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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浩古
第一卷 天涯芳草
第一章 … 舍身崖
今天是大师对我进行考验的日子。为了这一天，我已经准备了一个月了。大师说，诸事淡定，急也急不得。要成仙了道，就要悠着来。
我是在一款叫做《道可道》的游戏中认识大师的。智脑游戏能够体现出玩家现实中的修为，是这款游戏的创举。正是这款游戏，将平常在三山五岳隐居的高手们吸引进来。一时之间，争艳斗奇，各种炫目的武功和修行方式层出不穷，大大让全人类的玩家开了不小的眼界。这其中也包括从前对此仅在小说中有所认识的我。
每当认识一个武林高手，每当他们用跟小说描写大相径庭的方式向我真实地展现自己的武功和修为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这个世界里有很多神奇的东西，是可以通过努力而达到的。
但我在游戏中遇到的每一个武林高手，无一例外都说不知道怎么成仙了道。只不过他们又斩钉截铁地说，成仙了道的修行方式一定是有的，或许就隐藏在那些我们只能从表面上进行理解的典籍之中。直到大师的出现，终于给我的疑惑画上了一个句号。
大师的修为是精深的，大师的知识是渊博的。大师的每一句话，都将我引入到幽深的道境之中。跟大师在一起的每一天，我分明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我感觉力量正在我的身体里充满，精神正在通向一个神奇的境界。
最后大师对我说，他有一种办法，可以让我快点成仙。于是就有了这一个月的准备。
在地图上，有个地方是找不到的。若非进入群山之中，你绝难发现这个地方。所有的卫星定位系统到了这里都不能工作，手机在这里根本不能接收和发出信号，甚至光线到了这里，也会拐弯，直接让这个地方融进周围的环境中去。但这个地方绝对不是一个小地方。这个地方竟然方圆三百里。如果不是你亲身进来，你绝对不能发现这个奇迹。
在这三百里地的正中，有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峰，名唤兜率峰，海拔三千余米，雄伟挺拔，郁郁葱葱，端的一座好山。主峰之顶，有一座断崖，绝壁如削，光滑如镜，垂直而落。从峰顶往下望去，只看见云雾缭绕，一眼也看不到底。据说曾经有人寻找绝壁下面的山谷，结果在这二三百方圆之地转了数百个来回，依旧毫无头绪。
这座山崖名叫舍身崖。传说有无数修道之人曾经在这里跳下山崖，追寻永恒的道境去了。
在大师的带领之下，我今天就来到了这里。在这之前，我交代了人间的所有事情。我在游戏中赚取的财物都委托给大师帮助我进行分割。我的亲人都已经收到我的信，我告诉他们我即将远游修道，从此不闻世事。然后我在一个青翠葱茏的峰顶打坐，每天默诵《道德经》，直到今日开关，跟随大师来到这里。
从舍身崖上一眼望出去，眼前的浮云看不到尽头，仿佛延伸到宇宙深处。微微的寒意拂动着我的毛孔，让我有一种猎猎欲飞的感觉。
大师在我身前高唱《伐木歌》，歌声韵致高扬，在峰顶激荡。
等到唱到“静坐讲黄庭”一句，大师忽然对我道：“下去吧，这一脚踏出，你将进入神仙的境界。”
又有不知道词名也不知曲名的歌声从大师的嘴里飞了出来，我仿佛看到道在我的眼前流动，牵引。我没有闭上眼睛，看着山腰缭绕的云雾，微一用力，跳了下去。
风声在耳边掠过。初时落下得甚是飘逸，转眼万有引力就将我牵引下去。
此时的山顶上，大师正在得意地看着山腰的云雾。从今天起，他的帐户里又将多上一串数字。至今为止，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慕道的人将所有的身家都交给了他，奋不顾身跳进了下面的云雾。尽管绝大多数人最初都有一些胆怯，但成仙了道的诱惑还是占了上风。最后这些人都跳了下去，而大师的财富也慢慢膨胀起来。
不过大师今天还是有点意外。我的从容表现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在他看来，就算一个人面对成仙了道的时候，也一定会紧张。象我这样眼也不眨，仿佛踏进平坦的大道一般，却不是一个人所能达到的境界。
“管他呢。”大师想了一阵决定不继续想了，“重要的是，我更加有钱了。其他的事情都跟我无关。”
做了这个决定，大师就再也没有回头，一路走出了这个隐秘的地方，准备到游戏中寻找下一个猎物去了。
舍身崖。
我渐渐不能适应下落的速度。仿佛有一只强有力的手，一直将我高速地向一个无底洞拉落。不过我没有慌张。我的心中明白，现实都是虚幻，越是真实越是虚幻。我只有克服现实的虚幻，才能找到道的真实。所以我的心中依旧很平静。
但身体却不能象心境一样地平静。在我清晰的感觉中，发现身体逐渐被那种力量撕扯得快要碎了。慢慢地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我失去了知觉。
醒来后，我感到头痛欲裂。眼前并没有我所期待的“道境”或者“仙境”。我所在的地方，竟然还是在舍身崖。云雾依然那么无边无际，寒意依旧袭来毛孔，就仿佛我从来都没有跳下去过一般。
没有任何奇迹发生，我不由地呆了。
“我不得不告诉你，你受骗了。”从我的脑海里传出了一个声音。
最初听到声音我感到很振奋，因为毕竟有声音出来，就说明已经有了不同，这正是我所需要的改变。但等到听清这个声音说的话，我不觉心中一凉。
如果不是大师的确有问题，那就是刚才的某个环节出了问题。或者，这正是神仙对我的考验？
“现在没人考验你。你的确受骗了。”那个声音继续道。
“你是谁，为什么这样说？”我觉得不能沉默了。但我的声音依旧冷静。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的确受骗了。你没有成仙，也没有得道，你只是被人把钱骗走了。”那个声音冷冷地道。
“呵呵，钱财对我来说，就如粪土，你不要用这个来迷惑我。如果你认为我不够格，你可以用其他更加有效的方法来诱惑我。”我依旧认定眼前的人就是考验我的神仙。
“你相信也罢，不信也罢，呆会你的‘大师’来了之后，你就明白了。”那个声音冷笑道。
“哦，你还要给我使用障眼法？这个方法对我倒还是一个考验，我就看看你要弄什么玄虚。”
第一卷 天涯芳草
第二章 … 谁是骗子
我想既然是考验，那就还是要依照考验的程序。按照那个声音的指示，我藏身到山顶的大石头后面。
从石头缝中看过去，果然大师过来了。不过短短一会不见，大师似乎苍老了许多。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两个人来到山顶站定，青年有些惴惴不安的样子。
大师柔声安慰道：“不要怕，呆会跳下去之后，你就从此踏入神仙的行列。不是每个人都有道根的，你要珍惜这次机会。”
青年被大师安抚下来，静静地站着。
大师又开始唱伐木歌：“观棋柯烂，伐木正正，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苍径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无些子争竞，时价平平。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曲调还是那么熟悉，崖上风景依旧，只是修道的换作他人。
在大师唱歌的时候，那个声音一再催促我：“快去拦住他，不能再让他图财害命。”
我在心中争辩道：“这不是多事吗？跳下去就能成仙，我已经试过了。不能我成了仙就不让别人成仙。我出去不是救人，而是害人。”
那声音恼恨地道：“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都跟你说了，你的大师是骗子，你还不信。”
我在心中嘻嘻笑道：“我的定力很好呢，你诱惑不了我。”
那声音道：“也罢，你不去，我自己去。”
话音一落，我就觉得眼前一黑，在无边的黑暗中掉了下去，飞速地旋转，转得我头晕目眩。等到平静下来，我已经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停了下来。眼前只有一面镜子，镜子里正是刚才我从石缝里看到的情况。
我不禁大呼过瘾：“压箱底的本事拿出来了吧？又想用黑暗来考验我，我等着呢。”
那声音也不理会我。却见镜子里的景物越来越近，大师的脸上开始出现惊恐之色。
“大师，你可还认得我？”我听见了我自己的声音。
“你，是人是鬼？”大师脸上的肌肉已经扭曲。
“用你的话来说，我不是已经成仙了么？为什么还要问我是人是鬼？”我似乎看到了我自己脸上冷笑的神色。因为我的声音是那么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刚才那声音已经控制了我的身体？一定是这样的。神仙还有什么做不出的事情。哈哈，这家伙露马脚了，还考验我呢，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小聪明。”我终于听到那个声音了。
这时候大师已经面无人色：“大，大，大，大仙，我，我，我，以前不知道你真是神仙，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哼，算你识相。”我发现镜子里已经正面面对那个小青年，然后听到自己的声音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被骗了没死，算你小子走运，没事干多赚点钱养养家人，别跟秦皇汉武学做那种神仙梦。神仙是那么好当的么？他骗你的钱我会让他吐出来。现在你回家去吧。”
那小青年早已冷汗如雨，仿佛做了一场大梦一般，飞一样地向山下去了。
尽管我明知道这是神仙对我的考验，不过我也对这无懈可击的情节击节赞叹。看来，正如他说的那样，做神仙不是那么容易的。否则大家都轻易做了神仙，神仙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人直接改名叫做神仙得了。
那个声音已经在脑袋里响了起来：“也亏你至今梦还不醒。不过你的小聪明倒还不错。看来这次我的运气还真好，这个合作人勉强够格。”
然后那声音也不再理我，我重新听到我自己的声音道：“你现在已经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乖乖地将你骗的钱吐出来，不要存心隐瞒。如果你有侥幸心理，也可以试试。我是不介意的。”
大师已经跪在地上磕起头来：“大仙，你能饶小人性命，小人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还敢欺骗大仙，还请大仙这就跟着小人去，小人一定谨遵大仙吩咐。”
只听我的声音“唔”了一声。大仙从地上爬了起来，灰溜溜地在前面走着。
就听那声音道：“我现在要带着这个老骗子去做事，你没事干可以睡觉。等我办完了事情，会让你出来的。”
我心道，不会又用睡觉来诱惑我吧，能够不睡还是不睡的好。
“切。”那声音嗤道，“就算你真成了神仙，还是要睡觉的。陈抟老祖醒五百年，睡五百年，你没听说过么？叫你睡就睡，耍什么小聪明呢。”
我听他说得在理，先前也实在太困，忍不住就小睡起来。
醒来后眼前的镜子里出现了一张大大的床顶。还没等到我仔细打量，那声音已经道：
“你醒来了？那我来睡，你出来吧。”
说完之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我的眼前蓦然一亮，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刚才的大床顶就是这张床的床顶。
“对了，这是我帮你买的房子，你看看可还满意。老家伙骗的钱除了可以退还的，我都拿来我们自己用了，存折就在你的口袋里，密码是200711。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