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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你婆婆不是早死了吗?”柳相州见自己大姐对旁人这么好,他有些吃醋起来,两只鼻孔里直冒气,伸手拍了下床板,蹙着眉心,“我不管,你是我姐姐,往后只能对我一个人好!”
柳媚伸手戳了下弟弟的额头,瘪嘴蹙眉道:“你这孩子,姐姐一回来你就闹脾气,尽吃些干醋!姚姑娘是我妹妹,可不也就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还吃起她的醋来了,不懂规矩。”
“呵呵呵,不敢当!”姚善宝见这柳相州的表情跟能吃人一样,她吓得两手直摇,脸上堆着要多假有多假的笑容,“嫂子,我可不敢高攀亲戚啊,我只是一个村姑一个大夫而已。”
柳相州立即回道:“哼,算你识相!”他漆黑的眼珠子滴溜一下转到自己姐姐脸上,见姐姐脸色似乎不太好了,他撇了撇嘴,将手一伸,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过来吧,小爷准你替我把脉!”
呦呵!天底下还有大夫求着给病人把脉的?哼,要不是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姑奶奶才懒得理你!
姚善宝心里腹诽一番,顺便白了一眼不知死活的柳相州一眼,一屁股坐了下去,伸手往柳相州脉上一搭,然后两只眼珠子往上翻,跟瞎子算命一样。
“怎么样?”柳媚见姚善宝一直把着脉搏不说话,有些急,也有些紧张,想问又不敢打扰,憋了半天又问一句,“善宝妹妹,是不是相州的病好了不少了?是不是?”
姚善宝把手移开柳相州的脉搏,转头问白梅:“白梅,你们大小姐回来之前,二少爷一直都是谁伺候着的?”
“是折花。”白梅说,“之前一直都是折花贴身伺候着的,只是后来夫人死后,折花说她想回家了,便去求了金姨,金姨跟大少爷说了这事,大少爷也就准了。夫人在的时候就特别疼二少爷,所以,我跟紫菊就过来了。”
“哦。”姚善宝继续问道,“那是谁负责给二少爷熬药的呢?”
“这个……二少爷之前一直是折花贴身伺候,自然一直都是折花伺候的。”白梅很单纯,翻着眼皮子想了想,“哦对了,偶尔的几次,折花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我见到了,说要帮着一起熬药,可她说二少爷一直是她负责照顾的,怕出差池,还不肯要我帮忙呢。她这个人有些古怪,总不是很合群,平日里话也不多的样子,常常被二少爷骂了也不敢哭。”
“咳咳咳咳咳……”柳相州咳了起来,一边咳一边飞了白梅好几眼,趁人不注意,还伸手指了指她,意思大概是,再胡说八道,小爷弄死你。
白梅吐了吐舌头,往柳媚身后躲起来:“大小姐,我实话实说的,没有瞎说。”
柳媚道:“放心吧,没事的。有我在,相州他不敢胡来!”
柳相州气得差点没从床上跳下来,他大口大口呼气,重重哼了声:“姐,我发现你越来越不像我亲姐姐了!你到底是谁的姐啊?这次回来,我发现你总是帮着旁人说话。你现在是宁可帮着一个丫鬟,你都不帮我。”
“姐姐我这是帮理不帮亲!”柳媚望着自己弟弟这个样子,是又好气又好笑,“好了,你也别再闹了,听善宝妹妹把话说完。”训完弟弟,柳媚转头看向姚善宝,“善宝妹妹这么问,可是跟相州的病情有关?”
姚善宝点头:“前两天我来府上的时候,因着大少爷的要求,也给二少爷把过脉,当时发现他的脉搏很是奇怪,似有若无的,仿佛随时会没有一样。可刚刚又给二少爷把了脉,发现比前几天好多了,而且,二少爷这脸色,也比往常要好,看着样子,似乎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并无大碍的样子。”
“那是怎么回事?你的意思是说,跟之前一直伺候着相州折花有关?”柳媚眼睛渐渐睁大,有些不敢相信,“有人想害相州?谁这么大的胆子!”
“肯定是柳相生!”柳相州一听说有人想要害自己,激动得很,差点没从床上跳下来,“肯定是他!姐,我就说吧,他跟我们不是一个娘生的,表面上假仁假义,背地里尽干一些丧尽天良的勾搭!哼,他们做生意的,没一个不是老奸巨猾的!快点去衙门里通知卓捕快,将他抓起来,跟二叔关一起去!哦对了,说不定爹娘也是他杀的呢!”
“你住口!”柳媚冲着柳相州怒吼一声,一双秀眉蹙成了曲线形,“相州,不许胡乱说话,爹娘是二叔杀的,跟相生没有一点关系!往后也再不许你这般口无遮拦,听到了吗?”
柳相州生气了,被子一掀,将头埋住,就不动了。
“相州?”柳媚见弟弟赌气了,她又过去哄,“好了,是姐姐不对,刚刚姐姐语气有些不好,姐姐跟你道歉。快别捂着自己了,刚刚善宝还说了,你不能总呆在房间里,要多出去走动走动。你要是再这样闷着自己,我想,还是不必带着你出去逛逛了。”
这招果然好使,柳相州一下子就又将脑袋瓜子探了出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晃来荡去,但就是不肯看他姐姐。
柳媚起身道:“紫菊,你进来伺候着二少爷。白梅,你跟着我出来。”
紫菊闻声走了过来,白梅则半低着头跟在柳媚和姚善宝的身后,慢吞吞走了出去。
出了院子,柳媚方肃容问姚善宝道:“善宝,若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你便说与我听。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害我亲弟弟!”
已近黄昏,柳府花园里的景色很美,一个大大的湖泊旁,种植着一排大树。正是初夏时节,傍晚的风吹过,发丝随着风飘舞起来。
姚善宝将吹起的发丝顺到耳后,方才道:“我这两天一直在研究医书,在书上看到过一种草药,若是正常人长期服用此草药的话,身子会一天天虚弱下去,长久以往,便会丢了性命。”
柳媚大惊:“那相州他……”
姚善宝道:“嫂子放心,二少爷目前的情况,微微有些好转。我想,我回去加以研究,该是不会有太大问题。”说着蹙起眉来,幽幽开口道,“二少爷长期服用的是一种叫做牛尾草的草药,这种草药形状似牛尾,一般长在沼泽之地,少见。医书上说,牛尾草乃是一味良药,少用可以强身健体,但是长期服用下去的话,会适得其反。这种药的药性温和,就算毒发的话,也会是在睡梦中慢慢死去,不会叫人痛苦。当然,如果是没有见过或者不熟悉此草药的人,是不会查出来的。中牛尾草而毒发身亡的人,就跟一般生病致死一样,我想,前些日子方大夫没有查出病因,也是因着他之前尚不了解牛尾草的缘故。”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柳媚松了手,她心里也知道,此时最重要的是要让相州再别接触这样毒草,而不是吵着要找出凶手。
姚善宝说道:“嫂子,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还不能确定。”转头问白梅,“白梅,折花走后,草药都是谁负责煎的?”
“折花走后,就是我跟紫菊轮流着给二爷煎药。”白梅如实回答道,“哦对了,前天晚上二少爷不想喝药,发脾气,随手将之前煎药的土罐子摔碎了。后来我们就换了新的煎药罐子,不过……”
“不过什么……”姚善宝跟柳媚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白梅纠结着说:“不过,期间细蕊说奉大少爷的命来看过二少爷一次,见我们的药罐子换了,问了几句。我都一一跟她说了,后来金姨也亲自来看了看,说是煎药的罐子还是用旧的好,新的不好,说改明儿再换一个,哦,这事儿就是今儿早上发生的,我还没来得及跟大小姐您说呢。”
“金姨?”柳媚低喃一声,眉尖挑了挑,道,“她若是呆会儿来要换,你便就换吧,我还有话要跟姚姑娘说,你先下去。”
“是,那奴婢去跟紫菊一起伺候二少爷去。”白梅应了一声,俯身退了下去。
“等等!”柳媚唤道,“我们今天在这里说的话,别跟任何人说,知道吗?”
“是,奴婢知道了。大小姐不让说,我便不说,我连紫菊姐姐也不告诉。”白梅悄悄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刚准备跑,又被姚善宝叫住。
姚善宝道:“白梅,之前被二少爷打破的药罐子碎片还在吗?”
白梅点头:“在的,奴婢还没有扔。姚姑娘需要吗?需要的话奴婢就去找了来给你。”
姚善宝点头道:“你找的时候不要声张,尽量隐蔽一点,我呆会儿去拿。”
白梅应着,这才退了下去。
柳媚望着白梅远远而去的身影,直到不见了她的影子,柳媚方问:“善宝,你说,会不会是金姨想害相州?”
姚善宝耸肩膀道:“我不知道。”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对了嫂子,金姨在柳府呆了多少年了?我听说她是大少爷的奶娘,想必她的孩子跟大少爷一般大小,她的孩子怎么不将她接回家去养老呢?”
湖泊旁边有个长长的石凳子,柳媚牵着姚善宝的手,示意她一起坐下来说话。
两人坐下后,柳媚方道:“我本不姓柳,柳老爷不是我亲爹,我娘是柳老爷的续弦,我是跟着我娘一起进来的。我来柳府的时候,金姨就已经在了,那个时候相生的母亲去世了,他一直由金姨照顾。其实金姨年轻的时候很美,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以为金姨是相生亲娘呢。”
姚善宝一边听着这柳府秘辛,一边随手捡起一块石子往湖里扔去。
只听柳媚又道:“其实柳老爷一直以来都对金姨很好,我长大一些的时候,跟在母亲身边玩,也听母亲劝过金姨,说要请她给柳老爷做贵妾,金姨推脱了。后来柳老爷说要娶金姨为平妻,她也不肯。不过不肯归不肯,但是她也一直没有离开柳府,或许也没有过打算离开的意思,一直都在照顾着相生。”
“直到有一天……”柳媚咬了咬唇,忽而停住了没说。
姚善宝转头问:“怎么了?”
柳媚转头望着姚善宝,说道:“我记得我十岁那年,府上出了一件事情,当时具体情况是怎样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后来零零碎碎地从一些下人口中听说,金姨的女儿……具体是不是她女儿我也不清楚,总之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姐姐,说是被柳老爷玷污了,后来自杀。”
姚善宝手一抖,一颗石子直接落在地上,她咬牙切齿道:“怎么这么禽兽不如!竟然连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都不放过!他死了也算是给百姓行善积福!”又想到昨天晚上卓云跟姜荣的话,姚善宝转头看着柳媚,见她低下了头,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接着眼泪扑簌簌往下落,也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恨恨模样,姚善宝握着她的手,轻轻唤了声,“嫂子……”
柳媚恨恨道:“他真的是禽兽!妹妹,我也不怕跟你说,当初我被夫家休回娘家,他见我回来了,竟然也对我起了歹意。好在他那天喝醉了酒,被我给跑了,后来我去跟我娘说,我娘她竟然也不管我!有时候真是想不明白,娘她为什么要怕他?!”
见柳媚哭得伤心,姚善宝安慰道:“嫂子,你也别哭了,想必夫人也有她自己的苦衷的。你也知道柳老爷是如何霸道的,又有钱,夫人就算想管怕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柳媚心里也知道,自己母亲在这个柳家、在柳老爷心里的地位,怕是连金姨都不如吧。
柳媚擦了擦眼泪,止住哭道:“善宝,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坚强,只是,现在娘也不在了,相州身体又这个样子,我不坚强起来不行。”她道,“相州的病,还得麻烦善宝妹妹了,他要是能好得起来,我也就放心得多了。”
“放心吧,嫂子。”姚善宝站起身来,望了望天,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