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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女子红衣猎猎,长枪毫不犹豫指着他的脖颈。
“不管你想不想滚都给本王滚。”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呢?
“殷王殿下!”柳馨烟蹙眉,将长枪在地上杵了一下,扬起一片灰尘,“臣女奉陛下之命带殿下入宫!”
屋里屋外都安静了。
接着有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又隔了许久,简顷开了门,两人一红一黑杵在门口皆是面无表情看着他。
他瞥了袁离一眼,脸上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地表情:“袁离,今儿本王怎么赏你?”
“殿下……任处置……”
“殷王殿下!”径直被忽略,还是被心上人,柳馨烟心里刺痛一阵,却也更着急正事,颦眉看着简顷,“陛下的旨意是让殿下随臣女进宫。”
“退。”简顷眼眸未抬,冷不丁地道。
“……?”
“……?”
两人皆是不明所以。
“退。”简顷面无表情抬眸,漆黑得眼底一片阴鸷,直勾勾看着柳馨烟,“退出本王的院子。”
柳馨烟一怔,心里顿时透凉,眼眶当即有些发胀,喉咙亦有些发紧:“殿下……”
她这也只是第一次进到他的院子。
“柳小姐。”袁离很是感叹这些小姐没有眼力见儿,上前一步侧身微微挡住简顷的目光,“请跟属下来。”
柳馨烟没有动。
固执的女人!
袁离觉得背后的简顷的目光快要将他的身体戳两个洞了,他又加重了语气道:“柳小姐!”
柳馨烟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寒风扫落叶那般凉到了骨子里。
方才来时那暧昧的声音,她又岂是没有听到?
似是赌气般她扭头大步往院子门口走。
袁离急忙跟上。
☆、第六十三章
傅之晓岂能听不出在门口说话的女人是谁,不过她还没有小气到这种地步,任由简顷跟着柳馨烟进了宫。
可是不多时,徐总管又匆匆来敲傅之晓的房门,说出的话简直令傅之晓大吃一惊:“殿下和陛下在御书房吵起来了!”顿了顿,“晋王殿下来求主意了。”
“……”可怜的孩子。
她皱了皱眉,心思回到正题:“怎么会吵起来了?”
简顷虽然恃宠而骄,但也绝非咄咄逼人的类型,而楚皇帝亦是心疼儿子,从那天两人对话的情节上看楚皇帝明显知道简顷嘴巴坏却是没有恶意的,是以这样两个人,怎么吵起来了?
徐总管斟酌了下语气:“是在随行人员的问题上……”
问题很简单。
楚皇帝不知何故做了点临时的人事调动,而插手了简顷的管辖区域,自然要跟当事人说一声。
于是简顷被召进宫了。
可这一项人事调动却是要将柳馨烟安到简顷身边来。
简顷四岁离开大楚之前,身边的确还有女人的存在,乳母、贴身宫女、忠元皇后等等。
可他七岁回到大楚后,就被赐了王府搬出了皇宫,虽说早些时候下人里头还用着女子,可也绝对不再近身,直到后来连女子也不再用了。
是以简顷对这个极为自作主张和蛮横无理的旨意表示了反抗。
楚皇帝却不以为然,原本柳馨烟在他眼里就是儿媳妇一样的存在,头脑好,功夫好,长得美,打仗更是没话说,安在简顷身边,这一趟立山走得再安心不过。
是以他很坚持。
两人都犟起来,就有点僵了,柳馨烟当时在御书房也不知跟两人说了什么,简顷忽然就发了大火,把楚皇帝的桌子都掀了。
楚皇帝一愣,真的恼怒了,派兵把御书房整个围了起来。
“柳馨烟到底说了什么?”傅之晓有点紧张了,她知道大楚没几个人伤的了简顷,这可是袁离亲口说的。
可即便如此,她仍然害怕简顷受到一点伤害。
“属下不知、”徐总管自然明白她的担忧,忙不迭地安慰道:“王妃不用担心,殿下不会有事。”顿了顿,他补充道,“陛下终究是个慈爱的父亲。”
傅之晓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也弄不明白,简顷明明对楚皇帝那么放肆,楚皇帝都视若无睹这次就。
“陛下若是真的想对付殿下,就不是派兵包围御书房,而是派兵包围殷王府了。”徐总管看着傅之晓,眼神流露出慈爱,“毕竟殿下的弱点,在这里才是。”
傅之晓没由来心里有一丝暖流流过,可想到下午所听说的事情,她又眼眶涩涩:“我们怎么办?在这里等待?”
“王妃放心便是。”徐总管说着话,忽然冷了音调,“想动殿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天色垂暮,云儿催了好几次用膳,可傅之晓完全没有心思吃饭,她紧张得胃痛。
此时宫里还没有任何消息,徐总管亦是不慌不忙的核对着账本,似乎丝毫不担心。
又过了好久,冷夜的风呼啦啦撞击着薄窗,徐总管才派人传来消息——
殿下出宫了!
傅之晓霍地站起身,守在一边的云儿本昏昏欲睡,被她猛烈的动作吓了一跳:“王妃?!”
“我去府门口!”
说着她就绕过桌椅抽开门栓出门。
迎面而来一阵凛冽的寒风,刺得云儿打了一个哆嗦,看见傅之晓单薄的背影,她着急地道:“王妃!”
三两步到门口后,又匆匆折回来取下大氅,这才又朝傅之晓离开的方向去。
徐总管在中庭遇见傅之晓,见她穿着单薄,当下拦住:“王妃!夜深露重,回屋休息罢。”
傅之晓摇了摇头:“我去门口等他罢。”
徐总管看着她瘦削的肩膀,不赞同地皱眉:“王妃,殿下回府第一件事自然是来寻你,王妃切莫着急,先回去休息罢。”
傅之晓也蹙眉,显然不太满意:“我在门口等他就好。”随即又补充道,“心里踏实些。”
白天发的事情太多,傅之晓隐隐觉得柳馨烟只怕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联想下午简顷在客栈以及马车里的反应,她不敢往下想。
“王妃……”
“你不用再劝了。”傅之晓笑了笑,“他回来之时第一眼便能看到我,这样,我和他都会安心一些。”
徐总管不知说什么好,最终只叹了一声:“是。”
云儿总算追上了傅之晓,慌慌忙忙地将大氅披拢在她身上:“王妃,小心着凉。”
傅之晓看着她同样被冻得通红的脸,皱眉道:“你先回去罢,我这里不需要你。”
“王妃。”云儿哈了一口气,有些无措。
徐总管颔首道:“我陪着王妃便是,你回去罢,收拾收拾屋子,殿下回来自然是要先沐浴更衣。”
云儿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傅之晓带着徐总管道到府门口站着。
白昼里殷王府门前便极为冷清,夜晚更甚,寒风一阵一阵刮过,傅之晓从脚底冷到头皮,每一个细胞都在打着寒颤。
有下人递过来一个汤婆子给傅之晓,傅之晓将汤婆子抱入怀中,看着漆黑的大街,依然觉得幽冷异常。
“那次出使大楚,据说是他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傅之晓忽然道,冷风幽凉,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的轻渺。
徐总管看了她两眼,颔首:“是的,好在殿下身子结实,睡上一阵子便醒了过来,可醒了之后,便起身更衣打算出门,当时陛下就在屋子里,不明所以,问殿下要去哪里,殿下道是要去一趟大齐,陛下动了好大肝火。”
明明不过几月时间,只是今日回忆起这些来似乎是发生在很久以前了。
她叹了口气:“固执。”
徐总管抿出一丝笑:“殿下要走,谁也拦不住,陛下派出九城兵马司将整个京都全部包围起来,武小将军带人将殷王府整个包抄了起来,那时候大楚都以为殿下要反了,整日人心惶惶。”
“武雷应不是和简顷是朋友?”傅之晓诧异地问,当初武雷应帮简顷来寻她,又道是朋友,她还以为两人真跟铁哥们儿似的。
“自然算作友人。”徐总管坦然道,“如果殿下不总是欺负武小将军的话。”
“……”
“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殿下还是去了大齐。”徐总管似叹非叹道,“那时候我便知道,殿下是一定要将王妃给带回来了。”
傅之晓面有异色:“总管当时就知道我?”
“无人不知。”徐总管不知想到了什么,“呵”地笑出声来,“殿下那时候身体还没恢复,总是疲惫的伏案睡熟,那时候便在殿下桌上看到了有趣的东西。”
他看着傅之晓,面上带了几分愉悦:“王妃猜猜是什么?”
傅之晓蹙眉思考了一下,最终摇摇头:“不知道。”
徐总管也似乎没有耐心等她猜出谜底了,笑着道:“自然是王妃的画像了。”
傅之晓眉心一跳,有些怔愣:“啊?”
徐总管看着她这幅呆样,笑着摇摇头:“夫人莫非以为是和殿下的第二次相遇是偶遇?”
当然不是,简顷明显是回来找她报恩外加治什么劳什子的病。
可此时想想,又觉得怪怪的。
“画里的夫人笑容明媚,清丽脱俗,眼神真诚没有一丝矫揉造作,漫天雪花衬托着夫人,当真让人过目难忘。”
傅之晓一怔,想了想,才明白徐总管许是将花瓣看成雪花了。
这、么、说、来——
简顷其实对她一见钟情?!
说什么报恩治病,现在想来,假话并非没有踪迹可循,只是她当时并没有往深处想。
往事一幕幕闪过,傅之晓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第二次见到他,他眼底那时并没有如今这般感情浓烈,想来当时只不过想确认一番自己的情感,却没料到一发不可收拾罢?
傅之晓轻轻叹了口气,许是习惯了这样的温度,冰冷的寒风也不在刺骨了。
良久,从寂静的街头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两人循声望去,遥远的黑色街道尽头,却有一辆马车渐渐从黑暗里冲出来,一步一步踏到光明之下。
袁离看到傅之晓站在门口,脸都白了:“王……王妃!您这是做什么呢?!穿得这般单薄还……”
他话还没说话,车帘就被掀开一把扇在他脸上。
简顷淡淡瞥了袁离一眼,抬眸向府门口看过去,门口多了四个人。
两个腰杆笔直的护卫,徐总管,以及傅之晓。
看着傅之晓冻得通红的面容,他微微蹙了蹙眉,眼神幽冷地落到徐总管身上:“徐一生。”
他的怪罪,徐总管心领神会,只垂首不语,一副任意受罚的模样。
“简顷。”傅之晓迈着冻得僵硬地腿走下来,看着简顷下了马车,她慢慢走到他身边,唇瓣噙着一抹明媚的笑意,“怎么这么久才回来?用过晚膳了么?外面冷,赶紧进屋罢。”
简顷看着她明亮的双眸,垂下眼睫毛,将她拢进怀里,嗓音幽凉低柔地道:“进屋罢,夫人。”
徐总管和袁离对视一眼,随即各做各的事。
她被简顷强硬地拽着进了院子,简顷更是毫不迟疑地将她一路拉进了屋子里。
门吧嗒一声落了锁。
屋里被炭火温暖着,傅之晓看着他精致的面容,感觉他的情绪有些怪怪的。
“简顷。”她反手将汤婆子塞进他怀里,握着他冰凉的手,“你怎么了?”
宫里的事,她无权过问,只好当做不知道。
简顷垂眸看着她的双眼,那双眼里明明白白写着担忧。
他伸手抚上她的面颊,她的面颊是冰冷的,他的手亦是冰冷的。
有时候真是想不明白。
父皇说,柳馨烟放在身边,其一,是因为她行军布阵能力不属于旁人,其二,便是希望简顷看到她的优点。
柳馨烟当然有优点,而且优点还很多。
她是作为殷王妃被培养起来的,全部是按照曾经简顷的理想标准来努力的。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