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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噔。
难怪今天早上没见到纳玉,纳南雅不说她还没留意,林杝赶紧扶着妇人与池归一起赶往纳奎家中,族长的屋子腾出来给病人住,她们母女俩暂住在纳奎家里。
纳奎的妹妹纳凤在屋里哭,纳奎正在安慰她,“别哭了,纳玉不会有事!神使和阿曼姑娘都在,他们肯定会救她!”
纳凤抬头擦眼泪。恰见林杝和池归从外头走进来,眼睛一亮,激动喊,“神使!阿曼姐姐!快救救玉姐姐!”
林杝停步安抚纳凤几句,池归给了林杝一个眼神,自己先进去查看纳玉的情况,他不让外屋的人进去,纳南雅只能在堂里焦急打转。
“这屋子你们不能再住,南雅大姐,你快把纳玉穿过的衣服煮一煮。你们自己的也是,我去拿石灰和烈酒祭神祈福。纳奎,神使拿回来的草药煮好了端一份过来!”林杝见池归进去诊病。就在外操持起来。
待池归从房内出来的时候,堂中只剩下林杝在焦急等候,“如何?!”桌子上放了石灰和酒,但她希望池公子会告诉她,纳玉不过是普通的寒热而已。
池归脸色沉重。浓眉蹙着,慢慢点头,又多了一个感染者。
林杝心头瞬间重新被阴霾覆盖,若说其他人她不认识没有感情,只是对他们同情,纳玉却是钠族与她第一个说话的人。又年纪相仿,感情深厚许多,朋友有难。怎能不焦急?!
“她会死么?”林杝黑白分明的眼睛盯住池归,如同黑夜里迷路的小孩渴求一分光芒。因为忙了一晚上没有休息,她的眼睛里冲了血丝,又似无害无助的小白兔。
池归被她这样的目光一看,不由生出对她的怜爱。双手附在林杝肩膀上,俯身靠近。对上她的眼睛郑重的,缓慢的,肯定的说:“她不会死,谁都不会死。”
仿佛带了魔力,林杝听到池归的承诺,焦急不安的心情被安抚下来,眨了两下眼睛,渐渐恢复镇定和神采,重重点头,自己给自己树立自信:“嗯!纳玉不会有事!大家都不会有事!池公子,我们接下去要做什么?”
四小姐立即又跟打了鸡血一般,不知疲倦。
“填饱肚子,然后睡个回笼觉。”
※
林杝被公子池归强硬地拖回房里命令她睡觉,自圣月节开始林杝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不是为了祭典就是在练功然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得以从月神庙内逃脱,谁料会碰上这么巧的事情,焦头烂额。
所以她的脑袋沾到枕头没多久便睡沉了过去,自然不会知道池归等到她睡着之后,偷偷从腰间的锦囊里拿出一个白瓷瓶,把瓶子里头的液体灌入林杝嘴中,并没有多少,黑红色粘稠的液体,带着一点腥气。
池归怕她知道,特意又用牙签沾了蜂蜜抹在她的唇角,四小姐十分听话,睡梦中尝到甜头,自觉舔掉了唇角的蜜儿。池归见状,又给了她两牙签,林杝乖乖舔干净,叫公子看得很是开心有趣。
严安走过见门缝里池归在林杝床前不知在捣鼓什么,便把门缝推大了倚在门边观望。弄明白池归在玩什么,严肃的眼眸里浮现淡淡的无奈,“池公子,你今年二十有几了?”
池归看严安给林杝打抱不平,遂收手笑得惬意,“本公子的年纪,可是个大秘密。”
谁真的关心他的年纪,不过是嘲笑池归不正经。
两人一齐离开林杝的房间,严安并不关心池归给林杝灌下去的什么。
等到四小姐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倒是有饭香从窗户里飘进来让人食指大动。林杝起身穿好衣服,左右不见池归和严安,就慢慢寻出去。
至木屋大门口,见纳凤正蹲在泥地上玩一只小白猫。那猫儿出生没多久,毛茸茸的一小团,惹人喜爱。大约是肚子饿了,奶叫两声,“喵呜,喵呜。”声音传到林杝耳朵里,四小姐的思绪刹那凝结。
枯巫昨天说过,她要找的人没有死。
既然没有死,李束樘现在会是怎样光景?依旧做着那只高贵骄傲难伺候的肥猫,还是已经魂归本尊叱咤风云?不过这一年里,送到她手中的消息,只字未提瑞昭七王爷如何,也不知道是濮生故意为之而是真的没有他的消息……
“阿曼姐姐!”出神之际,纳奎欣喜的跑过来,他满身是汗,脸上还站着煤炭的黑灰,看来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林杝奇怪,“那两位公子呢?阿奎你在忙什么?”
纳奎的眼睛里都能掉出小星星:“白神使正在给我们配驱除邪灵的新汤药,蓝神使帮白神使出去找一味需要的药了。阿曼姐姐,白神使真的好厉害!”
林杝对纳奎口中的“白神使”和“蓝神使”约莫分辨的出谁是谁,当初因为纳族的迷信,干脆连池归和严安的大名都没给他们报上,于是纳奎很形象的把穿白衣服的池归叫做“白神使”,穿蓝衣服的严安叫做“蓝神使”。
“什么新的汤药?”
之前不是刚刚采回来一大捆草药么?怎么又整出新鲜玩意了?
“阿曼姐姐我跟你说,事情是这样的……”纳奎边拉着林杝往池归处走,边给她解释在她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事情。
话要说回到那顿没有来得及吃的饭上,池归和严安从林杝房间里出来,纳南雅就请他们去吃饭,因为饭菜凉了,她就把咖喱鸡换成了纳族特制的绿毛豆。这毛豆的制法和臭豆腐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发酵之后的产物。
池归一见此物上桌,愣是在那儿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吓得纳南雅以为是神使不喜欢吃这种臭烘烘的东西,想要赶紧搬走,池归却又阻止了她。当时公子池归脸上兴奋至极,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问纳南雅:“你们这里有这东西?!”
纳南雅不明就里,如实点头。
“快带我去看看!”池归二话不说拖着纳南雅就要往厨房之地而去,弄得纳南雅还有严安等人都是一头雾水。池公子正常起来吧,一表人才,少女的完美梦中情人,可是一犯起不正常来,真叫人一般人有些受不了。
“你们去看臭毛豆?然后呢?”林杝听到这里也没听明白。
纳奎道,“白神使看过那东西,对南雅姨说要把那些发酵好的都搬到他那里去,然后我帮他搬了烧火的炉子和一些锅碗瓢盆,他就一个人在里面忙活起来拉。就刚才,白神使拿了一碗灵药出来让纳石族长喝。族长刚喝下去,就清醒过来了!”
“族长醒了?!”四小姐惊喜不已,纳石族长的病情是所有人之中最严重的那个,她都担心纳石族长见不到明天升起的太阳,现在不过是她一梦的功夫,居然真的想做梦一样,天大的喜讯。
说话间已经到了池归专门配药的屋子,从里面传来阵阵药香,尚能活动的族人都围在木屋外头翘首期盼,脸上个个神情激动。见林杝来,纷纷给她让出一条路,众人七嘴八舌。
“阿曼姑娘,神使真是神明显灵啊!”
“族长一喝神使的药水,病就好了!”
“是啊,都是托阿曼姑娘的福!”
林杝脚步不自觉的加快,推开屋门进去,夕阳散进室内,正好照在专心致志配药的池归身上,渲染出一层金黄色的光晕,给人感觉当真是圣神无比,犹如神明下凡。
站在门口的四小姐瞬间失语,呆傻站在门口,被池归的整个形象震慑住,崇拜得瞧着人家,纹丝不动。
池归抬头,一点不惊讶,好像等候她很久,见她出现,只温和一笑,自然道:“阿曼,你来得正好,帮我把炉子看好咯,陶罐里的汤汁得煮沸蒸干才行。”
“……好。”
【166。浅话故人?】
池归做的事情很特别,他小心翼翼将臭毛豆上长出来的那层绿毛挂下来,然后放在白色乳液中搅拌,林杝猜着那是纳族人偶尔喝的羊奶,他们一个氏族里就一头可以产奶的羊,这些奶多被卖出去换生活必需品。
“错,这里头还有蜂蜜。”池归把“绿毛”溶进液体中搅拌,然后开始加各种捣好的草药汁水。四小姐惊奇地看着液体发生五颜六色的变化,最后变成全黑,静置少顷,池归又回身问林杝:“阿曼你手上那一罐蒸干没有?可别焦了!”
药炉里头没加多少炭火,需得慢慢等汁水自己蒸发,留下白色的粉末,弄得不当心就会变成黑炭。四小姐低头查看自己这一炉成果,还算满意。用厚布包好陶罐的耳朵,拿过去给池归。
“当心烫手。”
“再去烧这一炉。”池归不客气吩咐。
林杝立即换了新一批的汁水去煮,份量大约只有一个小碗那么多,放在平底陶罐里只不过遮住个底,实在是纳族的器皿落后,将就着用。林杝一手拿着筷子在汁水中不停搅动,一手给炉子扇小风,她的眼睛却是自由的。
但见池归将那陶罐底层的白色粉末用小刀轻轻挂下来,盛在小碟子里,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瓶东西,神神秘秘的样子。林杝忍不住问:“那是什么?”
池归摇摇瓶子,淡然一笑,“这个?他们的神。”说罢,从里面滑出一带血的青色小囊,稳稳落在事先准备好的小碗里。
四小姐不算见多识广,但常识还算有,倒抽了一口凉气,扭头先看大门有没有关好。然后压低了嗓音惊呼:“这是蛇胆!”
“聪明。”池归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神色淡定中带着一股笑意,一派悠然自得,轻松惬意。
纳族将银环敬为神明,他丫儿居然用蛇胆给人家吃。林杝脸色复杂变幻,“别告诉我,这是银环蛇的蛇胆。”
池归点点头,十分赞许。
林杝扶额,尽管她知道大夫的职责是治病救人不是尊敬神灵,也知道这东西对纳族人的生死存亡起到关键的作用。可是毕竟以此为信仰世世代代的人,“如果被他们知道了怎么办?!”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池归已经倒了煮好的汤药在捣烂那颗蛇胆。把手指放在嘴唇上,性感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还冲林杝调皮眨眨眼睛。瞧着林杝还有些担心,便问,“阿曼。你信牛鬼蛇神吗?”
牛鬼蛇神?
林四小姐的目光落在池归的手上,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汁出神许久。从前,她以为天地浩然正气,说什么神啊鬼啊的话骗人,不是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念想,就是为了蛊惑人心。人死则化作尘土。烟消云散,哪里来的神明?!哪里来的灵魂?!哪里来的来生?!
“信。”
可是她现在信了。
池归挑眉,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肯定的回答。
“我还以为。阿曼和我一样不信这些呢。”
林杝抬眸看他,见他深邃的眸子里波澜不惊,犹如子夜的天幕,广袤无垠的黑色里镶嵌着无数的星辰,神秘而又璀璨。她一下子觉得池归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大夫。他的故事一定与众不同。
两人沉默凝视,气氛怪异之际。门从外面被推开,严安健步进来,“池兄,你要的草药我找来了。”却被扑面而来的沉默气氛波及,又见林杝也在,目光在那两人之间游走,“哦,姑娘你也在啊。”
“嗯。”林杝迅速收拾好自己的遐想,低头轻轻应了一声。明明她和池归之间什么也没发生,可被这死鱼脸的严安的死鱼眼睛一看,总觉得有些脸红和心虚,不高兴去直视他。
池归跟没事的人一样,淡然提醒一句:“阿曼,你看着点火候。”
“啊!”
差点就糊了,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
严安是知道池归杀了银环取蛇胆的,因为这厮从外面回来,将屋门一关,把衣袖里的东西递到池归面前。那些采来的草药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