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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似哭吟的嗓音很快被林杝强行关掉,继而,她就见左手自己窝成了个拳,挡在胸前,又在尝试站起来。“咳咳咳……”喉咙生出一股疼痛,似乎“水鬼”很不满意林杝把声音夺走,在奋力抢回。而那个手势她从小见瑞木打架耍过无数回,是防卫的姿势。“水鬼”既然想起身,她就偏不让他得逞,右半身往下沉,死死拖住“水鬼”的行动。
原本的恐惧,当下化作无比的勇气。
她林四小姐能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林府里长到十六岁,就没理由对付不了这只从水草和泥沙中爬出来的鬼怪!林杝从小也不是个任人蹂躏的闺阁弱女子,她一旦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可是,等等,方才这只“水鬼”喊自己叫什么?本王?她又气又好笑,敢情附在她身上的这只,身前还是个王爷?!这倒是很有可能的。瑞昭国至今开国不过二十年,林府这块地从前的确是前朝某个王爷的府邸,国破家亡,王爷沉水自尽也算是对得起前朝的恩泽。
你这水鬼王爷既然选择了自尽,今天如何又要爬出来,真没骨气。
林杝腹诽着,不料“水鬼”又企图动作,左手一巴掌要拍地起来,嘴上冲破林杝的阻碍,怒道,“大胆,诋毁本王,妄议前朝,来人!李一!”
来人?哪里来的人?你的随从定然也在战争中以身殉国了!
结果无果,激动的左半身,连带着林杝尚且属于本尊的右半身,在无人的房里打了几个滚,滚到了桌子下头,猛力的趋势,还将一张凳子推倒,哐啷铛的声响甚大,桌上的一只白瓷杯也顺势滚落,林杝相信很快就会有人进来。
极薄的白瓷杯落地即碎,碎片距离林杝凌乱发丝遮着的脸不过一指,那“水鬼”倘若动作再猛烈些,估计她这张还算得清秀可人的小脸,就该毁了。
陶瓷的碎片上,镀了一层亮釉,可以倒影出朦胧的人影。只见其中一片略大的,因为掉落的余力冲击还在地上来回摆动,林杝看着它,呆滞着。她忽然意识到,之前自己是腹诽,根本没有出声,也就是说,不但她能听到疑似“水鬼”的意识,那“水鬼”也听得到她的思想!
彼此都能洞悉对方的意图,那她现在应该如何是好?!
入神的林杝,没有注意到碎片其上倒影出小半张脸蛋,发丝遮住了左边,右边还算干净,那杏眼里发散出的目光,非常有力清亮,就算是不甚清晰的碎片倒影,也能瞧见其中的那份无畏。
“水鬼”忽然安静下来,发丝缠绕的间隙里,左眼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芒。
此时,房门也被猛地打开,匆匆进来三个人。
疾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高大的男子,面如桃花,丹凤眼,长得十分好看,薄唇透着几分薄凉,衣衫花哨,似乎是个浮夸的男子。他一眼就发现了躺在地上的林杝,焦急唤了一声:“四妹!”
林杝回过神,看见来人,肃杀的面色才有几分好转。
“二哥!”话脱口而出,并无阻力。
林仲之三步并两步来到林杝跟前,花哨的衣袍一撩,动作迅速但颇具风姿地半蹲下身去抱她,带着责备问:“四妹怎么不在床上好好休息,自己摔在地上的?还是别人推的?摔疼没有?”又瞥见地上的碎瓷杯,“可是要喝水?柳绵青杏,你们怎么照顾的小姐?!”
“二哥,不怪青杏柳绵,是我……”她张口,一下不知道应该怎么对林仲之说发生在她身上的怪异之事。自从有人进来,左边就没了声息,只是麻木没有感觉,仿佛先前发生的那些冲突,不过是她林杝做的一个鬼梦。
“好,好,不怪她俩,只要不是咱家那几个坏心眼的姐儿妹儿妈儿嫂儿,偷摸到你房里来害你,二哥我也犯不着如此紧张。不过你还是先给我乖乖躺好,再说话。”林仲之轻松抱着林杝回到床前,将她塞回被子里,左右动作一番,裹得紧实如蛹。好似林杝前一刻才落的水,生怕她着凉。
林杝看林仲之动作,无奈笑了笑。青杏默默收拾桌边的狼藉,柳绵这会儿才敢挪到四小姐床边,眼泪汪汪瞧着被子里还能笑出来的林杝。怨妇般嘟囔一句:“小姐,你这会儿还笑得出来,真是豁达……”
柳绵原就比青杏小,性子里多了份活泼天真。
林杝不是苛责之人,有时柳绵心急说些没大没小的话,都一笑置之。平日主仆三人在这闷得死人的林府小院里,也能靠着柳绵四处听来的八卦消息,再经她绘声绘色描述出来,全当笑料,稍稍调剂枯燥的生活。
倒是青杏经常在后面敲着柳绵脑袋提醒她,“与小姐说什么都无关紧要,到了外头可把你这张小嘴关紧些,别给我们家小姐惹祸,可记着?!”柳绵在青杏监督下,也甚少惹祸。
这会儿小妞闷闷一句埋怨,将其他三人都逗笑。
“二哥。”
林杝瞧这会儿屋子都是自己人,就想把自己身上的怪异之症告诉林仲之。林仲之虽然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但认识的人奇多,从前那些鬼怪的故事也大多从他嘴里听来,应是有办法找个厉害的道士来解决她身上这只前朝的水鬼王爷。
“四妹有什么委屈尽管说,二哥替你做主!”林仲之不知原委,看着林杝欲语还休的样子,还以为是她要说这遭落水的经过。
“你能否……”
恰在这关键的时候,屋外老远就传来一声尖利的女声,“诶哟,四姑娘,我们家四姑娘可是醒了?”
屋内人皆知是谁来了,默契地沉色,林杝给林仲之调皮地使了个眼色,又立即闭上了眼睛。
等三姨娘一身火红如公鸡似的衣裳,略至门口,昂首挺胸扭进来时,媚眼先扫了圈里头三人。林仲之脸色焦急中带着些心疼,而林杝的两个丫鬟面色不善,幽幽盯着不请自来的她。她一点不当回事儿,继续扭到床边,红纱手帕在手上一甩,捂住自己的口鼻,半好奇半嫌弃地伸脖子瞅了眼裹在被子里的人,“方才四姑娘不是醒了么?”
青杏和柳绵不说话。
林仲之笑嘻嘻凑过去,也不嫌弃三姨娘一身的浓香,“美人姨娘的耳朵倒是灵,方才四妹是醒了片刻,喝了两口水,又睡过去了。”
三姨娘被那声“美人姨娘”喊得骨头也酥了,不管他所言几分真假,若即若离朝林仲之身边靠去,“二少爷小嘴真甜,我这不是心里总惦记着四姑娘身子嘛,一听见他们说姑娘醒了,就立即过来瞧瞧呢。”
二少爷本就见惯风月,宽阔的胸膛任由红蝴蝶依着,安之若素道:“四妹现在身子还虚,多让她睡会儿,仲之在此代为谢过美人姨娘关心。父亲向来最疼美人姨娘,姨娘那儿有何好东西余出来,可要记得送点给四妹补补身子。”
“好说,好说。”她又看了两眼面无血色的林杝,假正经问,“四姑娘这是怎么落的水?可真不小心呢……”
“我方才也问呢,她说荷塘边的草地湿滑,不甚就跌进去了。”
三姨娘啧啧有声,“我看四姑娘平时里都挺灵慧的,这次倒栽了跟头,下回可莫要让她再去那无人的池塘边。老爷回来知道了,可该心疼姑娘了。”
“美人姨娘所言甚是,等杝儿醒了,一定叮嘱她。”林仲之接过她的话,还正儿八经给她拱手礼了礼,一派风流倜傥。
“既然四姑娘没事了,我也不打扰她休息,改日她身体大好了,我再来。”挥着红帕子,朝林仲之暧昧一笑,飘飘然又扭走了,与来时一般匆匆。
柳绵在三姨娘走后,立即啐了一口,“呸,前两日怎没瞧她腿那么勤快,定是想看看我家小姐死了没!哼,我家小姐可是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贵不可言的上、上、命、格!哪那么容易被害!依我看,那推小姐下水的也多半是她!这会儿听说小姐醒了,心慌小姐认出来,先来探探路。瞧她那张思春的脸!”
“柳绵,你这最后一句,怎么矛头有些不对。”林仲之笑着接话,玉骨扇顺势打开,扇得风度翩翩。
柳绵本是不待见这位林府臭名昭著的花花二公子,可他对自家小姐是真心好,也就忍了他那一身狐狸的骚味,可这会儿被他媚眼一抛,还是有些受不了,怎么我家端庄的小姐与这二公子竟会投缘?!朝他吐了吐舌头,再不愿理。
林仲之是林家三位公子中脾气最好的一位,柳绵这不敬之举,若放在其他二位身上,估计明日就得埋到乱葬岗去。“四妹,人都走了,甭装睡啦!”
没有回应,林杝深邃的双眸没有睁开。
“四妹?!”
“小姐?!”
床上的人呼吸平稳,身体温热正常,就是任人怎么叫都叫不醒。
【003。你要谈判?】
话说床上的林杝任人怎么叫也叫不醒,但其实她是清醒的。她听见二哥和两个丫鬟焦急的呼唤声,林仲之说:“青杏,去请济世堂的苍山大夫来。”
青杏应声去了。
柳绵扑在林杝床头,对她小声嘟囔,“小姐,这回戏演过了,别闹了啊。”等了一会儿始终没见人睁眼,直接趴在林杝胳膊上哭起来。
可林杝就是睁不开眼睛告诉他们自己的情况。
因为那个附在她身上的水鬼,牢牢将她束缚住,不让她的意识自由支配。
她能感觉到,这个“水鬼”的意念非常强大。
从前,在没有发生这桩怪事之前,林杝未曾想象到,意识有时候也能让人感觉像实体一样存在。比如现在,她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拉住,脚被人踩住,眼睛被人遮住,而那虚空中生出的莫名巨大的力气,使得林杝的意识不得不屈从。
或许魂魄与魂魄之间是可以互相触碰的,以一种特殊的方式。
“放开我。”林杝拼力,在心中喊道,她想要挣脱这股力量。心底生出些反复的害怕,怕自己就这样被水鬼的魂魄吞噬,再也不是自己。她终究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再坦荡的胸怀,再自强的勇气,也需要一盏明灯,告诉她这样匪夷所思的情况应该如何是好,也需要一个臂挽,安慰她不要害怕这件迷影重重的怪事。
只听那水鬼道:“本王有些话要与你说,你若肯听,自然放开你。”
林杝压下心头的恼怒,冷冷反问:“若我不肯,你能一辈子不放开我?”
“林丞相府上的千金,应是聪明人,难道林丞相没有教过你,做事做人皆不可不留余地?”尽管听不见具体的声线语调,但这虚空中的意识所言之中,依旧能感觉到此人的不可一世和自负冷峻。
林杝心里一惊,这前朝的水鬼,如何认得她和她爹?!方才林仲之和三姨太的对话里,也没有透露出家底。转念又给自己找到一个答案,水鬼常年蛰伏于林府后院的荷塘里,这些年下来,或多或少能知道些物是人非之地的变迁。这宅子的主人变成了当朝丞相,应该不难发现。
于是底气十足地回答:“我爹只教过我忠君之事,报国之志,要向你这种前朝的水鬼王爷屈服,我林杝宁愿与你同归于尽。”
那头的魂魄,忽然怒意大盛。林杝不知道霸占着她半个身体的魂魄长相如何,虽看不见水鬼脸上的表情,但是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意识中的怒意。就像他也能感受到林杝意识中的不屈和不屑。
他道:“本王不是前朝的水鬼,本王是当朝七王爷,李束樘!”
李、束、樘?!
那三个字,犹如冬尽春来的第一声响雷,炸醒沉静的大地。
他说他是当朝七王爷李束樘?!
巨大的震惊袭上心头,林杝在极度震撼中生出丝丝笑意,连灵魂也跟着颤动。他居然说自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