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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库里还算留下了一些痕迹,这次计算调用的是夜里11点都凌晨6点的数据。夜里地铁是不运营的,不运营就不会有震动,但从分析结果来看,每个万籁俱寂的夜晚,地铁周边都在微微地震动,他想起强国论坛里那些人说的白烂话,难道真的每晚地铁停运之后都有一辆列车载着鬼混在铁轨上空驶?其实一点都不可笑,他全身毛孔紧紧地收缩,头皮发麻。
那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转过身,芬格尔却不在床上,这个每天猪一样吃了就睡的家伙居然溜出去了,也许他在798真的有些艺术家朋友要拜访。
楚子航沉思了几分钟之后打开衣柜,去除了角落里的网球包,犹豫了一下,他又拎出了沉重的黑箱。
此刻外面狂风暴雨,一泼泼的雨水打在玻璃上,难得北京有那么大的雨。
深夜零点45分,楚子航无声地潜行在东方广场地下一层商场里。这栋巨大的地标式建筑毗邻长安街,云集着豪奢品牌和一家君悦九点,地下直通地铁王府井站。
远处有脚步声缓缓逼近。
楚子航隐入柜台后,直到巡夜保安的手电光远去后才重新删除。白天这里奢华又热闹,美女如云,走在这里决不会让人觉得不安,但此刻万籁俱寂,它就显露出地下室的本质来,没有窗,空间封闭,那些给一切都染上漂亮颜色的灯都关闭了,之剩下少数几根日光灯管两者,着凉了玻璃橱柜里的毛绒玩具。那些可爱的家伙在这种灯光下都显得有些走样,脸上深深浅浅的影音让人产生它们在微笑或冷笑的错觉。
中央空调关了,空气冷而沉闷,通往地铁的电动扶梯闪动着“禁止通行”的红灯,两侧是某个时尚杂志的广告,同一张女明星的大脸贴满整面墙壁,之家和嘴唇上都闪动着金属的微光。巡夜保安的脚步声经过几次折射出现在四面八方,好像黑暗里有好几个人在走动。
除此之外这里安静得非常正常。
楚子航贴着墙壁缓缓前进,他已经接近地铁的检票口了,这时前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这广告还不换呐?”
“这个月底到期再换,你把玻璃上灰再擦擦,我去把那边的地扫一圈,待会儿下盘棋?”
楚子航从大理石墙壁的反光里看到两个清洁工正在擦广告灯箱,他们背后的卷闸门已经落下锁死,再前进就只有把卷闸门剪开。
楚子航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至今他还没有向学院报告这件事,因为这个结论太奇怪了。无论深夜里的地铁站看起来多么阴冷,它只是一个历史不到50年的人工随到,最初建造这个隧道系统的工人还有大批活着,天天人来人往,如果真有什么异常,没有理由不被察觉。深夜里地铁站里必有值班的人,就像前面那两个情节攻,如果有空驶的地铁,他们不可能察觉不到。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一条新的短信进来,“亲爱的用户您好,一栋小秘书提醒您今天中午12:00在夏弥同学家共进午餐,请提前安排时间。”
楚子航没有订过什么手机小秘书的服务,发信人就是夏弥,大概是她临睡前的捣蛋而已。
楚子航由于了一下,掉头原路返回。时间还没有紧张到那个程度,根据夏弥的消息,恺撒那组目前还在莺莺燕燕卿卿我我。他今晚可以写一份完整的报告给施耐德教授,然后做好各种准备,明天中午去夏弥家吃个午饭,然后再研究地铁沿线的震动来源。
他连去虾米家吃饭的衣服都买好了,就挂在九点的衣柜里,他是个永远守约的人。这些天他的日程表上都是建模计算、计算加墨的流水作业,除了一件,“去夏弥家吃饭”。
他轻手轻脚走上台阶,日光灯管的影子倒影在大理石地面上。他听见瓢泼大雨打在屋顶。
他忽然一愣,站住了。王府井地铁站在负二层,东方广场的地下商场在负一层,他在负一层和负二层的台阶之间,即使外面是瓢泼大雨,也不该打在他头上的屋顶。肩胛上的“太急”好像被烈火灼烧那样他能,四面八方都是巡夜保安的脚步声,但所有脚步声都在飞速远离,好像狂奔着逃离这个空间。日光灯管跳闪起来,空气中满 是嗡嗡的电流声。楚子航缓缓地转身,转盘重新开始旋转了,上面不再是甲壳虫,而是那辆伤痕累累的迈巴赫。
就像是有过密约的鬼魂那样,它回来了。
楚子航伸手到网球包里,捏住了御神刀·村雨的刀柄。此刻头顶开始漏雨了,冰冷的雨水从四面八方回来,沿着大理石地面平静地流淌,在台阶上变成一级级小瀑布。楚子航抹去脸上的雨水,提着黑箱缓步下行。
他听见那个声音了,来自地底深处的,铁轨震动。
路明非扶着栏杆,小心翼翼地往下蹭,四下张望。
这个寂静如死的地铁站也还好它寂静如死,若是此刻忽然蹦出个检票员来,路明非绝不会如逢大赦般扑上去,而是吓得立马下跪说,“好汉饶命啊!”
他确实处在感情的低潮期,觉得了无生趣,但是这跟“想死”还不是一个概念。开始他逞英雄或情感大动答应陈雯雯来找赵孟华,然后就马上碰到多管闲事的路鸣泽,随后就来到这个古怪的地铁里。一度他山治怀疑陈雯雯是不是跟路鸣泽串通好的。
看到四面八方用来青色的雾气时,他的第一感觉是日本邪教头目麻原老则还在惹事,又跑来放毒气了,不禁义愤填膺,立刻就……屁滚尿流地逃走。但没有出口,所有通道都指向月台。他到了赵孟华去过的地方。
他可不是赵孟华那种没有智慧的人!立刻摸出手机准备求救,他的手机没坏也有电!但该死的!作为一个穷狗……他欠费停机了。
江湖上人说“出师未捷身先死”,就是形容这份衰吧?
他摸到了月台上,立刻闪到一根立柱后藏着。地面在震动,幽深的隧道里有刺眼的灯光射出。列车进站,摩擦铁轨发出刺耳的声音。它停在了路明非面前,方头方脑的车厢,红白两色涂装,还挂着“黑石头……八王坟”的排字。如果路明非有点知识,就会知道这趟列车在历史上根本没有过。背景地铁一号线是从苹果园到四惠东,很多年前四惠站曾经教过八王坟站,那时候复兴门到八王坟也叫“复八线”,但很快就改名了,而且那时它也到不了最西边那个隐藏车站“黑石头”。
车门打开了,里面漆黑一片。
好在路明非根本不是靠知识混的人,只要有点智慧的人都知道这鬼车不能上啊!
这车非常死性,好像就是来接路明非的,路明非不上车它就死赖着不走。
但路明非更死性打死都不上,等到最后他干脆靠着珠子坐下来,跟它硬耗。
这种斗争路明非还是有绝对的把握的,不知道是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后,地铁列车缓缓地关闭了车门,驶入了漆黑的隧道。路明非前后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摸下月台,猫着腰沿着铁轨,也摸索进了隧道。
“小白兔好像有点智慧诶!”薯片妞指着监控屏幕上渐渐远去的背影。
“这是会也就是铁道游击队的智慧!”酒德麻衣脸色有点难看。
“铁道游击队是打你们日本鬼子。”薯片妞善意地提醒。
“他误解了,地铁列车其实是保护进入尼伯龙根的人的。”酒德麻衣没有理睬这个笑话,“否则人类怎么能在龙的国度中行动?那是遍地死亡的地方啊!”
路明非跋涉在漆黑的隧道里,深一脚浅一脚。前后左右都是一团漆黑,好在学院还是有些不错的小配置给学员们,比如钥匙链上的微型手电。这是装备部出品的东西中难得比较可靠的,至少用到现在还没炸。
隧道壁是一层层红砖砌成的,砖块间哗哗地流着水,此外连声耗子叫都没有。这个诡异的空间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东西活着。走着走着,隧道渐渐开阔起来,路明非把手电的光柱打向头顶。户型的顶部像是教堂的门洞那样有些庄严,是用古铜色的岩石搭建的。这些十块看起来古老而美丽,表面还有错综复杂的天然纹路。这让路明非想到以前在画册上看到化石沉积岩,剖开来一层叠一层都是三叠纪、白垩纪、侏罗纪的化石,是几亿年无数生物的骨骼沉积而成,这个角度看到的是三叶虫,换个角度看到的则是炭化的贝壳,美不胜收。
好像有个影子从电筒的光圈中闪过。
路明非赶紧用手电一扫,什么都没发现。那个影子好像是蝙蝠,可连老鼠都没有的地方会有蝙蝠么?他略略安心了。
他塞着耳塞,所以听不见,无数细微的声音已经包围了他,就像蝙蝠洞的深夜里千百万蝙蝠在切切私语,又像是无数麻衣爬向误入蚁穴的甲虫……
一块碎石被渗出的水从盯上冲刷下来,过着一滴水砸在路明非头顶,弹了起来。路明非把手电一抬,光柱里小石子忽然裂开了,一根细骨一样的东西从里面伸了出来,然后又是一根,随着细骨舒展,扇面般的一排骨骼张开,细如蝇腿,骨骼之间黏着极薄的膜。这块石头居然长出了双翼,扑棱棱地试图飞起来!路明非惊诧莫名的时候,这个试图飞翔的有志气的石头装在隧道壁上碎掉了然后一只蝙蝠样的东西从碎屑中忽地升起,盈盈地上升,而后忽然加速,在空气里留下一连串的虚影。
路明非哆嗦着抬头,那些隐藏在岩石里的纹路,那些无数骨骼沉淀而成的岩页,那些交叠在一起再被时间亚平的翼骨、胸骨、肋骨都在苏醒。岩页一层层地剥落,一层层的生灵复苏,它们是些浑身闪着美丽的古铜色光泽的动物骨骼,像鸟又像是仗着膜翼的爬行类,一个比一个更加巨大。它们的翼端长着利爪,利爪如人手一样是五指,指甲锐利得像是剃须刀的薄刃。
那美丽的花纹其实是用无数死亡织成的!
路明非感觉到脸上有点湿,伸手摸了一下,满手都是血。他这才感觉到自己脸上已经多处了横七竖八的血痕,每一道都极其细微,那是骨鸟擦着他飞过时用刃爪留下的伤。越来越多的骨鸟聚集在他面前悬浮着,头骨的眼眶中闪着渴望的金色,好像是熊瞎子见了蜂蜜。路明非忽然想到这个东西是什么了!那是镰鼬!恺撒的言灵就是以这种妖怪般的生物命名的。此刻活的镰鼬就在他面前,这些都吸……是吸血的!
他鬼叫一声掉头就跑。此刻整个隧道已经成了镰鼬的乐园。成千上万蝙蝠般的影子在四面八方闪动,它们尖利地嘶叫着,像是哭泣又像是欢唿。
这是盛宴即将开始的隆重仪式。
在这个要命的关头路明非忽然想起陈雯雯,大概赵孟华如今也是这里的一条干尸了。他也挂在这里,世界上再也没有其他人会相信陈雯雯说的话。
真孤独。
6|米若斯迷宫
“一直都是3缺1~~终于等到新人来~~要不要来一起玩~~”车厢里回荡着幽幽的声音路明非楞了一下,又惊又窘,不知道这是何方的幽魂那么不靠谱、这要是鬼,也是白烂白烂死的吧?事到临头他倒也有几分横劲儿,学着憋着嗓子说。“麻将~~还是扑克~~啊?升级~~还是拖拉机~~”
“你妈!路明非?怎么是你?”幽魂很震惊。
〃你大爷~赵孟华你想吓死我么?路明非大怒。
“啊!鬼啊~”一秒钟之后,在那人凑到面前时,路明非忽然尖叫起来。
那鬼魂被这忽如其来的惨叫声吓到了,蹲在地下捂住耳朵,好半天没站起来。路明非紧紧贴着车门。全身哆嗦。冷汗直往外涌。贴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