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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鸣衍按按微涨的脑袋,刚将方镜川打发走,这一天来,江采离、方镜川等人也未回望野城去,都留在黛湖庄园里,不敢明着问,每隔一会儿来一个人,旁敲侧击的问几句,令素鸣衍烦不胜烦,却无可奈何。
决定是做下来了,但是最终的目的实在令人费解,对于这些高级部众而言,盲目的忠诚反而有害,江采离、尤溪、白术、方镜川、千贺长琴、岐伯等人自然想知道殿下最终的目的。
将方镜川打发走,素鸣衍拿出卢氏所赠的有关自然系术法的卷宗,正待好好研究,侍从官又走进屋来,素鸣衍眉头皱着,问道:“又是哪一位求见?”
“卢扈要求见殿下。”侍从官说道。
“卢扈?”素鸣衍微微笑了起来,心里想:卢扈还是有没勇气直接问波旬,深怕一不小心被卷进更深,羲人的继承之战,常人畏之如虎。素鸣衍笑道,“快请他进来。”
第四章(中)
“殿下行事真是匪夷所思啊!”卢扈待侍从官退出厅外,不由的感慨了一声。
“想必你也知我割据羽嘉之意。”素鸣衍眸光落在卢扈皮肤粗糙的脸上,正与卢扈极力揣测他的心思一样,他也想知道卢扈此时的心思。
卢扈点点头,说道:“兄长对殿下评价甚高,但是涉及羲族的继承之战,我族却要担不相干的风险。”
“莫非你族愿意继续在黑砾原里等待百年?”素鸣衍咄咄逼人的注视着卢氏,“我只是一个边郡郡王,可没有实力颠覆百年教禁,有了羲人支持就不一样了,就算教禁不解,你族依旧可以迁过燕云山。”
“殿下不仅仅想割据羽嘉?”卢扈问道。
“下资一封,羽嘉就是绝地,羽嘉地形狭长,山脉纵横,水源匮乏,虽然形势险峻,但没养民之地,也就没有割据之本。”
“殿下不惜人力、财力在羽嘉东部群山中打开一条通往燕云的通道,兄长就觉得殿下其志不小,殿下不惜万金之躯来访我族,更让人觉得意外,只是我族势弱力薄,当不了殿下霸业的前驱啊!”
卢扈这么一说,表示卢氏的志向也不小,但又有太多的顾忌。
素鸣衍微微一笑,卢扈说这样的话不过是讹诈他,说道:“燕云地广无垠,容千万人有余,然而水源稀绝,百万人又太多,黑砾原有八万人口,将是燕云第一部族,率领渎神之民走出黑砾原,若卢氏不愿为之,我想黑砾原或许有别的势力愿意冒这个险!”
素鸣衍说的这话真真假假,选择卢氏合作是最恰当的,联姻是中陆最牢固的结盟方式之一,只要青菱的身份不泄露,摩揭伯岑、巫弥生就猜不透他与卢氏的关系有多深。
卢氏选择退缩的话,素鸣衍只有到黑砾原选择新的盟友,当然,在双方都保持相当戒心的情况,这种盟友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是相互戒备的,素鸣衍自然也不能拿他们来制衡摩揭伯岑。
素鸣衍希望卢氏有走出黑砾原的勇气,那样,他就可以毫无保留的坚持卢氏,甚至可以毫不吝啬的将卢氏推上燕云第一家族的位置。
面对这么大的诱惑,卢扈心动了,但是作为一个优秀的领导者,他依然不忘其中的风险:“殿下以为波旬在继承之战中必胜?”
“不,我以为他败多胜少。”素鸣衍毫不隐瞒的说,“波旬只向我定制了五十柄巨矛,他的追随者远远比不上他的父亲,当然,还会有相当一部分的羲人会在继承之战中保持中立。”
“既然如此,殿下为何还要冒这样的风险?”卢扈心里却想五十柄巨矛却要六万斤玄铁,羲人武士的武勇真是让人瞪目结舌,常人武士在羲人不就像只耗子吗?
“锦上添花哪比得上雪中送炭?”素鸣衍说道,“就算势均力敌,波旬也不会寻求世俗势力的助力,能在天都峡口遇到波旬,我以为是我与你族难得的机遇。”
素鸣衍见卢扈低头不语,知道他的心思有些活了,虽然说服卢扈未必说能说服卢萧哲,有些话还需要卢扈捎给卢萧哲,素鸣衍继续说道:“只要不留下直接的证据,就算波旬在继承之战中战败身亡,纳迦直接找我们麻烦的可能性也不大,他的三个儿子都成年了,波旬战亡,他的第二儿子就会取得挑战权,羲族的族权之争,总要在确定新的族长之后,才会平息下来。”
卢扈抬起头,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殿下的部众似乎都不知道波旬的真正身份?”
瞒住波旬的身份,只是为了混淆巫弥生、摩揭伯岑的判断,在江采离、尤溪等人将巫弥生视为跟他们一样受素鸣衍信任并重用的人,江采离、尤溪知道的消息,几乎都瞒不过巫弥生,所以素鸣衍将波旬的真实身份、青菱的真实身份,还有紫狻兽与雷云兽的存在索性暂时都隐瞒了。
另外,素鸣衍希望卢氏是他直接掌握的一支力量,也不想卢氏跟他人的接触过多。
但是面对卢扈的质疑,素鸣衍却要用另外一套说辞:“波旬不想太多的人知道他的身份,当然,我想用不了多久,会有人猜到,到时再跟他们解释不迟。无知者无畏,你昨夜大概就没睡踏实吧?”
“确实,若知道要参与羲族的继承之战,任何人都无法像殿下这般平静。”
“我每时每刻都兢兢战战,只是故作镇静罢了。”素鸣衍的语气很淡,所说却是实情,他除了表面所要担忧的,对摩揭伯岑、巫弥生的存在更是不敢松懈。
卢扈微微一笑,说道:“此事卢扈做不了主,殿下大婚在即,卢扈准备回黑砾原准备贺喜之礼,先要离开一段时间,此地的事情,就由青叶主持。”
素鸣衍说道:“天气寒冷,土地都冰实了,大车勉强能通过燕云荒原,我调三十辆铜车给你,等你再次来望野的时候,铜车差不多能到天都山峡口了。”
素鸣衍的意思很明白,卢氏退缩了,这三十铜车物资依然可以去黑砾原,卢氏愿意一搏,这三十铜车物资就会留在天都山峡口,用来修建据点。不过那时真的从天都山东麓主峰引水,才能够完足数千人的使用。
卢扈感激的揖身行礼,说道:“不管能不能说服兄长,卢扈都感激殿下对黑砾原的慷慨之情。”
波旬随卢扈同时离开上唐城,这样也使众人无从怀疑波旬的身份。
上唐众人明里是为准备素鸣衍大婚的事情忙碌,实际为了大量的收购高级铸造材料殚精竭虑,就是二十名高级冶炼士与五十名高级铸造士也很难召集,在中陆人的眼中,羽嘉就是一个穷乡僻壤的乡下地方,高级匠士怎么会愿意到这些地方来求财?
羽嘉降下入冬后的第四场雪,群山之外的燕云荒原天温更低,将松软的土地都冻严实了,卢青叶、藏金率领一百精锐武士、一百名千贺武士押送三十车物资进入苍茫的燕云荒原,他们要在一个月后抵达天都山峡口,然而再决定是继续前行,还是留在那里安营扎寨。
当然,为了这趟旅程,后继补给的物资也将超过三十车,曳车而行的中陆耐力最好的推山牛,除此之外还有五百名苦役,毕竟沿途没有一条可供寻迹的道路,五百名苦役就是他们的开路先驱。在他们后面,则是一千五百名苦役沿着他们行进的路线修筑中陆最冷清、人烟最稀少的一条道路,此路在最初的几十年里,被世人称为渎神之路。
苦役修筑一条小道,让物资可以较顺利的送到最前端,然而沿着这条小道加宽加固,这样就可以投入更多的人力。
差不多在一个月后,小道就向前延伸了一百里,素鸣衍将手下所有的四千名苦役都投入渎神之路的修建之中。
除此之外,裔天商队又从各地招募劳工,最终参与渎神之路修筑的劳工多达两万人。
渎神之路远离羽嘉中心商路,物资补给比修筑上唐至望野之间的这条道更困难,代价更大,又有千里之遥,几乎耗竭郡王府的府库,为了尽快的将路建成,将人力的优势发挥到极至,工地就无法集中,裔天护卫营、望野卫戍营的防护就显得漏洞百出,每天都有工地被荒兽袭击的事情发生,同时还有无数苦役、劳工累倒在这条道上,世人又将渎神之路称为血腥之路。
雪后初晴,从上唐到望野的新路上,几乎没有商旅,前路上掩着一层轻雪,溶入苍茫的群山之间。素鸣衍携着他未来的王妃回望野城,纳吉涅骑重新调整自己的心态,溶入他新的角色之中,既然纳吉家再也无法抽身而出,惟一企盼六殿下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纳吉涅骑坐在马鞍上,尤溪策马与他并肩而行,后面的铜车里是素鸣衍,再后面则是纳吉若兰与阮阿蛮。
素鸣衍斜躺在锦榻上,对阮阿蛮与纳吉若兰之间迅速热络的关系颇为无奈,他与千贺族人的往昔恩仇,知情人都绝口不提,或许是俩人的恋人或间接或直接的都死于素鸣衍之手,命运却又如此之相似,一个成为永无背叛的部众,一个直接成为素鸣衍的王妃,相似的命运能让俩人产生足够的亲近之情。
纳吉若兰将阮阿蛮要去当她的女卫长兼女官,并要求在郡王府修筑一座独立的城堡,当初许下诺言,纳吉家的势力都要听命于纳吉若兰,素鸣衍见她连表面的温情都不屑为之,急于在郡王府之外重新修建一处安身之所,素鸣衍除了无奈的叹息之外,也就由她去了。
第四章(下)
纳吉若兰的要求,也没受到郡王府众人的抵触。要在望野地区修建一座雄伟的城池,要付出极其昂贵的代价,外围的城堡事实代替相当重要的防御任务,纳吉若兰在郡王府另建城堡,只要不动用郡王府的府库,江采离等人确没有抵触的必要,对于阿黛、采儿、青菱她们来说,真是一个好得不得再好的消息。
惟一无奈的只是有素鸣衍一人了,还没有举行大婚,未来的王妃就谋求独立的地位,让这场婚姻对他而言就没有一点期待的意义。
车辙辚辚,缓缓轧过石板路,在一座塔楼建筑前停下来,素鸣衍坐在车里,轻轻挪了一下身子,却没有起身,纳吉若兰在她的城堡建起之前,要一直住在郡王府时,应她的要求,选了一座独立的塔楼建筑,与阿黛等人所住的内宅几乎位于郡王府对角线的两端,女侍、仆从也都是纳吉家选派的人。
却是看到采儿娇媚的容颜,素鸣衍内心的寒冰才一点点融化,揽过她纤细的腰肢,正要进宅子里去,却听采儿犹豫的说:“我还去拜见纳吉姑娘……”犹犹豫豫的声音越说越轻,生怕触及殿下的隐痛。
素鸣衍才晓得阿黛、青菱为何没出来,看着采儿受惊的样子,不甚怜惜,说道:“我都要受她的气,你去了只怕……”见采儿的神色甚为坚持,回头对尤溪说,“你陪采儿去一下。”心里真舍不得怜人懂事的采儿受纳吉若兰的委屈。
渎神之路的修筑,大量物资要在望野城集散,使得在望野城停留的商旅渐渐多起来了。赐婚使还没出帝都,早得到消息的人已经备上贺礼带领仆从提前来到望野城,使得望野城顿时繁荣起来。
其中最积极的就是流寇大营镇守将军德罗巴,他到来之前,倒没听说六殿下大婚的事,到望野城不过是继续表达他对六殿下的景仰之情。
流寇大营塞进两万多人,若将老弱病残精简掉,人数剩不下一半,但是将在大营外安家落户的流寇家眷算到里面,流寇大营又膨胀一倍不止。羽嘉郡境内的水源极缺,有水源的地方最先被流寇占据,遂有边民依附山寨耕种山寨田地,逐渐演变成民匪不分、只有流寇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