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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持续了十分钟左右,阿基多只觉得体内的力量——力气也好,法力也好,都被抽进了眼前这名伤患的体内。他无法控制这个过程,能做的就是先前引发力量的祈祷而已,甚至对自己做出的一切也同样充满了不自信的虚幻感。然后,他向后跌坐在地上,强烈的疲乏涌上四肢和头脑,无边无际的黑暗正试图渗透他的视野。
部下们的惊呼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抵达耳边的时候都不清晰了,他用力摇了摇头,倔强地不让自己就此昏睡过去,他还没有看到自己努力后的结果。一双臂膀夹着他的胳膊,将他拉到树干边,让他能倚靠厚实的树干。
“阿基多大人!没事吧?醒醒!”浑厚的声音嗡嗡地在阿基多耳边回响,好似一颗颗闷雷直接在脑袋中炸开。
他痛苦地低声哀鸣,抱住了脑袋。阴影一下子将阳光都挡住了,无数的手脚在他的身上摸索查探,对话和吵骂像锥子一样从右耳钻进,从左耳钻出。好不容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痛苦这才稍稍开始缓和。
“够了,别吵了,我没事!”阿基多的声音像是从喉咙硬挤出来般,嘈杂声顿时被掐断了。
银发骑士睁开眼睛,发觉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那种焦急关切的目光让他稍微好受了些,痛楚更狼狈地在心中泛起的温暖中溃败了。越过人群的缝隙,被挤在外围的女孩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但是一声低微的叹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去。
被重新按回担架上的伤势严重的男人吃力地睁开了眼睛,他发出的声音低沉又沙哑,但就如同胜利的欢呼般。
他活过来了,之前还奄奄一息,但是睁开眼睛后,呼吸迅速平稳下来,部从们意识到这一点,不由得再次发愣。
女孩连滚带爬地扑到父亲身边,颤抖地嘴唇甚至说不出一句询问的话,泪水猛地从眼中滑了下来。她大哭出声,因为太剧烈了,时不时噎声咳嗽,拼命用手背擦脸,可眼泪就是停不下来。之前所有的惶恐和委屈,全在这一刻迸发出来。
父亲看清了女儿的面容,僵硬地扯出困惑和怜爱的表情,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能将手抬起来。
“感觉如何?”被女刺客搀扶起的阿基多来到男人身边。
男人蠕动了一下嘴唇,浮现出疑惑和感激交织的复杂情绪。
“好了,看起来你的精神不错。”阿基多疲惫的脸上打心底浮现宽慰的表情,“既然还不能说话,那就好好听我说吧。现在你暂时没事了,不过有些后遗症必须要告诉你。”
他的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
“我的力量虽然能够疗伤,而且你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在外表上也不会留下受伤的痕迹,但请不要误会,这并不是什么安全又完美的力量。它建立在等价交换的真理上,若是寻常的药草,就算您活了下来也会在身体上落下恼人的后遗症吧,不过那或许才是幸运的,因为我的这种力量,不过是将你未来的生命挪到现在使用而已。也就是说,就算你过几天活泼乱跳了,可是将来的寿命将会缩短三到四年。”阿基多说着,露出了歉意而无奈的笑容,“希望你不会后悔,并因此责怪我。”
所有人不由得怔然,但脑子动得快的立刻消化了他的意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露出了悟感动的神情。真是个温柔正直的大人啊,他原本可以不将这些事情说出来的,毕竟,对于不知真相的人来说,这种能够方便而快速的治愈一个将死之人的力量,无疑是一种奇迹。
不,正是因为他能够将自己的功过划分清楚,并毫不迟疑地承担下来,拥有这种坦率的胸襟,所以才更值得信服和追随,不是吗?虽然未来可能会很辛苦吧,毕竟这种坦诚反过来说也是缺乏城府的表现,但是,追随一个光明磊落的王者而死去,总比追随心思深沉,总是视他人为棋子,充满了虚妄和自我的家伙要畅快得多。
“人生就是要这样才对。”虽然道路在众人可视的未来中显得格外崎岖,可是并不黑暗且令人恐惧,反而像晴日的天空,充满了一种透明温润的光芒。
女孩带着憧憬仰视着满脸疲惫却努力打起笑容,似乎从灵魂中散发出光芒的银发骑士。
受伤的男子也满怀激动,对一个战士而言,有什么比当前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更重要呢?先不说能否活到善终,这几乎是战士们最奢望的梦想了。按照一般的疗法,身体受到这种致命的伤残,很可能连农活都无法操持,还得花费大量的疗养费,还不如死了好,免得拖累了女儿。这么看来,寿命反而是最虚幻的物事。
不过,这样的考量是阿基多从未想过的,经过了那场相互扶持直至走到终点,获得了某种感动的青年,只是想着用最真挚的情感对待每一个自己遇到的需要帮助的人们。既然自己拥有了力量,那么他们遇到了自己,就是一种命运吧。他有时会这么想。
奔涌的思绪让男人更加疲惫。伤患将眼睛轻轻合上,很快就发出轻微的鼾声。阿基多走回马旁,女刺客赶紧上前扶住他的背,用力推了一把,让他不至于因为四肢的虚软而落马失态。
他居高临下,用没什么精神的眸子看着女孩。
“你是菲尼克斯过来的吗?我们正要去那儿。”
“嗯,我来为你们带路。”女孩用力点了一下头。
银发骑士露出会心的微笑。
“走吧。”他说。
女刺客将女孩抱上自己的马,当头开路,紧接着是银发骑士和簇拥在他身边看顾的战士们,剩下的人扎好担架,用藤蔓拖着,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因为带着伤患,所以不能走得太快,不过女孩知机地选择了几条比较平整开阔的捷径,让他们在预想的时间内来到了村门外。村子面积很大,附近刚被光复的地域的人们都集中在这里,可以称得上是个镇子,不过因为没在建筑和道路的美化上下工夫,粗陋的地面和墙壁呈现出一种僻壤的土气。
没有城墙,环绕整个村子,用石块、木板和荆类植物砌成高达十公尺的栅栏,看上去也不显得太过脆弱。四方形栅栏的四面都设置有出入口,但只开放了两个,宽可并行两辆木板车的大门两旁有瞭望塔,一众人刚刚从林中现出身影,立刻就感受到弓箭手警惕的目光朝自己射来。
终于到了……阿基多眯起眼睛,打量着自己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逗留的地方。又圆又大的夕阳挂在建筑的身后,万丈的光芒穿过间隙,似乎整个村子都在闪闪发光。
“喔……还是个不错的地方嘛。”惬意的笑容在银发骑士的脸上泛开来。
黑暗纪137年,暖春,未来的银之王抵达了菲尼克斯,属于他的传奇,正渐渐拨开迷惘的雾气,露出那条通向王座的崎岖小径。
第二卷 炼狱城攻略
第十二章 线索
炼狱城内城北区,在和外城并不明显的交界地带,名格斯有一栋独占的小楼,他隶属于炼狱骑士团的后勤部门,在军需长格斯的手下担任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类似书记,每天都在和如山高的数字报告作战。最初靠着夫人的关系进入骑士团时,他并不认为自己适合这个工作,一想到每天都要和数字打交道,而不是拿刀去捅人,他就感到焦躁不安,心里发虚。不过事后证明他的夫人比他自己更了解他,他真的在这方面颇具敏感性,所以很快就在部门里站稳了脚跟。
结婚前,名格斯不过是个每日混迹接头的落魄贵族,只会用暴力和粗鲁的言辞为维持自己浅薄的自尊。他直到现在还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老婆竟然无视那一大群绅士,反而在正常人不屑一顾的垃圾堆里揪出自己,她在玩淘宝游戏吗?这个女人!啊,人生真***不公平,他想,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一辈子都交不到自己这种好运气。
攀上枝头做凤凰,这句话足以描写他婚后的生活,半夜从妻子温暖熟美的肉体里爬出来,不禁有种自己还在梦中的茫然感。
总之,他现在可是有身份、老婆和一大笔家财的贵族了,可谓瞧见了光宗耀祖的门槛。
回到家中,名格斯将外套抛到大厅角落的衣架上。真漂亮,他有些得意。自己尝试这么做已经有三年了。从开始不是撞倒轻飘飘地衣架就是衣服落地,到现在,已经算是十拿九稳。
“温琪,我回来了!”他扯松衬衣地领口,朝空旷的大厅喊话。炼狱城难得一见的晴朗,他渐渐爱上了徒步回家,这不。渐渐回暖的天气已经让他感受到了威力,后背已经被汗迹打湿了。
声音显得空寥寥。他一开始还不在意,以为女人出去了,于是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可是酒杯还没有送到嘴唇,他就感到空气里弥散出一种不寻常的气息。那是一星期来,随着炼狱城天空的乌云消散。逐渐从家里逃逸掉的味道。
阴冷,带着特殊地异味和血腥的不详味道。名格斯只觉得被汗水打湿地背脊猛地发凉,他哆嗦了一下。眼神顿时变的尖锐。
有什么东西在房间里。名格斯打量着四周,这个原本熟悉得闭起眼睛也不会碰到任何障碍的房子,突然变得有点陌生起来。
风从半敞的落地窗外吹来,掀起窗帘,发出喘息般的呼声。
他小心翼翼地注意身旁地情况,退到左墙,摘下上面的长剑。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渗出冷汗,说得也是。自从就任了这份公职后。手中地笔就是最习惯的剑了,不需要他出城和那些恶心的炼狱怪物作战。也没人来惹事。虽然有些陌生了,但是剑柄的触感还是让他稍稍回味起数年前的战斗感。
“温琪!在的话回答一声,你吓坏我了!”男人不报什么希望地再次大吼一声。
起居室后发出家具碰撞的声音,名格斯的心一紧,脚步几乎往后退了一下。这可不行,名格斯咬着牙根,一瞬间他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其中包括一种情况,那就是自己地妻子就在那个房间后,很可能遭到了一些不测……
会是什么呢?男人做好了最坏地打算,必须去看个究竟,恐惧、好奇、爱和责任感交织在一起,变成一只大手在背后推了他一把。他迈着足够轻巧安静的步伐朝房间走去。
门虚掩着,他地手慢慢探上去,猛地推开它,然后身体朝侧旁滚了进去。
“午安,名格斯先生,希望您吃过午饭了,这样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一个声音如枪般扎进他的心房。
名格斯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可是对方没有发动攻击。他的视野重新稳定下来,只见一个全副武装的女德鲁伊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她身材显得娇小,几乎比他矮了一个头,但是身材却十分丰满,尤其胸部,更是在胸甲上裸露出深深的沟壑,欲裂衣而出。四肢没有一丝赘肉,流畅的肌肉线条充满了豹子腿一般的力量感。
名格斯看清装备的制式和镌刻其上的家纹,不由得右眼皮直跳。
美杜莎的毒牙。
自己那个美艳的妻子躺在她身后,全身被藤蔓紧紧困起,双手反绞身后,凹凸的轮廓更为惹眼,嘴巴也被勒住,但是衣衫还算整齐,并没有遭到那种最坏的情况……她脸上的惊恐仿佛要从脸上滴出来一般,眼睛瞪得极大,看到自己的丈夫,闪过一丝神采。
“你做了些什么?”名格斯又惊又怒,从地上爬了起来,那副恶狠狠的样子,仿佛只要德鲁伊回答不合意,就会不顾一切地把剑刺过去。
“不要担心,只是问一些事情而已。”年轻的女德鲁伊完好以暇地说。
“你这是问事情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