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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杝换了丧服,和青杏两人坐在桌边折冥纸。这些活原不需要林杝去做,府里的下人自会打点。今日林夫人特别搬过来叫她做,无非是想警告她莫忘了自己的身份。夫人却不知道林杝左手和右手根本没办法合作,当下不过用右手把那锡箔一张张分开,递给青杏,让青杏来叠。
李束樘看着两人默契的配合,忽然左手抬起,阻止了林杝机械的动作。
没等林杝反应过来,李束樘已然拿起一张冥纸,左右翻动。
“小姐?”青杏一瞧那头断了的动作,狐疑抬头望向林杝。
林杝默斥李束樘:“王爷,你要作甚!”
李束樘打量了冥纸,方才看青杏折叠的过程,早学会这纸元宝的折法。在心中对林杝说:“本王愿意与你合作,为表诚意,与本王一起叠几只元宝给林二公子如何?”
林杝震惊,她还没有做好与七王爷摊牌的准备,只不过灵魂中任性的一面叫她起了这个念头。此事,突然被李束樘一语点破,林杝立即手足无措。
“小姐?”
“青杏,我有些饿,帮我去厨房做份清粥可好?”
“小姐稍等。”青杏放下手上的活,匆匆去了。
屋内只剩下一人两魂,林杝强自压下心头的犹豫,开门见山道:“我的确有意与你合作,条件很简单,我要知道二哥之死背后的真相,而水落石出的那一日,我不会再阻挠你魂魄返身。”
李束樘闷笑,“林丞相居然生了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帮本王,等于是和你爹宣战,你确定要这么做?”
林杝冷哼,“我没有帮你,不过是要一个真相,而你恰好有这个本事。你魂魄可否顺利返身,不在我说了算,我想皇上既然能让你变成这样,自然也做了后事安排。还请王爷保护好了我这肉身,别时机未到,我俩都成了刀下亡魂。我爹与我的事,不用你多管。”
他沉默了一下,再开口已然换了一种语气,“林小姐,其实林丞相不过想让你置身事外,你又何苦践踏他的好意。你与本王合作,怎知这不是本王在利用你?不如随你妹妹去清风观过清净的日子,别人的闲言碎语又与你何关?”
林杝愣神,万万没想到李束樘还有好心提醒她。惨淡一笑,“王爷几时良心发现,为我着想了?自你附于我身,哪日没有利用我?我去了清风观,失去我爹势力庇佑,你便能为所欲为,结果不会比待在林府好。不若留在林府,各取所需。”
话虽如此,但她心中不是不知道林丞相的心意。方才在书房,林红梅只关心她是从何得知的消息,却只字不提七王爷动向,想必他也知道此事不是七王爷所为。那是什么原因,让林红梅缄口不言?皇上又在这件事里扮演什么角色?林仲之到底做了什么,惹来这杀身之祸?
反正,林杝现在一心只想着不能让林仲之冤死。
想到死,她又问李束樘:“王爷为何骗我?”
“本王何时(没)骗过你?”李束樘回话中带着笑意。
“你说你派了一批死士去杀我爹。”
“哦,这个啊,你还没明白?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为了让你继续屈辱地活下去。”
林杝咬牙,初初那种对李束樘的恨意又涌上心头。
李束樘叹了口气,好言:“本王不过是要告诉你,比起节操,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值得让你丢掉节操。”七王爷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觉得林杝是困在金丝笼中的鸿鹄,所谓教条,便是捆束她自由的鸟笼。他应该帮她打破这金丝笼,林杝才有飞得更高的可能。“四小姐,本王可问你一个问题?”
“请问。”
“你与瑞木小将军传书的燕雀,可是有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暗语?”
“今日王爷与我,都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当是扯平了。”
四小姐回敬他,却不知道七王爷心中已然一厢情愿帮她构想出了一个改造计划。
李束樘兴致极好,“既然林小姐现在愿意与本王合作,以表诚意,一起折只元宝给林二公子可好?”
【020。入土为安?】
林府这几日的气氛,十分沉闷。
却并非因林二公子之死,只不过是林府的当家人回来了。
于是所有人的身后,都觉得有一双犀利的眼睛在监视自己,心中发寒。
林丞相说,将林仲之的尸骨火化后再迁入圣元皇帝那时批给林家的墓地。墓地在皇陵边上,以显皇恩浩荡。林夫人无意见,三日后没有大殓,直接叫人抬出去烧了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骨灰放在瓷坛中交给林红梅。
至此,世上再也没有林仲之这个人。
林杝听闻他爹要烧了林仲之,十分震惊,跌跌撞撞寻到书房外,跪着不肯起来。
人说入土为安,他却连具全尸都不给自己儿子留,是有多狠的心,是有多隐晦的秘密?
先前林杝为林仲之守灵的三晚,偷偷用银针验过尸体,并没有发现中毒的迹象。其他可能隐瞒的真相,她不得而知。仵作之前在林仲之身上划过几刀,可惜尸体焦糊,内脏不辨。
既然林丞相认下儿子,京兆尹哪里敢有异议,立即定了个死因,把尸体还给林府。
之后宋大人在府衙里苦思冥想了一天一夜,第二日眼下青黑地将此案上呈了刑部,自己实在解决不了;刑部一看死的是丞相家的公子,年纪轻轻的刑部侍郎凌乱了,抱着材料扑到刑部尚书刘敬案前,“大人啊,大事不好啦!”刘大人到底岁数长了尚书一轮,捏着胡须,思量再三,最终写了封折子交给圣明的承恩帝处理。
承恩帝很快有了回应,只批复了两个字——悬案。
这桩命案,算是不了了之。
“小姐,老爷让你回去。”洪伯走出来,面露担忧。
“不,今日我定要一个说法,爹爹为何那样对待二哥。”林杝倔脾气上来,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
又过了半天,林红梅终于踏出书房,“杝儿,你二哥向来要面子,你就成全他吧。”说罢,转身回了屋子。留下林杝惊讶不已,这是她始料未及的答案。她爹只是因为尊重林仲之的喜好?知晓他泉下有知,并不想看到自己这样狰狞的死状?
虽然心中仍有一角,对林红梅的做法抱着怀疑,却不再纠结此事。
她想她二哥,的确不希望看到这样的自己埋在土里腐烂。
“当初王爷抓走了我二哥,后来呢?”林杝边给林仲之烧冥钱,边问李束樘。
李束樘道:“本王与你朝夕相对,如何知道后来之事?”
林杝咬牙:“看来是我高估了七王爷。”
李束樘便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硬是拖着林杝的右半身来到附近的某个死角,左手打了个响指,黑暗中立即闪出一个人影,毕恭毕敬跪在林杝面前,叫四小姐一下没能适应。
“你问梅二吧。”王爷默言。
梅二的解释,当日他们劫走林仲之,本关押在王府的客房,倒也没有为难他。不料当天夜里,就又冒出一批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杀进七王爷府,几乎被梅花数字军全部歼灭,却没及时发现这些人是声东击西,林仲之最后被一个高手带走。
“王爷你说,这是我二哥吗?”林杝回到灵堂里,忽然有些无助,彷徨到居然向李束樘求助。
“本王以为,他是。”王爷很好心地给了个她不愿听到的答案。
……
入葬那一日,天空飘着朦朦细雨。气温渐渐升高,已然有了夏天的影子。潮湿的空气使得衣服沾在皮肤上,又是极低的气压,胸口闷着,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林仲之没有妻儿,抱瓷坛的担子便交给了七公子林柏。十五岁的少年,骑术纯青,单手稳稳托着骨灰坛,缓缓开路。其后是林红梅与大公子林榔并驾齐驱,而各房女眷按次坐在几辆马车中。
没有哭声,不过是死气沉沉。
苍白的纸花撒得漫天飞舞,街上的行人纷纷让道。
林杝带着青杏,与四夫人、六小姐还有四夫人的贴身丫鬟雪萤同坐一辆马车。林樱此时已经被丞相送回了清风观,九姑娘本想留下来送一程林仲之,她爹和姐姐都没答应,只安慰她,回了清风观多为林仲之抄写几遍大悲咒即可。
“姐姐,可要吃糖?”林柚笑嘻嘻递过来一颗软糖。
“多谢六妹,我吃不下。”林杝看着明朗的林柚,想念起清风观里的林樱。右手推辞时不小心碰到了林柚的小手。
六小姐惊呼:“姐姐,你手可真凉,注意身体才是。”说着,就想扑过来给林杝暖手。
林杝正要躲,四夫人及时出手拉住林柚,轻声警告:“莫吵你四姐。”顺便给林杝递了个歉意的眼神。
林柚冲她娘吐舌头,却也不再缠林杝。
李束樘坐在颠簸的马车里,看着几个女人,早有些不耐。见林杝空下来,就与她闲谈:“你这六妹倒是开朗。”
“我与六妹并不亲近。”
“哦?四小姐从前在林府,只与林仲之亲近?”
“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本王无话。”
林杝无语,不再理睬李束樘。这几日两人在稍微平和的气氛下接触,她渐渐发现当朝七王爷与其说是众人口中广为流传的性格冷酷,不如说是由内而外的黑色幽默。
过了会,拉车的马儿“笃笃笃”还在往前走着,有节奏的车轱辘声让林柚靠在四夫人怀里昏昏欲睡,七王爷又开始骚扰林杝:“怎么没见过老八?”
林杝微愣,顷刻才明白过来李束樘所言“老八”是自己的八妹,叹了口气,回答:“八妹未满月就夭折了。”
“谁生的?”
“三夫人。”
“哦。”
“……”
李束樘徒自在心中将林丞相的子女挨个想了一遍,不知想到了什么。
正在此时,原本冷寂的一行人马,突然生出些动静。能听见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似在追赶这方,林柚猛地醒过来,好奇地揭开窗帘去瞧,正好瞧见车外一个小黄门策马而过。再要探头继续去看,雪萤急忙拉回她,“小姐,危险,快回来。”
“雪萤,那人找爹爹呢。”林柚坐回来,兴奋道。
众人不语,静候消息。
那小太监与林红梅说了些话,又匆匆离开。林红梅却下令原地修整,不再朝皇陵前进。之后林榔的小厮林勤一一过来解释,“夫人,小姐,宫里来人说慧妃正在赶来的路上,叫等一等。”
【021。有凤来仪?】
林桐坐在辇车中,缟服配着望仙九鬟髻,端庄肃然。
她样貌七成随林夫人,娴静温婉,又比她大哥林榔玲珑,十五岁入宫至今,荣宠不断。承恩帝去年将她从昭仪晋升为慧妃,正宫之位悬空,三妃仅封了她一个,协助赵太后处理后、宫诸事,算得上瑞昭国所有女人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妇。
有人说,若慧妃再得一子,皇后宝座定能落到她头上。
可惜这三年下来,慧妃的肚子始终不见起色。
辇车到的时候,林家的女眷都已下车,由林红梅领着,安静整齐地等候在路边。雨还在绵绵飘落,数把纸伞开着朵朵白花。
“娘娘万福金安。”林红梅躬身,林夫人站在他身侧,亦行礼。
慧妃之位是授金印紫绶的正一品,与林丞相同阶,林夫人则是圣元皇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除了这两人以外,其余人皆等下人铺了蒲团,跪拜叩首。
林桐被人搀扶着下来,声音如明月下的清风:“都起来吧。”
又对林父林母回礼,“父亲,母亲。”
林红梅颔首,林夫人过去挽住她接到自己伞下,笑容温煦。
李束樘虽附于林杝之身,并非他本尊所为,可对一女子跪拜,心里始终有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