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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干的?”江雨飞好像根本没意识到清歌的局促,脸色竟是暴怒无比,“告诉我,是谁?”
“啊?”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被泼了一身水,江雨飞竟会如此在意!清歌有些发傻,半晌讷讷道,“那位大姐也不是故意的……”
江雨飞神情更加难过,自己的女儿何曾这样憋屈过!到底是挨了多少打,才会变成这样的性子!
清歌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看江雨飞的眼竟是有些发红,不由很是奇怪。
“过来!”江雨飞努力放平语气。
清歌犹豫了下,可江雨飞的眼神实在是太悲伤了,清歌有些坚持不住,最后还是不自然的走了过去。
江雨飞伸出手,扯开清歌的腰带,清歌吓了一跳,忙要躲,却被江雨飞按住手――那手,竟是有些哆嗦。
“别动,带子系歪了――”
没想到强势无比的治玉贵家家主竟是要为自己系腰带,清歌彻底傻了!
“清歌,是娘对不住你――”江雨飞笨拙的帮清歌整理着衣服,语气竟是意外的温和。
半晌,江雨飞才放手,神情也平和了下来,清歌低头看看好像更歪了的腰带,瘪瘪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除了赵凤,还有谁,打过你?”江雨飞又开口,话里却是带着些血腥味儿。
打过我?清歌更加茫然,这都哪儿跟哪儿的事啊!怎么又突然说起什么打架的事儿?!
江雨飞闭了闭眼睛,“你身上的那些伤,都是谁,做的?”
本是想验明这个女儿的正身,却没想到竟是看到清歌背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江雨飞这才知道,竟有人敢背着自己如此伤害清歌!
原本只是为了管教这个女儿不得已出此下策,却没想到有人会趁这个时间针对清歌!
虽不知是什么人干的,可江雨飞确信,那都绝不可能是意外!肯定是针对清歌的有意为之!
清歌这才意识到,江雨飞问自己“谁干的”并不是说谁泼了自己一身水,竟是问自己身上的伤是谁干的,不由苦笑,摇了摇头,淡然道:“忘了。”
江雨飞眼里的墨色瞬间更浓!
64、 任尔东西南北风(四) 。。。
“你去,拜祭过你爹了?”江雨飞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爹?”江清歌有些迷惑。
是了,自己这个娘,清歌都已经忘了!更何况是早早的就抛下自己娘儿俩的若儿呢?若儿走时,清歌尚在稚龄……
想到过世的夫郎,江雨飞只觉更加歉疚。若儿撒手西去后,自己每日买醉,心灰意冷,舒伯也疾病缠身,卧床不起,等自己好容易挨过那段悲苦的日子,清歌的眼里却是已经完全没有自己这个娘了!再加上灵韵太过溺爱,终于养成了清歌后来骄纵任性胡作非为的性格!
江雨飞指了指清歌腕上的玉镯,伤感的说:“这只玉镯,一直都是你爹放着呢!”
那时,自己不过是山里穷的叮当响的猎户的女儿,机缘巧合救了若儿,再没想到,最后还能娶了若儿为夫!成婚之后,闺阁之中,若儿教自己习琢玉之术;陋室之内,若儿孝顺公婆,勤俭持家……
婚后的第四年,自己拿了若儿身上的这块儿玉去治玉公会参加考核,终于载誉归来!没有人知道,自己珍视这只玉镯,并不是因为它是家主的象征,只是心里早已把它作为自己夫妻二人情意的见证!
若是自己能料到,治玉贵家的身份却是让自己负了给若儿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许诺,那自己甘愿这辈子和若儿守着这老宅,只做个愚夫愚妇,相伴一生便可……
清歌看江雨飞脸色变幻莫测,一时柔情蜜意,一时痛悔愧疚,到最后,甚至是了无生趣的样子,忙解下玉镯塞到江雨飞手里,柔声道:“这样啊,还是你拿着吧。”
江雨飞轻轻挡住,摇了摇头,“你放着吧,你爹兴许,会更高兴――”
若儿对清歌最是慈爱,便是活着,看见清歌戴着这玉镯,心里一定会欢喜。
“清歌,喊上你夫郎,你们跟娘,去瞧瞧你爹。”江雨飞叹了口气,唤了早侯在门外的江辰进来。
到了那精舍门前,清歌不由顿了下――
竟是自己得了匕首和玉佩的那个地方,难道,屋子里挂的那个画像上的男子,竟是江清歌的,爹?以为清歌心里难过,若尘搭着清歌腰的手紧了一下。
江辰把江雨飞在坐具上安置好,便悄悄退了出去,舒伯赶紧把手里的毯子搭在江雨飞的腿上,看看挂在正中间的公子的画像,再看看痴痴凝望的江雨飞,长身玉立长大成人的清歌,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公子,你一定很高兴吧?夫人和小姐一起来看你了呢!还有若尘,是你当初亲自给小姐挑的夫郎呢――”
舒伯边抹泪边絮絮不已。
若尘已经跪了下来,牵着清歌的手,连磕了六个头:“爹,我是萧氏若尘,是清歌的夫郎,妻主腿上有伤,不能行礼,我替妻主给您磕头。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妻主,决不让别人欺负了她去――”
看着面前站着的两个孩子,江雨飞也是百感交集。若儿,已经去的太久了,清歌都已经长大成人娶了夫了!
“清歌,你给你爹,上柱香吧――”江雨飞轻声吩咐,良久,却并没有听到回应,不由很是恼怒。
“清歌!你――”却忽然住了嘴,惊讶的发现,靠着若尘支撑勉强站在那里的清歌,不知什么时候,泪水竟已爬满了整个脸颊。
“清歌,清歌――”江雨飞声音也有些哽咽。“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妻主――”若尘忙掏出手帕,俯身给清歌擦眼泪,“难过就哭出来,别忍着――”
“我,我没哭,也没有难过――”清歌茫然的看着前面的画像,“我不认识他啊,我怎么会哭呢,怎么会哭呢?”口中说着,眼泪竟是怎么也止不住。
“我爹也走了很久了,我都快想不起来他的样子了,可我还是一想到他就难过。你只是忘了爹爹的样子,可是心里还是想着爹爹呢!即是想着爹爹,还是不要哭了,爹爹一定想看到妻主每天里都开开心心的!”若尘一下一下的拍着清歌,柔声轻哄。
“你真的,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江雨飞不死心的追问。
清歌摇头,幅度大了些,一滴热热的泪溅到江雨飞的手上。
“父女连心啊!”舒伯边流泪边叹息,“小姐那是虽是还小,可这心里,还是念着公子呢!”
江雨飞怔怔的瞧着手背上的那滴泪,久久不曾开口。
看清歌情绪平复了些,江雨飞终于开口,“清歌,把你爹给你的东西拿好,咱们回去――”
看清歌投来的询问的眼神,江雨飞点头,“和那玉佩放在一起的东西,都是你爹留给你的,你带上那些就好。”
清歌低头,半晌,又抬起头来,却不敢看江雨飞期盼的眼睛:“对不起,我,不想回去――”
江雨飞眼神一暗,舒伯急的直搓手。
“娘,妻主不是――”若尘忙要解释,却被清歌抓住手摇了摇,有些不知所措的闭了嘴。
“给我个,理由。”现在才知道,清歌并不是胡搅蛮缠,竟是真的不愿和自己回去,江雨飞很是伤心。
“我――”看出江雨飞确是真心爱着自己的女儿,清歌不由有些踌躇,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首先,我真的完全不记得从前的事了,在我心里,您,其实和陌生人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整个江府,于我而言,也都是一个陌生的所在,我怕到时候,反而会伤了您,或者府里其他人;其次,除了若尘和小竹,我还认了莲生做哥哥,我不想他们任何一个受委屈;最重要的一点是,我现在就过得很开心,您的本意也是想要我过得好,只要我开心了,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傻孩子!若是真的想不起来了,看见你爹的画像,你怎么还会哭的这么伤心?!
“莲生是个好孩子。”江雨飞感慨的点头,“前儿为了救你,竟是生生拦住了马车,自己都吐血了仍是不放!”
江雨飞不再劝自己,竟是说起了莲生,清歌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么好的孩子,当然不能让他受委屈!”江雨飞续道,“只是,莲生和秋雁也都将近而立之年了吧?这个年龄,可不敢再耽搁下去!待会儿你去问问莲生,看他愿不愿意认到我的膝下,择个黄道吉日,和秋雁拜堂成亲!你现时既不想回府里,那至少要和我一起回泉州。咱们江府在泉州还有一处园子,原是你爹,最喜欢的去处,你不回府里的话,就去哪里吧!你放心,娘一定不会再拘了你,便是你身边的这些人,即是你看重的,你自然都可带了去,娘向你保证,没有任何人可以让你受委屈!有我就近瞧着,那些人,总不敢再欺负了你去!”
还以为江雨飞一定会大力反对呢,没想到竟会做出这样的安排!爱孩子的娘,就是这个样子吗?
看清歌仍是不做声,江雨飞心里一酸,“你,若是,不愿见娘,我,我不去打扰――”
还以为江雨飞会大发雷霆,没想到竟会如此委曲求全!看出江雨飞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清歌忙摆手:“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那个,我没有说不想见你――”
江雨飞很是惊喜,“那你,答应回去了?”
只是回泉州,自己倒还可以接受。那些大家族里的腌?事儿,清歌见识了一次,绝不想再见识第二次!
清歌点了点头,“嗯,我和若尘,便去那园子吧!”
“您的腿――”清歌扶着若尘的手慢慢的坐到江雨飞的下首。
看清歌仍不愿开口叫自己娘,江雨飞有些难过,可看到清歌担忧的样子,又有些欣喜,从前的清歌,总是在外面惹事儿,哪次见到自己不是扭头就跑?何尝有过这样关心的样子?
“没事儿,早习惯了!”听舒伯说,自己那次醉酒后,便栽倒地上,醒来后嘴也歪了,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后来靠玉养着,渐渐的可以说话了,只是这双腿,却是废了。
清歌伸手搭上江雨飞的脉搏,温声道:“别动,我看看。”
江雨飞一愣。
清歌诊完脉皱了皱眉头,果然是中风,由玉药养着,两条腿还有丝生机,只是时间太久了,确实不大好治。
江雨飞的神情越来越狐疑。
清歌笑了笑:“或许,我可以试着治一下。”
看出江雨飞是真的心疼自己,虽不知江雨飞能接受多少,清歌还是想先透漏一些。
“你?”江雨飞神情忽然有些紧张,“从哪里学的这些旁门左道?”
“不是旁门左道。”清歌摇头,“是我的老师教给我的配合玉药的疗治方法,效果还是不错的,能让玉药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功能。”
“妻主说的是真的,莲生哥哥的吐血之症,就是妻主用玉药和这法子治好的。”怕江雨飞不信,若尘忙补充。
“吐血之症?”前两天听说这件事,自己原还以为是误打误撞巧合罢了,难道竟是真的吗?
“你那老师在哪里?我要见见她。”江雨飞急急道,心里却不住思索,是不是又有人想要设计清歌,故意设了个圈套?
“您放心。”看江雨飞神情焦灼,清歌终于开口,“我的老师,是一个世外高人,只是,他已经,不在了――”
江雨飞怔了一下,不在了?看清歌难过的样子,便也不再多说,心里想着,回头,还是要让江辰查一下,这所谓的世外高人到底是什么人。
治玉贵家家主的脸面果然好使。
三天后,莲生作为江雨飞的干儿子光明正大的站到了江家宗族祠堂里,和秋雁举行了隆重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