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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丫头,哪里会细想我话中真伪,见我叔父他们这么可怜,她也忍不住呜啦呜啦地哭了出来。
真是罪过,若非为了保护这个好姐妹,我是决计不会欺瞒她的。她这么真诚,这么信任我,弄得我每次向她编造一个谎言,就要暗暗自责好久。
如此折腾了半会儿,总算是打消了苏婉儿心中各种疑虑。
我朝红袖使个眼色,她便很机灵地打起哈欠,揉着惺忪的小眼睛,佯装困意,硬要拉着苏婉儿去歇息。两个女人又细细叮嘱我一番,这才离开房间。
骁骑西营的这段行程并未耽搁太久,一来叔父他们忙得很,根本无暇照看我们,二来天气越来越寒冷,常年待在外面也不是个事儿,因此第二日中午一用完膳,我们三个女人便又匆匆踏上了回西梁国的征程。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一路上马车外都是寒风凛冽,冰凉刺骨,我也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日前韦暖暖提及的那个贵妇人,一直让我非常好奇,按说真正识货的有钱人家,越是有钱就越抠门此话不假,但她为何执意要见那血玉珠钗的主人呢?物主是谁,由谁卖出手,又有什么关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就完了么,何必非得见到我本人?
越想越觉得蹊跷,却怎么也想不通缘由。好不容易回到西梁国客栈,我已是被连日舟车劳顿累得直不起腰来,苏婉儿先行一步回家了,我连晚饭都没心思吃,倒到床上就想呼呼大睡,红袖还强撑着去厨房下了两碗清汤面,端上房间与我同吃,只是我实在提不起胃口,两眼睛累得睁不开了,她才扫兴地匆匆吃完自己那一碗面再去歇息。
如果说那个贵妇人的出现令我满脑子疑虑的话,那么当我醒来时看到的这个眼前人,才是真正能吓死人,柴绍不知何时出现在我面前,而且还是焦急地催着我离开客栈。本以为他又在无理取闹了,我便习惯性地跟他撒泼打诨,赖着不肯走,谁知他却是满脸严肃的表情,弄得我非常惊异。我突然想起前阵子,崔湜跟我提起过,柴绍因为部下起兵谋反的缘故,不得已把自己软禁在公主府,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儿出现在西梁的,可我的眼前分明站着一个活生生的柴绍,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是没办法,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从今日起,你得安安心心住在清雅小筑了,西梁国你暂时不准待,我已派人给你那个叫苏婉儿的朋友留下口信。等到一切处理完了,我的心情也好转的时候,说不定我会高抬贵手放你出来转转。崔湜这几日也会动身去清雅小筑,约摸着等我们到达那儿的时候,他的人也已经在那里候着了。我若不在,你务必要听崔湜的话,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到处走动,也不准见外人,更不准来燕国找我,我会想办法去看你的。”
这么多“不准”?摆明了变相软禁嘛!我好不容易搞好和他之间的关系,本以为可以稍微按照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来生活,稍微减轻一些自己是被人囚禁的思想压力,想不到柴绍又变回原形,硬要把我关进那个幽幽竹林深处的小屋里。
“我不去,我就要待在这,我答应你,绝不给你惹麻烦,求求你了,别带我回去那儿。”
“你必须去!”言语中仅剩的执着与坚持,是我苦苦哀求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为什么?你不是应该被关在皇宫里吗?你不是应该好好伺候你家的公主吗?你去过你们的甜蜜日子好了,干嘛要来干涉我?我在这里过的好好的,我哪儿都不想去!”
“你想留在这里,等公主来抓你吗?”
“你说什么?”我被柴绍的话吓住了。公主要来抓我?这又唱的是哪一出?
“那个恶妇知道了你的存在,现在正赶来西梁国抓你,恐怕你再耽搁下去,她的人就要行到此处了。”他焦急地拉着我跑出客栈,又抱我上马,一鞭甩下,马儿尖锐地嘶鸣一声,长啸而行。
怎么会这样,那个刁蛮公主是怎么找到我的?“柴绍,是你向她招认的,对不对?”
“我的大小姐啊,你究竟有没有脑子?自己做错了事,还好意思把罪责往我身上推!”
“那公主怎么会找到我这儿来的?”
“问你自己啊。我说,上次送你的那支血玉珠钗,怎么从不见你戴?难不成弄丢了?”
好好的干嘛提那支钗啊……我替叔父一家人筹钱的事,是决计不能被他发现的,但是我若说那支钗被弄丢了,他一定会暴怒,为了暂时转移他的思绪,我只得讹道:“噢~那支钗啊,我见它太珍贵了,一直舍不得戴,放在清雅小筑里没带在身上呢,放心吧,你送的东西都那么贵重,我哪里敢随手乱丢。”
“恐怕不是没带在身上,而是送人了吧!”
“……”
这臭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呢,肯定派人跟踪我了。既然瞒不住,我只好老实交代:“我送给叔父了。”
“为什么送给他?”
“哎呀,你别乱想,叔父家不是有个年纪比我小些的表妹嘛,她日子清苦买不起珠宝首饰,那支钗是我送给表妹当礼物的,没别的意思,反正你给我的首饰那么多,也不愁少这么一件两件的吧。”
柴绍却不以为然,见我招认,他也不再发怒,道:“你倒挺会慷他人之慨。若是寻常普通的首饰,你送给谁我都没意见,只是那支血玉珠钗价值连城,举国上下就此一钗,别无第二,因此相当珍贵。那钗被我买下以后,不知怎么的此事传到那恶妇耳中,她本就是个生性多疑、善妒好嫉的女人,这会儿听说我买了支珍贵的钗送给别的女人,她自然会寻来。你也太大意了,就把这样一支独一无二的钗随随便便转手给了别人,还公然拿去当铺典当,这不就是惹祸上身吗?”
柴绍这么一说,我开始有些明了了。原来那个和韦暖暖交涉的贵妇人,就是长公主本人,她表面上为了珠钗的价格和来历伤脑筋,迟迟不下定金,实际上是在套韦暖暖的话,想要把我这个背后的女人找出来。她这么费神费事地找我这个和他相公并无“真情”的女人,还真是多此一举啊,不过她的执着已经逐渐令我产生佩服的情绪了。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乖乖待在林子里,哪儿都别去。我会处理的。”
“噢……”
我两手食指碰了碰,表现出十分无奈的萌样。此时我们二人就像第一次共同骑马那样,一前一后地坐着,他温润的呼吸萦绕在我后颈,在寒风衬托之下更显暧昧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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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盛唐篇】 第041章 秉烛夜谈谋大计
竹林里的三月,也许是个短暂的过渡,由银装素裹的冬季过渡到生机勃勃的春季,让我分不清究竟是冬还是春。
那些曾经傲然挺立,胸怀气节的成片绿竹,一到新年时节也终是耐不住严寒,凋零下来。
渐渐地气温开始回转,竹林深处才出现些许绿意。
我被“关”在这儿不知不觉就是两个多月,没有见过朋友亲人,也没有离开过这间房屋,我所看见的和感受到的一切有关这个世界的景象,全都是模糊不清的,一如这三月的浓雾,朦胧一片,可它越是神秘,越能吸引我浓厚的兴趣。
四月也终于接踵而至,冬日雪景早就被那抹淡淡的阳光一笔带过。南边的春天不仅没有凉意,更是处处能见明媚的阳光。
春天,这是一个美好的词语,她代表着播种与成长,这是梦想的季节,然而梦想永远都是那么遥不可及,它悄悄地在你的心房里生根发芽,可你却永远不知道它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有些人害怕了,于是将这株刚刚破土的幼苗扼杀在温室的摇篮里,可是仔细的想一想,也许梦想就像三月的朦胧之美一样,它之所以美好,就是美在它的不可预知,它的遥不可及。
我看着眼前这片已经冒出绿芽的竹林,两眼慢慢湿润,就像是看着自己虚无缥缈的未来。
柴绍自上次把我带来清雅小筑以后,这么长时间都没再出现过。他和崔湜偶尔有飞鸽传书来往,他们之间的书信内容我也有看过,大多是交代时局的动荡、官职的变迁等等。我知道崔湜一直是他身边的得力助手,这么个人才摆在我身边当“雕像”,实在是太太太大材小用了。可是崔湜坚持要留下来保护我,说是防止燕国公主跑来找我的麻烦,其实她哪有那么容易找到我呢!崔湜不愿离开,我也不作强求,只是每次看到他那双焦虑的眼睛,就会觉得难过。他的心中应是时时惦记着柴绍的复国大业的吧!
日子过得百无聊赖,等到清明节也伴着春雨淅淅沥沥地到来的时候,柴绍终于出现了。
他以替亡父扫墓吊唁为名,暂时得到离开皇宫的特权。所有的文武百官都以为他去了西周旧朝遗都,只有我知道他真正的行踪——他其实是要去冀中寨。
我会知道这些,是因为他昨夜里又神秘兮兮地出现在我的床前,我正睡得迷迷糊糊,被他神不知鬼不觉抱到马车上,本来我睡的跟死猪一般,可是越来越觉得浑身冒寒气,像是做了一个被关进冰箱里的梦。等我猛然睁开双眼的时候,才发现飕飕凉意直往衣服里钻,我正躺在柴绍的怀中,而他,正歪着脑袋靠在一颠一跛的窗口上睡着了。小小的车窗因为被他脑袋压住而露出一条细缝,车外的凉风便是从这儿渗进来的。
柴绍愁眉深锁,像是受了极大的痛苦一般,面色不太好,比我最后一次见到的那个他要瘦了一圈。他的鼻梁依旧那么高挺,脸上是性感的轮廓,优美的曲线。上天可真不公平,怎么能给这种坏心肠的人一副这么好的皮相呢?!
我被他紧紧搂在怀里,身子不至于太冷。这个坏小子还是比较有人性的,知道我怕冷,连自己睡着了也不忘了我。透过那条细缝看看窗外,简直是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再掀起车帘,见一个陌生的车夫正在赶车,身材魁梧,肩宽体厚,看样子是个身板还不错的,也亏得柴绍能找来这么“皮厚”不怕冷的车夫,专门伺候他赶夜路。
听着窗外莎莎树叶摩擦的声音,看样子是还没行出竹林,我应该刚被弄上这马车不久,脑袋还是糊糊的,因此在柴绍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再次醒来,天还是黑乎乎的一片,而马车已行至冀中寨,早早地便有一群侠士在那寨门口相迎。那魁梧车夫不知从何处寻来一件貂皮大衣递给柴绍,他接过手中,先是扶我下车,再用那种非常关爱的举动替我披上貂皮大衣,看上去就像是个绅士。哎!这回不知道他吃错什么药了……
许是做给大伙儿看的吧,反正这寨子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因此也没多想,一路上就屁颠屁颠跟在柴绍身后往里头走,他叫我行礼我便行礼,他叫我作揖我便作揖,一切均听从他的安排。其实这一路走进去,才发现冀中寨可真是大,远不像想象中的那种土匪喽啰的破窝,而更像是个井井有条的村落,而且也并没有几个人是身份上需要我去行礼去作揖的,他们对柴绍的态度都非常客气非常谦和,他们穿着军装,手持长刀或长剑,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斯文,但说起话来却丝毫不失礼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人应该都是柴绍以前的部下。
等到进入寨中大营,我终于亲眼见到了那位前些日子被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