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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召我入宫觐见,路过此地,正巧遇上表妹。表妹你这是在欣赏风景吧。”
“对啊,快要闷死了。我母后为何要召见你?”
“我也不知晓。我不能和你长聊了,先告辞了。我美丽高贵的小姐,希望下次还能遇见你。”
还没来得及拦住他,他便已转身远去。真扫兴,还以为能找他说说话呢,怎么就匆匆走了?
原来,最近父皇病情好转了,母亲正在筹划着帮我选驸马呢。
在这里先提一下咱们李家公主招驸马的传统。
以城阳公主为例。
城阳公主乃太宗皇帝第十六女,长孙皇后所生,是我父皇的同胞妹妹,我的皇姑母。
历来咱们李家的公主都会与非山东士族结亲,例如长安的杜家、河东的薛家、晋州的柴家、北海的段家等等。
皇姑母就是先后嫁给了杜荷、薛瓘。
父皇、母后为我挑选的驸马,是城阳公主的次子,薛绍。
按照家族辈分来算,薛绍是我表哥。往日逢年过节举办家宴没少与他相见,此人倒也仪表堂堂,风流倜傥。
再加上薛家二老都已去世,只留下兄弟两个,各个都是文官虎将,哥哥薛顗封河东县侯、济州刺史,弟弟暂无官职,黄金单身汉一名。
永隆二年七月,我十七岁。
父皇、母后在万年县衙为薛绍和我举办婚礼。
我需得坐在那十六人抬的豪华婚车上,从长安城正东边的大明宫的南门一直坐到宣阳坊西门。
如此盛大的婚礼正是在太阳刚刚西斜之时举行,夜色正浓,侍卫宫女们排成长长的两队分站大路两侧,手里举着火把,远远看去就像一条蜿蜒在长安城腹中永无尽头的火龙,据说当时连夹道的槐木都给烧焦了。
大明宫即为兴安门,位于长安城正东,由此往南,经永兴、崇仁、平原,就到了宣阳坊,我的婚礼举办地万年县衙就是在此。
那夜,长安所有的轿夫都被召集过来抬我的嫁妆,他们跟在我婚车后排了好长一队,除了把大明宫内我所用惯的食宿器具及饰物装上,还包括了父皇从国库特地挑选的许多奇珍异宝,以及文武大臣们的贺礼。
父皇下令长安城所有百姓都停业一天,在我的婚车游行时举家前来围观,以彰显隆重之盛,坐在我两侧的宫女们手里都捧着一袋袋的干花、铜钱、糖果、香囊、饰品等,沿街抛洒,围观的百姓们可以任意抢取,场面十分热闹壮观。
可是车至薛府时,遇到了大困难。
由于我随身带来的金漆雕木柜和公主床实在是太宽了,竟然无论如何也进不了薛家大门。
踌躇好久,一个轿夫想出好主意,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大门边的墙角,左边掏掏,右边挖挖,研究了一会儿地势,就发令让大家一起把墙推倒,我当时一听,脸都吓绿了。不过还好那墙只推去几丈,容易补齐,稍作一番粉饰,倒也看不出什么罅隙。
我被直接送至婚房,驸马一直在外喝酒应酬,约摸闹至三更时分,文武百官和亲戚们才渐渐散去,那时我已坐的腰酸背痛,困得不行。驸马醉醺醺地走进来,脚步很轻,很慢,我能透过红盖头看到模糊的人影,朝我一步步踱近。
不等他开口,我便已急不可耐,自行掀开盖头,也顾不得什么公主礼数,大家闺秀那些了,径直搀住他左摇右晃的身体,就近找个小椅让他坐下。
“公主,我们又见面了。”他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
“是啊,表哥,那你……开心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你怎么能自己掀开盖头,这是我们男人做的事儿。”他甜甜的笑容还未褪去。
“你都醉成这样了,我哪还顾得了那许多。”
“公主,你今天真美!”
“我……”
“比我初次见你的时候还要美。”
说真的,听了这话,我心里兴奋的不得了,仿佛他对我的称赞是最甜的琼浆玉露一般,轻轻地滋润着心田。
“公主,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呀,我最爱听故事了。”
“不过要等我们先喝完合卺酒。”
“嗯。”
他取过酒壶,翻开两个小脚酒杯,一个放在我面前的桌沿上,一个拿在自己左手,自顾自开始倒酒,然后也为我斟满。我右手拿起酒杯,和他相视一笑,然后穿过他早已弯曲成环状的右臂,将美酒倒入口中,真是从未尝过的辛辣,一股股的,辣过舌根,辣过咽喉,辣到腹中,可是我的心却是美滋滋的。
礼毕,他又取过我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一把将我横抱起,朝婚床走去。我整颗心也和身体一样一下子横了过来,砰砰乱跳。
他先把我平放在床上,为我掖好被角,然后脱去自己的长靴,在我身侧斜躺下。他左手撑着脑袋,右手环抱住我的腰,轻轻拍打着,好像小时候我的乳娘哄我睡觉那样,很轻,很温馨。他会时不时的抬起右手为我缕一缕耳边发丝,或是轻抚我的脸颊,同时用温情的目光注视着我,眼里满是爱怜。
他开始了那个故事……
卷一【盛唐篇】 第八章 长安街上 初次邂逅
长安街上总是川流不息地密布着各类人,经商的、开铺的、路过的、定居的……
长安街上总是从早上到晚上热闹不停。
长安街上最大的酒楼门口,食客进进出出,生意出奇的好。
门前不知何时游荡过来两个行乞的,爷孙搭伴,一前一后,老头儿明显已经饿得快要死了,脸色泛白,上气不接下气,右手拄着个烂树枝绑的拐杖,东倒西歪站不稳;边上的男孩子也好不到哪去,看上去瘦骨嶙峋,两只胳膊和细腿全露在外面,伤痕累累,像是常被人鞭打过,新伤旧伤覆盖在一起,有些血肉模糊。
酒楼的小二特别眼尖,一看到门口这俩要饭的,立刻冲过来嚷道:“走走走走走,没看到这生意正忙吗,上别处要饭去!”
见这俩爷孙没有离开的意思,小二随手操了把扫帚棍子就要往他们身上打去,边上一位翩翩公子倏地跳出来拦在中间,一手紧握住小二胳膊,一手扶了扶差点儿摔倒的老头。
“公子,咱别多管闲事了,快进去吧,老爷夫人还在里头等着呢!”身后的随从有些不耐烦。
公子并不理会,只是掏出钱袋,取了几两碎银子,转过身去递给那爷孙俩,道:“快去买些吃的吧,今日街上人多,可别把这位老人家伤着了。
那孩子接过钱,扑得一声跪倒在地,一连磕了三个响头,砰砰砰三下很是响亮,然后起身,早已是热泪盈眶,他用两手比划着什么,显得有些激动,好像再说感激不尽。原来是个哑巴!边上的老头已经摇摇欲坠,若是无孙子搀着,怕是早就一头栽倒在地了。两人也不多留,转身便走,一溜烟儿功夫就消失在了街角。
“真不识好歹,拿了钱就走,现在的穷人都多的要泛滥了。”公子的随从们似乎对两个要饭的很鄙视。
可那公子仍是不理会,正要进酒楼,忽的街上有人叫唤,“卖花儿,卖花儿”,叫的特别响亮。他再次转过身,朝人群中搜寻,竟是个恬静俏丽的少女,他赶紧走过去,拦住她说:“姑娘,你这一篮子花儿,我全都要了,多少银子?”
“全都要?我才刚出来叫卖,你就打算买光吗?”
“当然,难道姑娘不想卖给我?”那公子显得十分诧异。
少女皱了皱眉头,接话道:“卖给你当然可以,但是不许你买这么多,不然别的客人就买不到了。你看这花儿多漂亮啊,被你一个人都买去,岂不是糟蹋了嘛!”
“臭丫头,怎么说话呢!”随从又开始发难。那公子一把止住他们,向少女做了个揖:“姑娘见谅,我家仆人不会说话。其实今日是舍妹生辰,今年又正是成年之礼,父母亲在酒楼里摆了个小家宴庆祝,在下想买下你这一篮子花作为礼物,送给舍妹,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割爱?”
“不行,不行,死也不行。”那少女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死活不愿意卖,扭头欲走,公子却也不罢休,再次上前想拦,道:“我给你两倍的价钱!”
这话一出,门口顿时围满了人,路过的百姓全都走过来凑热闹,想看看这公子和这少女到底在玩什么名堂。
不料少女压根不吃这套,仿佛钱对她来说微不足道,仿佛她不是卖花儿的,更像是溜出来玩的。一副大家闺秀,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说起话来还会微微垂眼,十分害羞。
果然,几个婢女模样,稍年长些的女子突然从街角冒了出来,一见到这卖花的姑娘,立时嚷嚷到:“小姐,小姐,可找着你了,快跟我们回去吧,老爷该担心了。”
卖花女很不舍:“可我的花还没卖完呢。”
那公子插话了:“姑娘既是官宦子弟,怎么会上街卖花来了?”
卖花女朝那公子狠狠一瞪:“要你管!哼!都怪你,害我被她们找到了,给给给,全都卖给你,以后别再让我遇到你,讨厌鬼!”只见她猛地把花篮摔在他臂弯里,就怒气冲冲的走了,连银子都忘了收。
那公子似笑非笑地愣了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随从们唤他,他才回过神来。
真如天女下凡呀,她生起气来的样子多么可爱,两个深深的小酒窝嵌在粉彤彤的小脸蛋上,娇媚之态简直令人过目难忘。不知这是谁家的千金。
他一边想着,一边朝酒楼里走去,思绪已飘飞到千里之外。
卷一【盛唐篇】 第九章 宫闱深处 二次相逢
兴庆宫。龙池。石阶小道。
一泓碧水映入眼帘,龙池被数个亭台楼阁环绕,湖光楼色相会,犹如仙境。池中的荷花已经竞相开放,淡淡的一片绿油油的荷叶田,粉色花朵逐一在缝隙中竖起,有长有短,参差不齐,活泼可爱极了。
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子正在小道上散步,身后跟着两个宫女,很安静。
翩翩公子朝她迎面走来。
“美丽高贵的小姐,又见到你了。”[小说网·。。]
“你是……”少女还在记忆深处搜索。
公子轻笑:“您不记得我了?长安街上,一面之缘,得见伊人,吾心已矣,为之倾倒,愿结良姻。”
少女听了面露羞涩之态,不知如何接话,当日趁着父皇微服出巡,自己私自溜出宫玩耍,不料刚一上街就被抓了回来,应该全拜面前这个男人所赐,不过转念一想,忘掉他那日的误打误撞的话,这男子还真是气度非凡。他有和父皇一样高挺的鼻梁,和母后一样动人的双眸,少女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可是现下他竟然直截了当这么说话,少女羞得甩头便要离去。
“公主莫生气,在下乃汾阴薛怀昱之子,初见公主便已倾心,今日是随父亲前来向皇上提亲的,请您勿要责怪。您可以叫我薛瓘。”
少女哪敢再听,只觉双耳微热,脸已红到了脖颈,也不作回答,径直朝自己寝宫跑去,留他傻傻站在背后,不知所措。
回到寝宫,少女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这个俊俏公子的一颦一笑在她心中埋下深深的种子,情窦初开的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薛府。洞房花烛夜。婚床。
夫君薛绍的声音戛然而止,我却还意犹未尽:“你故事里的少女,就是皇姑母城阳公主吧!”
“正是”,薛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虽然母亲已亡故多年,但她给我讲的年轻时的故事,我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
“那后来呢,皇姑母真的嫁给那位薛公子了吗?他是不是就是你父亲?”
“他的确是我父亲,不过当时母亲并不是嫁给他,而是嫁给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