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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放行李的石头上呆坐,很长时间没走这么远的路了,脱掉鞋子,脚果然已经起了泡。我在心里不断咒骂自己,骂得自己都觉得苦涩。思考再三,只得伸长脖子翘首以望——现在怎么就没车马经过了呢?
我无言,这还真和过去不想打车时感觉满街都是的士,急迫赶时间需要出租车时,一辆都见不到的情形,非常相似。
似乎越坐越累,我眼睛慢慢开始有些模糊了。眨眼时眼皮每一次扣合,对现在的我来说都舒服得紧,我想我不是很累,应该是困了吧?正想无所顾忌地就地躺下,脑袋快要落地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细碎的马蹄声。是马车!有人!我忽然激动起来,顾不得酸痛的手脚,一骨碌站起来,朝越来越近的棕色马车招手。
“吁……主公,路上有人”车夫是个满脸沟壑的老头,见我大咧咧地伸臂横在路中间,有些怒意:“小姑娘这是作甚?”
我忙从怀里掏出几粒碎银子,诚心说道:“小女步行向南,水粮皆遗失了,请问您的车里有干粮和水吗?可否卖一点给我?”
话音刚落,马车的帘子迅速被掀开,突然如此还吓了我一跳。我一悚,连忙抬头看车中何人,里面光线太暗,也看不太清楚。约莫一分钟,那帘子才被慢慢放下,我听见轻轻的叹气:“刘叔,还剩多少?都给她吧。”
嗯?虽然他声音黯然得有些熟悉,但我不得不夸他还真大方。我大喜,忙不迭哈腰说谢谢,握着银子伸手去接布袋的时候激动得差不多喊了爷爷,高兴归高兴,却总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刘叔补上一句:“油饼上一个站赤未到时已经没有了,主公我们也一直饿着,本来想去前面一站吃的。真是不好意思,这里有两袋泉水,主公说了,不要你的钱。”
“啊……”我摸着肚子很是失望,却也只得言谢。马车将行之时,帘子后的人突然喊停发了话。
“向南?对么?”
“嗯?南,是是。”我努力回忆过去初次到大理路过的车站,从昆明到大理的正中曾下车休息过,便诌了起来:“小女是去南面的楚雄。”
“楚雄?”帘后人用清冽的疑问语气,稍尔问道:“是威楚么?”
我一拍脑袋,才想起元代和现代有许多地名都是不一样的,自己怎么就冒失得说了个现代地名呢!连忙顺水推舟道:“是威楚是威楚,公子请别介意,楚雄是小女老家称威楚的土话。”
他从马车侧面的帘子后伸出脑袋,居高临下地望着我。这是一个我素未谋面的男人,给我的第一感觉却是平白无故的似曾相识:俊美倨傲如太阳神阿波罗,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帅气中又带着一抹温柔。他对我莫名微笑,笑容有点邪恶,诡异但是漂亮。
他的声音清透而魅惑起来,他说:“上来吧,跟我走。”
我的心一下子像跳漏了半拍,脑子里唯一能指挥的动作只有脸红、点头和上车而已。我脑海一片空白,六尺见方的车厢里一东一西就坐着一男一女而已,自己强行命令自己思考到底为什么会觉得他熟悉。抬眼偷看,他正在闭目养神,漆黑如墨的眉毛和如玄色珊瑚刺一样的睫毛煞是好看。我轻轻咽了一下口水,只见他仍是闭目,却如看见些什么般冷冷说道:“还有段距离,姑娘若是不想被饥饿所苦,倒不如静默安歇,不要左顾右盼才好。”
“谁有……左顾右盼……”我心虚没了底气,拿起一个水袋咕噜咕噜喝起来,饮罢用袖子一抹嘴:“本姑娘只是口渴罢了。”
旋好水袋的盖子,我转过脑袋看窗外的风景,切,谁愿意看帅哥的唇角挂个满不在乎的嘲弄!
看着看着不觉打了个盹,脑袋猛的往下一冲时突然吓醒了我。一想这种神态一定搞笑得紧,连忙抬头偷看一下,好在那人似乎不曾看见,仍在闭目养神。我轻轻舒口气,他却又启声极不搭调地来了一句:“女子如此垂发,不如梳髻清爽。”
我用手探探脑袋,果然毛躁得如若鸡窝一般,谁让我正在受他人恩惠,只得压低声音答道:“是,谢公子提醒。”说着便双手齐用抓了起来,好不容易缠起一个发髻,斜眼瞟了瞟那个奇怪的男子,自己又心虚地闭紧眼睛:这男子身上透出的傲慢专断的气息,就像一堵厚重的高墙般冷冷将我推开。哼,看了也是白看,敢情帅哥的眼皮都是透明的,闭上眼睛也能明察秋毫之末!
这次稳稳靠在车厢舒适的壁上,便睡得沉了很多,自己都能感觉有时马车颠簸和摇晃,自己却累得这么也睁不开眼。连夜走山路,又饿着肚子走了好远好远的官道,是铁人都该累了,何况是羸弱的我,哼哼。心里有这样的想法,睡得越发肆无忌惮和舒坦了。
只感觉自己睡了很久,还坐了好多细碎的梦,不知道过了多久,生生被肚子饿醒,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十分没脸没皮的一句:“还有多远可以吃饭?”
他淡淡地掀开帘子,合上:“快了,最多半柱香时间。”
哦,大概十多分钟吧,那真的是快了。我是真的很饿,饿得能吃下一头猪。
见我点头,他目光闪耀,面容似乎因为旅途劳顿浮起一丝慵懒的微笑:
“其实,我在卤肉有约,见过你。”
第四十八章 似火重逢
我以一种“你看错了吧”的眼神回应,谁知他一本正经道:“你弄根头发诓掌柜,突然声音提很高,把我筷子都惊掉了。”
我只感觉脸又红又烫,硬着头皮接道:“筷子……呃,说起来我好像有点印象。”
“如果当时……”
“当时?什么?”
“没什么。”他的眼睛象海水一样飘忽,瞳孔慢慢收紧,眼底闪过抹深棕色的暗芒:“刘叔,可以停下了。”
本该被饿晕的我刚跳下马车,没来由地有种说不出的舒畅。天色应是变暗的时刻,太阳斜倚在威楚,却犹如火一般燃亮整个天空。我发愣地望着诡异绝美的自然天光,才发现高耸的寨外大牌坊下,已有六个穿着湛蓝色白纹褂子的男子单膝跪下,垂首向马车的主人行礼。
我识得那褂子是过去见过的,大理白族男子特有的民族服装。侧过头,他们的主子青衫被风吹起,威严而从容地立在火焰般的夕阳之中,他束起的黑发有丝绸般的光泽,坚毅的眼珠象乌黑的玛瑙,时间似乎突然停滞了半秒,唯有风中流动着树木的清香。
看着远方的他突然眯起眼睛:“平身吧。”
六个男子犀利地直立站好:“谢主公。”
我想起先前杨渊海也说过这个词儿,便闪过一旁俏皮地悄悄问刘叔:“大理都叫主子‘主公’么?那主子的夫人是不是反过来叫‘公主’?”
或许是牵连到上级的玩笑都比较冷,刘叔谨慎地抬起眼皮四周瞟着不说话,待我快要从他旁边闪走的时候才凑过脑袋低声说道:“主公,是臣下对君主的称呼……”
他,令她错愕。
他一定是听到什么了,不然,怎么他会将将在这个时间,优雅地转身,浅笑着,一字一顿地告诉她:“在下段功,袭爵大理第九代总管。”
低低的声音莫名地奇异,让我仿佛中了蛊咒般有短时间的眩晕。静静的,我的心底某个地方像是破了一个洞,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沙漏般渐渐逝去。饥饿早已对满案美食与交错的觥筹没有了牵扯,姚安风干鸡、苦荞粑粑、全羊汤锅、树花 、姚安乳鸽、麂子干巴、烤乳猪……我记得他无事般为我介绍的一道道威楚美食,却丝毫忆不起它们究竟是什么滋味。我只是不要命的给自己斟酒,自己给斟酒敬酒,当着所有人祝自己永远快乐,祝自己永远心想事成,祝自己永远不要再被欺骗……说着说着自己也有些迷糊了,心却明明白白的失落得紧。眼前的儒雅的主公和过去那个救我们于生于死的红巾痞子,不断重合、分裂、最后又肆无忌惮地融合。从前有过的温暖陡然崩溃,化为歇斯底里的恐惧——我的操控还在别人手里,我,永远没有自己在一起。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片段表情脑海里交织着一些记忆的片段:叶榆功嬉笑着称自己“爷”时的大大咧咧,他忽的背起小荣,他嗖的奔走让话语藏在风中,他伸手用拇指和食指舒开我的眉,低声说:“如此绝色,假扮男子,可一点都不像……”
最后一丝夕阳终了,残光吞万象,包容着那从西北向东南倾斜的葫芦形山脉,也包容着眼前着绚丽多彩的民族服饰的彝人。一年一度的火把节,属于彝人自己的狂欢节。土掌房外,他们祭祀祖先,他们在火塘上连转三圈,口里祈祝:“人丁平安,牛羊发展,五谷丰登”;他们欢笑,他们围着篝火跳着欢快的左脚舞。
所有人欢聚在一起,在熊熊的火光中,燃烧着火把节不歇的激情。
除了,我。
只有我,永远离开和被离开,永远遗世独立的一个人。
夜了,并不意味着宁静将至,对于火把节,越夜越狂热。我站在离篝火很近的地方,我确信汹涌而来的广大的欢乐能冲淡所有缺失的苦楚。我弯起眼睛看彝族小伙子跳起了“老虎笙”,毕摩们开始颂经、祈福,庄严而又神秘。一些热情的小姑娘笑颜如花,冲我们这群非本地人大声提议道:“这是一个没有陌生人的节日,你只需要拉起手,跟着大声歌唱,其它的让火焚了吧!”
歌唱?火焚?那敢情好!我一不留神,被人捉住自己的手,酒精效应倒也没让我顾及,也大方地牵起身旁姑娘的手,一边跳脚,一边和着他们调子的乐曲,胡乱地唱着不知名的歌。嗯?他们唱的还一问一答?我还不是一肚子问号,哈哈,我想起个刁钻的问题,大笑,闭着眼睛对着身旁的人唱道:“问你几月几日生呀,问你几月几日死?”
身边的人把头凑到我耳朵旁边,清透如昔:“第一句这样问可不好。”我猛的睁开眼,拼命想甩开被握住的手,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心里再一次诅咒武功高手,只听他也冲着通红的火焰,熟稔地唱道:“阿哥一月开头生,管他几月几日死。”
该死,答得这么洒脱作甚?最该死的是,死段功的歌声还真好听!我不服气,涨热了面,大声冲他那个方向唱:“怪不得钻牛角尖处处奇,摩羯座耍心机第一名!”
许是他被我现代版胡言乱语迷糊了,象受了委屈般的男孩,半天接不上对歌。我头脑也因此冷静清醒许多,趁他搜刮枯肠寻歌词和大伙起哄时连忙甩开两边的手,悄悄向相对空旷的祭坛跑去。月光如水,美丽的夜空,星星象宝石般闪烁。我先前做错了选择,这样的寨子这样的夜晚,注定只能一个人过。
我如风地奔跑,脚步有些飘然有些轻快,黑玉般的头发被夜风吹得凌乱在额前,山树淡淡的影子清新自然。我享受心被洗劫之后周遭的一切,却听见另一个脚步声似远而近越来越纠缠,心里陡然一收,颤巍巍地回转,我只感觉心口处有冰冷的疼痛——一个女子裹着彝族简易的鲜红包头,穿绣着大朵茶花的鲜艳衣裤,静静站着,红彤彤的娃娃脸不再潋滟,仅有泪流满面。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儿是她,我自认乔装易容得还好,我硬撑着安然自若,可我抑不住逐渐湿润的眼角。她静默,周围有小虫孤零零的鸣叫。
我憋着嗓子:“你是谁?跟着我做什么?”
“公主……”她的哭腔揪心,晶莹细碎的泪珠突然飞溅出来,猛然俯身跪在我淡紫色的裤脚下:“塔娜,终于找到你了……公主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