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今时今日,此情此景,刺目的不是大红喜袍,不是满客喧嚣,而是她自己的愚钝。他后悔了,他终究还是后悔了,她此番的苦苦纠缠又是为了哪般?她不是早就有了准备,早就遭遇困苦,又有什么是无法承受的呢?
是她自己不要同旁人分享一夫,是她自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是她奢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是的……是她奢求了,他没错,错的是她,是……她!
众人都知道庞将军爱女为了五殿下要死要活,大闹永和殿,被从宫中赶了出来,此番来意如何各自心中明了。却不料她不哭不闹,苍白的脸透露出凄婉的笑,口中吐出的竟是——恭喜!
若不是后面有桌子抵着,凤楚琅几乎站立不稳,顿了良久仍是说不出半句话,紧抿着嘴唇才能不泄露它的颤抖。最后还是蒙着盖头的新娘子道了声谢后发了话,婚礼才继续有条不絮的往下进行。
未出阁的女子本不应在众目睽睽下抛头露面,今日木瑾儿却只想做一次自己,放开喉咙喝着烈酒,不理旁人的指指点点,不理众人讥笑的嘴脸,只想一醉解千愁,只想痛痛快快醉一场,醉一场……像梦一般醉一场……。
因着酒的甘烈苍白的脸,苍白的唇,渐渐开始泛起红晕,桃儿不知小姐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本以为是来砸场子的,却不料竟成了在场笑的最为大声的主儿,一杯一杯饮下的烈酒似乎成了支撑她的力量。
她脚步悬浮的举着溢满酒水的被子,在桃儿的搀扶下踉跄到新郎跟前,大着舌头吼着嗓子的笑着祝他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说话间还摇头晃脑的将酒递到他唇边,“喝!干了它,不然你就是不给我面子!”
凤楚琅不知在生着什么闷气,脸色阴郁,紧抿着唇将脸别开,吩咐林斌将她送回将军府。可是她哪里肯,像是一只狡兔,东摇西晃,东躲西藏,就是不肯回去。林斌无奈从后面拎起她的脖领,活脱脱一只无辜可爱的逃不出猎人掌心的小兔子。
她蹬着腿,挥着手,一个不稳便被摔在里地上,还不待林斌搀扶,凤楚琅便铁青着脸扫来眼风,林斌缩缩脖子,打了个冷战,心中不免叫苦。
在地上打滚的木瑾儿,终于呜呜的嚎啕大哭起来,可她伤的不仅仅是屁股,更是心!一边哭一边指着凤楚琅喊,“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喜欢上你,不应该明知你会后悔还不知悔改。可是现在我死心了,我不要了,我不要你了还不行吗?我明明都诚挚的祝福过你了,你为什么还给我脸色看!”
说着说着趴在椅背上吐了起来,桃儿一时不知所措,想扶她却又不得近身。
“哦对,我忘了告诉你,其实我一直都想和你说声谢谢的,谢谢你陪我走过最痛苦的时候;谢谢你同我生死与共;谢谢你在我最冰冷的时候给予我温暖;谢谢你……告诉我这个世上还有真爱。呵呵……真爱……。也会随时消失,随时改变的真爱……也不过如此……!”
说完起来扭着不直的身子给他鞠了一躬!抬起头时,望着他眸子的眼里没有了泪光,用袖子粗鲁的擦了擦下巴上仍旧挂着的咸咸的水珠,“你不用为难,也不用厌烦我,从今往后,我们……形同陌路……。”
望着她萧索的背影,凤楚琅握紧在袖中的拳,十指扎入肉中,已凝固的血渍又溢了出来。
他在心中不停呐喊,回头,回头……。或许只要她回头,只要她再一次祈求,他真的会不顾一切随她而去。她生他亦生,她死他也不会独活。大不了陪着她魂飞魄散不得超生。然而,她并未回头,脊背挺得笔直笔直,亦如难过受伤时的他。
阿鼻地狱还是由他来下吧,他不会再心软,不会再冒出不顾一切的念头。只要能和她一同望天上的皎月,一同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气息,他便知足了。只要她的魂魄还能够留在这里……,即便一生一世不能在一起,只要能够躲在角落里看上她一眼,知道她过得好不好,那么他此生便已知足……。
五皇子的婚礼凤皇亲临,在门口遇见眼无焦距,脊背挺直,酒气熏天的木瑾儿。当她从凤皇身边目不斜视,不请安不问好的走过时,匀德公公脑门儿上瞬间冒出淋淋冷汗。好在凤皇并未怪罪,而是给太子打了个眼色,便起身笑容满面的走向了新人。
那一投一递的眼色令凤楚琅眯了眯眸子。看着凤楚齐连招呼都未打,抱起浑浑噩噩的木瑾儿快步离开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走出了王爷府。
巷脚的某处一红衣男子折起手中的无字红折扇,轻蔑的冷哼:“凤楚琅,你的爱也不过如此……!”
☆、284。【似是无情苦】
半年后。春深四月,凤皇下旨,将玉贵妃软禁翠玉宫。六月,赐白绫三尺,薨。据传闻死后葬的极其简陋,级别也被削去,并下旨不得将其葬入皇陵。坊间对此传闻颇多,但惟独江北的大鼓戏说得最为生动逼真。
说书人将这宫廷内斗的种种描绘的淋漓尽致,使不少人闻之落泪。玉贵妃的下场十分悲剧凄惨,半世受宠最终尸首都无处安放,即便如此人们却因这鼓戏对凤皇没有一丝埋怨,反而家喻户晓起他忠贞不渝的爱情故事。
当然那故事中的女主角并非玉贵妃,而是五殿下的母亲梅妃。原来梅妃之所以进了冷宫那么多年,并且又患了眼疾全都是拜玉贵妃所赐,当时凤皇与梅妃的感情被传为一段佳话,即便是如此仍是逃不过深宫妇人毒蝎之心的算计。朱颜未老恩先断……,这恐怕就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吧。
然,为何对于心爱女人之子却如此冷淡,使其成为众所周知最不得宠的皇子,人们又是一阵猜测,臆测如何却仍不能改变凤皇对他的态度,为此坊间对于鼓书戏文的真实度也慢慢失去了兴趣。
玉贵妃的死令太子委实伤痛了好一阵子,不知是因对其母有一丝愧疚,还是凤皇当真极其喜爱这个二皇子,凤皇对他的宠爱不但没有因为他的母亲失德而受到牵连,反而越发的器重。
朝廷中结党私营者众多,大者分为两派,一个是权欲派,顾名思义为了权欲无所不为,一群乌合之众,狼子野心。再一个就是朝中元老,新秀忠良之士,一切以国家利益为先,百姓安福为己任。
在玉贵妃因下毒、陷害等一系列行为的审理过程中,朝廷的左右派委实大大的进行了变动,很多为了权位之人以为太子因此会被贬,而改变了风向,却不料皇帝的心当真是深似海,不是他们可以妄自揣测的。现如今只得做观望状。
三月后,凤皇再度下旨,将庞将军之女庞尔音许配给太子凤楚齐,并宣布大婚之后将传位给凤楚齐。消息传出后众人哗然,将军府小女儿大闹五皇子婚宴之事传的沸沸扬扬,如今即将成为太子正妃,人们心中感慨连连。
这道旨意对于凤楚琅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可是那又能如何呢?是他自己将她推开,是他选择葬身阿鼻地狱,纵然千般不愿,万般不甘又能如何。
晚风习习,木瑾儿自从婚宴回来便总喜欢坐在窗边,望着天上那轮明月,直到困倦才歇息。因为白日里睡得太久,故而晚上困意也不深,警觉性极好,好几次她都觉得窗外有人,甚至听到窗门的百叶声,早先她还会痴想是他来了,但是渐渐地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心死了便也就没有了妄动。生存在这个地方,就要接受这个现实,嫁与不嫁早已没有什么所谓,当桃儿把这个消息小心翼翼告诉她的时候,她很平静,淡淡道:“做太子妃也没有什么不好。”
柳氏捂着鼻子岑然泪下,不敢哭出声来怕她难堪,这次送她进宫不同于上次,皇帝赏赐的绫罗绸缎和宫人虽不算多,但足够体面,等以后做了太子妃,皇帝还要赏赐她一处楼阁,如此殊荣是连公主出嫁都是万万没有的。
这次她不再是个奉茶女,而是东宫未来的女主人,吃穿用度无一不是精心布置过的,宫里爱耍嘴的宫女无事里总是议论这些有的没的,说从这些事宜上就可知自家主子很是待见这位太子妃。
每每听过木瑾儿心中无悲无喜,仿佛什么都与她无关。往日里她无争害怕伤害,一步错步步错,她不怪他人,怪的只有自己。
准太子妃入宫不久,太子便从西壁戈查军而归,喜气洋洋的携美参加了宫宴。宴席上她被他牵着手缓缓而至,在众宾眼前走上了凤皇侧首的一处席位。走没走过凤楚琅的面前,她不知道。纵有千万双眼睛盯着,她也没了知觉。
凤皇见着皇儿似乎高兴过了头,大笑着同众卿家饮了几盅。有些病态发黄的脸红晕起来,皱纹笑的像个又红又黄的油包子。“皇儿此番回来虽消瘦几许,但气色却精神不少。”
凤楚齐捏了捏木瑾儿的手笑道:“托父皇洪福得此佳偶,儿臣心中不胜欢喜。”
“大婚之日在即你又刚从风里沙场回来,朕就放你几日假,好好陪陪朕的儿媳,大婚之后有的你忙。”
“谢父皇。”
凤楚齐又在木瑾儿耳边低语了几句,话末有意无意的用唇划过她的耳边,本能的想要躲过,抬头见却看见了那双朝思暮想的脸,一时间有些愣住,与那双温柔的眼撞个正着,早已麻木的心突的疼了一下,复尔又恢复了平静。
☆、285。【有苦却难言】
回廊的拐角处,那抹青影立在眼前,因酒洒了一身借故出来换衣的木瑾儿本想透透气,却一头撞在了凤楚琅的身上。“小心!”他一把拽住有些站不稳的她。
木瑾儿低了低头,道了声谢便要擦身而过。却不料手腕被他给抓住,他手指有些微凉不似以往的温暖,不因天气,只因彼此日渐疏远的心。
“瑾儿,别嫁给他好吗?”凤楚琅最终还是艰难的启了齿。
木瑾儿抬起抬起一直抵着的头,望进他的眸子,随即勾起唇角冷笑出声,甩开袖子却没有挣开他的手,“放开!”
“凤楚齐他并非良人,娶你也不过是利用你罢了,你当真以为他对你有情吗?”
“有情?”木瑾儿苦笑,“那你说谁对我有情?你是伤我最深之人,现在有什么资格来和我说这些!”
“……。”
“既然山无棱天地崩,春去夏至心仍冰凉,纵然诗情画意浓情蜜意,扔逃不过命运弄人人无情。曾经期许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我妄想了。曾经许诺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过是戏言的谎话,谁信了戏子,谁就是傻子。是我傻,我认了!我认命,我已无求,命运如何安排便如是,我已无力反抗,也无心反抗。”
“纵使我伤你不对!你又何必难为自己。”
“不难为自己又如何,凤皇下旨,你都不敢反抗,我一小小女子又能有什么能耐。”
“我帮你!”
“用不着。”木瑾儿紧紧的盯着凤楚琅,一步一步的逼近,那种没了温柔爱意的眸子放着的光也都是冷的,逼得他有些慌乱,一步一步向后退。“凤楚琅你不要太好笑了,你当真以为这个世上没有你我就不能活了吗?不要在抛弃我之后假好心的规劝我,我的事儿用不着你管,你也管不着!你不让我嫁是吗?那我就嫁给你看!我今日不嫁凤楚齐,明日也会嫁凤楚德,凤楚蓁,总之我不管嫁给谁也万万不会嫁给你!”
看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凤楚琅心如刀割。一个身影落在他的身边为他tian了件薄衫,“主子天有些转凉了,您近半年太过操劳身子不好,早些回去歇着吧。”
雪的话他似乎没有听见,仍旧驻足望着那个早已没有人影的地方。