深处去想,稍稍好了点。
阿奴法从鼻孔里轻轻哼出声来,也不再搭理这两位梁人,他只牵着雪狼,自己先往深林而去。
姚善宝见大傻子恢复正常了,心里一块巨石落地,她伸手胡乱抹了把泪,不轻不重地锤了大傻子一拳,哭着笑道:“吓死我了,你刚刚吓死我了。”一边说,一边捏他、掐他。
大傻子有些泄气,他觉得自己总会惹善宝担心,他只想保护善宝、不想善宝担心自己。他觉得自己犯错了,害怕善宝会不要他,双手揪着衣角,时不时抬着眉毛去看善宝。
跟大傻子相处得久了,姚善宝也懂得去看大傻子的眼神,知道他担心了,便笑着去挽他胳膊,使劲拖着他走:“阿奴法已经走远了,我们也要快一点,不然,秋莎会担心的。”
由于刚刚下过一场暴雨的缘故,山涧空气特别清新,一些树根下,还长了不少野蘑菇。
姚善宝刚刚从秋莎那里要了竹篓,此时又像一个药女一样,背着竹篓山间采药。治疗风寒的药材并不多少见,姚善宝找起来不困难,采完了那几味草药,姚善宝兴冲冲地顺便采摘了一些野蘑菇。
采了蘑菇又采了野菜,回头见大傻子也丰收而归,她眼睛亮亮的,开心得咧嘴直笑道:“哇塞,君深也好厉害,猎得到这么多好吃的呢。”她踮起脚尖,刻意伸头往他的箩筐里望,抬手便拍了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