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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是,阿古也露了他马脚。
阿古江月面前,隐瞒了太多事情。阿古没有告诉江月那瓶化瘀消肿药其实是他送,而那一次阿古谎称陆阅山要威胁江月,是对自己试探。
那天,祁璟走得匆忙,甚至忘记阿古还留中军帐中——那里面有多少不能让萨奚人知道秘密!甚至包括夏州城布防、大魏作战部署。
所以这些日子,萨奚人前来试探队伍一支又一支,只袭扰,却不强攻……为是确认从阿古这里传递出去消息,是否全然正确。
而祁璟等人摸不着头脑,所以决定应敌为先。
然后,萨奚人彻底掌握了他们所有情况。
祁璟眉央紧了又松,沉默许久以后,终于开口:“阿古走后,江月那边你多派几个人暗中护着。阿古既然把我受伤事情告诉了江月,自然还是想利用她。无论如何都别叫她离开后院,这浑水,不能再让她来趟。”
“是!”陆阅山沉稳应诺,却是忍不住多看了一阵祁璟神色。
有些悔,还有些懊恼。
“你回去吧,明日营卫调动,千万别再走漏风声。”
“是。”陆阅山拱手行了个礼,作势要退出去。
祁璟眼神一寰,看到了摆一边那个纱布……上面其实是江月血,他还记得她是怎样受住那一箭,怎样从马上重重跌落。
而从头至尾,她没有发出一声惊呼,只是紧紧咬着唇,好像生怕吵到谁……
她是不想拖他们后腿,不想成为累赘……哪怕死了都不害怕吗?
“阅山,等等。”祁璟伸手指向那条纱布,“帮我收起来。”
陆阅山一愣,脱口道:“将军,这个脏。”
祁璟也是皱了皱眉,他现究竟是什么样情绪呢?
有懊丧,当然还有自责。江月血本不必流,倘若不是他识人不明,给了阿古利用她机会,她就不会受下这一箭。倘若不是他控制不了自己情绪,不急着让陆阅山送她回去,也没有人能他身边伤了她。因为情切,所以方阵大乱。
“收起来吧。”祁璟仍然保留着他不容人质疑权威,陆阅山依言而行,没再有多余话。
?
江月伤足足养了一个多月才结痂长肉,不过,这之前她已经可以下地走动。
她是听门口戍守士兵说起,才知道阿古和祁璟都已经不夏州城,两人并赴前线,直面迎敌。江月抑仄不住一阵心慌,说不出自己是担心阿古多一点,还是担心祁璟多一点。
只是这种担心明明白白地浮她心上,占据了江月所有思绪,甚至连疼痛都随之淡化。
这一场仗打得极为艰难,饶是祁璟亲自领兵,战局仍是胜负泰半。起先萨奚人节节败退,可祁璟生了赶杀绝心思,步步紧逼,反而叫自己队伍消耗殆,险些被萨奚人包围。
他们距夏州城三千里之外地方拉锯战了许久,直到年末第一场大雪落下,祁璟才不得已率先退兵,回到夏州城苦守。
江月镇日里无事可做,只能坐廊下偷听外面人对话,籍此来了解情况。阿古走前留下话所言不虚,他们确实是将她视作了不祥之人,饶是戍守士兵都不太愿意搭理她。
长久自责淡去,萦绕江月心头执念变成了不甘。
不甘就这样逆来顺受地这个院子里活着,不甘于听天由命地等祁璟再想起自己。
自从得知祁璟已经回到夏州,江月就一直盘算着去见他一面。她想要道个歉,想破解这些让人生厌流言。不想仰人鼻息地活着,想和祁璟商量,能不能放她离开。
江月知道自己想有些多,她清楚自己身份,是阶下囚,是个……营妓。
这两个字每每出现江月脑海,她都难以泰然接受。
这辈子,她不能总顶着这样不清不白身份活着。
然后,某一个做了噩梦夜晚,再难入睡江月突然发现,子夜时分,便再没有人守着她门了!
望着大开院门,江月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眼睛,她试探地迈出了几步,整个院落都宁静得可怕。大抵是因为太晚了,漆黑夜中,唯有两三点星芒隐隐闪烁。江月抑仄不住心情,摸着墙根儿从自己小院里走了出来。
她顺着回廊行至一半,才突然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祁璟住哪里,便是知道,这么晚了,她也没胆子去叨扰他睡眠。
江月突然刹住脚步,悻悻地站回廊中,举步不前。
然而,就这一瞬,一柄寒剑贴住了江月颈动脉。
江月立时僵住,利刃威胁近咫尺。她本就没有冬衣,冻得有些发颤,这时又遭威胁,整个人血液都停滞一般,浑身都凉了下来。
身后人见她一动不动,终于开口,“是谁?”
江月咽了口唾沫,她嗓子忽然哑得厉害,张了嘴却发不出清晰声音。她不由自主微微向侧边歪了歪身子,想躲开那剑锋。谁知,寒剑紧紧贴着她,力道把握得刚好,既不伤她,却也可以须臾之间取她性命。
她没有办法,只能含糊地报上姓名,“我是江月,董江月。”
那剑仍然没有挪开,江月心里打鼓,该不会她隐居太久,这里人早将她忘了吧?思及此,江月愈发畏怯,斟酌一阵,她忽然出其不意地向后下腰,柔软身段猛然一弯,那剑却下意识向前刺去,千钧一发之际,竟被江月躲了开来。
然而,江月这样一弯,却也看到了黑夜里那张面孔。
没有月色,她原本看不清楚。
只是那双深渊一样瞳仁,江月再熟悉不过。
“将军?!”她脱口唤道,整个人惊惧之下都失了平,她身子往侧面栽去,背上伤口也崩裂开一般疼痛。
第14章 献计
祁璟被她这样一叫已是回了神,见江月要倒,他一手收剑入鞘,一手拦腰抱住。那个冰冷又娇软身子,堪堪靠了他怀中。
因为太凉,所以祁璟忍不住收紧胳臂,蹙眉询问:“怎么穿得这么少?”
江月好像也忘了去质问、去讲那些她酝酿已久说辞,只是傻傻地回答:“我没有厚衣裳了。”
祁璟没有松手,就势搂着江月推门进了旁边屋子,他抽出火折子,重点燃刚刚熄灭蜡烛。室间骤然明亮,江月不自禁地闭眼躲开。
两人靠得近了。
一个极暖,一个又极凉。
像是命中注定就要这样拥着,刚刚好臂弯,一个取暖,一个平息……一个深情得犹不自知,一个则混混沌沌,误打误撞遇上了那个正确人。
祁璟是等江月主动去推他时候才松开手,他没有多留恋,转身绕进屏风后头,扯了一件儿大氅披江月肩上,然后平静地解释:“忘记让人裁衣裳给你送去了,这大氅你先留着穿,等过了年,我再为你安排。”
“多谢将军。”江月适才动作过猛,后背自然克制不住生疼。除了这句话,她竟是提不起精神再多说一个字。
祁璟见她默不作声,只以为是自己那一剑太突然,吓到了她。到了嘴边责问,突然变得温和起来,“这么晚了,你怎么出来了?”
他太了解她作息,因而晚上便不曾设立卫哨。没承想,今夜倒让她钻了空子。
“做了个噩梦。”江月平复着背上伤痛,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告诉他自己难过,好像这一切都是她该得,毫无立场去向对方索要半分怜惜。“我是出来找你。”
祁璟面容平静,饶是心里波澜大起,却仍然是那副无动于衷模样。“有事?”
江月第一次诚心诚意地祁璟面前低头,道了一声“对不起”。
祁璟有些骇,不由追问了一个“为什么”。
“我不该跟你去巡城,果然害你受了伤,是我任性了,对不起。”
真诚而直白。
可祁璟怎么敢受她道歉?
“不是你错。”他垂下眼睫,犹豫着是否要把阿古事情和盘托出。“是……因为军中出了个内奸,透露了咱们路线。凭白拖累你,是我治下不严。”
他甚少向人道歉,说到后,竟是请罪口吻。
“你不怪我?”江月将信将疑,“他们说我不祥,连你刚才不也是……想要取我性命?”
祁璟有些窘迫,只他平素自制,越是难堪时候,越要竭力绷着脸,“不,我只是一时失手……”
他话里透了几分心虚, 而江月却没理会这么多,她背上伤疼得愈来愈厉害,饶是有千万句想说话,再没有力气开口。
这样沉默自然吸引了祁璟注意力,他敏锐地发现,江月坐姿与寻常腰板儿笔直大不相同。她微微有些佝偻,颊侧好像生了些汗?
祁璟眯了眯眼,果不然,连江月眉梢都有着轻颤。这是痛到了极致?“你怎么了?”
没有回应……祁璟猝然起身,上前拉了江月。
一张惨白脸,满是虚汗双手……祁璟自然猜到了缘由,他打横抱起江月,绕过屏风,将人放了床榻上。“让我看看你伤!”
祁璟说不出急迫,军医并不住府衙之中,这个时辰,他再叫醒人去传军医反而要耽搁江月。他自己沙场里摸爬滚打,自然也知道简单疗伤技巧。此时急迫,祁璟自然顾不上许多,他扶着江月趴平,伸手便撩开了她衣服下摆。
洁白如玉裸背,立时闯入了祁璟眼际。
那个铜钱大伤口早已长好,只是泛着胭脂一样红,并没破开。祁璟颤着手按上了那一块儿伤口,轻声询问:“疼得厉害吗?”
江月微微点头。
“我给你药哪儿?”
“我房里。”
这是祁璟第二次给江月上药,她背处肌肤滑腻诱人,女人这样趴着,祁璟几乎能看到微微被压出浑圆线条。
不消多久,祁璟便忍不住生出遐思。他固然竭力克制生理上**,可毕竟也是正值当年小伙子,又军中常年无处纾解。现下这般境地,自然令人为难。
他没法对江月做什么,索性开口说话,籍此分散自己注意力,也消减江月疼痛。
“你适才说有了内奸?现可处置了?”
“还没,总要知道他是如何向外面传递消息,还有没有同伙才能下手。若是打草惊蛇,得不偿失。”祁璟一板一眼地和女人解释着。
“那现呢?他还会害你吗?”
听女人问得幼稚,却因这份儿关心,祁璟仍然耐心地答:“我派人盯着他了,他应当害不了我。只不过,如何以牙还牙,我还没有想好。”
“咦?”江月微微仰起上身,托腮定住,偏首问道:“这个很难吗?你只管以退为进,诱敌深入,再一网打不就得了?”
她看过电视剧里大多都是这样桥段,传出个假消息,自然能骗过敌军。
祁璟听她说得虽然简单,却恰与自己大致构想吻合,不由有些惊诧。原先敷衍口气跟着郑重了几分,好像认真与江月讨论个主意,“是这么计划,可是,总要先把诱敌深入假消息传给对方知道才作数……那个内奸,他职位不甚高,如何不动声色地叫他知晓这些消息,委实有些困难。”
江月闻言,忍不住沉吟了一会儿,半晌,祁璟明显地觉得她眼睛亮了许多,“我来帮你,好不好?”
“你?怎么帮?”
“你找个机会,叫我与他随便遇上一下就是,大家都知道我是……我是你人,自然对我深信不疑,我随口说些你安排叫他知道,他想必也不会疑我一个女流来骗他。”
祁璟三分惊,七分喜,惊江月愿意为他分忧,喜这个主意,确然是极好。且不说江月为人纯善,没人会怀疑她,单论阿古与江月关系,也必定会信江月所言。
他怔怔地望着江月,面儿上犹豫,心里却早开始盘算自己计划……如何安排两人见面,如何掩饰阿古便是那个内奸,如何诱敌,如何大败萨奚。
祁璟兀自忡然,江月却是生了些急切,“将军,你就叫我来帮你吧。将功折过,不然一想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