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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也下定了主意要娶苏姑娘为妻,还望二表舅母能体谅勉之的这番苦心,费心为勉之操持一番。”曾林心意已定,起身折腰朝施夫人深深鞠了一个躬礼。
曾林如此这般的言行,施夫人哪里还不明白曾林的所思所想,娶妻本就是为了子嗣传承,曾林虽还年轻,但分明却看得很透彻;此时施夫人方觉得,曾林已真正长成,能够担当起曾家家主的职务;若是没有三代不能科举那出事,他可不就是女婿的上上之选。
施夫人心里是赞同曾林的想法,但婆母那关实在难过,面上便泛起了愁色,“勉之,此事舅母无法答允你呀!这桩婚事,你姨婆是绝不会答应的,你姨婆是舅母的婆母,舅母没办法违逆婆母,舅母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帮不上你!”
见施夫人心中意动,曾林便做低姿态,苦口恳求道,“二表舅母,此事勉之亦知难以说动姨婆,但为曾家的长久计,勉之却只能违逆姨婆的好意。勉之血脉亲长尽已不在,曾家嫡支只余勉之一人,嫡系血脉传承方是头等重要的大事,求二表舅母成全!”
施夫人听了这话,哪里不知这事她肯定摊上了,推是没法子推的,便问道,“勉之,那你跟舅母说说,你是怎样打算的?”
曾林歉疚地道,“如今最好的法子,只能先瞒着姨婆,尽快将婚事办成,待事成定局之后勉之再去向姨婆请罪!”
施夫人顺着话头问道,“你想如何办这门婚事?要舅母怎么帮你?”
“勉之翻过历书,最近的吉日在十一月二十九那天,今天才十三,尚有半月的功夫,紧赶着也不是不能将婚事办成。这婚嫁之事,勉之全然不懂,提亲、下聘、成婚的一应事务,勉之都只能拜托二表舅母了!”
“这事办得这么急?你要怎么瞒过你姨婆?”
“表妹娘家久居京中,勉之一会儿便去禀明姨婆,二表舅母已答应代勉之操办聘礼和翻修新房这些事宜;姨婆必然会在这一两日便带着二位表妹返京去,因姨婆一行都是老弱女眷,行程可以缓一些,便是八日或十日才到京中也是无碍;勉之也会去信一封与大表舅母,求大表舅母为勉之在姨婆面前周旋一二,勉之需一些时间细细探访秦家一番。如此,只需瞒过这半月,待婚事办成,勉之再亲自进京向姨婆和大表舅母赔罪。”
见曾林将他定好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策娓娓道来,施夫人也没别的话可说,“你既已这般想好了,舅母也就不多劝你了;只这事舅母不能允你,你寻你表舅再商量商量,若你表舅答允,舅母只会帮你操持!”
施夫人这么说,曾林便知她已默许,答谢道,“多谢二表舅母,稍候勉之便前去禀明二表舅。此后一应事务,便有劳二表舅母为勉之操持了!”
待曾林离去,安妈妈才有些着急地问道,“夫人,您真要帮着曾少爷违逆老妇人吗?”
施夫人却是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乳娘,没有强按着牛喝水的道理,曾勉之想得这么通透,又是为了他们曾家嫡系血脉的传承大事,婆婆是想移花接木给孩子谋个出身,奈何勉之却宁愿要个名正言顺。哪里是我要违背老夫人的意思,不过是不敢违了夫君,出嫁从夫可是女子三从四德的铁律之一;若曾勉之能说动夫君,我便帮他一把又如何?”
安妈妈哪里还不明白,男人们不都重视嫡出子嗣和家业传承,曾少爷正是为了这两样,老爷必定会被他说动,了悟地道,“夫人说的是,都是老爷的意思,夫人哪敢有违?”
果然,不到午时,曾林便陪着施老爷回了施府,有曾林陪着,老夫人把儿子儿媳抛到了一边,施老爷便回了清漪院。
“夫人,勉之的命数可是真与妻妾儿女有妨碍?”施老爷进了清漪院正房的厅堂,见屋内只有安妈妈在伺候妻子,尚未入座,便直言问道。
施夫人亲自起身服侍施老爷入座,端上茶盏,“老爷,了因师太是这么说,寻了四个善合八字的先生分别合了勉之与玲玲和若雪的八字,也都说子嗣有碍,怕是真得给勉之寻个命格硬些的!”
“所以娘才想让勉之纳那苏姓女子为妾?”施老爷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忽而转了话风,“娘这般思量,到底失了周全。曾家如今正是需要开枝散叶的时候,正妻岂能无出?既知有碍子嗣,又何必非要娶秦家丫头?好在勉之想得明白,嫡子嫡孙才是家族延续的根基。你瞧着那苏姓女子可有什么不妥?”
施夫人确定施老爷已被曾林说动,朝安妈妈暗暗使了个眼色,“老爷,妾身瞧着还好,安妈妈与苏家也略有些交往,让她跟您说说吧!”
安妈妈明白施夫人的意思,话里言外,把雨娘稍夸了夸,“苏家家境虽贫寒了些,可一个寡母养着二儿一女,这也是难免的;但都是明理的人,苏姑娘长兄已娶妻生子,长嫂也是个贤惠孝顺的,幼弟年不过十三,还正在念书,已过了童子试。那苏姑娘也识得几个字,女红、厨活都拿得出手。”
将苏雨成过婚,却因无子被休弃的事瞒下了!
施老爷听了,觉得没什么不妥,念着曾林的一番苦心,便对施夫人道,“这事娘那边还是先瞒一瞒,你辛苦些,尽快帮勉之把这婚事办了!到底委屈了勉之,你给那姑娘一份厚厚的添妆吧!”
施老爷学里还有公务,用了午餐便又去了府学,施夫人刚想歇息一会儿,身边的一个大丫鬟进来下向她回话,“夫人,玉兰姐姐来传了话,老夫人请您过去清晖院一趟。”
老夫人唤她,施夫人不敢迟疑,径直便去了清晖院,“婆婆,儿媳来晚了;没耽搁您的事吧?”
老夫人见了安妈妈,倒是先不提自己想说的事,问起了其他,“苏家那边可应下了让雨娘给勉之做妾的事?”
此事虽已有了变化,施夫人仍面不改色地道,“苏家人有些不舍得,明儿让安妈妈再去走一趟。婆婆,还有一事要讨您个主意,这都要立妾书了,是不是让人去衙门解了与雨娘的雇契啊?”
“这事还好你用心想着,让人尽快去办了吧!你尽快找人去过礼立了妾书,再派个妈妈过去好好教教雨娘规矩,免得日后淘气。”话说到这里,老夫人更是惦记着曾林的亲事,便吩咐道,“媳妇,勉之定亲的事也该着手去办了,你让人快去打点打点那两个丫头的行李,后天一早,我就先带着两个丫头回京去;你安排一下,看外院哪些人当得起事,能把我们这些女眷送回京去!”
施夫人哪里不明白这是曾林说动了老夫人,满口应下,并殷殷关切道。“婆婆,老爷如今也安定下来了,又常在府学那边,不如儿媳跟着一起送您回京吧?让您领着两个丫头,就是奴才们再贴心,儿媳总有些不放心。”
老夫人早与曾林商量好了,曾林从未经历过婚嫁之事,身边哪儿能没个长辈提点,便断然拒绝了施夫人想随行服侍的好意,“我这次进京,便是为了勉之和秦家丫头的婚事,勉之哪里懂这些事,身边哪里能没个长辈提点?你要是不放心,就多点几个能经事的奴才一路护送着便是;勉之的婚事好容易才有个结果,我如今只想着能把这事妥妥帖帖地办好!”
施夫人自然应是,不再多说,回院子后便打发了人去帮着两位表姑娘收拾行李;又安排了四个能经事的管事和两队护卫报给了老夫人。
当晚施夫人心里想了许多,第二天上午,决定与安妈妈一起往去苏家走一趟,“安妈妈,你着人去禀老夫人一声,我要亲自去一趟苏家,午饭便不去伺候婆母了。”
曾勉之为子嗣计愿娶苏雨娘为妻,婆婆不愿聘苏雨娘为妻,不过是觉得她家境寒微,怕是担不起曾家主母的责任,若苏雨娘不光能生儿子,还能管好曾家的内宅,她在婆母面前,不就能把腰挺得更直了;想到这里,施夫人哪里还能忍得住,忙催着安妈妈领她去苏家。
苏家人对施夫人的大驾光临一时都有些惶惶然,只苏雨心中略有底,强作镇定地将施夫人迎到了铺子后院最大的一间屋子里,安妈妈服侍着施夫人坐下,这才道,“苏家嫂子,你家铺子里正是忙活的时候,不如让你儿子儿媳先去忙活,夫人这次来,是来寻雨娘的,你是雨娘的娘,留下听听也无妨。”
这话一出,很快屋内便只剩施夫人、安妈妈、苏陈氏及苏雨四人。
施夫人在来的路上已知晓苏雨昨天傍晚曾求见过曾林,可如今曾林既改了主意,她也没必要揪着这点儿小事不放,“雨娘,昨日勉之寻到我这儿,说不想纳你为妾,想娶你为妻,勉之托我这个舅母前来求亲,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这门亲事,雨娘你和你娘可都愿应下?”
苏雨没想到曾林这么快便说服了施夫人,本是已说好的,便望着施夫人认真地点点头道,“雨娘谢夫人和曾少爷抬爱!这门婚事雨娘愿意!”
见了施夫人,苏陈氏一直很紧张,深怕施夫人是来逼自己让女儿去给曾少爷做妾的,没想到才过了没两天,竟变成曾少爷要娶女儿为妻,苏陈氏既惊又喜,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直到听见苏雨自己应下婚事,才回过味来,戳了一下苏雨额际,小声训道,“闺女,你娘在一旁呢!你怎么好自己开口答应婚事,你是女儿家,矜持着些才好。”
复又对施夫人道,“夫人莫怪,这丫头还不经事呢!曾少爷瞧得上咱们家,咱们家自然是愿意结这门亲事的。夫人难得来,这马上就到晌午了,夫人不如留下吃顿午饭吧!我马上让我家小子去东街的酒楼叫几道菜,夫人可别嫌弃!”
“雨娘她娘,以后咱们可就是亲家了,怎么还说这些见外的话,今日就在你家吃一顿提亲饭,明日我便遣了官媒来送庚帖。好些时日没见雨娘了,我想和她再说会话,可成?”
苏陈氏哪里会说不允,说了两句闺女不懂事,夫人尽管教导的话,就高高兴兴地去准备午饭了。
待她娘走了,苏雨知晓施夫人应该有话对她说,说不得会是一番严厉的训斥,忙凝神屏气,做出一幅低眉顺眼的顺从之态。
“雨娘,勉之既中意你,愿意娶你为妻,你也愿意应下这门亲事;那有些事你也该知道知道,你只有知道曾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自己以后才知道该怎样才能掌好这个家。”
苏雨的百般心理建设全落了空,怎么都没有想到,施夫人竟是亲自来指点她的,对曾家如今仍是一知半解,心中不免忐忑,施夫人这番雪中送炭的举动,她心中万分感激,福身行了个深蹲礼,感激地道,“夫人的大恩,雨娘铭记在心,不敢轻言相谢,日后必定涌泉相报。”
“曾家在前朝时便是书香大家,每代子孙中,皆多是一甲及二甲进士,实为名门望族。到了本朝太祖爷的时候,曾家虽是降臣,但勉之的曾祖却是极其聪慧,重考本朝的功名,一路从乡试解元、会试会元到殿试头名状元,是本朝第一个‘大三元’,文采出众,得了太祖爷的重用,官拜首相,因曾家曾祖功绩卓越,太祖还赐封了‘文渊公’的爵位,三代始降。他不仅会做官,也会教养子嗣,勉之的祖父便是本朝第二个‘大三元’,也曾累官至次相,勉之最小的姑祖母还被选进宫中,做了太宗皇帝的妃嫔,生下了两位皇子。勉之的父亲虽未能延续祖孙三代‘大三元’,但也高中探花,尚不到天命之年,便做到了正三品工部左侍郎。曾家日益鼎盛之时,不想竟卷进了太宗皇帝晚年的夺嫡之争,元后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