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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瘦高男子一瞪眼,“我们天地会的人做事,还用不着你一个小姑娘来指手画脚!就算你父亲不是贪官,那也该死!谁叫你们是满人!还为清廷效命!”
另外几个人附和道,“对,满人都该死!这些狗鞑子,一个也不能放过!”
淑惠知道跟这些人说不通什么,便不再出声。她坐在满是瓷器碎片的地上,一只手捂着额头,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流下来。
屋子后面的哭声戛然而止,接着听到王氏凄厉的哭喊声,一声惨叫之后,王氏也没了生息。后院隐隐有骚动的声音,黑衣女子皱了皱眉,“这家的下人起来了,去解决掉,不要闹出太大动静来。”几个黑衣人得了命令,立刻提刀赶往了后院。
淑惠拼命地用手捂住耳朵,呻吟呼救的声音还是顺着缝隙钻进了她的脑海。她缩成一团,全身剧烈地颤抖,泪水混着血液从她苍白的脸颊上滚滚而落。荣惠,她的弟弟,还不会走路;王氏,她父亲的妾室,安静温柔的一个女人,弹了一首好琴;秋菱,她的丫鬟,整日里叽叽喳喳总是那么快活;还有厨房里的胖胖的能做一手好心的宋大娘,知道许多新奇事儿的看门的张狗儿……都死了,被这些人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黑衣男子从后面回来了。淑惠看着他们刀上的血迹,心里一片茫然。这些人,这些满口冠冕堂皇的人,杀了这么多人,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
黑衣女子用淡漠的眼神看了那些黑衣人一眼,“都处理好了?”那么轻松的语气,仿佛讨论的不是杀人,而是天气之类的问题。
淑惠怔怔地看着他们,黑衣女子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们这也是无奈之举。”
淑惠眼里含着泪,愤恨地看着她,“你说天地会只杀贪官污吏,后来又说杀满人。可是他们不过是些穷苦人,无权无势无财,你们为什么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黑衣女子似乎是不能忍受淑惠这样愤恨指责的目光,闭了闭眼,“你说的对。他们都是穷苦人,本来不应该杀他们。可是非常时期就当行非常之事。”再睁开眼时,眼中又是一片坚定,“为了主上,为了我们的大业,不得不有人做出牺牲。这样的牺牲是必须的,也是值得的。”
淑惠被她的理论说的一愣,必须的?值得的?
什么人会情愿为了一个与他生活毫无关联,对他全无好处的东西放弃生命?没有人会。那这些人又凭什么替他们做出决定。杀人就是杀人,哪里来的这么多可笑的理由。
黑衣女子不欲与淑惠再多说,把目光又投向窗外的黑夜,喃喃自语,“怎么这么久,人还没来?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了吧?”
话还未落,围墙外传来脚步声和人马声,院门被咚咚地敲响。
屋里的黑衣人一震,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喜色来,“来了!”
几个黑衣人跑出去开门,十几个天地会的人押着几个身着绫罗绸缎,惊恐不安的人走了进来。兴宁惊讶出声,“梁大人?”
为首的中年人脸色灰败,抬起头来,看见兴宁。于此同时,边的淑惠也把他看个清楚,原来人正是董鄂?兴宁的顶头上司,梁知府。
接下来,不停地有人敲响大门,一拨一拨的天地会的人押着福州官员来到了兴宁的宅邸。有兴宁在福州知府衙门的同僚,还有福建巡抚衙门、浙闽总督府的官员。屋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一百多个人挤在一起,神色狼狈,惊恐莫名。他们都是被天地会的人抓来的福州官员。除了兴宁是个管农事的小官以外,一个个的官职都不低。其中职位最高的自然是浙闽总督和福建巡抚。天地会的人将他们锁在一间屋子里。派人看守了起来。
白氏趁机挤开人群,将淑惠从地上拉了起来,用手帕给她捂着头上的伤口。淑惠靠在母亲身上,只觉得全身无力。
那些官员们起初默不作声,后来嗡嗡地交谈起来,惊魄未定讲述着各自的经历,其实都是大同小异的,他们从各自的家中被抓了过来,集中在这一处小小的宅院里 ——这是福州同知董鄂。兴宁的居所。位于山脚,周围的宅子离得很远,视线开阔,利于守卫。所以被天地会的人选作了集中关押福州官员的场所。
一百多人被关在这样小的一间屋子里,屋里又挤又热,空气浑浊不堪。有人在抱怨,有人在咒骂,淑惠却觉得这些声音离越来越远,今晚上她经历地太多了,惊吓和过多的失血让她的神志渐渐地模糊起来,她听不到母亲着急的呼唤,陷入了昏迷。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高温和饥渴折磨着人的意志,再也没有人抱怨,再也没有人咒骂。地上打翻的残羹剩饭被吃了个干干净净。那些官员们起初还端着架子,后来却争抢起来。不顾一切地将地上沾满了灰尘,在高温下变馊的食物塞进了他们高贵的嘴中。
外面的天地会的人很多,宅子里的食物不多,他们自己都不够吃。根本没有多余的分给被囚禁的这些人。天地会的人每只送一些井水进来。
淑惠拼命地抢了一些,用碎瓷片盛了,喂到母亲的嘴里。白氏有些轻微的中暑,病恹恹地靠在墙上。这两天中暑的人很多,有两个年老的官员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
淑惠喂了白氏喝了一些水之后,又让兴宁喝,兴宁只抿了一小口,便推给了她,淑惠将最后一点水喝光,火烧火燎的喉咙才稍稍觉得好了些。她的目光落在窗外,头顶那片天空,还是没心没肺地蓝着。如此晴朗,为什么不下雨呢?这样就会凉快一些了。
窗外守卫着房间的天地会的人,在低声说着什么。她隐隐听到“来了”“谈判”之类的字眼。这几天她从那些人的谈话中知道,天地会的人想以他们为筹码,换回被清军捉到的朱慈焕。
一百多个人换一个人,看起来是个合算的交易。但是,清廷为了捉住朱慈焕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会轻易地放了他吗?可是若是不答应的话,朝廷不仅会一下子损失掉么多的官员,更严重的是声名会大大的受损。
淑惠正倚着墙胡思乱想着,一只手伸过来摸一摸她的额头,她回过头去,对上兴宁担忧的目光,“淑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淑惠缓缓摇了摇头,“阿玛,我没事。”
“不舒服不要忍着,一定要说出来。淑儿,如今阿玛就剩你一个女儿了,你一定要撑下去。”
兴宁的声音沙哑干涩,“再等等……我们马上就要得救了。朝廷一定会派人来的,我们都会没事,都会没事。”
兴宁的话引来了周围人默然无声的注视,朝廷一定会派人来的,我们都会没事……朝廷派的人为什么还不来?他们是不是被放弃了?……他们真的能撑到得救的那一天吗?
在这一刻,淑惠在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无数复杂的光芒。希望,绝望,怀疑,担忧,还有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恐惧……
屋里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静默中等着得救,或是……死亡。
第一百四十三章 救援(一)
静夜凉风阵阵,树影斑驳,一轮皎洁明月悬挂天际,林间一片静谧,间或能听到士兵擦拭枪械,将子弹上膛的声音。一个身着迷彩服的女子立于林子的尽头,女子的身姿笔直,面色冷冽,双眸微微眯起,视线久久地落在山脚处的那个宅院,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暗夜中,她的眼眸亮的诡异,仿若某种凶猛的兽类,她一动不动,静静地立在那里,正如野兽在捕食前不动声色的潜伏。
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我知道是胤祯过来了。他在我的身边站定,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那处宅子,皱了皱眉头,压低声音说道,“这些人还挺会挑地方,这处宅院位于山脚,周围视野开阔,易于防守。我们一旦靠近,必然会被哨兵发现。”
这片林子离那处宅子至少有六七百米远,中间本来疏疏朗朗的竹林被天地会的人砍得干干净净,形成了一大片开阔地,没有树木竹林做掩护,根本不可能在没人发觉的情况下靠近宅院。
浙南之役中,新军大败起义军,朱三太子已经伏诛,本来这些余党并不足为惧,谁知他们会逃窜到福州,并捉了全城的官员相要挟,企图换回朱慈焕。朱慈焕肯定是不能放回去的,为难的是该怎么救回这些人质。这一百多人,大部□后都有着深厚的家族背景,不可小觑。若是能救出来还好,若是救不出,不但所有的功劳被通通抹煞,所有的矛头都会向着我和胤祯而来,那些世家大族必不会善罢甘休,告我们一个营救不力。我便罢了,顶多以后不再干预政事,可是胤祯不行,他身为皇子,若是被抹上了这个污,以后再难在朝堂上翻起身来。
所以这次行动我本想一个人来,谁知胤祯如此固执,根本听不得劝,坚持要和我一同前来。
这么远的距离已经超出了射程,驳壳枪派不上用场。火炮更是想都不用想,一炮下去整个院子都会被夷为平地,还救什么人呢?直接收尸就成了。还真是伤脑筋啊!
从远处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一边的胤祯身上。他一身合体的迷彩装,脊背挺直,比我整整高了一个头还不止。风吹日晒下,他的皮肤已经不像京城世家公子那么白皙如玉,带着几分健康的黝黑。经历了一次残酷的战役,他的气质越发地沉稳。他原先不过是一块质地优良的精钢,西山大营的从军生涯将他打磨成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而这次战役成了他的刀鞘,收起了他毕露的锋芒。凌厉的刀锋不必时时现给人看,但出鞘的那一刻,寒芒毕现,削铁如泥!
他察觉了我的目光,回过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怀暮,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答案不成?”
我极其严肃地看了他一会儿,认真地说道,“胤祯,我发现……”他双目炯炯地盯着我,等待我的下文,我顿了顿,“我发现……你黑了。”
他一愣,英俊的脸上现出无奈的神色来,“我还以为你想出什么办法来了。我算是发现了,每次到这种关键时刻你就爱开玩笑,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么暗的天色,你能看清什么,就说我黑了?”
我嘻嘻一笑,抬头往天上一指,“怎么看不清,不是有月亮吗?”
这么好的月色,就连对面院墙上放哨的人都能看清。若不是有这片密林,我和胤祯只怕也会被对方发现。
眼睛微微眯起看向对面,院墙上几个人在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巡视着,在有了热武器的情况下,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出来乱晃,看来是真的笃定了这么远的距离,已经超出了子弹的射程。真是孤陋寡闻,井底之蛙,这群人还以为驳壳枪是这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却不知道这样的距离对狙击枪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眉梢一挑,我对着胤祯说道,“你不觉得对面那几个人挺嚣张?”这次行动好像带来了好几个狙击手。
他微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是说……”他用手比了个枪击的姿势。
我点点头。
他皱了皱眉头,不解地问道,“可这样一来不就被对方发现我们的行踪了?”
嘴角缓缓扬起,我对他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就是要对方发现我们的行踪。也该让他们紧张紧张了。”
“啪!”“啪!”……
枪声撕裂了寂静的夜,对面院墙上的黑影晃了晃,一头从墙上栽了下来。
四个狙击手静静地伏在地上,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神透过夜视瞄准镜寻找着敌人,一旦锁定,弹无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