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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妃不为妾-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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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超门?夜姐姐所说,是一个组织?”我试探性地问。

“嗯,”夜低沉:“乃皇家的杀手隐士,善毒与力道相合,着蓝衣,皆为女子。”

怪不得我中镖之后,她立即在我颈后重重击了一掌,李春英这女人简直比毒蝎子和毒蛇杂交的后代还毒,我气得牙痒痒,又愤又恨,更有些惊慌:“那盘子里……不是已经取出了么?还有此毒,是否可解?”

夜拾起地上一段刚才从我身上拿下的带血的布条,引火点燃,观而言道:“火焰未闪蓝光,许非什么剧毒。只是属下刚才取出的只是金荼蘼的花萼,绽开的花器已与血肉交杂于一体,言取,甚难……”

这什么毒人发明的毒暗器?!我惊奇之余,又因为知道自己没中剧毒,稍稍安心,见夜已是面露难色,又是不忍。想到过去在电视和书里看过,有的人中弹之后几十年没取出,仍然活得挺好;更有印度女子腹中留有小号手术剪刀,也是在二十多年后取出。想那金荼蘼只是融于肩上,一没阻断动脉,二没毒没害,恐怕也没什么事,见夜一脸阴郁,又问道:“我体内的金荼蘼,即使不取出,也生命危险吧?!”

夜轻轻颔首,却不解阴郁,仔细看着我“中弹”的位置:“依我所看,暗器所在之处,虽不致死,长期在体中,行事运力也有影响……”见我心安浮笑,夜也渐渐舒开眉头,接着说道:“公主被击断的颈骨,已上了黑玉断续膏,不出三日,甚无大碍。”

这黑玉断续膏是接骨续命的蒙药极品,用碎骨补、补骨脂、耗牛骨、金续断、怀牛膝、血竭等36味保密药材精制而成。当初只是在金老先生的《倚天屠龙记》里听过,七十年才能炼制一盒,在延春阁混的时候,听医官提起,才知道真有这样一种奇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宫中仅有三盒,皇上、忽都皇后、奇皇后各一,非常稀有。现在夜说我那不能动弹的颈椎上了这等极品药,我自是惊奇不已,细细一想,很是不安,连忙问到:“这些药,可是夜姐姐随身所带?”

“属下只带着这止血的白药……”夜稍稍楞了一下,还是照实答了:“回公主,黑玉断续膏乃是太子所赐。”

果然是他,这是多么一件矛盾搞笑的事:爱猷识理达腊的老妈让人打断我脖子,他个做儿子的,又弄最好的药来医治我,我岂不成了阳奉阴违的牺牲品?:“被袭当日,我们最后是被太子所救?”

“是,太子闻讯赶来之时,公主已经昏迷。”夜无心看向我,矛盾交织的情感流却总向我这边袭来:“湮超门的人起先并不理会,毕竟一批隐士只认一主,可是太子拿出奇皇后的令牌和血书的懿旨。”

“血书?太子所写?写的是什么?”

“属下以为是太子对奇后的承诺,与公主‘最初不相识,最终不相认’换取令牌……”

呵呵……好一个指天誓日的承诺,我心里不断冷嘲,嘴角却牵不起一丝笑。忽的想起当日李春英尖细的声线说过,孟恩为了我……虽不清楚真相内情,却不禁一阵巨冷,颤巍巍地问道:“那……夜姐姐可知道,孟恩他……”

静默了许久,夜方开口:“巴图昨日离开,就是为被赐死的孟恩少爷,处理后事……”

我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如被凌迟般难受,眼泪往我平躺的面庞两边流下,引得耳垂淅沥作痒。无奈脖子不能动,这最伤心的时候想转过脸去都不得,只能用右手袖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拭着。久久,空荡的房间里只有抽泣的声音,张嘴想问,却难过得发不出声,嘴唇开阖像是求生的鱼,只有自己才听得见:“这是怎么一回事……”

“公主,节哀。”夜言毕,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牵动伤口时眉宇间蹙成川字,又很快消失。将信放在我颤抖的手里时,我清楚的感到,她也在颤抖,声音很低,哀而不伤:“太子有信,令属下转交。”

与夜指尖相触的刹那,我的泪又是一阵狂涌,接过信的手不觉越握越紧,像要把所有悲哀捏碎般用力。脑子里只是一片晕眩,事情太多太复杂,我已不知道该想什么。稍尔,我又失神地放开手,尽力捻平,把信递还到夜手里,把抽泣的声音调整到最浅,一字一字语于夜:“我现在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待夜姐姐看完信,再与前后一齐告诉我吧……”

两句话说得艰难而无奈,说得我越来越想逃离——这个世界不适合我,短短半年有余已是让我矛盾重重心力交瘁,我真的再没有理由应对周围纷纷扰扰的事情。“我好累,让我睡一下……”挤出几个字后,我无力第闭上双眼,扣出又一波咸涩的眼泪。

如果能在梦里遇到带我穿越的神秘人,我一定会求他带我回去,即使已经二十一世纪的我,仍是一副将死的病体。在这个元代冷淡的世界,我害怕面对捉摸不定的阴谋和死亡的真相,它们拥有巨大的力量震慑和控制着我。

原本自以为是地庆幸自己穿越到一个有权有势的好肉身里,还为姣好的容貌、富裕的生活暗自得意,殊不知巨大的虚弱之后只是一片羸弱。一无所知的我即使存心忽略,也无从探测,势不可挡——在大都,一切都无法与之对等。

如果可以,我想永远离开,再不回头。

无力取来一片月光,摘来一朵花开,保存一段时光。“开到荼蘼花事了”,这就是我无法掌控的人生么?看似繁华的表象,其实一切,都已走到了尽头。分割分割,“侧妃讲坛”今日想聊聊那种特别的花儿:荼蘼。

又名悬钩子蔷薇、山蔷薇,羽状复叶,小叶椭圆形,花白色,有香气。供欣赏。也作酴醾。形容事情‘花开荼靡’结局并没想象完美。往往是伤心散场。春天之后,往往直到盛夏才会开花。因此人们常常认为荼蘼花开是一年花季的终结。“开到荼蘼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荼蘼是春天的最后一种花,开到荼蘼了,便没有退路,也不能继续美丽了。茶糜花开,总是形容女子的青春将逝,或是感情到了尽头……佛典中也说它是天上开的花,白色而柔软,见此花者,恶自去除,是一种天降的吉兆,都是分离的表征。

第二十九章 杏仁砒霜

“若说无缘,三千大千世界,十万菩提众生,怎么单单与你相见?若说有缘,翘首以盼,你却视而不见,没有开始,没有复燃。三尺深雪,一夜月光,至此无语。”

最后几句,夜念得慢慢而淡淡,是一种未曾沾染丝丝尘缘的冷漠。

信递到我手上,我垂下眼,“以旨赐罪”、“孝悌为先”……突兀的几个字怵目惊心,刺得我眼眸模糊。我笑,苦得若黄连:“佛曰: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我懂,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公主,节哀。”

想点头,脖子却动不了,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死亡让所有的苦心经营都变得毫无意义,孟恩失败了,无论想怎样逃避装傻,那些事实还是丝毫不迟疑地传到了我的心里——孟恩的死亡带来的不止是一个人肉体的彻底停顿。也许是与生俱来的重感情、心太软,当这个与我有种特殊的、类似爱情的少年真正离我而去的时候,我楞得斜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整整一天。没有梨花带雨般的眼泪,没有嘶声力竭的哭嚎,人脑真实空白时,是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已经心死,还是太过理智。

死亡只是证明我们曾经活着。

我已是早早看透生死的人,在这“偷”来的十年中,并没有资格说悲苦。只是会有一些事情,一些人,使我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会无声感伤,却没有任何缓解。那些事情,那些人,提醒我们曾经照耀彼此眼目,粉身碎骨般剧烈,并依旧在念想。

在夜告知我一切的情节间隙中,我常不自觉地主观地猜测事情发生时,那些主人翁的景象——静坐于天牢之中的孟恩,早知自己凶多吉少,送我走的时候却依旧温柔。翌日自称“罪臣”,三谢皇恩之后,满眼苦笑饮下御赐的毒酒,走得淡然而无奈;还有那位对皇上软弱的失望之余,处心积虑缔结党羽,为让儿子掌权而眉头紧锁的奇皇后,定是躺在玫瑰色的软榻上心潮起伏;爱猷识理达腊最终还是从了皇后口中的“使命”,为那日我的一句“不计代价”,放弃柔情,以孟恩串通高丽为名上告皇帝,借御赐鹤顶红,将那狱中那眼神温柔的折翼少年,彻底毁灭。又为让李春英放我一命,拿了奇皇后的手谕,赶来救我,却不敢见我,不知现在又再何处矛盾着;而日渐消瘦却没有日渐昏庸的元帝妥欢贴睦尔,在大明殿来回踱步,心里反复回味着“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这句话。最终,一道密旨下去,赐死了“忤逆通敌罪”的儿子,为隐“家丑”,还生生从玉牒中永远删除“孟恩”二字……

如爱猷识理达腊所愿,孟恩从历史上永远的消失了,再没有人记得,那个笑起来阳关灿烂,眼睛如麋鹿般温柔的元末皇子——除了我。说来也讽刺,落了所有宫斗戏的俗套,故事的最后,仍是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兄不兄,子不子。我的心酸与夜的叙述一般,来得毫无保留。静思过后,常常感到失望多于心痛,对这个时空的那座皇城,胆怯得让我发抖——垂危国里的党派之祸,居然把人性泯灭至此!

夜的技巧不只在武艺,就连待人叙事的循序渐进和保留,也是那么巧妙。等待颈骨恢复的三日我不得不定定地呆在房间,确切说,是呆在这几尺见方的雕木床之上。吃喝拉撒,心理调节,都是夜全权负责,她给我的感觉,也第一次那么亲密过。那是一种异于与哈斯、塔娜形影不离的依赖,也许都有往事,也许都带神秘,共“患难”后的我们,更有种知己的感觉——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她用仍然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告诉我她所知的,事情是始末,却倍感真诚;她对应我每天的状态,择其轻重和先后分段叙述,隐藏的贴心。冷冰冰的情节段段深入,总能在心碎前适时安抚,她无声息给我疗心伤与疗创伤同步起效的时间。

我把谢谢藏在微笑后面,把微笑藏在悲伤后面。就连有时握着红丝线连接的金银指环时情不自禁流露的悲伤,我都尽全力避开夜察觉的范围。只有我从内到外的“痊愈”,才是对夜最大的慰藉,这个道理,我懂。

黑玉断续膏的奇效,让我三日之后脖子扭转自如,白药也早止了我右肩的出血。启程之日,我故意如未发生任何事一般,喜笑颜开地经常弄些前几日无法做出的“回眸一笑”给夜看,见她渐渐淡了忧愁,便拉着她催促道:“夜姐姐,我们快走吧,要不就赶不上成达大叔他们了……”

夜眼里的疑问重重最终被我化解,也许她只当我是个涉世未深,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娇惯女孩。察言观色又思忖再三,确定我相安无事后才把头轻点:“诺,我们今日启程。”

为了这个离开的确定,我感动得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没有谁知道,等待的这三天恐惧与悲伤纠结,在我身上愈演愈烈成怎样一种煎熬。这个世上永远存在着一些无奈,而这些无奈,人永远无法改变。现在我只想赶快离开这个融着太多人太多事的伤心之地,逃避记忆的追寻,再不回返。

“永别”二字一直在舌尖缠绕,终未言出:大都,我对你,已再无牵挂!

初春的太阳是类似破冰的温淡,许是浸在阴暗太多时间,我站在齐儿站赤门口很久,眼睛却还是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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