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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内城发生了一些事情,美杜莎循着线索查到了这里,似乎都是些送货人呢……也许送来了什么不好的货物吧。”那人看了看麦尔斯,有点儿胆怯地解释道。
麦尔斯观察了一下,情况大致差不多就是那回事,不过这些人究竟运送了什么不好地货物呢?他摸了摸怀中的长管。无论如何,如果要将这玩意交给这里的什么人,最好还是美杜莎吧,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就代表自己将要麻烦缠身了。
虽然那些送货人据理力争,还试图顽抗,但很快就被美杜莎以不分青红皂白的态度给拖走了。紧接着,女妖塔的女仆们扫荡了整个旅馆,不过并没有将一切都弄得一团乱,对于如何保证整齐有序的情况下清查每个角落,她们还是有足够心得和耐心的。这也是为什么商人们并不太过排斥女仆卫队私自搜查的原因。
若换作军队地家伙,肯定粗鲁得将房顶都掀翻了。
最后,女人们带走了那些人、几辆拖车和货物。显然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旅馆终于得以重新开业,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是客人,他们纷纷在老板的招呼下回到房里,一边私声交谈着适才发生的事情。
“真好,我也想到女妖塔里工作,这样我就可以趾高气昂地做那些事情了。”碧娅娜羡慕地说。不过麦尔斯总觉得她不是故意做作,就是在说反话。
“你什么时候没趾高气扬?”麦尔斯眺望了一下女仆们离去的方向,转头看着只到自己肩膀地少女说:“要去报信找人就赶快,我可没工夫在这儿逗留太久。”
“不要操心啦,一会自然有人找上门来。啊,对了,你没有忘记刀子该怎么耍吧?”碧娅娜神秘兮兮地说。
“我从来不用刀。”麦尔斯说着。率先朝旅店老板走去。
“是这样吗?要用什么武器,我都可以买给你哦,我现在可是大财主呢。”碧娅娜得意地摇晃手中的钱袋。
钱袋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是吗?大财主,付钱!”麦尔斯毫不客气地说:“老板。开两间上房。”
“啊,一间!只要一间!可恶的家伙!”碧娅娜连声道。
最后,两人终究只要了一间高级客房,在洗了一顿理所当然的鸳鸯浴之后,两人开始狼吞虎咽,往肚子里塞下这几个月来最好的一顿伙食。碧娅娜放下刀叉的时候,客房们响了起来。麦尔斯停下手中地动作,警惕地看了看房门,没有做声。
外面的人又敲了数下。很有节奏,像是一串连续的音符般。
果然来了,麦尔斯看了碧娅娜一眼,女人只是侧着头,用为首是瞻的眼神盯着他。
“开门吧。”男人说。于是少女站起身,踩着可爱地小碎步跑到门前,将房门打开来。女人站在门外,只露出上半张脸,嘴巴和鼻子都被一块金属面罩遮住。不过从眼角处还是能看到一道清晰的疤痕,让那张原本俏丽的脸拥有了一种缺憾美。
那是一个女刺客,虽然胸部比碧娅娜小一些,但整体的线条十分流畅健美,活像一头随时扑击食物的豹子。
她进了门后直直朝麦尔斯走来。碧娅娜在后面关上门。也跟了上来。
“嗯……请问,您是什么人?”少女的问题有点儿让人摸不着头脑。她连自己接头人是谁都不知道吗?不过这个问题,麦尔斯还是可以替那个接头人回答的。
“疤脸,好久不见了,你还没死吗?”男人不动声色地抓紧了手中的刀叉。
“哈,麦尔斯,你还是这副病蔫蔫的样子,真怀疑你怎么还能活到今天。”疤脸反唇相讥道。
“啊,原来你们俩认识吗?那真是太好了。”碧娅娜拍拍手掌,欢快地说:“麦尔斯,快把我们地货拿出来吧。疤脸小姐,那可是十分特殊的东西哦,您得给我们一个好价钱才行。”
麦尔斯却没有动作,只是朝疤脸抬起下巴,高傲地哼笑一声:“原来如此,这个蠢女人是你们的下线啊。啊,对了,我记得疤脸女士是个疯狗吧,怎么现在变成了一条家狗呢?汪汪叫着去舔主人屁股的感觉如何?”
“哈,无影者大人,你难道从来没有被女人甩过吗?”疤脸摘下面具,抚摸着那条深刻的刀疤,眯起眼睛说:“舔蛇发者地屁股的感觉还是蛮好的,我渐渐喜欢上他的味道了,至少不会像现在看到你时那么恶心。”
碧娅娜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视线在两人脸上转了转,她可从来不知道,这两个人竟然是旧识,而且看上去相处的并不是很好。不过,不管怎样,两人的熟络让她变得像局外人一样,这点她可忍受不了。
“喂,我说,你是来交易的吧?疤脸小姐。”少女在桌子上敲了敲,将两人的视线吸引到自己身上:“要缅怀往事地话,先把正事做完怎样?”
麦尔斯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疤脸,似乎只要她一个分神,手中地刀叉就会射向他的咽喉。
“我没意见,不过这位先生似乎对我敌意很大呢,是了,要不要先来个开胃菜?”疤脸用手指在空盘子上画了画。麦尔斯冷哼一声,将刀叉放回桌子上,然后从怀里掏出那根管子,扔到女人地手中:“这是从运往炼狱城的后勤辙重里找到的,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够你拿去邀功了。”
疤脸笑了笑,把玩着手中的管子。又对着阳光看了一眼,但并没有打开盖子去嗅里边地气味。她看上去对此物一无所知,却没有弄清它的急切。
“不要在被女人骗了,亲爱的麦尔斯。”她的目光转到碧娅娜身上:“看来你挑选了一个不错的搭档。不过,男人可不会一直都很乖哦。”
“疤脸!”麦尔斯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是不是还要我在你的脸上再割一刀?”“看吧,这就恼羞成怒了。你要小心哦,碧娅娜,他可是说到做到地男人,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不过,相信以你的工夫,一定可以把他侍候得舒舒服服吧。”疤脸倏然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从侧后射向自己脑袋的餐刀。然后转头对男人撇了撇嘴角:“动作生疏了哦,无影者大人,如果我是敌人的话,你就死定了!”
“是啊,所以下一次你是敌人地话。你就死定了!”麦尔斯毫不客气地回道。
两人同时冷哼一声,男人转过头去,女人扔下一袋钱,大摇大摆地出了正门,然后没有任何征兆的,就融化在空气里。
“真厉害……”碧娅娜用小手捂住嘴巴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麦尔斯被压制的样子呢。她很厉害,对不对?麦尔斯。”
“蠢货,闭嘴。”男人不高兴地呵斥了一声,拿起被疤脸画过的那个盘子。在端起时还是好好的。但眨眼后,盘子立刻被分成了数节。端口好似被利刃切过一般平整。“妈的!混蛋!弄坏了盘子还不是我来赔钱?碧娅娜,你付钱!”
“咦咦?”碧娅娜睁大了眼睛:“该死的!原来她是这种人!”
“不过……她的确比以前更厉害了……”麦尔斯轻轻叹息道,显得有些意兴阑珊。“麦尔斯,你和她有过故事吧?”碧娅娜打开桌子上装报酬的钱袋,开始数里边地钱币,一边饶有兴趣地问道:“说来听听?”
“别太好奇了,会丢命的,你做这行多久了?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麦尔斯没好气地说。
“人家就是好奇嘛,而且,被麦尔斯杀死也不错呢。”碧娅娜捧着脸,露出灌了蜜般甜的笑容。
“切,女人……”麦尔斯只说了一句:“她曾经做过我的搭档,可恶,没想到她竟然开始为美杜莎工作了,这下可得走着瞧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他总算可以好好睡个安稳觉了。
在夕阳又一次染红天边的积云时,美杜莎地马车再一次驰向帕德菲斯和蒂姆两位法师暂居的别墅。距离上一次约定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蒂姆已经从身心上都准备好了即将到来的考验。他坐在床边祈祷着,行装已经打理完毕,行李箱堆在墙角,而自己则坐在床边,抱着拳头,低垂头颅,像无尽的位面中某位可能存在并影响着这个世界命运运转的大能祈祷。这是他第一次向魔法之外的某种存在祈祷,那最纯粹的想念如同水晶一般,在他的意识海洋中静静地旋转。这种虔诚让他觉得自己地期盼很可能已经被聆听到…………尽管在另一方面,他将之归结为自己地错觉和自我催眠。
房门被人敲响,蒂姆抬起头,发现老师就站在门边朝他微笑。
“是时候了,我该出发了。”帕德菲斯说。
法师学徒猛地站起来,试图挽留的话脱口而出:“可,可是城主大人还没……”
“带走那个东西是你地职责。”帕德菲斯堵用职责二字住了他的嘴巴:“我们很快就会相见的,就在老地方,如果日落前没有看到对方……”
“立刻离开。”蒂姆熟练地接口道。这个约定双方在这几天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很好,看来我没有什么好嘱咐地了。”老法师充满诀别意味地短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心爱弟子的肩膀:“你早就是个大人了,不需要我说太多,只希望你今后能够坚持本心,走在法术的正道上。”
“请别这么说。老师。”蒂姆挤出笑容,“好像给人……的感觉。”
他始终没有将那两个字说出口,因为他知道老师的处境将是多么危险…………为了最大程度上混淆敌人的视线而将自己作为诱饵,这种献身精神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地。蒂姆有时会想,这种行为一定是有着某种强烈的意愿和目的作为燃料,才能毫无妥协地汹汹燃烧。那么,这种目的和意愿究竟是为了人类呢。还是为了他的学生呢?亦或是,他想已一种更有自己方式的方式迎接死亡。
最近相处的这几天,蒂姆总能时不时从老师地身上嗅到死亡的味道。那是用语言说不清楚,却能感觉出极其坚定的情感。
帕德菲斯一直对他说。自己的灵魂被囚困在这具再没有潜力和余地地残躯里,已经让他感到极度困倦了。
“有朝一日,我要以自己最本质的形态,迎接属于我的结束!”老人说话时,并不显得暮暮垂老,反而在眼神中绽放出炯炯的光芒。
一名真正的法师,是从来不会畏惧死亡的…………蒂姆尚无法了解这种说法,他觉得是因为自己无论于“人”还是于“法师”的身份,都太过年轻的缘故。
“您一定要保重。我一定会谨守约定,和您在那个地方会面。”蒂姆只得这么说到。
马蹄声和轱辘声从窗外传来,将两人最后的交心打下休止符。蒂姆快步走到窗前,撩起窗帘向下看,马车停在了院子里。女仆打开车门,可走下来地并不是蛇发者,而是自从回到城里后,就没有再见过的女法师碧达夏雪。
那是阿兹特克王国的三公主殿下,她的目光抬起来,和他对上时,朝他颔首。
蒂姆心中升起剧烈的征兆,他猛然转过身去,发现老师已经不在房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走了。旅程前,连和公主殿下地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次激励也不需要吗?蒂姆苦笑着,自己绝对无法做到这般果决。自己实在是太稚嫩了,仍旧离不开他人的认可。
蒂姆收拾起心情,下了楼梯来到大厅。三公主殿下正在大厅中四处转悠,欣赏着墙壁上的挂画,这就是天分不同造成的差距吧。蒂姆想,自己连修炼法术的时间都觉得太少了,哪有心思去欣赏这些世俗玩物呢?
“如果你能一眼分辨出这些画里的思念和美丑,你的法术会更上一筹哦。”碧达夏雪的话不经意钻进他的脑海里。
“啊,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