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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的院落里种满了竹子,刚至春日,万物齐发,乍一看去,便可瞧见一片生机勃勃的翠绿。而此时,一片翠绿中间偏偏露出了一抹雪白的身影。
那是个男子的身影,静坐于竹林间,微垂着头,正专心致志的抚着一张古琴,一眼望去只能看见他一头如墨青丝乖顺的伏于其肩。
竹林间厚厚的积叶发出咯吱的响声,雪衣男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向来人,嘴角露出笑意,“怎样?女侯可醒了?”
来人身形魁梧,走到雪衣男子跟前时却恭谨非常,站着的姿势犹如训练有素的军人。“属下刚才去看过,太后和郎太傅刚刚离开,女侯似乎还没有醒来,公子要不要去瞧瞧?据说……”他停顿了下,迟疑着继续道:“据说今日若不能醒来,便再也无法醒来了。”
雪衣男子扬起声调“哦”了一声,神情间却依旧一片温和的笑意,神色没有半点波动。他缓缓站起身来,却一下子似站不稳般微微晃了晃,惹得身前的魁梧男子差点就要伸手去扶他。
仿佛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雪衣男子对面前的魁梧身影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便去瞧瞧吧。”
两人提步走出竹林,而此时南昭君主的寝宫储明宫里,一白一黑两个人影正在僵持着,其中自然有他们刚刚谈及的女侯。
微风轻拂,只着中衣的安宁兮稍稍觉得有些寒意,虽然此时还是春天。
身后拿剑架着她的黑衣人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任何别的动作,两人都在衡量着,一时间仿佛都成了雕像一般。
安宁兮透过身前梳妆台上的铜镜打量了一眼身后之人,虽然看不完全,但依稀可见里面映出的一双凌厉双眸,该是个职业杀手吧。
安宁兮缓缓转动着眼珠,开始思索对策,她猜想这个刺客是刚刚进入殿中,也许他本来是想趁着自己昏迷而将自己解决,可惜偏偏自己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刺客一时之间便也投鼠忌器,因为殿外不可能一个人也没有。
安宁兮会知道这些,自然都是拜之前的经历所赐。当初若不是她,何来的今日强盛无匹的东越?
她拥有穿越前的现代知识,也拥有重生前的权谋手段,也因此,她对自己的能力向来都是有信心的。
事实是安宁兮猜的大部分都是对的,身后的黑衣人此时的确是投鼠忌器,他接到任务说女侯已经昏迷不醒,他只要过来补一刀便是,怎料来了却发现这次行动的目标正端坐在梳妆台前。
他开始在心里盘算,到底要不要动手,倘若一个不慎,就很有可能会惊动他人,到时候自己也走不了。
僵持着的两人神情冷凝,谁也不肯有片刻的放松。
许久之后,终于有人开口说话,这人当然是安宁兮。
“为何要杀我?”
开了口才发现这声音有些低沉,甚至还带着一丝慵懒的意味,安宁兮皱了皱眉,心中暗觉失望,这声音丝毫没有一个君主该有的威仪。
黑衣人没有说话,不是不说,而是不能说。他只是杀手组织里的一个杀手,早就被割去了舌头,已没有说话的能力,所以听了她的话之后,他只是沉稳的用剑指着她,却始终不发一言。
不知情的安宁兮越发皱紧了眉头,暗中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细微的叩门声响起,殿中的两人俱是一惊,循声望去,却只看见殿门口大摇大摆而去的小白猫,哪里有什么人在。
安宁兮刚刚升腾起的希望一瞬间破灭,她心中开始泛起不甘。
重生前,她在悬崖底处经受了整整十年的磨难,用坚定的意志支撑着自己残破的身躯熬过了一次又一次死亡的威胁,在最后终究熬不过去的时候,上天怜见,以为会堕入地狱的自己居然又苏醒于一副年轻的躯壳之中,并且这躯壳还是一国之君,拥有着生杀大权。
安宁兮原本以为她是可以借助这副躯壳复仇的,但如今刚刚醒来便又要经受死亡的威胁,怎能叫她甘心?
那个负心人还在逍遥快活吧?而凭什么自己要一次次经受这些磨难?
越想越不甘心,安宁兮双手握紧,心里情绪升腾,却是用十分淡漠的语调对身后的黑衣人道:“倘若你不杀我,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情。”
她想要的不过是继续生存在这世间的权利,然后她才有可能去讨还一切失去的东西。
原本以为这个条件已经是十分诱人,然而黑衣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一副随时会取她性命的样子。
安宁兮心中开始失望,可是没有慌乱,早已经历大风大浪的她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威胁。
沉默,无尽的沉默。
两人都在寻找时机,一个伺机取其性命,一个伺机逃脱魔掌。
也许是殿外太过安静,不似有人,黑衣人身形微动,似乎想要动手了。安宁兮心中一紧,眼睛瞄向梳妆台上的一只金钗,心中暗暗评估着黑衣人的实力,想着能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拿到那支钗,而后借以自卫。
然而还没等她有所动作,黑衣人的手腕便动了起来,安宁兮的脖间传来一阵寒意,大脑思绪瞬间停滞,一下子想起了不久前刚刚对人世的那场告别。
她是走过了多久的黑暗才走到了这副躯壳里,如今却要再度被夺去。
“叮”的一声脆响在耳边响起,安宁兮诧异的看过去,黑衣人的剑已然脱手而飞,而他人正吃惊的看向殿门处。
安宁兮亦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而在这瞬间,黑衣人已经迅速的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剑,一跃从后面的窗口逃了出去。
安宁兮没有多看那黑衣人一眼,倘若这宫中侍卫能奈何的了他,那他便不会进入这里,而他既然没有完成任务,便还有可能会再来。
而她要做的便是在这段时间里找到要杀她的幕后黑手。
以绝后患。
视线继续移向门边,殿门被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推开了来。那只手骨节突出,肌理匀称,是只男子的手。
殿门被完全推开了来,却仿佛用了很长的时间,而后一片雪白的衣角跃入视线,接着是整个人。
那是个年纪差不多二十六七的男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男子的气息,如墨长发随意在脑后以发带束着,额前几缕碎发轻轻覆盖小半脸颊,露出来的部分确是精致非常。倘若不是他的身量和举止,也许安宁兮会认为这是个美丽的女子。
雪衣男子缓步行来,嘴角带着一丝淡笑,模样似乎十分的随性,好像根本不在意刚才发生在这里的事。然而安宁兮知道,刚才的确是他出手救了自己。她垂眼看向躺在地上,刚才击开黑衣人手中长剑的东西,那是块玉佩,可惜的是已经碎成了两半。
以玉击剑,分明便是紧急之下瞬间的举动,却轻松的化解了安宁兮刚才的危险,这个男子的身手定是不凡。安宁兮一边在心中计较,一边看着男子行走到了跟前。
男子很高,肩膀虽宽却有些清瘦,走近了看,才发现他的脸色很苍白,苍白到简直是带着病态,安宁兮心中很惊讶这样一个男子会有那么迅捷的身手。
“君上醒了?之前可真是叫我担心坏了。”他轻轻开口,说出来话柔和无比,看着安宁兮的眼神也是一片柔情。
安宁兮心中暗暗惊讶,莫非这个男子跟自己是有什么关系的?但是见他问话,还是点了点头,“刚刚醒来,刚才多谢你相救了。”
雪衣男子微微怔住,有些吃惊的看了安宁兮一眼,眼前的女子似乎有些变化了,说话的语调竟是如此的淡漠,哪里还有当初的慵懒和魅惑。
不过,只一瞬他又恢复了微笑的神色,“君上不必谢我,是秦皓救了君上,我这副身子,哪有那个本事。”
听了这自嘲的话,安宁兮一愣,有些奇怪的看了他身后一眼,“那个秦皓人呢?”
雪衣男子漆黑的眸中再度闪过惊异,然而脸上却还是笑着道:“他只是我的贴身侍卫,怎么能随意进入君上你的寝宫?”
安宁兮微微点头,心中暗自深思,为何这个男子可以随意在她寝宫行走,而且还配有贴身侍卫?而自己这个一国之主居然一个贴身侍卫都没有?难不成这个男子的身份很显赫?
其实安宁兮不知道,她是有贴身侍卫的,这个侍卫还是全南昭武艺最好的武之锐,只是因为这次安宁兮被东越大将射伤之事,太后认定武之锐护驾不力,已将他关起来了而已。
虽然心中有诸多疑问,但安宁兮知道她不能再问下去,因为她已经从男子细微的神色间察觉到了他的怀疑,再问下去只会暴露自己已不是真正安宁兮的事实。也因此,她甚至都没有问起自己被刺的原因。
想到这里,她抬头冲雪衣男子摆了摆手,微带着歉意道:“既然是这样,那就替我……本宫多谢秦皓吧,本宫刚刚醒来,还要休息,你先回去吧。”
雪衣男子听完她的话后,心里虽然惊讶,但还是直接就点了点头,没有一丝犹豫便走了出去,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出门之后,将殿门轻轻掩上的刹那,他笑意不改,却朝一边随意的招了招手。
一个身着侍卫装束的魁梧男子快步走至他跟前站定,阳刚的脸上带着严肃,一看就是不苟言笑之人,依旧是保持着如军人般严整的姿势,他看了一眼雪衣男子身后的殿门,轻声唤了句:“公子。”
雪衣男子点点头,一边慢条斯理的迈着步子缓缓沿着回廊往远处而去,一边淡笑着对紧跟在身后的魁梧男子道:“秦皓,我们去见个人吧。”
秦皓本来人高马大,步子也迈的大,但此时为了将就前方公子的节奏,只好也慢吞吞的走着,听到公子的话,他在其身后带着疑问询问道:“公子想要见谁?”
雪衣男子勾着嘴角笑的漫不经心,“武之锐。”
只有他才知道到底女侯当日被东越大将射伤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也许他能从这当中找到女侯发生变化的蛛丝马迹也未可知。
秦皓虽然还有疑问,但是知道公子心智不比常人,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便也不再追问,只是紧跟在他身后,做着一如既往的护卫工作。
而此时,他们身后的储明宫中,安宁兮静静立于窗前,看着远去的白色身影陷入沉思。
这个人似乎有些熟悉,又似乎非常陌生。他身后跟着的那个侍卫一看就是武艺高强之人,且对他十分恭敬。一个看上去苍白病弱的人怎么能让这样优秀的侍卫那么忠心耿耿的跟着自己?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这个人本身就是不简单的。
安宁兮抬手看了一眼刚刚被她捡起来的玉佩,圆形的玉佩碎成了两半,拼在一起后却只有两个字:知玉。
背面倒还有几个小字:昌定三十五年赠与秦皓,长安。
昌定三十五年,那是西华的纪年。长安,那是西华的都城。
安宁兮微微眯着双眼,知玉?好名字,是那个雪衣男子么?她心中盘算着:原来是西华人士。看来得好好的查一查这两人的来历了。
试探复试探
南昭宫殿布局严谨,大都是以平直的道路来划分区域的。倘若俯视的话,便会看到宫殿东边全是忙碌的人群,殿宇也不甚壮观,因为那里是宫人们的起居场所。而往西看去就完全是另一番光景,安安静静矗立着的是豪华庄严的宫阙,与东边形成了天壤之别。
不过还有个特别的中间地带。划分东西两部分宫廷的是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路,在其尽头直达最北处,便是这中间地带所在。那是个十分不显眼的阁楼,而真正的玄妙却在阁楼之下的暗室。说是暗室,其实很大,这里实际上是宫里的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