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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灯笼高高挂-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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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懵懂,完完全全, 只为世面见得少。尔今感叹人生起伏,他迷恋皇权不是罪过,我运气差且任由他摆布,才是罪过。

“小丫头,把手伸给我。”一声蹙迫的呼唤,幽幽从头顶斜上方的裂垣外隙传来,猝然打断我的思绪。

定定地看着拓跋信陵,看着他原本明亮的面庞由于弥蒙 了尘土而消减了轩昂气质,仅剩一双凝视我的眼眸依然炯炯有神。他俯趴在暂时安全的那一端,朝我伸长了手臂,全然不顾漫天细雨浇淋打击,亦忘却了血液正从他 肩膀伤患处静静涌出,从指间滴落。

“杨排风,你发什么愣?”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拓跋信陵开始不耐烦我的怔神呆傻,粗犷了嗓音催 促,“不想活了么?!”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以手揉了揉微微酸涩的眼,我吸吸鼻子,朝拓跋信陵浅笑,“韶王,我已经没本事帮 你从昭平无忌那儿盗得一两件有用的东西…… 再过两天,无忌公子即将迎娶叶静芸为妻。与其耗费时间救我,倒不如省点力气,想想如何让叶静芸帮你成功偷取伏兵部署图。”

他深邃 黑眸有了一闪而逝的惊诧。

“你走罢!现在的我,对你无任何用处。”幽幽道出后半句,浑身的伤痛迫使我慢慢吐出一口气,侧了脑袋静 静俯在地上。

我想活,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纵使历经种种坎坷,可从未动过轻生的念头。然而,我怎能允许自己被拓跋信陵所救?与其 卑躬屈膝接受他的的恩赐、欠下一辈子都难以偿还的人情债,倒不如听天由命,死在他面前。

毕竟,每被他救一回,我眨眼间失去的东 西,一次比一次珍贵。

“没用的蠢东西!”彷佛误解了什么事实,拓跋信陵火冒三丈得骂出口,其语言之粗鲁彪悍令我闻所未闻,“吕雉 二十八岁的时候,单独被楚霸王项羽扣为人质,没男人亦没儿子;武则天二十七岁的时候,仍在感业寺出家为尼,没容貌没男人还没头发!你年岁不足十九,有野男 人有野种还拥有三千青丝,哭什么哭?!再敢一哭二闹寻死觅活试试?本王立刻毁了你的左脸!”

我险些没被他的粗鄙言语哽得岔气, “你、你……”

“敬酒不吃吃罚酒!”蛮横打断我,拓跋信陵咬牙切齿的警告,“再哭丧试试?我不仅仅有能力让怀王五弟为你暖坟暖 墓,还有本事废了他的子孙根,让他后半辈子为你恪守孝道,无法再与其他女子行。房。”

“你疯了不成?”我瞪圆大眼,“怀王即将 迎娶温如意温大小姐,你废了他,蒙受损失的女子又不是我。”

“那就改废贺兰栖真的子孙根!”他话锋蓦转,调子一如方才的愠恼, “徒弟死了,师父继续守活寡。”

“你真是疯了。”没被熊熊大火烧死,没被坍塌的内阁砸死,我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倘若慧太妃 得知贺兰栖真出了意外,她定不饶你。”

“那…… 那本王就只废宇文昭则的子孙根!”执意威胁,丘陵君语音语调出现了罕见的中气不足,却仍霸气有余,“不但毁了他下半身幸福,还拿去喂巷尾流浪狗。”

   

听出了拓跋信陵警告话语里暗含的讽刺揶揄,我没好气地瞪他,一览无遗他刚毅面颊上倏然绽放的狡黠笑靥。看着我四年黯淡光阴所成就的憎恨形 象,我无奈苦笑,“韶王,你何必死缠着我不放……”

“我知道你不愿亏欠我,可我同样不想有愧于你。”他再度朝我探长了手臂,低沉 的声线字字铿锵有力,“如果你一心寻死,倒不如把自己打扮得明媚动人、再恢复‘颜招娣’的身份风风光光去死,而非像现在这般蓬头垢面,带着满腹冤屈傻傻等 死!任何一个枉死在廷尉司里的犯妇,不论她生前为人正直清白,抑或恶行累累,结局不外乎被狱卒剥光衣物、草席一裹扔进西郊的乱葬岗!你愿意裸葬,我还舍不 得见你肚里的孩儿著凉。”

我呸,最后一句是什么话?!

“杨排风,我知道你有许多放不下的仇恨…… 想想为贺兰芮之立下的重誓,想想肚子里尚未出世的骨肉,你真舍得死?倘若我告诉你,你的脸是仅仅被发簪所伤,伤口细小狭短,只要以芥草熬成的浓汁配以新摘 的龙骨花瓣敷贴在脸上,不出半个月,必能淡褪疤痕且恢复往昔的柔嫩触感…… ”

“真的?!”或许是拓跋信陵言辞坦诚得让我听不 出任何虚伪,又或许是女人天性对于外在容貌的在乎,令我下意识脱口而出打断他,“我脸上的伤,不严重?”

“我看得清清楚楚,并不 严重。”他声音不大,语调却是从未有过的肯定,“小丫头,你自己想好,是选择人情债二者互相抵消,还是坚决不从,执意被浓烟呛死?继而被如。狼似虎的狱卒 们剥得一干二净?我实话告诉你,奸。尸这档子事,时常在西郊发生。”

我呸呸,最后一句是什么狗屁话?! 思忖犹豫着,难免有些忐忑后怕。良久,我咽了咽干渴的喉,不确定问,“为什么…… 你竟然认定自己有愧于我?”

他愣住,显然没预 料我的疑问。

眉宇间一闪而逝什么,拓跋信陵不以为意弯了弯唇,言不由衷敷衍道,“小丫头,面对日趋一日越来越身姿妙曼的你,本王 难免色令智昏,偶尔一两次抱憾歉疚,不足为奇。”

“你…… ”我活生生被他戏谑得哑口无言,良久,蹙窘掷下四字,“寡廉鲜耻!”

   

“错,我并非寡廉鲜耻,我只是常常忘却个人颜面得失。”朝我轻佻挑了挑剑眉,拓跋信陵略略提高音量,“杨排风,如果我是你,根本不会计较什么人情亏欠。从容赴死,不如苟延残喘的活。惟有活着,才有希望为贺兰芮之、为杨延风复仇,向伤害过自己的每一个人复仇。”

   “还记得郭焱么?记不记得他执剑时,右手麽指半截稍显怪异?他第一次追随我上战场,曾被南魏敌军削去半截麽指。幸亏我的营前随行军医懂得一些旁门左道之 术,所以…… ”言辞骤歇,他蓦然一笑,笑得诡异,“当然,我累死累活救你,自然有其它打算。”

迷惘彷徨,在彼此沉默对视了足 足一刻钟,才宣告终结。眨也不眨注视着拓跋信陵眸底暗涌流转的薄凉笑意,长时间萦绕在心底对于死亡的倔强固执,竟在慢慢消褪,而对于宿命不公正的忿恨、对 于复仇的渴望,则重新占据了我全部的理智。

他说的对,活着,才有希望,人在死亡面前无任何胜利可言!与其沦落为折翼而死的朱雀, 我心甘情愿扮演忘恩负义、缺心少肺的白虎—— 最美好的事物,往往翻脸无情,根本把握不住。既然如此,我何必预先计较将来可能失去的东西?

   咬牙,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勉强撑起身体,我未有任何犹豫,朝拓跋信陵伸出左手,“拉我上去。”

话音未落,左手已被拓跋信陵紧紧 握住。

他并不理会五指之间的血渍弄污了我的手,而是尝试着想要把我带离出摇摇欲坠的断垣,刚刚使力,他浓眉却忽然深深的皱起,认 真道,“杨排风,才几天没抱你,你怎么又丰腴了许多?”

胖?有没有搞错,这几天我过着非人的折磨,明明枯槁消瘦了许多――# 

   

心有不悦地朝拓跋信陵挥了拳头,他却在下一瞬捉住我的右手,眯起眼眸调侃,“小丫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所以你好好记住:我 最欣赏的,是你咬牙切齿时眸子里稍纵即逝的决绝。”

啊??

还没琢磨出话里深意,我整个人已经被拓跋信陵 稳妥抱出两侧断墙裂垣间缝。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的动作,却不可避免在把我带往安全地界时,偶然‘失误’撞疼我的脑袋。

没有心情 计较脑后疼痛,肺腑刚刚吸入新鲜空气的瞬间,我宛若火烧眉毛般,四处搜寻有无提木桶前来肃诫堂灭火的狱卒。

“你急什么?”彷佛看 穿我心中所想,拓跋信陵细心地帮我合拢外衫,亦亲密扼制住我的双腕,“本王的左肩酸痛难忍,还不快帮忙揉揉?”

“自己揉。”急切 挣脱他的控制,我迫不及待想要看清楚右颊的伤痕。好不容易瞥见斜前方两位狱卒正提了满满一桶水走来,我火烧火燎地推开拓跋信陵,不顾腰背伤痕,一瘸两拐走 上前,俯脸凑近水面——

深?  且狭长的三道划痕,从我右侧眉角开始,歪歪扭扭蔓延伸展整张右脸。然则最丑陋的,不在于伤疤有多么的血渍淋漓,而在于芙蓉花簪彷佛被毒液浸泡过, 以至于原本暗红一片的血肉,竟隐隐泛出黑青色,与白皙无暇的左脸相比,愈发怵目惊心,骇人。

沉沉呼吸一口,我蓦然合了眼眸,突兀 睁开。

谎言,拓跋信陵又一次欺骗了我!

什么伤痕短浅、什么营前军医缝合之术,什么芥草汁配以龙骨花瓣、根本是他的捏 造!

对,我是笨,不曾预料拓跋信陵隐瞒事实。可我更蠢,竟然完全没怀疑杨延光预先在花簪上抹毒!希望猝然落空,身体百骸的力气几 乎在此刻被全部抽离,头晕目眩的我,险些步履踉跄跌倒。

“姝儿?!”属于风无痕的惊喜呼唤,不期而至从背后传来,似从天降的颀长 身影,亦刹那间迅速出现在我面前。下颔,被一道深沉的男性力量勾起,迫使毫无防备的我抬首与他四目对望,“姝、姝儿姑娘,你何时逃出来的?有否受伤……”

   

后半句尚未说完整,下颔的力量蓦地撤离。风无痕神情错愕地瞪视着我,不由自主倒退一大步,“你…… 你的脸……”

 心,因为他惊慌失措的举止而被深深刺痛。

“怀王殿下,贺兰敏之大人,钦天监杨氏被救出来了!”突如其来的岔言,源自于风无痕身侧 的狱卒,他彷佛没有留意到我不堪入目的丑陋容颜,仅仅神情兴奋地朝我身后某处挥手示意,“她并无大碍!”

不必刻意回首,耳畔,沉 实急切的脚步声,登时朝我迫近。一声饱含了太多忧虑、太多自责的沙哑轻叹幽幽传来,“排风,你有没有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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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先摸到小排的男伦素怀王?小栖真?

我觉得哈,丘陵君毕竟是个武夫,上阵杀敌可以,算计别人也不赖,但是一个男人吧,总不能十项全能………… 打得过流氓斗得过怀王,未必像小栖真那样体贴,嘴甜(捂脸)。至于疯锅,这爷们,纯粹是生。理自然反应(戴好防殴面具)

这一章写得我真纠结,不过,至少,感情铺垫够了(握拳!)

拓跋信陵的感慨(下)

忽然,肩膀被搭上一只温暖大手,耳畔浑厚的嗓音隐隐透露出内疚,“本王刚离开麟祉殿,便听闻廷尉失火…… ”彷佛察觉到大庭广众之下倾诉自我谴责有些不妥,他话锋蓦转,“你有否受伤?”

呼吸,在此刻不自觉屏住。我下意识朝风无痕瞥去, 浓眉深锁的他,似乎比任何人更紧张平原君见到我容颜被毁后的反应。

苦笑,我翕动了唇,“怀……”

“怀王 殿下,杨氏一切安好。”风无痕竟抢在我之前冲口而出道,亦慌忙勾了我的胳膊,“卑职即刻带她返回若卢狱。”

“等等,本王还有话 要吩咐。”不解于风无痕的举动,拓跋平原扣住我的肩膀将我转过身与他对视,语调不忘伪装成暂代廷尉监以来一贯的疏远,“杨排风,你……”

   仅仅一刹那,平原君澄净瞳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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