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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听得一人冷冷道:“你叫皓天?好,拔出你腰边的剑来。”语声嘶哑而奇特,一条黑衣人影,自湖边淡淡的水雾中走过来,赫然正是那中原一点红。
皓天动容道:“你怎么也来了?”
一点红:“我一路追踪,直到此刻才又找着你,你总不能令我失望。”
皓天:“你始终在跟着我?为什么?”
一点红冷冷道:“只为了要将我的剑,刺入你的咽喉。”
皓天怔了怔:“你要杀我?”一点红:“或是被你杀死。”
皓天笑道:“你知道我是从来不愿杀人的,莫说是你了。”
一点红:“你不愿杀我,我就杀你。”皓天:“你方才岂非说过,不……”
一点红冷冷截口道:“我只是不愿为别人杀你。我杀你,只是为我自己。”
皓天苦笑道:“为什么?”一点红:“能与你一决生死,是我生平一大快事。你虽然比不上楚留香,却也相差不远。”
皓天摇摇头,背负着双手:“只可惜我全无兴趣跟你动手,实在抱歉得很。”
一点红叱道:“你不动手也得动手。”叱声中,剑光已如匹练般刺来。
皓天背负双手,竟是动也不动。剑光便在他咽喉前半寸戛然顿住。 剑光已将他眉目都映得惨碧色,喉结也已被那森寒的剑气刺激得不住颤动,但他竟仍是神色不变。
他的神经,竟像是铁铸的。
一点红又将掌中剑往前推进半分,剑尖纹风不动,他的手腕,竟也像是铁铸的镇定。他嗄声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剑尖距离皓天的咽喉已只有两分,他竟仍然声色不动,淡淡笑道:“你自然不是不敢,而只是不愿而已。”
一点红冷笑道:“我一心想杀你,怎会不愿?”
皓天笑道:“你这样杀了我,能得到些什么乐趣?”
剑尖,突然颤抖起来。一点红磐石般镇定的手腕,竟已动摇,嘶声喝道:“你真的如此自信?”突然又一剑刺出去。
皓天从头到脚,绝没有一分动弹。那锐利的剑锋,虽只是贴着他脖子过去,但这一剑也可能会刺穿他咽喉。
一点红的脸虽仍如冰一般冷,肌肉却已一根根在颤抖着,一张脸终于奇异地扭曲起来:“你……你真的不肯与我动手?”语声竟也颤抖起来。
皓天叹口气:“实在抱歉得很。”
一点红仰天长笑:“好!”笑声凄厉,竟回过长剑,向自己的咽喉刺去。
这一来,皓天倒当真大吃一惊,劈手去夺他的长剑。一点红手腕闪动,剑尖始终不离自己的咽喉方寸之间。皓天也展开空手入白刃的武功,着力抢夺。
星光下,只见剑光闪动,人影起落,两人毕竟已动起手来。但这两人动手,一个为的竟非伤人,而是救人;另一个要杀的也非对手,而是自己。
这样的动手,倒当真是空前绝后,绝无仅有。
刹那间数十招,突然听得‘铮’的一声,湖上竟响起一声琴声。
琴声叮咚,妙韵天成,其中却似含蕴着一种说不出的幽恨之意,正似国破家亡,满怀悲愤难解,又似受欺被侮,怨恨积郁难消。
琴声响起,天地间便似充满一种苍凉肃杀之意。天上星月,俱都黯然无光,名湖风物,也为之失色。皓天心境开阔,胸怀磊落,听了还不觉得怎样。
那一点红却是身世凄苦,落魄江湖。
他心胸本就偏激,本就满怀抑郁不平,否则又怎会以杀人为业,以杀人为乐?此刻琴音入耳,他只觉鲜血奔腾,竟是不能自主,突然仰天长啸,反手一剑,向皓天刺出去。
这剑迅急狠辣,皓天猝然不及思索,出于本能的闪身避过。
星光下只见一点红目光皆赤,竟似已疯狂。等到一点红第二剑刺出时,皓天已不能不避。方才他虽能镇定,但此刻面对着的已是个失却理智的人,那情况自然已大不相同。
琴声越来越急,一点红的剑光也越来越急,竟似已完全被琴声操纵,再也不能自主。
皓天不禁大骇。他倒并非怕一点红伤了他,而是知道这样下去,一点红必将伤了他自己。迅急的剑光已在皓天面前织成一片光幕,这疯狂的剑光已非任何人所能遏止。
皓天突然大声道:“你敢随我下水么?”竟凌空一个翻身,跃入湖水中。
一点红毫不迟疑,跟着跃下。但水中已和陆上大不相同,一点红的掌中剑刺出,不过空自激起一片水花,已再难伤人。
皓天到了水中,却如蛟龙回到大海,身子如游鱼般一闪一扭,便已捏住一点红的手腕,点了他的穴道,将他抛上湖岸,笑道:“红兄啊红兄,你此刻虽吃了些苦头,但总比发疯而死来得好。”又是一个猛转跃入水中,向琴声传来处游去。
烟水迷蒙中,湖中竟泛着一叶孤舟。
孤舟上盘膝端坐着个身穿月白色僧衣的少年僧人,正在抚琴。星月相映下,只见他目如朗星,唇红齿白,面目姣好如少女,而神情之温文,风采之潇洒,却又非世上任何女子所能比拟。
他全身上下,看来一尘不染,竟似方自九天之上垂云而下,纵令唐僧再世,只怕也不过如此。
皓天瞧了两眼,皱眉苦笑道:“原来是他。我早该想到的,世上除了他外,还有谁能抚出这样的琴音……他月下抚琴,倒也风雅,却不知害苦了我。”
潜至舟旁,才冒出个头来:“大师心中,难道有什么过不去的事么?”
叮咚一声,琴音骤顿。那僧人虽也吃了一惊,神态却仍然不失安详,寒目瞧了一眼,展颜笑道:“朋友是谁?”
这少年僧人,正是名满天下的‘妙僧’无花。
皓天笑道:“我叫做勾子长,大师可曾见到两个人?”(备注:目前他仍然使用勾子长的身份)
无花:“却不知那两位是何许人物?”
皓天:“头一个就是那‘杀人不流血,剑下一点红’。”
无花皱了皱眉,突然将面前的那具七弦琴,沉入水中。
皓天奇道:“此琴如此珍贵,你又为何将之抛入湖中?”
无花:“你在这里提起那人的名字,此琴已沾血腥气,再也发不出空灵之音。”又将双手在湖水中洗了洗,取出块洁白如雪的丝巾,擦干水珠。
皓天:“你以为这湖水就干净么?说不定里面有……”
无花赶紧打断他的话:“人能脏水,水不脏人,奔流来去,其质无尘。”
皓天叹口气:“你难怪要做和尚。像你这样的人,若是不出家,在凡俗尘世中,只怕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无花淡淡的笑了笑:“那第二位呢?”
第章 妙僧
皓天苦笑道:“这第二人我却未认出他。我只知他轻功不凡,暗器毒辣,而且还学会了忍术。”
无花微微动容道:“忍术?”
皓天:“你素来渊博,可知道忍术曾流入中土么?”
无花寻思半晌,缓缓道:“忍术一流,传自伊贺,纵在东瀛本岛上,也可算是一种极神秘的武功。但以贫僧看来,你的神通不但与忍术异曲同工,而且犹有过之。”
皓天:“你如此捧我,可是要我日后与你下棋时,故意输你几盘?”
无花正色道:“东瀛的武功,本是唐朝时由我邦传入,只不过他们稍加变化而已。东瀛武林最著盛名的柳生流、一刀流等宗派,大多讲究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岂非正与我邦内家心法相似?至于他们剑法之辛辣、简洁,也正与我邦唐朝时盛行的刀法同出一源,大同小异。”
皓天笑道:“你果然渊博,但那忍术……”
无花:“忍术这两字,听来虽玄妙,其实也不过是轻功、暗器、迷药,以及易容术的混合而已。只是他们天性最善模仿剽窃,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殉道精神,学会我邦之物,不但据为己有,而且竟还能将之渲染得几近神话。”
皓天:“我只问你,经过他们渲染变化之后,而成为忍术的那种武功,是否已流入中土?有没有人已学会?”
无花沉吟道:“据说二十年前,曾经有一位伊贺的忍者渡海而来,而且还在闽南一带居住了三年。中土武林中,若有人能通忍术,想必就是那三年中从他那里学会的,而且想必定然是闽南武林中的人物。”
皓天皱眉道:“闽南……难道是陈、林两大武林世家的人?”
无花皱眉笑道:“如此良夜,你我却只是谈些俗事,也不怕辜负了清风明月?”
皓天:“我本是个俗人,尤其是此刻,除了这些俗事外,别的事我全无兴趣。”
突然站起身子,大笑道:“你若要谈禅、下棋,我事完之后自会寻你,而且保证身上一定是干干的。”笑声中,一跃而入,全未溅起丝毫水花。
无花笑道:“谈禅下棋之约,千万莫要忘了。”
皓天在水面上露了露头,高声笑道:“谁若会忘记无花之约,那人必定是个白痴。”
无花目送他游鱼般的滑去,微微笑道:“能与此人相识,无论为友为敌,都可算是一件乐事。”
小镇上,孙驼子的小店中,李寻欢正在雕着木头。
楚留香和胡铁花已经离开,他依然留在这里。孙驼子已到镇上办货,干脆让李寻欢看店。
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姑娘,在旁边痴痴的瞧着李寻欢,忽然问:“你究竟在雕什么?”
李寻欢笑了笑:“你看不出?”小姑娘:“我看你好像是想雕一个人的像,但为什么你每次都不完成它呢?也好让我看看,你雕的这人漂不漂亮。”
李寻欢的笑容消失了,不停的咳嗽起来。他就因为不愿被人看到他雕的是谁,所以每次都没有将雕像完成。
虽然他也可以雕另外一个人的像,但他的手已仿佛不听他的话。
就算他雕的不是她,雕出来的轮廓,也像是她!因为他无法不想她。
窗外的天色已渐渐暗了。小姑娘燃起灯,忽然笑道:“今天,你直到现在还没有喝酒?”
李寻欢:“嗯。”小姑娘:“你不想喝酒?”
李寻欢淡淡笑道:“偶然清醒一天,也没什么不好。”
小姑娘眨着眼,笑道:“我看你还是喝些酒的好。一天不喝酒,你的手就在发抖。”
李寻欢的笑容突然又消失了,慢慢的抬起手,手里的刀锋在灯光下散发着淡淡的青光,光芒在闪动着——“难道我的手,真的在发抖?”
李寻欢的心渐渐往下沉。他就怕有这么一天,不喝酒手就会抖。一只颤抖着的手,怎能发得出致人死命的飞刀?他用力握着刀柄,指节都已因用力而发白。
刀锋上的青光,却仍在不停的闪动着。李寻欢突然觉得,这只手比铅还重,连抬都抬不起了。
他慢慢的垂下手,望着窗外的天色:“今天是什么日子?”
小姑娘:“十一月三十了,明天就是初一。”
李寻欢缓缓闭起眼睛,过了半晌,又张开:“郭先生呢?”
楚留香和胡铁花离开后,郭嵩阳来到小店,陪李寻欢喝酒。只不过,他此刻已不在。
小姑娘:“他说,他要到镇上去走走。”嫣然一笑,接着道:“你若想喝酒,为什么一定要等他?我难道就不能陪你喝酒么?”
李寻欢勉强笑了笑:“你现在就开始喝酒,未免还太早了些。”
小姑娘笑道:“既然迟早总是要喝的,还不如早些喝的好。”
李寻欢垂首望着自己手里的刀锋,忽然用力刻下一刀。他刻得很快,本已将变成的人像,很快就完成了。那清秀的轮廓,挺直的鼻子,看来还是那么年轻。
但人呢?人已老了。人在忧愁中,总是老得特别快的。
李寻欢痴痴的望着这人像,目光再也舍不得移开。因为他知道,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