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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楚景沐进宫,她就知道他的耐心已磨得差不多,凤君政的耐性也快消耗尽了,太子首当其冲,定非死不可。只是想不到,这件事由楚景沐亲自去办而已,记得以前楚景沐提起太子,倒是有一些同情他的。
“你知道楚景沐的心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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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他吃得死死的,如同笼中之鸟,还能有什么心思?”苏绿芙疲倦道,“王爷,我真的不想听到朝中的事情,你大可不必费尽心思和我说。”
凤君政暗忖,苏绿芙此人,真的冷漠到有人死在她面前,她也无动于衷吧。
苏绿芙却担心他和楚景沐,两败俱伤,最后让荣王捡了便宜,楚景沐和凤君政或许都看轻了荣王,苏绿芙却不敢,她敢笃定,荣王深藏这么多年,定然会有一张王牌。她听楚景沐的话,揣摩凤君政的心思,他们两人都把彼此当成对手,却忽略荣王,这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自古不变的道理。
她策划复仇之前,一心想和凤君政同归于尽,当年她觉得荣王口碑极好,只是少了一份运气,若是他登基,不失为一名好皇帝。如今,她却迷茫,或许,她看错了人,凤君政若是登基,何尝不会是一名好皇帝,她自负聪明,却被自己的棋局困住,如今竟想让凤君政得到他想要的。
“我明日要出城一趟,暂不过来看你,我会吩咐明珠明月盯着你用膳,再不好好吃饭,我不介意让你娘进宫照顾你。”凤君政冷然的声音却听出一抹关怀。
苏绿芙从来不会漠视一个人对她的关心,哪怕是仇人,她也不会无视。
“知道了。”
一道身穿深蓝太监服装的太监领着两名侍卫,匆匆到了怡宁宫的殿门。苏绿芙认得出他是韩贵妃身边的太监,亦是皇宫的太监总管。
“奴才参见楚王妃,王妃金安!”
苏绿芙细细地打量着他平静的脸色,还有他后面站着的两名侍卫。向来敏感的她察觉到不寻常的紧绷,“公公免礼,不知到怡宁宫有何贵干?”
怡宁宫自她住进来之后,除了凤君政,没人来过。有请而来的才是客人,不可自来的叫不速之客。皇宫来的都是不速之客,贵妃娘娘是对她起了杀心。
“韩贵妃娘娘有请!”他依旧微垂着头,语气中却是不可拒绝的强硬。
“好!麻烦公公稍等片刻,本妃换衣裳便随公公走一趟。”
“王妃天生丽质,容色无双,相信贵妃娘娘更愿意见到一身素装的王妃,王妃请!”公公不淡不咸地说,越发垂头弓腰,听不出赞美,也听不出阴谋。
“公公谬赞,了既然如此,本王妃这就随公公走。”苏绿芙本想拖延时间让明珠去转告凤君政,如今想来是不能,她转头对明珠道,“明珠,刚刚隔壁的玉妃娘娘说雪普极好,你送点过去,免得本王妃忘记了。”
“是!”明珠恭顺应着。
公公看了一眼低头顺眼的明珠,并不同意留明珠在怡宁宫,苏绿芙扫了他一眼,催促道,“公公不在前面带路么?”
他低头应是,状似无意地扫了其中一名侍卫。便率先走在前头,苏绿芙和明月在后面跟着,一名侍卫跟着,另外一名留在宫殿中。直至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怡宁宫殿口,明珠笑看那名侍卫一眼,“侍卫大哥,劳烦你休息一会儿了。”
话音刚落,袖口拂动,一阵香气袭向侍卫,他慢慢地软倒在地上。明珠明月从不在苏绿芙展现身手,她却猜得出,明珠明月定然会武,否则在宫中若是出了事,如何保护她。
事实证明,苏绿芙是对的。
四人沿着御花园慢慢地走着,她素来动作慢,仿佛天生的,无法走快,这样的动作像是在赏景。蓝衣公公心有不悦,又不敢催促,只能随着她慢慢地走。
怡宁宫到未央宫的路,需要一刻钟,苏绿芙走了半个时辰,蓝衣太监暗示她走快些,苏绿芙也揣着明白当糊涂,仍然一边赏景一边走。伴在一旁的明月,极为紧张,不断地祈祷着明珠能及时通知晋王。今天凤君政要出城,贵妃娘娘显然知道,所以才会选择今天为难苏绿芙。
未央宫殿门,朱红柱,琉璃瓦,金黄和朱红两种颜色相互交错,黄代表贵气,红代表喜庆。进了殿门是一条长长的青砖大道,宽敞,两边空旷,这里不似怡宁宫那般花香鸟鸣,而是红墙连绵,飞檐相接,大殿旁很多小殿连在一起。没有树,没有花,有的只有这些没有生命的宫殿。
强势,无情,是这未央宫给她唯一的感受。
看来变态的人,住的地方也很变态。
“娘娘要独见王妃,闲人止步。”公公示意明月止步,不必随着苏绿芙进殿。那眼神,暗含厉色。
“可是……”
“明月,你在外面候着吧!”苏绿芙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她微微仰头,高高的屋顶,琉璃在阳光上散发着一股圆润的光线,悠悠转转,好似里面那金色中有一股清泉在慢慢地流动着。那股宁静祥和亦如一股清泉划过她安然的心,如月华柔和,苏绿芙迈进了未央宫。
光润鉴人的地板,幽光闪闪,宽大到显得有点空旷,朱红的圆柱把正殿和内殿隔开,漫纱随风而飘,暗送一股脂香。一旁的宫女,有端盘的,有捧杯的,静悄悄地站着。几个年纪大点老嬷嬷,站成一排。
韩贵妃端坐在主位上,冷冷地看着她。低头玩着自己硬长的指套,在自己的地盘上,那些虚伪的面具通通收了起来,唇边挂着一抹残酷的笑意。
自幼苏绿芙便觉得,韩贵妃为什么会有凤君政这么好的儿子,那时候的她只觉得,凤君政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人,不该有这么一位母亲。
“臣妾给娘娘请安!”苏绿芙微微地福身,恭敬地行礼。
韩贵妃就这样看着她微弯的腰身,右手的食指抚摸着左手的食指,如冰的眼光在苏绿芙头顶上打转,只见一头乌黑的青丝,如墨如绸。没有她出言,苏绿芙也没有站起身来,片刻,脚尖有点酸涩,大殿静如一潭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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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绿芙暗忖,凤君政如今阴阳怪气,怕是受了她的影响。
暖暖的檀香之气淡了,吹散的香气在空旷的大殿四分五裂,徒留一丝冷冽的气味在散着。流苏如水映动,照出的是宫女脸上素脸的死寂。
整个未央宫,透着一股无情的残冷之气。在这里,呼吸显得有点低沉和苍白。
韩贵妃终于动了,很缓慢的一种动,华丽的宫装,宽大的裙摆散开,随风而起。慢慢地渡步到苏绿芙面前,一股暗香也随之扑向苏绿芙鼻间,浓浓的脂粉味刺得她有些不舒服。苏绿芙不着痕迹地别开脸,韩贵妃给她的压迫极重。
“楚王妃,你这张脸的确倾国倾城,绝美无双。”韩贵妃冰冷的指甲轻轻地划过苏绿芙的脸颊,她也顺着力道直起自己酸涩的腰,正好看见韩贵妃的指甲上面点点嫣红点缀。
又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以前都是她当猫,慢慢地折磨着临死的老鼠。而今天,她变成了那只老鼠,任人折磨。
她的指套依然在苏绿芙娇嫩的脸上游走,那尖锐的边缘,稍微一用力,苏绿芙的脸就会划下伤痕。韩贵妃似乎不满地看到苏绿芙不惊不惧的脸,她的指套慢慢地往苏绿芙的脖颈间游走。苏绿芙头被逼抬起,还是带着那抹笑容,白皙而优美的曲线,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血液流动的速度,缓慢而清晰。冰冷的指套抚上颈项,一用力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红颜自古多薄命,不知王妃听过没有?”
“娘娘说的是!”苏绿芙暗忖,她只知道祸害遗千年。
“你知道为什么本宫今天要召见你?”苏绿芙静听下文,韩贵妃说道,“你说,本宫想处死你。”随着话音落,她的手徒然收紧。
苏绿芙的招牌笑脸扬起,侧目看她,华贵的脸,珠钗摇晃,映着柔和的光芒,折射在她脸上,半明半暗,隐晦涩然。她毫无畏惧地说,“娘娘想要处死一个人,比踩死蝼蚁还容易,又何必问臣妾?”
韩贵妃冷笑松开手,一股清新的空气呼入心间,苏绿芙紧握着拳头,有点贪婪地呼吸着片刻的自由。
“王妃宫廷礼仪十分欠缺,进宫后尚未给本宫行过宫礼。”
所谓的宫礼,无非是下跪,苏绿芙并不打算违抗,正要给她下跪,结果被韩贵妃拦住,笑道,“你既然能进怡宁宫,一定是被我皇儿捧在手心的人,地板湿凉,你身体又刚痊愈,受了凉可不好。”
苏绿芙挑眉,韩贵妃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良善,韩贵妃向旁边望去,一名老嬷嬷捧着一个绛红的软垫过来,放在苏绿芙面前,苏绿芙目光落在软垫上,不解韩贵妃究竟是什么意思。
软垫冷冷地躺在光滑的地板上,红的那样深沉,苏绿芙有种错觉,那是鲜血的颜色。韩贵妃的阴冷比之她,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跪下,是什么在等着她。苏绿芙明知是个魔鬼张着血盆大嘴在等着她,在那里叫嚣着。
“王妃啊,本宫多照顾你。”韩贵妃尖锐的指甲套略中地划过的她的脸,一条红痕亦跃上苏绿芙的脸颊,微微疼痛。
“王妃,还不跪下,在宫中不行宫礼,那是大不敬之罪。”
苏绿芙道,“娘娘此言差矣!臣妾是朝廷第一嫌疑犯,在天牢无故失踪。又怎么会出现在宫中,又怎么会对贵妃娘娘不敬?若传出去,晋王还会落个劫天牢的大罪。”
“伶牙俐齿!怪不得皇儿被你迷得团团转。”韩贵妃出其不意扬起手,苏绿芙只觉得一阵暗香袭来,脸颊便是**的疼。韩贵妃掌掴苏绿芙,没人敢抬头看,放佛这一切是天经地义的。
苏绿芙踉跄几步,脸颊红肿起来,还有几条被尖锐指甲划过的红痕,苏绿芙一点震惊都没有,甚至连脸上常挂着的微笑都没有退去,像一朵在寒风中胜芳的梅。
“楚王妃,别以为现在本宫需要楚王的力量就不敢对你怎样,把你处死,封锁消息,等到皇儿登位,你以为我们还会怕他么?”她又走近苏绿芙,“怎么样?不跪吗?听说苏家在京城是富甲一方的大户。”
苏绿芙脸上的笑容一僵,发射性地握紧手,她这一生最在乎的就是家人,绝对不允许有人碰到她的家人,威胁到她的家人,这是她的底线。
她走到软垫前,她可以不在乎一切,却不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不能不在乎苏家。在她目的达到之前,她绝对不能死,当初就是靠着自己活过来的,还没有亲自见证她的仇得报,她爹爹名誉恢复。
下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又不是没跪过韩贵妃,多跪一次又怎么样。
屈膝,下跪。
当膝盖碰上软垫的时候,一股剧烈的,尖锐的疼痛从膝盖蔓延,伸向四肢百骸,苏绿芙毫无防备,惨叫出声,“啊……”
那是一种刺骨的疼,冷汗大颗大课从额头上滴落,她的身子蹦得死紧,眼前一阵阵发黑。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几乎是咬牙吐出这句话,不是恨,而是疼,疼得她下巴一阵阵麻木,只知道自己要说这句话,却连自己声音听来都飘渺空散。
那名老宫女不可置信地看着跪在软垫上的她,瞪着那双苍老的眼,没想到苏绿芙竟然还记得行礼。韩贵妃似乎也是愣了一下,顿了几秒。
宫庭中为了惩罚一些犯错事的宫女,又怕被查出动用私刑,所以往往都会用银针来处罚。银针尖细,伤口不像是动大刑那样明显。往往是在一些很**的地方刺,让人看不出。而这个软垫下,布满银针,这样毒计也就那些资深的刑房老宫女们想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