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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肉包早就写晕了,给他什么自是写什么,接过来就埋头奋笔。
岳麒麟待他抄完一份,又嘱咐赵公公找了一把刀。
小肉包晕乎乎仍钻在纸堆里抄书,赵公公却看直了眼睛,质子在做什么?
赵公公现在看出来了,岳麒麟打算刻一个模子出来,替皇上印字,这样可怜的皇上就可以摆脱被埋在这里的噩运,找个地方尽情避暑了!
小肉包兴奋不已:“岳哥哥怎么那么聪明!”
不过赵公公心里仍是觉得过不大去:“燕太子……这样真的好么?”
岳麒麟轻轻嘘了一声:“咦?什么好不好的,赵公公您看见什么了?”
赵公公躬身低道:“老奴……什么也没看见。”
岳麒麟拍拍赵公公的肩:“公公取墨来。”又转头安抚小肉包,“你皇叔不是教你‘业精于勤荒于嬉’,后面半句是什么?”
卓成义脱口而出:“行成于思毁于随。”
岳麒麟点头:“这不就是了,师傅让你抄书,又不曾限定你抄书的方法,别人抄一百遍你也抄一百遍,这即是‘随’。你想了个好办法抄得飞快,这方是‘思’。”
小肉包恍然点头:“原来是这样,朕今日好生受教。”
赵公公取了墨来,听得瞠目结舌:原来圣贤还可以这样毁的!
岳麒麟不管不顾,拿过方才开凿好的模子,按在白纸上,呼啦啦刷起墨来,口中还道:“刷完了赵公公且将东西收好,万一下回成义又犯了事,师傅再罚他行成于思,就可拿出来用了。”
赵公公汗流满面给岳麒麟递纸,心道这一回就够他心惊肉跳了。
卓成义使劲摇头:“朕会小心,不让师傅找出错来的。知道我挨罚,皇叔面上可不高兴了。”
岳麒麟笑他:“皇上倒挺在意你家叔叔高不高兴的。”
这叔侄之情着实惹人欣羡,她那个混球亚父,巴不得她客死异乡。
卓成义神秘道:“其实我有杀手锏,不过不能轻易用,岳哥哥你不是很怕我皇叔?来,我也教教你。”
岳麒麟脸一红:“我……怎么会怕你皇叔!”
卓成义不理,附在岳麒麟的耳畔嘀咕了几句。
岳麒麟的脸竟是更红了:“啊?这个……不合适不合适,男女……”
卓成义:“男女?”
“啊我是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这个酷热天热得面颊烧烫,她得赶紧替卓成义完了工,回家喝东西败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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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尘下午回府的时候,看见无念哼哼唧唧卧在榻上:“你出什么事了?”
无念揉着肚子:“唉哟,我贪凉……吃多了东西。你怎么那么早归,不是说皇上挨罚,质子陪着看去了么?”
“罚好了吧。”
“那么快?哎哟,肚子痛。”
无尘啐他:“活该,什么好吃的不想着我?”
无念使劲揉:“谁说没想着你的,最后一碗,再不吃可就不冰了,快去快去。”可算是将那桶玩意儿摆平了。
无尘狐疑地跑去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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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酝酿着一场将落未落的雨,雨下不来,夜里便燥热无边,连卓皇叔都无心正襟危坐了,批了几摞折子,又觉得口渴,嘱咐无尘去沏茶。
无尘刚转身,卓颂渊将他唤住,想了想道:“盛一碗冰糖雪莲子也好。”
无尘懵了懵,冰糖雪莲子是个什么东西?跑去厨下问府上厨子,厨子思量了半天:“别是上午质子府送来的那个冰桶?给王爷败火的。”
无尘探脑袋去那个冰桶一瞧,空的。
卓颂渊却已然在催:“怎么还没有盛来?很渴。”
无尘硬着头皮,问得有些绝望:“王爷说的雪莲子,不会是一种冰镇的汤水,里头有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小东西,嚼起来软软滑滑的罢?”
卓颂渊抬头望他:“你知道此物?”
无尘现在恨不能将无念一掌给劈了。
8褚神医
次晨,等在质子府门外接岳麒麟进宫的人并非无尘,却是无念。
岳麒麟自认很不像话,虽比头天早起了些,却已然过了卯时。无念却极谄媚地道:“不碍的,其实是小的来迟,一会儿由小向王爷领罪便好。”
无大人就等同于阎王跟前的鬼差,楚国的三品大员见了他皆要让三分,居然低声下气跑来接送她上下学,已经足够令人匪夷所思。
岳麒麟浑身警惕,这小子前天做梦还在骂她,现在无事献殷勤所为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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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无念战战兢兢跪在卓皇叔跟前,倒是还算仗义,一力坦承那一桶冰凉透心的雪莲子全系他一人所食:“这种小孩吃食我万没想到您会待见,只想着浪费了怪可惜的……”
卓颂渊垂眸阅折子,半天才抬眼看他,让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折子格外多,无念随侍一旁,偷眼看自家王爷,总觉得他看上去一脸燥郁。为了点吃的不至于吧?
一定是政务太过繁忙的缘故。
朱笔批完的折子回头读一遍,又在红字上划了几道,重新写下一行。有几本折子大约写了什么讨骂的话,读得王爷神情很是不爽,干脆摔在了一旁,靠在椅背上闭目歇息。
其中一本滑落到了地上,无念蹑足近前捡起,拂拭拂拭上头灰尘,想要搁回书案。
卓颂渊忽问:“你怎么看?”
无念不解,卓颂渊便指了指无念手上那本折子。
无念忙道:“小的不敢……”
卓颂渊又敲了敲:“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我看不出来。”
无念冷汗直流:“王爷不是真爱喝那冰糖雪莲子罢?”
卓颂渊顿了顿,笑道:“想来是比不上你爱喝的。”无念委屈地揉肚子,卓颂渊却继而嘲他:“还得便宜卖乖?让你看你就看。”
无念只好捧起那本折子翻看,看完又相继读了被卓颂渊摔在一旁的另外几本,有联名上疏的,有单独奏本的,无非老生长谈的两桩事:一劝摄政王早日纳妃;二谏皇上尽快禅位于摄政王。
无念吓得再次跪倒:“王……王爷,小的什么都没看到!”
他偷眼看卓颂渊黑沉的脸,试探着回:“这……这些七嘴八舌的佞臣,这头一桩是王爷您的家事,第二桩……也是王爷的家事。”
“你好好说。”
无念将主子看了又看,极小心地道:“旁人只知您权倾天下,却不知您的辛劳全是为这楚国河山……”
“说人话。”
无念猛拭汗:“……王爷您这两天还好罢,我瞧毒发的情形比上月稍有缓解,小的都记着,这月前后共有四回?”
卓颂渊缓声道:“五回,今晨……”
无念急问:“今晨?王爷怎么不说!可曾服过逢恩大师给您的药?这会儿觉得可好?”
卓颂渊点头:“已经无事了。”
无念哭丧着脸,细细观望王爷面色:“小的太粗心了,整整一天竟不曾觉察。说起来,那雪莲子是质子送给您败火的,逢恩大师也说王爷应多食清毒败火之物……啊!我真不是故意喝光的。”
卓颂渊嗤地一笑:“我将那雪莲子当饭吃,上天可能饶我不死?”
无念真的哭了:“王爷您别死啊死的,逢恩大师不是说他那位云游师父或能救您?四海皆打听不到此人下落,逢恩大师说他多半人在燕国,咱们干脆上燕国求医去罢。”
卓颂渊仿佛在听一句玩笑:“最迟也须待皇上亲政……”
无念一壁飙泪一壁猛擦:“那不是还要好多年?”那个肉包子还这般贪吃贪玩……哭死了,万一……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吃了你的东西。哭什么哭,我又不是快死了。”
无念抽泣道:“您又说!我想起来了,质子府的厨子告诉我,这雪莲子生于苦寒之地,乃是清毒圣物。您早上喝过一碗,今日毒发还这般好气色,连我都骗过了。我真是该死!我……不管了,明天就找燕质子开口要雪莲子去。”
卓颂渊厉色扫了他一眼。
无念连忙低头:“王爷您放心,小的有分寸,您这些年的情形我连无尘都是瞒着的。我就告诉质子,是王爷喜欢吃,吃了还想吃。”
卓颂渊又横来一眼,笑骂:“打算毁我?”
无念苦着脸:“他一个小孩子家,您怕什么毁不毁的。我说我馋,那岳麒麟会理我么?”
无念本道王爷会呵斥着不让他去,不想卓颂渊只道:“求医之事万不可与外人道。”
无念连连应着,卓颂渊已重集起那一摞折子:“让无尘连夜将这些折子送给丞相。”再提笔圈起折子上数个人名,“要丞相仔细过目。”
说罢又自书柜中取出一本精装木册:“这册南华经乃是先帝手书,丞相曾经赞不绝口,让无尘一并带给丞相。”
这册先帝唯一手书,王爷平素视若珍宝,此番送出的含义不言而喻,无念再次泪流满面:“王爷您不能这样,您一定会活得好好的,没人欺负得了皇上!”
卓皇叔若无其事,又捡过一本折子来批:“去罢,不是肚子痛?再哭发你上西北赈旱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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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无念扭扭捏捏夸:“太子昨日送去王府的冰糖雪莲子真乃人间极品,王爷喝了赞不绝口。这酷暑天,小的们得了赏赐喝了一碗,也纷纷觉得十分受用。”
岳麒麟虽待这位无大人满心警惕,但在与人交往这回事上,她是一个很舍得下血本的人。
不待无念扭捏完,岳麒麟已然很大方地答:“这有何难?难得皇叔肯赏脸,我这就让人多送一些过府去。”
无念心头一松,他本来还备了好多说辞,想威逼利诱一番,好让这个小孩乖乖献出雪莲子。难道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质子这个毛孩固然有许多毛病,譬如当着王爷面告了他的黑状,譬如有私藏小姑娘裹胸布的奇特癖好……现在看来眼色还是有的,出手亦很大气。
喜望很是不忿,私底下气鼓鼓:“太子,这个人平日里狐假虎威得很,自打入楚,奴才们就没少瞧他的脸色。卓皇叔又不是那小皇上,哪里就会馋一碗冰汤,一定是这小子自己贪嘴。北疆的雪莲子何其名贵,一年才能产得几何,您何必对他如此大方!”
岳麒麟根本不为所动:“死抠。去,一会儿你带个厨子将府上的雪莲子送一半去,教会王府的厨子怎么做。”
喜望只得依言应了,心中极是不服:这个无念当自己是皇上么?贪嘴贪到我家太子头上来了。
无念忧心主子身体,不顾卓皇叔的叮嘱,仍是忍不住问了一声:“燕太子在燕之时,可曾听闻过一位名医,名唤褚良春?”
喜望在旁多嘴:“褚良春这个名字好生熟悉……不过仿佛有年头没听人提过了。”
无念泪花闪闪,面容惊喜,岳麒麟却将喜望打发走了:“瞎耽误什么呢,还不快将雪莲子送去,孤要上学去了。”
质子的侍从照例是进不得宫门的,故而喜望正好去王府送雪莲子。何况他想了半天什么也没能想起来,不过褚良春……一定是在哪里听过的。
无念一路惦记昨夜王爷说过的话,想着卓皇叔日夜操劳却已在筹谋托孤之事,不禁为自家主子伤怀不已。
不想半道上岳麒麟忽命他下马上车,悄悄问他:“无大人方才何以问起褚良春?”
无念本来红着眼睛,忽就淌下两行热泪来:“燕太子知道褚神医? ”
岳麒麟很懂故弄玄虚,同他只是抿唇一笑。
无念跳起来:“您真的认识褚神医?”
岳麒麟摊掌一伸,嘿嘿一笑:“无大人将那条裹胸布还给孤,孤说不定真能想起褚神医的下落来。”
前天夜里无念做梦骂她,被她入了梦境察知,无念梦里头叨叨骂她小色鬼,八成在哪儿藏了个小娇客,早晚让皇叔查出那个燕国女细作。
岳麒麟这才惊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