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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疏垂眸盯着那个像八爪章鱼般缠在他身上的女人。看着那女人在小艇上站立不稳,他本能地一伸手就揽住了那个女人的腰。只是,叫他没想到的是,这女人竟轻盈至此,他几乎还没怎么用力,居然就这么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绳梯在海风中轻轻摇晃着,他和那个女人也随着绳梯一同摇晃着。
显然,那女人吓坏了,简直把他当救命稻草般死死地攀住不放,那娇小的身躯更是跟他贴得密不透风。隔着薄薄的衬衫,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女人身体的每一道曲线。
而,如果说这些还不能诱惑他,女人那在混乱中忽然散开的发髻,便如天方谚语中那“最后一根稻草”,顿时压弯了他的脊背。
长长的黑发无遮无拦地披泻而下,包裹住那个女人,也包裹了他。那随着海风轻轻拂动着的长发,就仿佛是传说中海妖的歌声,缠缠绕绕,丝丝密密,直缠绕得他一阵热血沸腾,几乎就要忍不住干些什么坏事才好。
望着那女人瞪得溜圆的桃花眼,那一瞬间,他在脑中勾勒出无数种画面,无数种关于如何处置这女人,如何处置她这近在咫尺的红唇,如何处置臂弯里那柔软纤细的腰肢,以及那头惹得他心烦意乱的长发的、种种不可公开的、甚至是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龌龊的念头……
“嘘……”头顶传来一声响亮的口哨,随即便是老九那粗鲁的嗓门,“将军,你们没事吧?”
钟离疏的眼一闪,抬头看看头顶那些明显带着坏笑的手下,又垂眸看看林敏敏,忽然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赢了。”
林敏敏一阵茫然。
然而,此时钟离疏已经移开了视线,低头冲着小艇里那些仍直愣愣望着他们的水手喝道:“还不划过来!”
那些水手这才回过神来,忙七手八脚地将小艇重新靠到绳梯下方,又帮忙接过林敏敏。
直到钟离疏攀着绳梯回到船上,林敏敏仍是惊魂未定。
“哇,敏敏娘看!”
此时,小艇上唯一没有受惊的妹妹终于挣脱了姐姐的手臂,一边高声尖叫着,一边指着如猿猴般身手敏捷的钟离疏,拉着林敏敏的手,叫她也抬头去看。
林敏敏却是不肯抬头。直到现在,她仍能感觉得到她腰间的那股力道。不管那人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那故意将她按在他怀里的手,都暗示了那绝对不是一句好话。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妹妹的手,严肃地道:“不许看那个人,那不是个好人!”
“还偷我们的钱!”姐姐红着眼眶瞪着翻上甲板的钟离疏。可以看得出来,她正拼命忍着不掉眼泪。
弟弟则抬头看看那艘壮观的飞燕船,又扭头看看泫然欲涕的姐姐,眼神里一片纠结。
绳梯被收了上去,水手们以桨推着大船,正要划开时,船上忽然飘来一个林敏敏已经开始熟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
“喂。”
水手们停住桨。林敏敏抬头,只见那个海盗般的男人又一次背光而立,阳光照在那件白衬衫上,再次将他衬成一团虚幻的光影。
光影中,那海盗忽地一扬手,一道黑影从他的手中飞出,准确地落进林敏敏的怀里。然后,那人将一条腿踩在船帮上,又屈起手肘搁在膝上,弯腰冲着她咧开一口白牙,居然笑了。
但,林敏敏并没被他这笑容所打动,听着那东西落在她怀里所发出的悦耳“叮当”声,还没低头她就已经猜到,那是只钱袋。
姐姐也听到了那个声音,忙伸手抢了过去。
那果然是只钱袋,且还不是中国式的荷包,而是一只西式的鹿皮钱袋。
姐姐看看林敏敏,嘟嚷道:“这不是我们的荷包。”
见林敏敏没有反应,姐姐想了想,便低头拉开那束口的绳结往里面看了一眼,顿时“啊”地惊呼一声,又猛地抽紧那个钱袋。
“怎么了?”林敏敏问。
“多、多了,”姐姐结结巴巴地道,“那衣裳只当了二、二十枚银币,这、这里……”她抖着手,再次扯开那绳结。
林敏敏探头看去,只见那钱袋里除了一些银色的钱币外,还有一些不同于那些铜钱的、她没见过的、金色的钱币。
“是、是金币。”姐姐一脸惶然。
“金币?”弟弟一听就来了兴趣,也扯着她的手臂探过头来。“什么样子的?我还从来没见过呢,快给我看看。”
姐姐却忽地又收紧钱袋,望着林敏敏道:“不行,太多了,得、得还给他。”
林敏敏看看那钱袋,又抬头看看船上的那个男人。此时,那男人正和旁边一个劲瘦男子说着什么,但那两只眼眸却如鹰隼般牢牢盯在她的身上。
顿时,她明白了那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望着那个男人,她的眼也渐渐眯起。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到,她远远地冲他撅着红唇抛了个媚眼儿,一边头也不回地对姐姐道:“收起来。”
“可、可是……”
“收起来!”林敏敏又低喝了一声,声音里是孩子们从来没听过的严厉。弟弟立马缩起脖子坐了回去,姐姐也听话地抽紧钱袋上的绳结,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将那只钱袋塞进怀里。
林敏敏从大船上收回视线,扭头看看神色有些忐忑的两个大孩子,又将妹妹抱进怀里,强逼着自己压下怒火,扯着唇角笑了笑,道:“那位船长大人定然是觉得我们受了委屈,这多余的钱,应该是赔偿我们的,姐姐只管收着就是。”抬头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大船,她忍不住又冷笑一声,“他能给,我们自然就能拿!”
*·*
大船上,吴晦明奇怪地看了一眼钟离疏,道:“这可不像你。”
“哦?那怎么样才像我?”望着小艇上的女人,钟离疏心情很好。
“至少不会这时候就把只钱袋扔下去。”吴晦明道。
钟离疏眨了眨眼,因为此时他正好看到小艇上那个狐狸精似的女人冲他抛来一个媚眼儿。愕了愕,他无声一笑,道:“只不过是一点饵料而已。你放心,那丫头精着呢,比你还会算计,这点甜头还满足不了她。何况,怎么说我也是一条难得的大鱼。”
*·*
而,精明的、会算计的林敏敏却差点被成衣铺那胖胖的老板娘拿大扫帚扫出门去。
直到这时林敏敏才知道,成衣铺不卖孝衣,要买孝衣,得去寿衣铺。
林敏敏和三个孩子一阵面面相觑。
“你们……也不懂这些规矩?”林敏敏试探着问道。她是穿越来的,不懂这些是很自然的事,可这几个孩子是土生土长的人士,不至于也一点儿都不懂吧?
姐姐苦着脸道:“娘……”她看看林敏敏,又补充道:“我们的亲娘,那时候是爹操办的,我和弟弟那时候都还小。”
好吧,理由成立。
站在成衣铺门口,林敏敏忍不住又去抬手揉额。她终于知道,文学创作就是文学创作,特别是那些脱离地气的穿越小说,很多根本就是自说自话。现代人再怎么知识广博,也不可能会把古代世界了解得那般透彻,特别是那些早就已经被人淡忘了的规矩习俗——何况,即便是有人还记得,那也是靠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可不是她这个从小就没有家庭的人能够知道和学习的。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又揉了揉额。
看着她从斗篷下露出的袖口,姐姐钟宁卉道:“娘,我们还是先给你买件外套吧。”
林敏敏低头看看自己,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她就不明白了,身上的这件小袄,怎么看那款式都跟当掉的那件短襦差不多——除了材质不同之外,凭什么就不能外穿了?!
但,吃了一堑的她决定还是不要太自以为是,虚心请教一下的好,便将姐姐拉到一边,小声问道:“那个,女人家是不是也不许散着头发上街?”
钟宁卉奇怪地看她一眼,“这是自然。”
林敏敏一阵愕然,眨了半天眼,又小声问道:“就连你们小姑娘也不行?”
钟宁卉指着门外来来往往的大姑娘小媳妇,“娘你自己看,哪有人不梳头就出门的,那会被人当作不正经的人的。”
林敏敏顿时一噎。抬头看去,这大街上果然没有一个女人是像现代社会里那样披着一头披肩发的,就算没有盘出各种花式,至少也是规规矩矩地在脑后扎成一束。她顿时觉得那些穿越小说又误了她。
“好吧,我们先去买件外套。”
她直起腰,却被姐姐伸手拉住。
拉着林敏敏的胳臂,钟宁卉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才犹豫着说道:“这钱,能花吗?那个坏蛋会不会等我们把钱花了以后,再来把钱要回去?如果我们还不出来,他会不会去衙门告我们,说是我们偷了他的钱?”
顿时,姐姐的形象在林敏敏的眼中高大了起来。
“别怕,万事有我呢!”
敏敏娘豪气万千地拍着胸脯道。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许是见林敏敏在自己的铺子里花了钱的缘故,成衣铺的胖老板娘一改当初的横眉怒目,居然十分客气地有问必答,被姐姐和林敏敏一句句套出不少有关守孝时若干穿着打扮方面的忌讳。
久在市面上闯荡的老板娘岂能看不出眼前的这两个女人(女孩儿)根本就没一点这方面的常识,干脆抛开了生意,给这娘儿俩科普起来。
直到这时林敏敏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大周朝的守孝并不是像她想像的那样,需要穿戴整整三年的麻衣孝服,她所想像的、电视里看到的那种麻衣,也只不过穿到棺柩入土便要在坟前焚化的。至于平时,守孝的人家只要不穿红着绿,不戴珠宝金器即可,除此之外,不论男女,在守孝期间都要在发间缠上白纱。
虽然那死鬼老公的棺柩尚未入土,但林敏敏和姐姐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按着平常守孝的规矩来穿着。这样一来,连姐姐弟弟妹妹们都得重新添置一些衣物了。
好在那钱袋里的金银币数量充足,林敏敏只花了不到十枚银币,便将一家人的衣着全都更换一新。她这大手大脚,却是把姐姐看得心惊肉跳,老是不停地跑到成衣铺的门口去看会不会有人来捉他们。
姐姐提心吊胆,林敏敏却是胸有成竹,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担心。问老板娘要了一间房间,全家人都换了守孝的打扮后,林敏敏拆开那不牢靠的发髻,拿着从老板娘那里要来的零碎白纱布条替自己重新盘了发,一边嘱咐那姐弟二人:“之前我们并没有穿孝,就这么回到船上,定然会被人问起。你们记住了,就说我们之前不知道,是这次上岸才刚刚接到的消息。”
盘好发,又替姐姐和妹妹更换了头上的发绳,林敏敏再仔细将自己和孩子们都统统打量了一遍,又叫过老板娘请她检查了一番,见老板娘点了头,她这才“愧疚”地对老板娘道:“之前实在是不知道家里有人去世,没能及时戴孝已经是十分愧疚了,实在没脸面这么堂而皇之地从大门出去,我想我们就从后门出去,不知道可不可以?还有,若是有人来问,麻烦替我们遮掩一二。”
老板娘也没想到她一时的和气居然会叫店里做了一笔大生意,自然是林敏敏怎么说她怎么应,亲自将这一家人从后门送了出去后,笑眯眯地捏着一把银币回到了店里。
后门外,姐姐不由佩服地冲着林敏敏竖了竖大拇指,直看得弟弟和妹妹一阵莫名其妙。
林敏敏得意地咧嘴一笑,摸着充裕的钱袋,想着还要在船上度过枯燥的一个半月,她干脆继续大方一下,实实地shopping了一回。
只可惜他们要守孝,路过首饰铺子时,看着店里那些亮晶晶的首饰,姐姐和林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