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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盖文慑于衷阑晦的威严,闻声一震,松开双手,茫然看着石京度、衷阑晦,还有大堂里乱作一团的众多将领,他们被召集起来,正准备商议如何向南面派遣援军。
“寇兵突然闯城,守城将士措不及防,北城陷落在即,请苏总督立即组织兵马增援北城。”衷阑晦再次大声提醒。
苏盖文身子一惊,恍然回过神来,事情到了这一步,已没有后怕的余地了,看了看石京度,又看了看正大步走进来的衷阑晦,见诸将还乱作一团,内心涌上一股羞愧,大声喝斥:“流寇大营都是乌合之众,众人何必自乱手脚,侍从官,速去北城侦察敌情。”站在水磨石地上,极力让自己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发出一道道指令:“……除南城守军外,城内其他兵马立即向总督府集结,立即通知裔天商馆,请商馆总管柳静安到总督府商议军情,征集众会馆、商馆武士以及城中雇佣兵到总督府听用,派人出城联络牧易寒,令其率军回城增援……”
十数名千贺武士从裔天商馆展翅飞到空中,瞬间将北城的状况看在眼底,有将近两千名寇兵进入城中,突然向北城的守军发动攻击,北城守军只有五百人,被寇兵打了个措手不及,许多人连刀剑都没拔出来,就成了寇兵的刀下亡魂,寇兵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控制住北城门的局势,更多的寇兵正源源不断的从北城门涌进来。
数十头背负青甲武士的青羽猛鹫低空掠过城墙,还不等青甲武士动手,四足羽鹫的利爪就捉起在最后还在城头顽抗的十几名羽嘉城卫军,在空中将他们撕成两半,鲜血像雨一样洒落。
寇兵迅速向内城穿插,沿途几乎没遇到有限的抵挡。苏盖文下令兵马向总督府集结,没有盲目的增援北城,避免混乱中全军覆灭的危险。
裔天商馆是代表郡王府在羽嘉城的地位,紧邻总督府左侧,原先是隶属于总督府的别院,素鸣衍两次来羽嘉都在这座院子里落脚,便从总督府隔了出来。柳静安望着空中的千贺武士,一阵阵急促的唳叫震荡远扬,一名千贺武士站在他的身边,向他解释族人传来消息代表的含义。柳静安是郡王府在羽嘉城的总负责人,素鸣衍意识到寇兵会从羽嘉山北城迂回奇袭羽嘉城,尽可能的加强了商馆在羽嘉城的武装力量。
柳静安见北城已陷,成败在于能不能在总督府附近利用有利的地形抵挡住寇兵的攻势,裔天护卫营的武士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却没有总督府中的慌张,正传令官到来之时,高墙、屋顶各个制高点都是有武士把守,院子正拼装简易箭楼。
柳静安随传令官赶到从正街绕到总督府,苏盖文已经从接连的惊变中冷静下来,正大声喝斥将官,组织兵马在北城依次抵挡迅速穿插的寇兵,为诸军在总督府集结赢得必要的时间,以免被寇兵逐一击破。
苏盖文见柳静安进来,直接说道:“流寇大营叛变,北城已经陷落,商馆有多少武士可用?”
“三阶武士二百人,还有二十名三阶千贺武士。”柳静安说道。
苏盖文说道:“我要征千贺武士为斥侯,还赖商馆屏护总督府西北翼,可有异议?”
“国难当头,商馆自静安以下,悉听总督府调用。”
苏盖文点点头,说道:“南城军械库还在我军手中,你速派人去取物资,这一仗会有些艰难……”
商馆里已备有足够的物资,苏盖文这么说,柳静安便让随从拿着苏盖文的手令回商馆率领仆役去军械库领取作战物资。
石京度、衷阑晦站在一旁,一名文职官吏过来说道:“去年的流寇大营衣甲破败,全营几乎找不到一张九十斤强弓,今日来袭的寇兵气势汹汹,哪里是半年前的模样?寇兵势强,仅凭城中守军已无法与寇兵争锋,北城已经陷入,总督府与南城也无法久守,大人还是趁寇兵没有控制全城之时,率军退出城外,先与牧将军汇合,等待上唐、下资方面派遣援军。”
“浑蛋,”苏盖文脸色铁青,恶狠狠的盯着那名官吏,手里的佩剑抽出一半,压在他的脖子上,喝斥道,“还未接战,你就乱我军心,南有迦南大军寇边,羽嘉城绝不能落入寇兵之手,我们便要借总督府与南城的地形跟寇兵周旋,直至援军到来。”
“上唐龙骑营最快也要五天才能驰援,何况仅凭龙骑营的一千兵力如何能解羽嘉之危?”
剑光一闪,人头落地,热血从那名官吏的脖子里喷涌出来,苏盖文也不避让,任鲜血染红衣甲,面目狰狞的说道:“谁言撤退,以通敌罪论处,立斩!”
众人惊惶,低头不语。
苏盖文大声说道:“寇兵不足万,城中尚有两千守军,加上各家的武士,足有千人,城北营中还有两千精锐,难道抵挡四五天都做不到吗?上唐除了龙骑营,还有效忠六殿下的裔天护卫营与楼迦罗人,楼迦罗武士都有一双羽翼,五百里直程,难道也需要五天的时间?”
柳静安说道:“殿下不在望野……”犹豫了一会儿,好似下定决心要将六殿下的丑事说出来,“殿下人在燕云狩猎取乐。过天都山的商队说燕语高地北面有翼兽出现,殿下疑是当年犯主的雷云兽,率领众多侍卫与千贺武士前去捕捉翼兽,如果发现流寇大营的异常,一定会及时驰援的。”
苏盖文不疑有他,听了柳静安的话,凝重的神色稍稍松懈。燕语高地北面离羽嘉城也就四五百里地,苏盖文知道六殿下不是怕事的人,得到消息一定会过来增援。虽然他对六殿下本人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六殿下麾下私军的战力却令他眼馋与担忧,若能得六殿下及时驰援,若许能解此难。
众人似乎看到取胜的可能,也让苏盖文坚决抵抗的意志感染,再无人敢言撤退。
第九章(上)
素鸣衍用一方白布将长击刀上的血迹擦干,身后流寇大营的营地里,火焰渐渐熄灭,滚滚浓烟不断的涌向天空,乱尸堆积,有千贺武士在空中封锁,留守流寇大营的六百寇兵没有一人逃脱,但是并不意味着商秋风、易非天不会察觉到这边的情况。
在寇兵奇袭羽嘉城的第三日,素鸣衍才率领早就按捺不住的侍卫营、千贺武士营、射手营一举攻破流寇大营的营地,尽歼留守营里的六百寇兵。营地以及商秋风留在营地无法带走的大量物资交给德罗巴麾下的武士,他率领侍卫营、千贺武士营、射手营近一千二百名精锐沿楚布河西岸废道往南运动,于次日午时抵达苏盖文设城羽嘉城北的营垒。
从营垒的残迹上可以看出此地发生出激烈的战斗,商秋风奇袭羽嘉城的同时,也分兵袭击此地的营地。此地驻扎的两千将士是羽嘉边防军司的精锐战力,除非商秋风、易非天一开始就将此地作为攻袭的重点,才有可能在短短两天时间里全歼这支精锐。
岐伯、千贺长琴都恢复楼迦罗人的真身,肩后的双翼如金似铁,散发出金属般的光泽。
素鸣衍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笑道:“城里的杀伐之音还没有停息呢,易非天既然没能在我们到来之前攻下羽嘉城,只能抱着遗憾离开羽嘉了。”
……
羽嘉城,位于楚布河谷西岸,为帝国西南雄城,西邻羽嘉山绝岭,仅开北、东、南三门,北城最先陷落,东城与南城先后陷落,只有总督府所在的内城顽抗至今,也到了灯枯油尽的时刻,狭窄的街道、坚固的石墙让寇兵无法展开优势兵力,易非天手里虽然有二十名龙象骑士,却没有用于城里的战场,但是近百名羽鹫骑士却令坚守总督府附近的守军吃足了苦头,丧身羽鹫骑士之手的将士多达五百人,守军的意志几乎被青羽猛鹫的闪着寒芒的利爪所击溃。
苏盖文衣甲上的血迹已成深褐色,体内不可遏止的涌出疲惫之感,心想自己尚且如此,那么仅存的五百名将士更是不堪。柳静安右臂残去,左手持剑,神色坚毅,丝毫没有气妥之色。衷阑晦、石京度也狼狈不堪,依墙坐着歇息,这时候空中传来振翼之声,衷阑晦神色大变,寇兵攻势刚刚给击退,怎么又像潮水一般涌来?
一声嘹响的长啸响彻长空,柳静安抬头望去,千贺武士漫天飞来。
慕昭云、卢扈、卢青叶、明石羽率领三百侍卫营精锐与五百射手营精锐留在城外,并不急于跟寇兵接战。牧易寒所部两千精锐在城北营地也最先受到寇兵的袭击,伤亡惨重,一直无法进入羽嘉城与苏盖文汇合,也无法得到苏盖文的指示,这几日来就在城外游击,牵制一部分寇兵。
尤溪率领侍卫营、射手营与牧易寒接触之后,便代传素鸣衍之令,让牧易寒率残军南下增援南部壁垒防线,虽说迦南这次寇边没有做什么准备,但是保不住他们人多势众,说不定会趁守军士气低落之机攻破羽嘉南部的壁垒防线。
牧易寒残军留在羽嘉城外意义已不大,还不如去坚定南部壁垒防线守军的抵抗意志,若能将迦南大军吓退,就有全歼寇兵的可能。
羽鹫骑士经过四日的激战,伤亡极其惨重,面对数百名精锐千贺武士,根本不敢出战,易非天抬头看着千贺武士展开硕大的羽翼飞过头顶,降落到总督府所在内城,知道错过夺取羽嘉城的最好机会,还是让檀那明河及时赶来了。
易非天下令城中的寇兵向南城集结,令城外的寇兵从外城迂回到南城门外,商秋风对素鸣衍麾下私军的战力最有认识,见漫天飞翔的千贺武士心中已生怯意,见易非天如此而已,哪里会有异议?
素鸣衍从一名千贺武士的肩头跃下来,千贺武士接替总督府左翼的防卫,撤下的将士几乎没有一个完整之躯,总督府的庭院里躺满伤患,几乎没有立足的地方,但是脱离死亡的恐惧,数百人数日来脸上首次露出一丝轻松之色。
柳静安右臂自肘部以下断去,甲袖绑在身后,以免作战时左右晃动。素鸣衍一把搀住柳静安,不让他拜倒,看着他的断臂,问道:“城里不是有光明术士吗?”
柳静安说道:“续肢之术费力太多,残我一臂,能活好几名伤患,静安不碍事的。”
柳静安精明能干,修武的资质却不算高,素鸣衍痛惜柳静安成了残躯之人,凝眉问道:“断臂还在不在?”
一名白袍老者走过来向素鸣衍施礼:“此时无人有余力施回复术。”白袍老者是教廷派到羽嘉郡主祭桑吉长老,本身是六阶的光明术士,素鸣衍最初在羽嘉时所受的严重伤势,也是由他出手施救。他此时面容憔悴,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地步,若让他强行施展五阶的回复术,只要逼他以生命之力献祭了。
素鸣衍回礼道:“桑吉主祭在就好。”见苏盖文走过来,也不议其他事,说道,“准备一间静室,麻烦主祭大人将光明术士集结起来。”
自然教派的疗伤之术,只是推进伤口愈合的进程,素鸣衍可不敢对满地的伤患滥施此术,那些重伤患,十有八九会给他治死。光明术士只是精力消耗过度,消除疲惫的最好良剂莫过于时间了,素鸣衍将光明术士集结起来,手结法印,散发一道道神域之力特有的绿色光芒,覆盖整间静室,以时间次序之力推动光明术士回复的进程。
被绿芒覆盖的人仿佛感觉在时间之河中跋涉了许多,绿芒消失,桑吉主祭睁开双眼,体内那股因念力耗尽而生的疲惫之感都消失掉了,看着面容苍白的素鸣衍,待其他灰袍术士都退出静室,才合掌谢礼,说道:“自然之疗伤,竟能与大回复术媲美,真是出人意料之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