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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门声再次响起,夹杂着小环的惨叫。孟溪月单手扶额,满脸都是黑线。
“月儿,你没事吧?小环?你大半夜的躲在门后干啥?”
“爹,我没事,您老快回去休息吧。”
听到孟楚生担忧的声音,孟溪月的语气便禁不住柔了三分。岁月无情,英雄迟暮。曾经叱咤沙场的卫国将军,已经显出些许老态。尤其是姐姐入宫之后,他鬓角的白发比之先前又更多了些。
突然提起的婚事
好言好语哄着二人离开,孟溪月长吁一口气缩进温暖的锦被。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寂静,也不知道那个黑衣男子结果如何。
这乱糟糟的**,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若非是腰间酸楚依旧,她甚至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还在梦中。
青葱般的指尖探出,慢慢抚触着颈间那触感犹存的地方。那短短一瞬的接触,她并未感受到丝毫唐突。与其说是一个吻,倒不如说是朝圣般的敬仰。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个位置,应该是她的胎记。嫣红如血,形似新月。
想到这里,她忽地回想起来。甫一见面之时,他也是在视线落在她的颈间之时方才露出笑容。
是巧合,还是另有他因?如果是后者,倒正应了那句“终于找到你了”。满不成他真的认识她?为什么她毫无印象?亦或者,是在七岁以前?
孟溪月越想脑子越乱,辗转反侧直到天明方才有了些睡意。迷迷糊糊睡去,却又不知道乱七八糟梦了些什么。等到睁开眼睛,已经日上三竿。
瞠目结舌爬起,她一时间有些惊讶。往日里爹早就催着小环进来唤她起床了,今日怎么全无动静?
再三确定太阳并非从西边升起,孟溪月后背的汗毛顿时立了起来。每次发生这种情况,必定都是孟楚生有事求她。而那些事,件件让她憋屈。
比如十岁,求她学习女红的时候。十三岁时,求她不要再穿男装的时候。还有十五岁,求她不要翻墙出府的时候……
一桩桩一件件,无非是想把她**成姐姐那样的大家闺秀。虽然俱都半途而废,却越挫越勇屡败屡战。
唉,也罢。想起他鬓角的白发,孟溪月的心难得的软了下来。无论今日是何要求,她都应承了吧。姐姐不在,她多尽一些孝心也是应该的。
这么一想,心头的忐忑顿时散了。匆匆洗漱更衣,脚步轻快地向着孟楚生的书房走去。
“爹!”孟溪月大大咧咧地一把推开书房门,把正专心研读的孟楚生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藏起手中的书,却被她眼尖地瞧了个正着。
“乐谱?爹,你怎么忽然想起看这个了?”
“呵呵,没事没事,就是随便看看而已。”孟楚生呵呵笑着,随手将书丢到一边。起身走到孟溪月的面前,满脸慈爱之色。“这么早就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有问题,果然有问题!
孟溪月皱皱鼻子,已然嗅到了老爹慈爱笑容背后心虚的味道。既然已经做好尽孝的思想准备,索性直来直去早死早超生。
“爹,别绕圈子了。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琴棋书画,准备让我学哪个?”
一肚子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被孟溪月直接堵了回来,孟楚生老脸微微涨红。咳嗽了几声掩饰着尴尬,视线游离着不敢看她。
“那个……不是琴棋书画的事情……”
原来不是自己最发愁的事情,孟溪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的心情立刻大好。一边随手拿起博古架上陈设的翡翠如意在手中把玩,一边嘻嘻笑道:“早说嘛,让我悬了半天的心。说吧爹,到底是什么事?”
“……是你和皇上的婚事。”
允嫁
“嗵”
翡翠如意应声落地,碧绿的碎块将孟溪月的俏脸映照得铁青一片。难以置信地僵硬抬头,两只眼睛圆溜溜地盯着孟楚生确认道:“爹,您刚才说什么?”
“月、月儿,你今年都十八岁了,再不出嫁就太迟了。你看看王尚书家的千金,和你年纪相仿,孩子都会走路了。还有李丞相家的孙女,比你小了两岁,去年也许配人家了。还有……”
顾不上心疼那柄价值连城的宝贝如意,孟楚生闭上眼睛无视她喷火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噼里啪啦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尽数吐出。
说完之后,一片寂静。没有想象中歇斯底里的怒吼,也没有摔门而去的噪声。太过异常的安静让反而他更加忐忑,小心翼翼睁开眼,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月儿,你干什么?快,快把它放下!”
抬手将墙上悬挂的弯刀摘下,孟溪月面沉如水。伸指拂过泛着雪亮寒光的刀刃,她皮笑肉不笑地缓缓开口:“爹爹,月儿虽然不才,可是女大当嫁这个道理还是懂的。可是月儿不明白的是,为何爹爹鬼迷心窍,一定要把我们姐妹都送入那个狼多肉少的深深后宫?你就不怕,月儿一怒之下手起刀落,让大漠后宫从此多了一个太监?”
听到“爹爹”二字,孟楚生已经知道此事不妙。男儿性格的孟溪月,只有在盛怒之时才会如此称呼于他。
心脏颤动了几下,一股寒意从脚后跟直接升到后脑勺。他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冷下声道:“我主意已定,无论你说什么都没有用!趁早收了你这粗野的脾气,乖乖等着入宫吧!”
说完之后缓了缓,又换了和蔼的语气劝道:“月儿,那后宫虽然嫔妃三千,却也不像你想得那么不堪,皇上年少登基,文武兼具又是一表人才,真真是打着灯笼也没处寻的如意郎君。只要你能抓住他的心,再生下一儿半女,后宫女人再多,也不过是浮云……”
”不嫁不嫁我就是不嫁!爹爹要是看着后宫好,就自己嫁了去吧!若再逼我,我就削发为尼做姑子去!”孟楚生话没说完,便被孟溪月怒吼着打断。双眼喷火,将一腔怒气尽数发泄在书房陈设之上。一阵稀里哗啦的脆响过后,数件稀世珍宝成了遍地狼藉。
“月儿!”见软硬兼施都无法打动孟溪月,孟楚生突然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无视膝盖上被碎瓷划出的伤口,老泪纵横地磕起了头来:“月儿,爹知道这样做实在委屈了你,可是爹也是万般无奈啊!自从先皇薨逝之后,新帝唯恐我孟氏一族功高盖主,几次三番借机责难。若是再不想想办法,被株连九族是迟早的事。月儿,看在爹这张老脸的份上,你就答应了吧。”
“爹,您……您快起来!”被孟楚生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呆住,孟溪月手忙脚乱蹲下身子想要将他扶起。孟楚生挣脱了她的搀扶,哭得更加悲切:“月儿,就算你不在乎孟氏族人的性命,好歹也可怜可怜浅儿。她自从入宫之后,从未受过皇帝恩宠,现在更是被打入冷宫,生不如死!之前爹没有告诉你,就是怕你难过啊……”
“什么?!姐姐她……”听到那最是宠爱自己的姐姐竟然过得如此凄凉,孟溪月顿时呆住,低头看到孟楚生膝盖上潺潺渗出的鲜血,手中弯刀颓然落下:“您起来吧,月儿……允了!”
冷宫新婚
大漠王国,天授三年,腊月。
今夜,无星无月。
残月宫,清冷幽静,若非那几只描金红烛勉强散发着黯淡的光晕,实难看出这里还有半点人气。
“月妃娘娘,夜已经深了,还是早些安寝吧。”小环垂着头将床榻整理妥当,语气里难掩悲咽之态。
自家小姐从小锦衣玉食,受尽众人宠爱。想不到今日嫁入这帝王家,顶着皇妃的头衔,却没有半点皇妃的尊荣。不但所居的宫殿被改作了这侮辱至极的残月二字,就连值守的宫女侍卫也一并撤走,偌大的宫殿,只有她们主仆二人。
这里,比冷宫都不如!
“知道了,你先去睡吧。”孟溪月早就动手除去了那沉重的金冠饰物,此刻正倚着窗棂望着夜空发怔,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小环的话,随意地挥了挥手打发她先去睡,自己则动也不动,继续伏在窗边,看着那漆黑的苍穹。目光潋滟,如若猫儿一般。
小环服侍了孟溪月整整十载,自是清楚她的脾气秉性。见此情形便不再多话,抹着眼泪静静退了出去。
“差不多了……”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孟溪月终于起身走进内室。再出来时,已经是一袭黑色劲装,脸上也用黑布遮得严实,只留下一双秋水瞳眸机警四顾。见无异样,随即纵身跃出窗外……
赤着脚踩在柔软蓬松的羊毛绒毯上,柔妃款款走到了拓跋涵身边。目光痴痴望着他俊美的侧脸,满心里都是欢喜。
新妃入宫,他却留在她的身边。如此荣宠,令本就娇媚的她更加柔情似水。摊开手中斗篷披在了拓跋涵的身上,柔妃的声音比蜜糖还要甜上三分。“皇上,当心受寒。”
没有理会目含期盼的柔妃,拓跋涵面无表情地立在窗前,似是在等待着什么。柔妃不敢多言,只得讪讪收回了手,正不知该去该留的时候,眼角余光突然看到对面屋檐黑影一闪,正欲惊叫之时,只听身边男人一声冷笑,随即转身大步出门而去。
失去了主人的支撑,斗篷飘飘然跌落在地。冬夜的冷风从开启的门扉闯了进来,打在柔妃的身上,她的心,瞬间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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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溪月屏气凝神缩在一处屋檐上,黑衣黑发溶在夜色里,完美的隐藏了她的身形。脚下,一队队手执长矛的侍卫来往巡逻。与先前那松懈的守卫相比,好似天罗地网一般,让她再也无法继续前进。
这里,便已经到了皇帝寝宫附近。只要越过这片恢弘的建筑,就可以看到那一处令所有宫妃胆寒心怯的冷宫了。那个最最疼爱她的姐姐,此刻,就在那里。
“好香,原来是个美人儿啊。”就在孟溪月抓耳挠腮琢磨怎样才能避开侍卫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个色迷迷的声音,虽然略显沙哑却还算悦耳。可是听进孟溪月耳中,却恍如晴天炸雷,吓得她身子一抖,险些掉了下去。
“诶呀呀呀,小心一点啊,掉下去砸到花花草草可怎么办?”声音的主人眼疾手快,长臂一伸,已经将孟溪月揽进怀中。
蒙面人
突然受到惊吓的孟溪月此刻已经回过神来,默然不语顺势反掌拍向声音来处,巧妙地挣脱开那束缚着她的手臂之后立刻转身,迅速摆出防御的招式,星眸璀璨,于黑暗中锁定了那一抹人影。
夜色如墨,唯有底下的灯火隐隐映上,虽然不够清晰,却足以照出男子的身形。
与孟溪月一袭黑衣不同,这男子身着银色锦袍,脸上围着一块同样质地的布料。从那粗糙的边缘可以看出,这块布应是来自锦袍上一角。
“既然身着华服锦衣夜行,你又何必遮着容貌?”孟溪月先发制人,一边开口拖延,一边不动声色地悄然后退,准备伺机逃走。
这男子来得突然,看这身装扮定不是那些夜探皇宫的刺客或是飞贼,十有七八与这皇宫脱不开干系。唯今之计,只有尽快脱身离开方是上策。
“我看美人儿遮着脸,我也就遮了。既然美人儿不喜欢,那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去了如何?”男子依旧是笑嘻嘻的声音,毫无戒备的举动,似乎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可疑人物,而是一个相熟已久的游戏玩伴。
“好。”对男子奇怪的举止,孟溪月越发提防。口中虚与委蛇,右手悄悄缩入袖中,紧紧握住了暗藏的匕首。
似乎是没有看到孟溪月的举动,男子竟真的伸手拉住面巾,看着孟溪月笑道:“开始数了哦。”
孟溪月不语,左手同样按在黑巾之上。只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